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谷。
「師父,你身體好點了嗎?」高秋旻擔憂地看著素凝真。
素凝真臉色灰敗,短短一月,她彷彿衰老了二十歲,鬢邊已經出現了華髮,眼角皺紋見深。高秋旻自小對素凝真敬畏有加,家破人亡之後,更是視她為唯一的依靠,如今見素凝真衰老下去,她心痛如絞,又生出了無依無靠的絕望。
素凝真枯瘦的五指抓住了她的手腕,深吸了口氣才道:「秋兒,春生訣學得如何了?」
高秋旻慚愧地低下頭:「到第五層了。」
素凝真皺了下眉,道:「慢了,當年凝曦不到半年便修到第五層,而你卻用了十幾年……不過,她是元陰玄女,資質與常人不同也是自然,你雖然是她的女兒,但……」她說著頓了頓,不知想起了什麼,呼吸沉重了起來,發出了劇烈的咳嗽。
高秋旻順著她的後背,又遞上一杯散發著苦澀藥味的濃黑葯汁。素凝真眉頭不皺地灌下了葯,調息片刻,氣息才平穩一些。
這些日子她一直閉門不出,將谷中事務盡數交給高秋旻,高秋旻如今是代掌教,但人人都心知肚明,素凝真已經決意將谷主之位交給她了。只是高秋旻修為境界太低,修道界金丹多如狗,她二十歲的年紀,金丹的修為,無論如何也不能服眾。鏡花谷並非素凝真一人之谷,她非要這麼做,定然會引起長老會的強烈反對。這兩日已經有關係交好的長老來私下與她談過了,但素凝真也很平靜地告訴她們,一月之內,高秋旻必入元嬰之境,她半年前剛入金丹,若是半年內能從金丹突破至元嬰,便足可證明她資質非凡,有極大潛力勝任谷主之位。長老們覺得素凝真的話不無道理,也是覺得此事不可能發生,便應下了她的賭約,只要高秋旻能在一月之內晉陞元嬰,她們可以允許高秋旻繼任谷主。
只是她們也不明白,素凝真傷不至此,何必急著將谷主之位傳給高秋旻。
只有高秋旻知道真相,因為在這一月之內,素凝真將畢生修為傳給了她,她已在幾日前就突破元嬰了,只是秘而不宣。
「師父,你現在這麼虛弱,萬一桑岐入侵鏡花谷,那可如何是好?」高秋旻愁容滿面。
素凝真冷冷一笑:「我縱然是全盛時期,也敵不過他一招,那是好是壞,又有什麼分別,他既然活著,又決意報復,那我就是必死之人。能在死前將修為傳給你,我就不算枉送性命。」
高秋旻見素凝真死意已決,不禁心中悲慟,眼眶濕潤地跪了下來。
素凝真垂眸凝視她低下的頭顱,彷彿透過她的身影看到了那個人。高秋旻,其實一點都不像她,或許是因為從小沒有親娘,受高鳳栩教導長大,她自大、高傲,資質也不如姐姐,性格也不隨她……
素凝真嘆息著合上眼,一閉上眼,便又看到素凝曦的音容笑貌。她知道自己離死不遠,可能正是因為離死不遠,那些過去的畫面反而更加清晰,她也夜夜都夢到素凝曦。
她和凝曦是一胞雙生的姐妹,但她自小就知道,凝曦和她不一樣。她們出生於一個貧農的家中,時逢荒年,家中孩子太多養不起,每個人都餓得皮包骨頭,兩眼發青。她還記得父親看她們的樣子,好像想把她們吃掉,是母親死死攔著,不知道說了什麼,父親猶豫著點了點頭。幾天後,她們就被換給了別家。
長大後,她才知道,那叫易子而食,是人性在瀕死時候的底線。
這可笑的底線。
那一年她和凝曦四歲,被人綁了準備下鍋。凝曦機靈,掙脫了繩子,拉著她不要命地在荒草叢中里飛奔,那些草長得比她們還高,她只看得到枯黃的影子,還有凝曦瘦小的背影。
「姐姐,我餓,我跑不動了……」
「阿真,快跑,不然會死的!」
