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不止是神壇,彷彿整個南溟神界的蒼穹都變得幽冷死寂。
不僅僅是釋天神帝、軒轅帝、紫微帝等人,就算一眾溟神,也分明露出了措手不及的驚容。
這忽然的變臉實在太快,太過突然,而且極不明智。雖然雲澈身邊不過寥寥幾人,但他們恐怖的實力以及狠絕的手段宛如黑暗噩夢,南溟神帝怎會在這個地方、這個時機忽然去觸罪這個連龍神都不放在眼裡的戾鬼!
唯有北獄溟王和東獄溟王,他們沒有轉身,雙目之中蘊起越深越濃郁的金芒。
南千秋緩緩抬首,剎那震驚後,他馬上明白了什麼,嘴角微咧,低吟道:「不愧是父王。」
「南溟神帝,」軒轅帝向前道:「盛事在前,又何需這些不合時宜的玩笑。」
「玩笑?」南溟神帝低笑著道:「本王從不開玩笑。瘋狗不但要抹殺,而且要越早越好,要抹殺到一塊犬骨,一絲毛髮都不能留下。否則,南神域說不定就是下一個東神域,魔主認為如何呢?」
「沒錯,一點都沒錯。」雲澈微笑,聲音幽然:「當一個活生生的人被逼成狂犬,連本魔主,都經常感覺到恐懼害怕,而你南溟,現在領靈魂是不是也在瑟瑟發抖呢?」
沒有眾人預想中的暴怒、凶戾或狂笑,雲澈的反應平淡的有些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雲澈的身側,千葉影兒的反應也頗為平淡,只是靜靜的聽著,甚至沒有側目看向南溟神帝一眼,彷彿事不關己。
倒是三閻祖,他們的老目之中猝然釋放出駭人的黑光,宛若在這南溟王城的上空投下六個足以瞬間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
千葉霧古和千葉秉燭對視一眼,隨之目光同時瞥向腳下,面色逐漸變得沉重。
雲澈的反應,南溟神帝毫不奇怪。身側七個十級神主跟隨,其中的五祖更是恐怖到駭世,換做誰,面對這忽然的「翻臉」,都根本不會驚慌和憤怒,說不定只會感覺到可笑。
「沒錯。」南溟神帝緩緩抬起手臂:「能讓本王從魂底瑟瑟發抖。雲澈,你這條狂犬著實了不起!本王也沒想到,你居然真的……還如此徹底的,將本王逼到這一步!」
之前還算是「暗指」,南溟神帝這次開口已是徹底的撕開。他話音落下之時,釋天、軒轅、紫微三帝眼神同時出現了奇異的劇盪,而南溟神帝身上金芒驟閃,抬起的手臂綻開一個耀目的金印,剎那轟出。
而這道金印,卻不是打向近在咫尺的雲澈,而是直轟後方,罩向了立於一起的釋天神帝、軒轅帝、紫微帝三人。
而三大南域神帝也奇異的無一人抵禦和避開,反而在金印罩身之時,整齊劃一的同時借力後退,如三道流光般射出,一瞬間遠遠飛離神壇。
三帝被驟然轟出神壇的剎那,一道金虹在南溟王城的上空鋪開,無聲的籠罩在了穿雲的神壇之上。
「嗯?」看著南溟神帝一掌將三帝轟飛,雲澈似乎很是意外。
而在這時,千葉霧古與千葉秉燭那一直古井無波的身姿同時微晃,他們的身影碎裂空間,蘊含著龐大梵帝神力的手臂抓向了同一個人……
而讓這兩大梵祖同時猝然出手的目標,赫然是神壇中心的南千秋!
但,南溟神界現存的兩大溟王都在南千秋的十步之內,他們似乎早就預知了這一幕的到來,幾乎在兩大梵祖出手的同一時間,他們的身影驟轉而過,早已暗中凝聚的力量瞬間釋放,化作一個耀金色的守護屏障,毫無慌亂的迎向兩大梵祖的力量。
錚!!
