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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所屬書籍: 千朵桃花一世開

「好了吧。」身後傳來暮懸鈴的聲音,她鬆了口氣,他嘆了口氣。

傷口處的灼痛被涼意覆蓋,謝雪臣斂起雙眸,緩緩起了身,暮懸鈴感覺到眼前明暗的變化,舉起了手,將葯還給謝雪臣。

謝雪臣正要伸手接過葯,卻愣了一下,忽地握住了暮懸鈴的手腕往上撩起袖子,露出一截纖細白嫩的手臂。

謝雪臣頓時臉色一沉——那手臂上出現了艷麗的斑紋,像桃花一樣散落,而且散發著香濃甜美的氣息,讓人忍不住舌底生津。

他一直將她抱在懷中,而這香味是慢慢出現,逐漸變濃的,以至於他竟沒有察覺。

暮懸鈴也是一樣,嗅覺適應了自己身上的氣味,因此並沒有察覺到自己此時有多香甜,但謝雪臣的沉默讓她意識到不對。

「我的手臂怎麼了?」暮懸鈴心頭一沉。

謝雪臣沉聲道:「手臂上有桃花斑紋,散發出香甜的氣息,恐怕是不祥之兆,會引來危險的東西。剛才那顆葯可以解瘴氣的毒性,但這香味可能不是毒素所致。」

暮懸鈴一驚,又有些不解:「那為何只有我變成這樣,你卻不會?」

「或許對雌雄男女會有差異。」謝雪臣放下袖子,蓋住她的手臂。

「林中必有凶物依靠瘴氣捕食,瘴氣麻痹獵物的四肢,然後散發出濃郁香氣吸引捕食者……」暮懸鈴心頭沉重,一瞬間想過了許多種依靠氣味捕食的凶獸,「或者可以試試用其他氣味蓋過這股異香?」

「這是個方法。我在結界上增加了阻隔氣息的禁制,那凶物未必能找來,至少能拖延時間。」謝雪臣看了一眼外頭,此時太陽落山了,外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那凶物應該不能視物,才會利用嗅覺才捕食。」

暮懸鈴將手伸進芥子袋中,摸出了七八個藥瓶,說道:「這裡面紅色罐子的是劇毒,不能聞的,有一個白色罐子,上面刻著一朵花的,是積雪膏,試試看可不可以蓋住異香。」

謝雪臣依言從中找到了積雪膏,托著暮懸鈴的手臂,將積雪膏輕輕擦在花瓣處。積雪膏一股凜冽的淡香,沁人心脾,一瞬間似乎蓋過了香甜之氣。

「好像有用?」暮懸鈴眼睛一亮。

謝雪臣卻沒有這麼樂觀。「我們的嗅覺已經適應了這股異香,積雪膏的香味剛剛出現,對嗅覺刺激更強,卻未必真的蓋過了異香。」

暮懸鈴知道謝雪臣言之有理,心下一沉:「我身上花瓣多嗎?」

謝雪臣拉起袖子,看著瑩潤如凝脂的肌膚,細數淡粉色的花瓣,眸色暗了暗,道:「左邊手臂上有七朵,右邊六朵。」

這桃花小小一朵,色澤淡粉,氣味香甜,甚是勾人,即便他修為高深,也難免受到蠱惑,不過是自制力夠強才抵禦住了誘惑。

單是兩隻手臂就有十三朵,太多了……

暮懸鈴心中一顫,捂著臉道:「我臉上有嗎?會不會很醜?」

「臉上若是有,我一早就發現了。」謝雪臣見她此時還有心情關心自己的容貌,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暮懸鈴聽說臉上沒有桃花,稍稍鬆了口氣,但隨即又苦惱了起來,也不知道身上有多少,她總不能身上也叫謝雪臣幫忙上藥吧?

「罷了……」暮懸鈴嘆息著擺了擺手,「還是不擦藥了,那凶物也不知是個什麼東西,來就來吧,想必以謝宗主的功力,要攔住它也是輕而易舉。」

謝雪臣心裡也是這般想法,他蓋上了積雪膏的罐子放到暮懸鈴掌心,低笑一聲道:「不用擔心,這花瓣沒有毒性,對身體無害,應該一兩天內就會消退。你好好休息,我在外面守著,不會有事的。」

暮懸鈴輕輕點頭,感覺到一件披風落在自己肩上,想來是謝雪臣從芥子袋中取出,披風上還帶著他身上獨有的雪松香。

她不怕冷,但有件披風蓋著,便莫名多了幾分安全感。

謝雪臣的腳步聲走遠了一些,在火堆旁坐了下來,正面對著洞口方向,警惕著隨時可能到來的危險。暮懸鈴背靠著石壁,拉著披風裹住了肩頭,雙眼什麼也看不清,索性就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山洞外響起了詭異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像是有無數只蟲蟻在蠕動。謝雪臣臉色凝重起來,劍眉微皺,手中握住了鈞天。

