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陣印只有一尺大小,若隱若現,陣中的魔紋簡潔到詭異。
簡潔到在常人看來根本不足以支撐一個黑暗玄陣。
「這是……什麼陣法?」大殿之中驚吟四起。
焚月神帝眉頭大皺,他的目光最初盯著雲澈,但忽得,他臉色一變,目光陡轉,死死的盯在了魔女玉舞和魔女蟬衣的身上。
焚道藏的眼瞳亦在這時猛然放大了一分。
因為就在陣法完全成型之時,兩魔女的氣息居然發生了匪夷所思的變化!
無論是魔女玉舞,還是魔女蟬衣,她們各自的氣息消失不見,身上所釋放的……赫然皆是兩女氣息的融合!
與此同時,焚道藏分明感覺到,一股彷彿來自於虛空的無形吸力,正在狠狠的撕扯著他的黑暗氣場。
陰風越來越狂暴,所攜的黑暗氣息也越來越濃重,逐漸的,開始化作不斷席捲的黑暗風暴,帶著越來越強烈的黑暗氣息,聚攏於兩魔女身周。
這一刻,焚道藏忽然生出一種模糊而可怕的感覺……這個空間所有的黑暗之力,都似乎在被一個無形的氣場吸引到兩魔女的身上!
撕扯他黑暗氣場的無形之力越來越大,直至整個氣場都開始出現了劇烈的顫動。
而這時,蟬衣和玉舞身上魔光一閃,劍刺齊出。
嚓!
來自最強蝕月者的黑暗氣場,便如實質的布帛一般被狠狠切裂。
兩點寒芒在瞳孔中極速放大,焚道藏雖驚不亂,白髮揚起,一掌轟出,打出一個龐大的焚月魔陣。
但,他的瞳孔在這時忽然收縮了一下。
他力量釋放之時,竟駭然發現,自己的黑暗玄氣像是陷入了無形的泥沼之中,運轉的格外遲滯,兩魔女的力量逼近之時,他平日隨手可築的焚月魔陣,居然還未能完全成型。
噗轟!!
未能成型的焚月魔陣在變得狂暴的魔女之力下轟然崩潰,周圍的焚月神使和帝子帝女被餘波遠遠震翻。而崩散的黑暗之力隨之被風暴席捲,全部聚攏於魔女之側。
這是……怎麼回事!?焚道藏心中泛起驚濤駭浪。
他隱隱感覺到這一切都是受對方那個忽起的詭異陣印所影響。
但,這世上怎可能存在這種的玄陣!
玉舞和蟬衣的身影急掠,一左一右攻向焚道藏,所呈現出的,卻是根本不應該屬於八級神主的恐怖速度。
玉舞在前,手中玉刺爆射三丈寒芒。
明明只是魔女玉舞一人,但迫近的威勢,卻分明是玉舞與蟬衣的合力。焚道藏低吼一聲,長袖甩出,捲起一個龐大的黑暗渦流……但這個渦流卻在轟出之後,威力忽減,像是被無形虛空生生吸走了一般。
「!??」焚道藏今生第一次有了一種活見鬼的感覺。
焚道藏終究是最強蝕月者,力量何其雄厚,哪怕忽然流失,依舊可怕之極,黑暗渦流所至,魔女玉舞的刺芒被轉瞬摧滅,身形亦被遠遠逼退。
但,下一個瞬間,蟬衣襲至,金色長劍之上,映出一隻黑暗鳳凰的魔影,劍影所至,帶起一聲震魂的鳳鳴。
轟!
焚道藏大手之下,鳳影絕滅,蟬衣亦被震開,但焚道藏還未來得及收勢反攻,玉舞便已再次攻來……依舊不合常理的速度,依舊帶著兩魔女融合的威勢!
玉舞蟬衣縱力量融合,也遠不及焚道藏。但,她們兩人身影極速交錯,攻擊密集如暴雨狂風,再加上詭異無比的氣息融合,讓焚道藏明明每次只應對一個魔女,卻又是在不間斷的應對兩人的力量。
而最可怕的是,焚道藏每一次出手,都會清晰無比的感覺到自己轟出的黑暗之力被無聲抽離,威勢大減。而玉舞蟬衣……她們的黑暗威勢非但沒有因速度、頻率極高的黑暗爆發而逐漸衰弱,反而越來越快,越來越強盛!
而明明每一次都是全力攻擊。但她們的氣息,卻沒有丁點衰竭的跡象,彷彿無窮無盡。
一方漸衰,一方反在增長,焚道藏最初的絕對優勢快速弱化,他的臉色從震驚到難看,內心更是再無法保持平靜。
砰!
