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北寒初淡淡一笑:「雲澈,我今天是代我師尊,亦代九曜天宮來監督見證中墟之戰。剛才一戰,也在中墟之戰範疇之內。」
「既為監督見證者,便不會容許任何違逆規則的事發生!」北寒初音調不變,但目光隱隱沉了半分:「尤其在我面前,還是不要說謊的好。」
「是嗎?」雲澈似笑非笑:「那你告訴我,我用的究竟是何種魔器?」
「呵呵,」就知道雲澈會如此之說,北寒初笑了笑:「你所用的魔器,應該是一種『容器』類的魔器,能在剎那之間釋放大量封存其中的黑暗之力。釋放的同時黑暗瀰漫,視覺、靈覺盡皆隔絕,當然無從看到。」
「能將巔峰神王壓制殘噬到如此程度的黑暗之力,以你的修為,這等層面的魔器,你能駕馭的也唯有『容器』類,我說的對嗎?」
北寒初慢條斯理的說著,眾玄者的思緒也被他的言語牽引,心中逐漸瞭然與敬服。
南凰那邊無人出聲,神色掙扎……很顯然,連他們,也完全相信雲澈定是藉助了某種極強的魔器。那股封鎖一切的黑暗,便是魔器所釋……否則,單憑雲澈,怎麼可能擊敗整整十個巔峰神王!
而且還是在短短數息之內全部重創!
另外,退億萬步講,就算他真的有擊敗十大神王的實力,又何需在一開始忽然散開隔絕一切世界的黑暗玄氣……那顯然是在隱藏什麼。
「也就是說,這些都不過是你的猜測。」雲澈依舊是一副任誰看了都會極為不爽的冷淡姿態:「你們九曜天宮,都是靠臆想來行事的嗎?」
「混賬東西!」雲澈此言一出,北寒神君頓時勃然大怒:「竟敢對九曜天宮說如此不敬之言,你是不想活了嗎!」
「父王不必動怒。」北寒初一抬手,絲毫不怒,臉上的微笑反而深了幾分:「我們的確無人親眼見到雲澈使用魔器,所以他會有此一言,情理之中。換作誰,好不容易得到這個結果,都會緊咬不放。」
「但,」北寒初目光多了幾分異芒:「我既為監督見證者,自該裁定出最公平的結果。」
他從尊位上站起,緩緩走下,一股若有若無的神君威壓釋放,將整個戰場籠罩,聲音,亦多了幾分懾人的威凌:「你既然如此堅持稱自己沒有動用超出戰場層面的禁忌魔器,也就是說,你是靠自己的實力,在短短三息的時間裡,擊敗並重傷了這十位巔峰神王。」
「雖然這種荒謬絕倫的事,世上不可能有任何人會相信。但我給你機會證明自己……你也必須證明自己!」
他的腳步落在了中墟戰場,立於雲澈之前,雙手倒背,淡淡而語:「作為監督者,我來親自和你交手。你若能從我的手中,證明你有這樣的實力,那麼,任何人都將無話可說。方才的一戰,也當算你勝。接下來的五百年,中墟界將完全歸屬南凰神國所有。」
嗡————
戰場像是忽然鑽進了無數只馬蜂,變得鬧哄一片。
中墟之戰,是中位星界之戰。而北寒初何許人物!他年紀極輕,卻已是九曜天宮的少宮主之一,而且還入了北域天君榜,哪怕在上位星界,都是世所矚目的超然存在!
這樣的北寒初,竟為了「證明」,親自和雲澈交手!?
西墟神君迅速道:「不可!萬萬不可!這般小事,要證明再簡單不過。少宮主何等身份,豈能如此屈尊。」
「不錯!一個故弄玄虛的小小南凰玄者,豈配少宮主親自出手!若少宮主怕有失公允,本王可以代勞,少宮主監督即可。」東墟神君也緊隨道。
北寒神君倒是沒阻止,知子莫若父,北寒初忽然如此做,必有目的。
「唉,」南凰蟬衣默默嘆息一聲,她稍稍回眸,向千葉影兒道:「你家公子,著實壞的很。」
她知道,這是雲澈對她的一種報復……招惹北寒初,觸動的可是九曜天宮。而雲澈此刻所站的是南凰的立場,若有什麼後果,也該是南凰扛著,扛不住,甚至可能是滅國的後果。
這是一種報復,亦是一種……對她的試探。
「是你自作主張在先。」千葉影兒總算是對南凰蟬衣開口,但說話之時,目光卻絲毫沒有轉向她:「這個世上,不是誰,都是你配算計的!」
「……」她不急不惱,彩簾下的珠玉唇瓣反而輕抿起一個瀲灧的弧度:「有趣。」
比傳聞中的,還要有趣。
「不必,」淡淡回絕兩大神君的奉承拍馬,北寒初目視雲澈:「今日,既是由我監督,親力親為亦是應當。」
「而若是不能證明,」北寒初繼續道:「那麼,你惡意欺瞞監督者,還言辱我九曜天宮的事,我便不得不追求!後果,可就不是敗那麼簡單……我須將你押回九曜天宮,交由師尊處置定奪!」
「另外,此事關乎中墟之戰的最終結果,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氣氛微凝,隨之,眾人看向雲澈的目光,頓時都帶上了越來越深的憐憫。
這就是玩脫,還在九曜天宮面前嘴硬、欺瞞的後果。
當然,也有少數人一眼窺出……北寒初此舉,很可能是對雲澈之前所用的神秘魔器產生了興趣。
所謂懷璧其罪,而弱者懷璧,更是大罪!
