東墟五界,這段時間以來愈發的不平靜。
越來越多的玄者開始向中墟界進發,因為中墟之戰期間,中墟界將對所有玄者開放。有的是為了觀戰,有的是為了在這五十載才有一次的時機去尋找機緣。
十三天後。
東墟界,東寒國的一個獨立空間,一道比無盡深淵還要深邃的黑芒在兩人身上同時閃耀。他們同時睜開眼睛,看向了對方被完全染成漆黑色的眼眸。
還有明顯質變的氣息。
千葉影兒緩緩抬手,瑩白的肌膚,卻是緩緩飄逸著黑氣,耀金色的長髮、眉毛,也化作了暗夜一般的黑色……她手臂垂下,氣息內斂,眼瞳、長發才重新歸於金色。
但,她對世界的感知,對黑暗氣息的感知,卻發生了永恆的變化。
劫淵的本源魔血,根本不可能融於凡人之軀的魔帝源血,在雲澈這個絕對怪胎,在千葉影兒這個最上佳的爐鼎之下,短短一個月,便在他們的身上,達成了初融。
雲澈已有創世神的玄脈,魔帝之血初融的變化,對他而言並沒有那麼大的衝擊。但對千葉影兒而言,以凡人之軀得魔帝之血脈,雖然只是極其淡薄的一絲,但那種軀體和感知上的質變……遠甚天翻地覆。
「這就是……魔帝之血。」千葉影兒緩緩而語:「哪怕我當年站在神主致境,都沒有這種隱隱超越天地之上的感覺。難怪,擁有邪神玄脈的你,當年竟引來九重雷劫!」
「那根本不是天機三老所謂迎接『天道之子』的降生,而是……天道對你的恐懼!」
「那又如何?」雲澈冰冷而語:「再好的底蘊,若無足夠的力量和足夠殘酷的心,依舊會落得……這般下場!」
他伸出手來,一指點在千葉影兒的眉心,黑光一閃而過。
千葉影兒凝眉,隨之緩緩念出:「永…夜…幻…魔…典。」
「這是一部來自上古『永夜魔族』的黑暗魔功。」雲澈道:「劫天魔帝所留的魔功層面太高,非你短期內所能修成。而這部永夜幻魔典,以你現在的狀態和玄道悟性,定可以在短時間內有所成,以便應對半個月後的中墟之戰。」
這部永夜幻魔典是當初焚絕塵與軒轅問天所用,銘刻於永夜魔劍。後來永夜魔劍落於雲澈之手,當時他對黑暗玄力與黑暗魔功都有著相當大的排斥,對其中所刻印的永夜幻魔典只是匆匆一瞥,絕無任何修鍊之意。
但就是這匆匆一瞥,永夜幻魔典卻已無形中牢刻在心,想忘記都不能。
「好。」千葉影兒淡淡應聲。以她魔帝之血初融的狀態,要修鍊層面稍低的永夜幻魔典,的確易如反掌。
雲澈不再說話,他閉上眼睛,身上藍光乍閃,隨之變得無比濃郁,空間的溫度亦以極快的速度開始下降。
一聲長鳴,如天闕神音,一隻巨大的冰凰之影在雲澈身上現出,釋放著讓千葉影兒為之深深心悸的神之威凌。
魔血初融,雲澈終於開始煉化冰凰神靈賜予他的最後神力。
當年,冰凰神靈給予沐玄音的神力,她萬年時間都未能煉化一半,而雲澈……他確信自己半年之內便能完美煉化!
這也是他在短期內實力暴增的最大依仗!