她頭昏眼花倒在了地上,凝曦蹲下來,用稚嫩瘦弱的肩膀撐起了她,背著她向前跑,一直跑……身後是一群兇惡的吃人魔,凝曦背著她狂奔,不慎從山坡上滾了下來。她被凝曦死死地抱在懷裡,在山坡上翻滾著落下,陷入昏迷之中。不知過了多久醒來,天色一片漆黑,凝曦倒在血泊中,渾身是傷,後腦勺磕到了一塊大石頭,頭髮都被鮮血濕透了。
她抱著凝曦大哭,聽到凝曦虛弱的聲音響起:「阿真,我……我沒事……」
那麼重的傷,怎麼可能沒事呢?但凝曦真的沒有死,她只是比較虛弱,傷口癒合得很快,不過幾日她就恢復如常了,只是還是有些古怪的地方,她說她看到很多東西在發光。
也是那時,她才知道凝曦的秘密。第一,凝曦不會認路,第二,凝曦的手能讓死去的花草復甦。
她們從吃人魔手中僥倖逃脫,然而兩個四歲的小姑娘,在那樣的世道很難活下去,隨時都可能被人吃掉。她們躲在山林之中,她的身體比凝曦弱,總是病懨懨的,只能躺在山洞裡等凝曦找到吃的回來。
凝曦不敢跑太遠,怕找不到回來的路,只能在山洞附近種些果蔬,她的手有奇異的力量,任何被她種下的種子,都能以神奇的速度生長,很快地開花結果。今夜埋下的桃核,不到七天便開花結果,她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這是神跡。凝曦興奮地說,她們不用餓肚子了。她們以果蔬為生,吃下那些果子,她的身體也慢慢好了起來。
但她們還是不敢讓人知道凝曦有這種神奇的能力,凝曦說,壞人知道了,會把她們抓起來,讓她一直種東西。
凝曦自小就比她聰慧堅強,她們生來相依相伴,在人性淪喪的年代,她們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她們就這樣相依為命,在荒野生活了好多年,直到有一天,一群飛來飛去的人闖入了林子,發現了她們。
一個相貌華貴氣勢威嚴的女子摘下了凝曦種的桃子,疑惑地說:「荒野貧瘠之地,怎麼會有靈氣充沛的果樹?」
她的目光落在她們兩人身上,忽地伸手抓住了凝曦,右手撫住了凝曦的前額,頓時呼吸一窒,目露狂喜:「十竅……不,元陰玄女之體……傳說竟是真的,世間竟有如此神人轉世……」
她眉眼頓時柔和了下來,蹲下身來與凝曦平視,柔聲說:「好孩子,你幾歲了,叫什麼名字?」
凝曦警惕地看著她,遲疑了片刻,說:「我叫惜惜,今年八歲。」
「曦曦?我是鏡花穀穀主,你願意跟我回鏡花谷嗎,我會收你為弟子,教你修道和法術,你可以衣食無憂,甚至長生不老,飛天遁地。」她蠱惑著說。
凝曦看了一眼身後的妹妹,說:「我要和妹妹在一起。」
谷主這才看向素凝真,恍然點了點頭。
「好,你們兩個可以一起拜我為師,你妹妹會得到很好的照顧。」
她們被谷主帶回了鏡花谷,從此開始走上修道之路,鏡花穀穀主給了她們新的名字。
素凝曦,素凝真。
「姐姐,那個谷主看起來不像好人,她是想抓你去種東西嗎?」她壓低了聲音耳語,「我們真的要去那個鏡花谷嗎?」
凝曦說:「我們跑不掉的,她會飛啊……阿真,我覺得我們該去鏡花谷看看。」
「我害怕。」她想到那些人打鬥的樣子,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心裡就忍不住發顫。
凝曦抱緊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說:「阿真別怕,姐姐會一直保護你,我們永遠不分開。」
「永遠不分開……」
她不安恐懼的心因為她的話而平靜了下來。
她和凝曦是一胞雙生的姐妹,她們在出生以前就不曾分開過,以後也不會分開的。
她一直這樣以為,直到後來有一天,凝曦說:「阿真,我要走了,我答應了桑岐,要和他在一起。」