只見黑暗之中,緩緩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輪廓,乍一看像一個巨人一樣,足有一丈高,那個身影彷彿喝醉了酒,搖搖晃晃地朝著洞穴逼近,待到火光照耀之處,才讓人看清了原貌。

那是一隻肥大的蠕蟲,恐怕有三丈長,兩人合抱之粗,通體呈菜綠色,看似一丈高,只是它支起三分之一身子的高度。那蠕蟲身上有一圈一圈的褶皺,褶皺間似乎有數不清的小蟲在蠕動。頭部三個洞,上面兩個不知是眼睛還是鼻孔,下面一個顯然是口器,它張大了嘴,發出嘶嘶的聲音,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流下青色的涎液,滴在地上升起腐蝕性的青煙。蠕蟲腹部是數不清的對足,猛地一下拍在了結界之上,發出巨大的聲響,結界為之震顫。

謝雪臣神色凝重。這隻怪蟲的一拍之力,便遠勝於尋常法相,恐怕與傅淵停旗鼓相當。

這只是密林中的一隻蟲子,只能在黑夜出沒的蟲子。

暮懸鈴聽到的撞擊聲,雖然看不見,但也猜出了來者實力強悍,她眯著眼看向火光,問道:「謝宗主,來的是個什麼東西?」

謝雪臣淡淡道:「一隻小蟲子。」

幸虧暮懸鈴此刻看不見,否則恐怕要噁心吐了。

謝雪臣深呼吸,手中鈞天越來越亮,他鳳眸一沉,殺氣陡現,左手向前揮出一掌,磅礴的靈力化為強風,將那隻巨蟲逼退數丈。謝雪臣躍出結界外,決意將怪蟲擊殺在遠處,免得嚇到暮懸鈴。

怪蟲目不能視,是依靠極其敏銳的嗅覺尋來此處,結果遇到了阻礙和重擊,頓時大怒,揚天發出尖銳的嘶鳴,讓人骨髓生疼,緊接著脖子用力一甩,一口青色細絲向謝雪臣噴去。

凌厲的劍氣劈開蟲絲,蟲絲向兩邊飛去,落到草地之上,青草盡被腐蝕。

鈞天劍挾雷霆之勢刺向巨蟲身體,那看似柔軟的蠕蟲表皮竟十分堅韌,鈞天劍劍尖陷入表皮,遇到了阻礙,沒有如謝雪臣預想的一般洞穿巨蟲。他眉心硃砂微微發亮,神竅激蕩,鈞天劍彷彿得到了指示,劍身爆發出奪目金光,一舉刺破怪蟲表皮。青灰色的表皮被刺破一道劍痕,頓時有綠色的血液噴濺出來。那些在怪蟲褶皺間蠕動的小蟲子似乎是寄生蟲,忙不迭地從傷口處鑽入了怪蟲體內。

怪蟲發出痛苦的嘶鳴,然而身體卻在膨脹……

結界阻絕了聲音與氣息,暮懸鈴茫然地坐在洞穴之中,抱著膝蓋不安地等待謝雪臣。

剛才結界傳遞來的震動,絕對不是一隻小蟲子可以發出來的,謝雪臣雖然非常自信,但這密林十分古怪,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應付得來……

暮懸鈴在心中默默計數,感覺過了有一刻鐘多些,終於聽到了謝雪臣的腳步聲,她心下一寬,開口問道:「謝宗主,把那隻蟲子解決了嗎?」

謝雪臣不知為何頓了一下腳步,呼吸忽然粗重了起來。

暮懸鈴一驚,忙道:「你受傷了?」

那隻蟲子居然真的能傷到謝雪臣?

謝雪臣的腳步聲緩慢地來到了火堆旁,坐下的時候似乎有些不穩。暮懸鈴想著兩個人如今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也不想謝雪臣出事。那隻蟲子連謝雪臣都能打傷,自己若是對上了恐怕難以倖免。

她得不到謝雪臣的回應,便摸索著站了起來,披風滑落在地,她眯著眼朝著火光的方向走去,低著頭在地上尋找身影。

山洞不大,走了三四步,腳下踢到了一個人,她踉蹌了一下,扶在了謝雪臣肩上,聞到熟悉的雪松香,心中稍定,緩緩蹲下身去,半跪在謝雪臣身旁,鼻子嗅了嗅,好像沒有聞到什麼血腥味。