「……」千葉影兒默然看著,感知著雲澈的玄道氣息在冰凰神影下快速提升著,提升的速度無比之驚人,卻又是那般平和。
雲澈的身上,有著太多讓人難以理解的東西。每一次,都會讓她無法不為之震驚。
她快速收斂心神,開始專註修鍊永夜幻魔典。
若是今日前的她,要修成這上古魔功定需要不短的時間。但身融魔帝之血,永夜幻魔典所蘊的黑暗法則,她無論理解還是駕馭,當真是易如反掌,不到一天的時間,她便已完美修成第一境。
睜開眼睛,雲澈所在的位置絲毫不變,一動未動,但他的玄道境界,已是神王境二級。
第三天,她修成永夜幻魔典第二境,雲澈的修為,赫然已是神王境三級。
第七天,她修成第三境,睜開眼睛時,雲澈已是神王境四級。
第十五天,她修成第五境,而雲澈,已剛剛完成了五級神王的突破。
短短半個月,橫跨神王境四個小境界!這已不是驚世駭俗所能形容,而是玄道認知中根本不可能的事!
「該出發了。」千葉影兒道。難怪,他先前竟那麼篤定的準備掠奪……他竟還有這般底牌!
只是不知道,這張底牌的極限在哪裡,最終可以將他提升到何種境界。
錚!
神影消逝,光華盡散。雲澈卻沒有睜開眼睛,低聲道:「不必那麼著急。我需要適應和平緩一段時間。」
「這麼說來,你並沒有打算去東墟宗?」千葉影兒若有所思。
「哼,區區一個東墟宗,有何資格讓我們言聽計從。」雲澈道:「我們直接去……中墟界!」
————
中墟界,位於幽墟五界中心,是一片災難和機遇之地。
中墟界歷來被四大界王宗門把控,有著各自的所控區域。而區域的分配,便是由五十年一屆的中墟之戰決定。幽墟五界的其他宗門,能從界王宗門得到的恩賜之一,便是探索中墟界的資格。
而中墟之戰期間,中墟界則是對所有玄者開放。因而,這段時間,是中墟界最為熱鬧的一段時間,小部分自認實力足夠的玄者會趁機冒險深入中墟界尋找機遇,而大部分玄者則是聚往中墟北境。
中墟之戰的戰場,便是在中墟北境。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股又一股強大的氣息快速聚攏向中墟北境的方位……此刻,距離中墟之戰的開啟,只剩二十個時辰。
中墟界充斥著無比可怕的災難風暴,邊境算是最安全之地,但依舊常年捲動著風沙。
漫天風沙之中,兩個人影並肩而至。如今的中墟北境每一刻都在湧來著各界的玄者,但這兩個人影縱然被半掩在風沙中,依舊會讓人忍不住側目。
「中墟之戰的參展者年齡不能超過五十甲子。年齡限制再正常不過,但為何要限制修為?」雲澈低聲問道。他的聲音絲毫沒有被風沙所擾,清晰的傳到千葉影兒耳中。
「在中位星界,神君是巔峰。」千葉影兒緩緩道:「神王雖少,但算不上罕見。你可知有多少神王停駐在了神王的巔峰之境,百年、千年、乃至窮極一生,都無法再向前半步。」
其他星界,雲澈少有接觸。但吟雪界……沐玄音之下,共有兩大神君,分別為沐冰雲和沐渙之,但這兩大神君之下,其他所有的神殿長老、冰凰宮主,皆是神王巔峰,再無神君。
雲澈的玄脈特殊,他的修鍊之途,幾乎從來感覺不到瓶頸的存在……無論小境界還是大境界。但他亦明白,對其他玄者而言,大境界的跨越,每一次都是天塹。
「中墟之戰,歷來都是巔峰神王之戰。一個目的,便是讓這些壽元尚淺,有著巨大可能的神王們能在這樣的交戰中找到些許成就神君的契機,又毫不耽誤逞威……同時,亦可造成無形的打壓。」
同為巔峰神王,勝者,未來成就神君的可能性無疑更大一分,而敗者,亦有可能因之而留下陰痕,更難再進一步。
更不要說,最後的結果,決定著接下來五十年的資源分配!