「你也答應過我,永遠不分開啊!」
「阿真,你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姐姐保護了……」凝曦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就像小時候一樣,「你向來要強,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是你在保護姐姐了。鏡花谷已經成為你的家了,我走之後,師父會把谷主之位傳給你……」
「我不需要谷主之位,我從來沒想過和你搶,我只是……不想拖你的後腿連累你!」
不想像小時候那樣,讓你為了保護我而受傷……
凝曦笑了,眼中濕潤晶瑩:「我當然知道啊,你是我最好的妹妹,可是阿真,我真的放不下桑岐……你能原諒姐姐嗎?」
「你叛出鏡花谷,師父不會放過你和桑岐的,還有高鳳栩也會派人追殺你們。姐姐,為了一個半妖,你這樣做值得嗎?」
「我想和他去東海,那裡是妖族的地盤,師父和高鳳栩追不到我們的。」
「東海……那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會再見的,阿真。」
素凝真不再相信她了,凝曦被半妖迷了心竅,連相依為命的妹妹都捨棄了……
她想糾正凝曦的錯誤,卻做了一個讓她後悔終生的決定,她以為恨桑岐,把一切都怪罪到桑岐身上,便可以忽視自己犯下的錯,但越瀕臨死亡,她就越清晰地意識到——
害死凝曦的,是她。
「師父,謝宗主和南莊主來訪,說是有要事要見您。」高秋旻的話讓素凝真從沉痛哀悔中清醒過來。
「他們來做什麼?」素凝真的聲音愈顯沙啞蒼老。
高秋旻面色不佳:「不知道……那個暮懸鈴也來了,還有碧霄宮的少宮主,傅瀾生。」
素凝真心中疑惑,她在高秋旻的攙扶下起身,徐徐向外走去。
謝雪臣四人早已在宴月廳等候,素凝真未到之時,他們便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卻沒有想到那會是素凝真的步履,因為太過沉重遲緩,竟有老邁之相。待見到了人,看到了她的皺紋和白髮,謝雪臣和南胥月便立刻明白了什麼,只有傅瀾生還一臉震驚。
上次見到素凝真不過是兩個多月前,她看起來不過是三十齣頭的模樣,此時竟似有五六十歲,眼中的銳利也少了許多,顯得黯淡無光。
「見過謝宗主。」素凝真朝謝雪臣見禮,又向南胥月和傅瀾生頷了頷首。
傅瀾生口沒遮攔,關切問道:「素谷主可是身體不適?」
素凝真淡淡道:「無事,有勞少宮主關心。」
素凝真在高秋旻的攙扶下落了座,才問道:「不知道謝宗主幾位前來鏡花谷有何要事,可是魔界有了變故?」
謝雪臣道:「此事或許與桑岐有關,還請素谷主屏退無關之人。」
素凝真眉頭一皺,右手猛地攥了一下,垂下眼略一思忖,道:「秋旻,讓其他人都退下。」
高秋旻猶豫不決:「師父……」
「退下。」素凝真冷淡地重複了一遍,高秋旻臉上一白,點了點頭,對在場的鏡花谷弟子一揮手,眾人便魚貫而出。
傅瀾生還想待著,卻被南胥月拉住了手臂往外帶。
高秋旻走到暮懸鈴身側頓住了腳步,眼神冰冷地看著對方:「你不走嗎?」
暮懸鈴卻神色複雜地看著前者,想到對方可能和自己有血緣關係,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我必須留在這裡,此事與我有關。」暮懸鈴道。