「謝宗主,你應該沒受外傷吧,是受了內傷嗎?」暮懸鈴問道,「我這裡有不少丹藥,你看看有沒有用得上的。」

謝雪臣的身體很是僵硬,似乎在運功抵禦什麼,她聽到一聲壓抑的呻吟溢出喉嚨,暗啞低沉,似乎十分難受。謝雪臣在熔淵受刑七日,恐怕也未曾這般呻吟過。暮懸鈴心覺不妙,她的手摸索著撫上謝雪臣的臉頰,感覺到他的體溫有些高。「喂……」見他一聲不吭了,她有些氣急道:「你到底受了多重的傷,要不要我渡給你一些靈力幫你療傷?你非要把我帶到這個危險的地方,可別自己死了,萬一等下再來一隻蟲子,我看不見可對付不了!」

她的手被謝雪臣猛地握住了,他掌心的溫度比平時高了一些,粗糲的指腹摩挲著她細嫩的手心,忽地用力一拉,暮懸鈴便向前撲去,跌坐在他懷中。

「我沒受傷。」暗啞的聲音在頭上響起。

暮懸鈴鬆了口氣,嘟囔道:「可是你有點不對勁。」

她掙扎著想坐起來,卻被謝雪臣摁在懷裡,他撩起她的袖子,緩緩道:「你身上的花瓣更多了,顏色更艷,香味也更濃了。」

方才他在結界上下了阻絕氣息的禁制,這香氣散不出去,便盈滿了小小的山洞。他剛一踏入,冷不防便吸入了滿滿一口馥郁甜香,才知道這香味有多誘人,就連他也無法抵禦。

暮懸鈴卻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氣味如何,她緊張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的臉上也有花瓣了嗎?」

「沒有。」謝雪臣的指腹落在她臉上,或輕或重地揉捏了兩下,低啞的聲音說道,「可是脖子上有。」

溫熱的指尖輕撫在她頸側,肌膚柔嫩細膩,如同早春枝頭含苞待放的花蕊,讓他捨不得移開手。右頸側生出了兩瓣淡粉色的桃花,一瓣在耳下,另一瓣深入衣領之中。

謝雪臣的指腹便自耳下劃落,按在了衣領邊上的那一瓣桃花,指尖輕輕往下一拉,衣領微松,露出精緻的鎖骨和一瓣香艷的花蕊。他一手抱著暮懸鈴,另一隻手拈花一般在她頸間游移,灼熱的呼吸拂在她頸間。暮懸鈴看不見,便更加敏感了,她感受到頸間的酥麻,顫慄了一下,伸手推搡謝雪臣:「你先放開我。」

謝雪臣的動作忽地頓住了,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指尖往旁邊一撥,露出了一截紅線,修長的指節勾住了那段紅線,輕輕一扯,那被貼身戴著的玉墜便露了出來。

華光流轉,觸手溫潤,是一件極好的法器,還帶著她的體溫與體香。

翻過背面,上面刻了一個古體字——月。

這件法器出自誰之手,不言而喻。

暮懸鈴感覺到貼身的玉佩被搶走了,羞惱地伸手要搶回來,卻只抓到謝雪臣骨節分明的手,那隻手緊緊抓著那枚玉墜,讓她費勁了力氣,滿臉通紅也搶不回來。暮懸鈴咬牙道:「謝宗主有些失禮了吧。」

謝雪臣並不意外南胥月會如此用心地送給暮懸鈴一件護身法器,但他沒想到,暮懸鈴會收下。

「你和南莊主感情倒好。」他呵了一聲,暗啞的聲音暗藏了一絲酸意。

暮懸鈴想也不想說道:「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謝雪臣輕嘲一笑,「他並不這麼想,而你也不可能不知道。你收下這個玉墜……只是將他當做朋友?」

暮懸鈴一怔,秀眉微蹙,嘟囔道:「他對我很好……」

謝雪臣想起南胥月說過,暮懸鈴對他有一絲情意……

看著玉墜的鳳眸微冷,拇指按在了玉墜背面之上,稍一用力,便抹平了那個「月」字。

這玉墜是極好的法器,遇到強敵可以保護她周全,因此他不會奪走,卻也不能忍受這個月字藏在她心口。他將玉墜還給她,卻又將她抱得更緊,薄唇貼著她的耳廓,啞聲問道:「為何你只記得他的好?那我呢……」

服下悟心水,不是會泯滅七情六慾嗎,為何她對南胥月舊情不忘?難道……南胥月於她而言是特別的?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口一陣酸疼,苦笑了一聲。她泯滅的七情六慾,都轉移到他身上,成了他的心魔。如今他的心魔已熾,既要剋制親近她的慾望,又要剋制酸楚與悔恨,道心崩塌便只在一瞬之間。