終於,玉舞之力下,焚道藏一直傲立不動的身軀猛然後退了一步……下一個剎那,一道劍芒攜著黑暗凰影直刺而下。
這一戰,哪怕面對兩魔女融合的力量,哪怕力量總是被詭異抽離,焚道藏在玄力之上依舊有著絕對的優勢。
但,兩魔女黑暗玄力凝聚、釋放以及恢復的速度實在太快,而且自始至終沒有衰減,反而一直在違背常理的攀升,佔據絕對優勢的他,竟始終有一種深深的窒息感。
被玉舞擊退半步,焚道藏根本沒有哪怕喘半口氣的機會,蟬衣之力緊隨而至。焚道藏面現猙獰,一把抓向蟬衣之劍。
轟——
黑暗之力在兩人之間猛烈爆發,蟬衣上身後仰……而焚道藏,他右臂的衣袖直接爆開,露出蒼老乾枯的手臂。
「住手!」
一陣低喝,讓所有人的心魂劇烈激動。
焚月神帝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焚道藏和魔女中間,未見什麼動作,只是站於那裡,本是氣息無比暴亂的黑暗氣場便快速消弭。
他再不阻止,萬一焚道藏真的敗了……焚月界最強蝕月者敗在劫魂界兩個最弱魔女手中,那可不是「難看」二字可以形容。
「此處畢竟是王城,再這麼打下去,本王這王殿怕是會歸於塵土了,到此為止吧。」
焚道藏心知肚明焚月神帝站出止戰的原因,他看了一眼自己衣袖盡碎的手臂,雙手在顫抖中攥起。
雲澈飄揚的黑髮緩緩落下,大殿中暴風漸止,玉舞和蟬衣身上的陣印也隨之消逝。
他坐下身來,漠然閉目,哪怕是焚月神帝,都沒有瞥去一眼。
「哦?」池嫵仸淡淡微笑:「是怕這王殿沒了,還是怕臉沒了?」
焚月神帝:「……」
「焚道藏,」池嫵仸又豈是好相與之人:「現在知道,什麼是『資格』了嗎?」
「……」焚道藏嘴唇嗡動,卻是說不出話來。而他的目光直直落在雲澈的身上……只有神君境七級的氣息,卻讓他心間升騰起莫名的寒意。
剛才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焚月神帝沒有去回應池嫵仸的嘲諷,而是身形一轉,直視雲澈,道:「此人,莫非就是……」
「焚月神帝何必明知故問。」池嫵仸軟綿綿的打斷他的話:「他是來自東神域的雲澈,雖在北神域總共就出現過那麼幾次,但早已名聲在外。焚月神帝若是願意,可以繼續無視,然後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一抹尬色快速晃過,焚月神帝笑道:「雲澈之名,本王又怎會不知。以神君境七級的修為,一劍斷命閻魔鬼王閻三更。這般駭世之舉,若非眾上位界王和吾兒親見,本王便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
「傳聞還身負上古邪神傳承,兼得玄天至寶天毒珠認主。」
「如此奇人,本王可是很早便想結交一番。」
「可惜,晚了。」池嫵仸緩緩起身,隨著她的站起,一抹淡淡的凌威也無聲壓覆於所有人的靈魂之上:「馬上,雲澈便是我劫魂界的新帝,本後,亦可就此成為名副其實的劫魂之後,你現在結交,又有何用呢?」
此言一出,在場盡皆瞠目結舌,焚月神帝猛的側目,眉頭亦深深蹙下。
千葉影兒眉梢傾斜,但沒有說話。
雲澈:「?」
「劫魂……新帝?」焚月神帝看了一眼過分沉默的雲澈,又看向池嫵仸,想從她的神情和氣息上找到戲弄的痕迹:「魔後是認真的么?」
池嫵仸雙手負後,冷然道:「這些時日,你焚月神帝對我劫魂界的事似乎頗為上心。短短百日,十三次刺探,其中還包括蝕月者。」
焚月神帝:「……」
「本後一直無動於衷,你焚月卻在變本加厲。莫非,本後沉寂這麼多年,連那筆頗大的『舊賬』都一直沒去找你清算,讓你焚月開始覺得本後好欺了!?」
「呵呵,」焚月神帝淡笑一聲,道:「這世上,不懼閻王者眾,但認為魔後好欺者,怕是還未出生。縱然有過,也都早已化作枯骨。」
「本王前段時間的確曾遣人前往劫魂界。」焚月神帝大大方方的承認,臉上坦然無波:「但絕非有什麼企圖或冒犯之意。只是偶聞魔後下令召回所有魔女、魂靈,最後連所有的三千六百魂侍都全部召回,心忖劫魂界或有大事發生,因而前去了解一二。」
「以魔後之胸襟,當不至於為這等小事動肝火吧?」
「小事?」池嫵仸似笑非笑:「那焚月神帝找到答案了嗎?」
焚月神帝笑著搖頭:「不曾。」
「那本後便清清楚楚的告訴你。」
池嫵仸的回答,讓焚月神帝眉綻愕然。
「剛才,本後的魔女所加持的黑暗玄陣,你可識得?」她不緊不慢的說道。
焚月神帝、焚道藏……還有所有蝕月者都目綻異芒。那詭異無比,讓兩個小魔女生生壓制焚道藏的魔陣究竟是什麼!他們無比的想知道。
「那個魔陣奇異無比,本王見過未見,聞所未聞。」焚月神帝淡淡瞥了雲澈一眼:「還請魔後指教。」
「劫…魔…禍…天。」池嫵仸玉唇輕吐:「焚月神帝有聽過嗎?」
短短四個字,如四道滅世劫雷轟在焚月魔帝的心海之中。縱被池嫵仸一路橫壓也面不改色的焚月神帝終於眼神驟變,身體劇烈一晃,他剛要出言,忽又想到了什麼,目光從玉舞和蟬衣身上急速掠過,最終死死的定在雲澈的身上。
「難道……難道他……」
「不錯,果然焚月神帝再怎麼不長進,也還不至於愚蠢。」池嫵仸明贊實諷,幽幽淡淡的道:「一切,就如你所想的那樣。」
「現在,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