素凝真狐疑地掃了暮懸鈴一眼,又看向謝雪臣,見謝雪臣微微頷首,她便道:「那就留下吧。」
高秋旻抿了抿僵硬的唇角,惱恨地轉過頭,大步朝外走去。
謝雪臣揮手布下結界,開門見山問道:「素谷主,素凝曦有過幾個孩子?」
素凝真頓時臉色黑沉了下來:「謝宗主,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世人皆知,我姐姐嫁給高鳳栩,十月懷胎生下一女便與世長辭。」
謝雪臣道:「我無意冒犯,只是此前得了一件法器,查證出鈴兒與高秋旻或有血脈聯繫。」
素凝真聞言一怔,隨即大笑了起來,眼中儘是荒謬可笑之意:「謝宗主這話屬實可笑了,你的意思是她們兩個是姐妹?我姐姐只生育過一個孩子,那就是秋旻!」
「分娩之時,你親眼所見嗎?」謝雪臣追問道。
素凝真呼吸一窒,心跳驟然亂了,謝雪臣緊緊盯著她,從她的心跳中聽出了痛苦與慌亂,還有……恐懼?
「自然是親眼所見。」素凝真緊緊抓著桌角,指節泛白,臉色難看,「秋旻出生之時,天生異象,滿室華光流轉,令人不能直視……」
「不能直視?」謝雪臣皺了下眉頭,「所以說,你並沒有親眼看到。」
「秋旻是我親手抱出來的,這樣還不算親眼所見嗎!」素凝真煩躁地抓碎了桌角,心中湧起憤怒與不滿,「謝宗主,你這是懷疑我姐姐的清白嗎!她是與桑岐有過一段糾葛,但桑岐是半妖,不可能有孩子,而且凝曦當時已經……」
她話說到這裡便戛然而止,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忽地捂住了嘴劇烈咳嗽。
暮懸鈴始終沉默聽著,觀察著,她不似謝雪臣能聽到對方的心跳,判斷她的情緒,但她也從察言觀色中聽出了異常。
素凝曦分娩之時,一定發生了什麼極其恐怖的事,讓素凝真眼中露出驚懼和痛苦。她的情緒和理智瀕臨失控,但那個秘密卻被封在了口中,她險些說了出來,卻又生生頓住了。
素凝曦當時已經……怎麼了……
高秋旻出生之時的異象又是怎麼回事?
暮懸鈴見素凝真止住了咳嗽,才緩緩道:「素谷主,恕我直言,高秋旻的資質,配不上這天生異象。就連謝宗主天生十竅,出生之時也沒有這異象吧。」
素凝真臉色一僵。
她何嘗不知道,又何嘗沒有疑惑過。天生九竅,雖也是不凡,但她見多了超凡之人,謝雪臣、南胥月、素凝曦,他們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誕生之時也未見什麼異象。高秋旻出生之時的滿室華光讓高鳳栩對這個女兒充滿了期待,然而竟只是天生九竅,他懷揣一絲希望,或許日後能展現更多的不凡,或者繼承素凝曦的元陰玄女之體,可是到如今二十年了,素凝真並未從高秋旻身上看到更多的驚喜。高秋旻的資質、心性,也不過是中上而已……
難道那異象與高秋旻無關,而是……
素凝真斂眸思索,眉心緊皺。
「素谷主,若想驗證鈴兒與高秋旻的血緣親疏並不難,我知道你不希望素凝曦的過往為人所知,才私下徵求你的意見,難道你真的不想知道,素凝曦是否還有過另一個女兒嗎?」謝雪臣沉聲問道。
素凝真神色變幻莫測,良久之後,她沙啞著嗓音開口道:「你們容我考慮一下,我……明日給你們答覆,只是此事千萬不可讓其他人知曉,包括秋旻。」
謝雪臣和暮懸鈴鄭重點頭應允,便見素凝真神色匆匆地離開了宴月廳,似乎十分急切。
暮懸鈴看著素凝真匆匆離去的背影,沉聲道:「素凝真竟會答應驗血,可見素凝曦分娩之時一定發生了什麼古怪之事,讓素凝真也產生懷疑了,看她神色疑惑而急切,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極其重要之事,想要求證。」