同時關係著威望和資源,毫無疑問,幽墟四界,向來都將中墟之戰看的極重。
「巔峰神王?呵……」雲澈的嘴角微微而動,一聲不屑之極的低吟。
「你若是以五級神王之境參戰,定是個異類。」想到雲澈當年以神劫境進入封神之戰的畫面,千葉影兒的眸光剎那朦朧。
那時的雲澈,就像是沐浴在炎陽淋下的火焰之中,那麼的熾熱和耀眼……連當時身為梵帝神女的她,都覺得耀眼。
而現在,卻是籠罩在無盡的幽暗之中,讓人觸目魂寒。
同一個人……短短數年……
命運的變幻無常,在他的身上體現到了極致。
「異類?我在何處不是異類?」
雲澈冷淡之極的一句話,卻深蘊著他人或許萬世都無法理解的殘酷。
千葉影兒:「……」
這時,雲澈忽然停住腳步,抬起頭來,目光緩緩的收凝。
「怎麼了?」千葉影兒問。
「這裡的鳳……有些奇怪。」雲澈道。
「奇怪?」千葉影兒靈覺剎那釋放,又隨之收回:「明明是北神域之地,這裡的鳳元素卻遠勝黑暗氣息,的確有些不同尋常。」
「我說的不是這個。」雲澈的眼神不知不覺的變了,他側目看向了遠方,緩緩說道:「摒除所摻雜的黑暗氣息,這裡的風暴之力……實在是太純粹了。」
「純粹?」看著雲澈明顯變化的神情,千葉影兒皺了皺眉,隨之若有所思。但馬上,她又忽然抬頭看向前方,視線的遠處,出現了幾個不緊不慢的身影,她低聲道:「神王極致,生命和玄力氣息上都和那天來的小丫頭很像。看來是東墟界的參戰者……而且應該是界王一脈。」
在千葉影兒發現他們的同時,來自他們的聲音也遙遙傳至。
「少主,區區一個外人,你又何必為之動怒。」
「哼!父王單獨將我留下,命我親自候他一人,簡直是給了天大的顏面!他竟敢不至!這非是欺我,而是欺我、藐我東墟!」
「聽聞,是九奎長老對雲澈推崇備至,宗主才會如此重視。不過如此不識抬舉,卻也是罕見。宗主若知,也定會勃然大怒。中墟之戰後,宗主定會拿他問罪。」
「少主……」千葉影兒低語道:「此人,應為東墟界大界王的長子【東雪辭】,東墟宗少主,又被稱作東墟太子。你未去東墟宗,倒是先把這個東墟太子給惹怒了。」
「他如何,與我何干。」雲澈冷冷道。
一陣風沙席捲而過,微落之時,那三個人影已由遠而近。
最前是一個身材頗高的青年男子,眼神帶著天生的傲慢和些許的陰沉,身上溢動著神王巔峰的氣息。此人,正是東墟太子東雪辭。
他的身邊,跟隨著兩個中年男子,玄道氣息亦都是神王境。
中墟之戰從不限制尋找外援,能尋到強大的外援亦是一種本事。每次中墟之戰,東墟宗都會尋一些宗門之外,甚至星界之外的巔峰神王助陣。今次也不例外。
雲澈便是其中之一。
東雪雁去尋雲澈時,東九奎隨同在側。他對雲澈頗為看重,而以他在宗門的實力地位,他的評價東墟界王自不會等閑視之。
但,中墟之戰臨近,所有外援都誠惶誠恐的早早而至,唯獨雲澈卻不見蹤影。
在東墟界,誰敢欺騙違逆東墟宗!?東墟界王雖心中生怒,但還是聽了東九奎之言,在動身前往中墟界之前,特命東墟太子東雪辭留下再候雲澈一天。
對一個外援如此重視,還留他堂堂東墟太子親自等候,東雪辭本就極為不爽,但一天過去,卻依舊沒等來雲澈,讓他更是怒不可遏。
他心中之怒,清楚的寫在臉上。
隨著雙方的臨近,東雪辭目光隨意掃向雲澈和千葉影兒……但,就是這一眼,卻是讓他目光驟凝,腳步一下子停在了那裡。
並非是因見到了讓他大怒之人,因為他根本沒見過雲澈,他的目光,牢牢鎖定在千葉影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