暮懸鈴抗拒地說:「你對我又不好。」

他眼神一暗,張口咬住了她的耳尖,酥麻與刺痛引得她一聲顫慄的輕呼。

暮懸鈴目不能視,但此刻謝雪臣傳來的氣息太過陌生了,她猛地一震,抬手打中謝雪臣胸口。謝雪臣眉頭一皺,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便猛地鉗制住她的雙手。

「你是假的謝雪臣!」暮懸鈴懷疑又是林中精魅幻化成了謝雪臣,她神竅激蕩,靈力洶湧,想要驅散幻象。

靈力在身周激起氣旋,吹亂了兩人的鬢髮。謝雪臣深深凝視暮懸鈴,看著她空洞失焦的雙眼,看著她昳麗嬌艷的容貌,低聲說:「我是真的。」

他徹底放棄了剋制與隱忍,俯身吻住她眼尾的眾生淚。

溫熱的薄唇輕憐地細吻她眼尾,極盡的溫柔小心,讓暮懸鈴一時愣住,忘了反抗,下一刻,他的吻便落在了唇上。

暮懸鈴呼吸一窒,想要掙扎,卻掙不脫他的桎梏。模糊的視線里只有一片陰影,她雖然聞到了獨屬於謝雪臣的雪松香,卻看不到那人是誰。分明是謝雪臣,又分明不是他……那樣清冷克制的一個人,對她向來是嫌棄抗拒的,怎麼會抱著她肆意輕薄。

他輕吻著她唇瓣上細微的傷口,層層疊疊的慾望在心頭堆聚,上一次他受貪慾牢籠影響,迷失了自我沉湎於慾望喪失了理智,而這一次,他卻是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身上的異香或許勾動了他的綺念,但他的自制力不該如此輕易崩潰,只是他不願再克制了……

「你……」

暮懸鈴剛一張口,便被他堵住了,帶著三分不甘七分的渴望侵入她口中加深了這個吻,勾著她和自己共沉淪。她的推拒無濟於事,反而讓交纏更加難分難捨。

暮懸鈴雙臂攀著他寬闊的肩膀,推拒間無意抓破了他肩上的傷,摸到了一手鮮血淋漓,她頓時僵住了動作,忘了反抗。謝雪臣好似忘了痛一樣,絲毫沒有在意背上湧出的鮮血,任由白衣染上猩紅,更加艷麗動人。他將她抵在石壁之上,圈在雙臂之間,貪戀地奪走她口中細碎的嗚咽和喘息,一隻溫熱的手摩挲著粉鬢香腮,拭去額角的香汗,又輕碾著眼角的眾生淚。

何止是眾生淚,她失焦而茫然的雙眼也漫上了薄薄的水霧,眼眶紅紅的,無助又可憐,卻也分外柔媚誘人,讓他移不開眼。

她被吻得渾身發軟,提不起一絲反抗的力氣了,心口跳得厲害,腦中一片混亂,身上卻像有火在燒似的,明明她對謝雪臣沒有絲毫的情意,卻也禁不住他如此撩撥,身體自然而然有了反應,讓她又羞又氣,眼睛濡濕烏黑,想擠出一絲殺氣也難。

喘息聲在耳畔響起,伴著一聲暗啞的低笑,他勾著她的髮絲道:「鈴兒的心腸硬,嘴唇亦是很軟。」

暮懸鈴心跳漏了一拍,羞惱地顫聲道:「你……果然是在報復。」

她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如今他盡數還了回來,還加上了利息。

謝雪臣呼吸著她身上的香氣,手掌貼著她玲瓏的腰線,食指穿入腰帶之間,摩挲著她腰間敏感的軟肉,感受到她的輕顫,他低沉的嗓音徐徐道:「我說不是,你信么?」

暮懸鈴心跳如雷,顫聲道:「我、我信,那你放開我吧……我之前是做錯了,不該對你動手動腳,您仙盟宗主,清貴高潔,何必用這種方式報復我,那多委屈您啊!」

她不要臉了,清白要緊。

「呵。」謝雪臣笑了笑,「第一,你沒做錯,是我錯了。」

暮懸鈴一怔。

「第二,我並非清貴高潔之人,也只是個會動心,會動情的普通男人。」

「第三,不是報復。」

「第四,不委屈。」

他的吻落在她頸間,含住了鎖骨處那瓣香艷軟嫩的桃花,用行動告訴她——第五,他不放開。

她在模糊的視線里,彷彿看到了夢中那雙眼,那雙浸染了欲色與深情的鳳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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