「明日便會有結果,你無須過多思慮。」謝雪臣見暮懸鈴眼眸之中隱含憂色,不禁握住了她微涼的小手,攏在掌心,十指交扣,「無論是什麼結果,我都會陪著你。」
素凝真獨自一人在昏暗的密室中急切地摸索著,書架上密密麻麻擺滿了古籍,她顫抖著手一本本將那些書翻找出來,想要尋找一個答案。
地上已經散落了很多古籍了,終於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本,哆嗦著將書翻開迅速地一頁頁翻看。
「五大仙品天資之三,元陰玄女,三千年一現世,傳聞為神族玄女轉世,執掌生之權柄,內蘊無限生機,生來千年之壽,死後千年不腐,可治癒一切傷病,恢復所有生機,活死人肉白骨,化腐朽為神奇……」
素凝真的眼白泛起血絲,抓著古籍的手顫抖而泛白,她死死盯著那一頁紙,電光火石之間,似乎想通了許多事,她軟倒在地,胸腔之中發出風箱似的喘鳴聲。
「難道是她……」她不敢置信地顫聲說。
忽然,身後響起了敲門聲,高秋旻擔憂地喚了一聲「師父」,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看到素凝真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地跌坐在地,她急忙上前蹲下扶住她。
「師父,您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高秋旻急切問道。
素凝真忽地攥緊了她的手腕,目光緊緊盯著她的臉,似乎想從她的臉上找到什麼答案。
高秋旻心中莫名慌了一下。
「師父……」
素凝真又緩緩垂下眼,聲音似乎又蒼老了許多。「你怎麼來了?」
高秋旻道:「我擔心您的身體……還有……師父,我剛才忽然想起暮懸鈴的身份了。」
「嗯?」素凝真眉眼一抬,閃過精光,「什麼身份?」
高秋旻道:「她原來是明月山莊的一個妖奴,桑岐血洗明月山莊的那一夜,莊裡的長老將我們兩人對換了衣服,遮掩了氣息,帶著她引開妖魔的追兵。我猜測,她就是因此被魔族祭司帶走收為徒弟,不過她原來不長這個樣子。」
「她原來不長這樣?」素凝真狐疑地皺起眉頭,「你說仔細點!」
高秋旻想起事發那夜,那個妖奴因為盜竊了莊上貴客的衣服,被她下令責打五十鞭。後來妖魔大軍夜襲明月山莊,長老便抓了個替死鬼來,正好那個妖奴的身高體型與她相仿,她便讓奴僕剝了她的衣服與她對換。她還記得當時妖奴的面具掉了下來,露出一張纖瘦蒼白的小臉。
「那時她左臉之上長著詭異的妖紋,看起來像是符咒一般,金色的紋路,我多看了兩眼便覺得心慌。」高秋旻道。
素凝真問道:「你還記得那妖紋長什麼模樣?」
高秋旻點了點頭:「我不記得她的長相,卻莫名對那妖紋印象深刻。」
「你畫下來給我看看。」素凝真急忙道。
高秋旻沒有取來紙筆,她將靈力凝於指尖,在虛空之中勾畫出那道妖紋的模樣。
素凝真赤紅的雙眼映著那妖紋的模樣,森森綠光在空中浮動,她像見鬼了一般被扼住了咽喉,極度驚恐卻又說不出話。
「師父,您沒事吧!」高秋旻見她神態有異,急忙問道。
素凝真露出似哭似笑的瘋癲模樣,聲音嘶啞破碎:「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那道光……是這麼回事……我們都錯了,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