四個十級神主的力量正面碰撞,剎那的力量爆裂之音幾乎要將蒼穹撕裂,
雖同為十級神主,但千葉霧古和千葉秉燭的力量終究太過渾厚磅礴,非東獄溟王和北獄溟王可比。但一方猝然出手,一方蓄勢待發,兩大梵祖的力量和身形都被兩大溟王之力牢牢阻滯,未能近身,更未能傷及南千秋分毫。
而一個剎那便已足夠,兩溟王手臂同時一推,借力暴退,帶起臉上毫無慌亂的南千秋,遠遠飛出了神壇之上。
千葉霧古和千葉秉燭沒有追及,亦沒有再看向遠遁的南千秋一眼,以他們的輩分與身份卻聯手向一個小輩忽然出手,在這他們「生前」,是斷然做不出的事。
「遲了。」千葉霧古一聲短嘆。
千葉秉燭轉目,淡淡道:「南溟,好手段。」
「呵呵,兩位前輩過獎。」南溟神帝笑呵呵的道:「非常之時,非常之人,當用非常之手段。」
他說話之時,神壇之中的眾溟神已全部瞬身於南溟神帝之後,身上金芒微閃,釋放著在世人眼中宛若神靈降世般的威壓。
「你們在做什麼?」雲澈微微眯眸,盯向千葉霧古和千葉秉燭,語氣頗為不善,顯然在怪罪他們未經命令而擅自出手。
「溟…皇…結…界。」千葉影兒唇瓣微啟,緩緩說出四個字。
「那是什麼東西?」雲澈瞥了一眼籠罩神壇的淡淡金虹,這一系列的變故,沒有淡去一絲他眼中的狂肆,而這世間的結界,在他眼中,彷彿皆為笑柄。
千葉影兒垂眸道:「你應該沒忘記當年邪嬰問世前,星神界忽然張開的那個『星魂絕界』吧?這個溟皇結界,大概便和那個星魂絕界相似。」
她微微抬眸,聲音低沉了幾分:「同樣有著當世認知之力不可摧滅的強度,同樣唯有身具相應的血脈和神力才能穿過。」
雲澈:「……」
當年,星神界準備獻祭茉莉和彩脂時所張開的星魂絕界,據說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強破,聞聲而至的一眾神帝都被隔絕在外,唯有擁有星神神力或星神血脈者才可出入。
當然,最後是被蘇醒的邪嬰之力所破。
「不愧是影兒,我南溟已有數萬年未曾張開溟皇結界,你定是從未見過,卻一眼識出,看來即使是黑暗的魔污,也沒有噬掉你的聰慧。」南溟神帝微笑而贊,隨著南千秋被安然帶離,他臉上的笑意已更為的安然從容,眼中的神光,也逐漸變得幽邃。
神壇之外,南域三神帝目光緊凝,在南溟神帝出手前,他們已接到其傳音,所以很是配合的在溟皇結界張開前瞬間遁出神壇。
只是,他們卻看不懂南溟所欲何為。
南溟的言語和忽然爆發的煞氣,無疑是要不惜一切滅殺雲澈。
但,且不說雲澈自身那鬼神莫測的實力,他身邊七個人那可怕的實力,南溟神界縱為南神域第一王界,也斷然不可能在這七個人的手下強殺雲澈。
溟皇結界雖然牢不可破,但能做的也僅僅是將對方禁錮……難不成,是要將他們禁錮於此,然後等暴怒的龍皇和龍神們降臨此地,合力剿殺嗎?
看著泛動微光的溟皇結界,這大概是南域三帝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只是,溟皇結界強大的同時,所需要的能量消耗亦無疑巨大無比,每一息的消耗都巨大的常人無法想像的程度……真的要強行維持到龍皇和眾龍神從遙遠的龍神界到來嗎?
「呵呵,」和南域三帝的凝重不同,南千秋卻是發出了一聲低笑:「這個魔鬼,終究還是要死在父王的手上。」
南域三帝同時皺眉轉目。
「哎,代價太大了。」東獄溟王一聲輕嘆:「不到萬不得已,王上絕不願走這一步,都是那雲澈狂傲無度,自尋死路!」
南千秋和東獄溟王讓南域三帝更為驚疑。這時,釋天神帝忽然瞳孔一縮,失聲而語:「難道是……」
話未出口,他已猛的抬頭看向了神壇,劇盪的眼瞳之中,赫然帶著一分戰慄。
「是什麼!?」軒轅帝和紫微帝同聲追問。
蒼釋天卻毫無反應,雙目死死盯著前方,雙手轉眼間已攥緊到發白。
雲澈目掃四周,忽然狂笑一聲:「哈哈哈哈,南溟,本魔主還期待你一番狂言之後會擺出多麼高明的手段,結果就鋪了這麼一個龜殼?」
「難不成,你是想要本魔主笑斃在你這讓人笑掉大牙的蠢行之下么?哈哈哈哈哈!」
南溟神帝咧嘴而笑,不緊不慢道:「雲澈,你猜今日這神壇,究竟是為誰而升呢?」
「然後呢?」雲澈淡笑森然。
南溟神帝背過身去,緩步走向結界邊緣:「雖然籌備良久,但本王還是希望這裡只是吾兒封禪之處,可惜啊可惜,你雲澈並非瘋子,而是瘋狗,那就讓你骯髒的魔血,在我南溟的遠古天威下,永恆的絕滅吧。」
聲音落下,他的身影也已來到結界之前,然後毫無阻隔的一穿而過,來到了神壇之外。
眾溟神亦在他的手勢之下,全部退散,同時毫無阻滯的退到了結界之外。
雲澈沒有試圖出手,神壇就這麼大的地方,想要將全力退離的溟神強行留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更不要說南溟神帝。
「就憑你?就憑這麼一個可笑的龜殼?」雲澈嗤笑出聲,他緩緩眯眸,視線中的溟皇結界氣息微弱,若有若無,但就是那一縷淺薄的氣息,帶給他的,卻是無比清晰的「不可摧滅」感。
星魂絕界的強大,是因它的力量連結著眾星神的星神源力,而這個溟皇結界卻顯然並非如此,其力量來源,最大的可能,便是腳下的神壇,以及神壇之下的穿雲神塔。
「魔主,」千葉霧古出聲:「可還記得老朽先前告知你的……」
「閉嘴!」雲澈卻是低冷出聲,打斷千葉霧古之言,然後前指,蔑然道:「閻一閻二閻三,去試試這龜殼。」
南溟神帝的狂妄和觸罪,早就讓三閻祖心中戾氣滔天,但直到南溟神帝和眾溟神安然走出結界,雲澈都沒有下令出手,他們險些憋到魔血爆裂。
此時雲澈號令之下,閻魔三祖同時狂嚎一聲,三隻黑暗鬼爪虛空閃現,直撕前方世人認知中無可摧滅的溟皇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