北寒初親自入戰場,九曜天宮天威在前,雲澈是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
而外人,別說阻止和勸解,連氣都不敢大喘。
「……好。」片刻的沉寂,雲澈出聲:「那麼,若是我證明自己沒有用魔器呢?」
「哦?」北寒初嘴角微勾。
「剛才之戰,結果已出。而所謂證明,不過是憑空橫入。若我不能證明,不但要被判落敗,還要落入九曜天宮之手。而若我能證明……難道就只是白白受此污衊!?」
「哈哈哈哈,」北寒初仰頭大笑:「說得好,是聰明人該說的話,你要沒有此言,我說不定反而會失望。」
北寒初手指一划,白芒驟閃,一把近八尺之劍現於他的手中。劍身修長平直,劍體灰白,但周圍,卻詭異的環繞著一層淡淡的黑氣。
「藏天劍!」
此劍一現,北寒神君一聲脫口而出的驚吟。
短短三個字的劍名,驚得所有人心臟都跟著劇烈一跳,而那些用劍之人,眼中無不釋放出狂熱到極點的光芒。
「此劍,名為藏天,我藏劍宮,便是以此劍命名。三個月前,師尊才將之恩賜予我。」
手掌一轉,藏天劍收起,天地間頓時少了一抹耀心的劍芒,北寒初悠然道:「我九曜天宮的鎮宮之劍,足抵百個南凰!若你能證明自己,我不但會親身向你致歉,還會將這藏天劍送予你手,來償你所受冤屈。」
「如此,你可還有話說?」
眾人久久瞠目,深深窒息。
藏天劍,那可是藏天劍啊!在九曜天宮,都是鎮宮之寶的存在!它被如此之早的賜予北寒初,無人覺得太過驚訝,畢竟北寒初是九曜天宮歷史上第一個入北域天君榜的人。
而以這把藏天劍為「籌碼」,雲澈還能有什麼話說?還能有什麼退路?
這毫無疑問是封死了雲澈所有退路……與此同時,也顯然是確信雲澈根本不可能真的「證明」自己。
「……」南凰蟬衣眼波漾動,之前一直主南凰話語權的她,卻是在北寒初走下尊位,站到雲澈身前後,再未說過一句話。
北寒初是個真正的絕世天才,中位星界出身,卻能入北域天君榜,這無疑是最好的證明。這樣的北寒初,在任何位面,都有資格受到讚譽和追捧,在任何同輩玄者面前,都有狂傲的資本。
但……眾人都在以目光憐憫雲澈時,南凰蟬衣卻在以目光憐憫著北寒初……現在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一個怪物。
「好!你可不要後悔。」雲澈點頭,臉上沒有緊張,沒有忐忑,一丁點的表情都沒有。
他在入戰場後便始終如此,給人一種他似乎永遠不會有感情波動的感覺。
「我的人生里,從來沒有後悔二字。此類無謂的勸言,你還是留給自己吧。」
對雲澈的虛張聲勢和強裝鎮定深感可笑,北寒初眯了眯眼,緩步向前,一直近到雲澈身前不到十丈距離,才停住腳步。
「放心,我還不至於欺凌一個中期神王。」北寒初面帶微笑,聲音淡淡,雙手依然散然的背在身後,身上亦沒有玄氣涌動的跡象:「我會讓你三招……哦不,還是七招吧。七招之內,我不會還手,不會躲避,連反震都不會,給你完全足夠的施展空間,如此,你可滿意?」
「滿意,非常滿意!」雲澈點頭,手臂抬起,隨意的動了動手腕。
「那麼,出手吧。」北寒初依舊雙手負後,站姿隨意:「讓我,還有在場所有人,都好好見識見識你擊敗十個巔峰神王的實力!」
雲澈不再說話,腳下一錯,身影一晃,已是直衝北寒初,抬起的右手之上聚起一團並不濃郁的黑氣。
他的速度並不快,手上的黑氣看上去也格外淡薄。他沖至北寒初身前,一拳直轟他的心口。
直到他臨近,北寒初也一動不動……笑話,身為一個神君,又豈會將神王之力放在眼中。
雲澈之前兩戰,曾剎那釋放過接近半步神君之力。半步神君雖是距離神君最近的境界,但和真正神君終究有著天塹之距!哪怕雲澈再次轟出半步神君之力,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而眼前這軟綿綿的一擊,只會讓他覺得可笑。
砰!
雲澈纏繞著黑光的右手直中北寒初心口,發出一聲並不響亮的撞擊聲。
北寒神君、東墟神君、西墟神君、不白上人……這一刻,他們臉上同時閃過不屑和冷笑。這樣的力量,在一個真正的神君面前,連個笑話都算不上。
若不是他有心雲澈身上的神秘魔器,絕不會屑於親自和雲澈交手。
但……北寒初臉上那裁決者般的淡笑,卻在一剎那定格。
雲澈的手掌碰觸到他心口中的剎那,他的腦中,還有身體內部,像是有千座、萬座火山同時崩塌崩裂。
轟————
「呃啊!」
一聲彷彿撕破喉嚨的慘叫,上一個瞬間還傲然如岳的北寒初像一個被一腳踢出的皮球,翻滾著……射了出去,直射出數里之遙,才重砸在地。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北寒初的軀體在那股恐怖巨力的牽引下,砸地時面部倒栽,他的臉犁著地面又衝出千丈之距才堪堪停下,身後飄飛著大片的碎齒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