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知命面若死灰,身軀顫抖,從地上撿起鄧明心扔下來書信。
四周圍,眾人一臉的嘲諷。
「小子,背叛也要看人的。鄧公子不敢得罪王家,難道還治不了你嗎?」
「這就是不知進退,不識時勢的下場。」
……
四周圍,眾人都是一臉冷笑。鄧明心寫信給他父親鄧胄,革除孫知命父親職位的事,他們早就已經知道了。
一個吏部侍郎在朝廷不算太大,但是要治死一個小小的孫家絕對是綽綽有餘。
孫知命的下場已經註定了。
聽到四周的嘲笑,孫知命的臉色越發慘白。抖抖嗦嗦的,孫知命打開了那張信紙。
看到第一行字,孫知命怔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著鄧明心一眼。
「看什麼看,這個時候才想後悔?遲了!」
鄧明心冷笑道。
孫知命沒有爭辯,神情卻是說不出的古怪。拿起手中的信紙,孫知命繼續看了下來。
孫知命原本是臉色蒼白,和個死人一樣。但是慢慢的,他的嘴唇蠕動,似乎讀著信紙上的內容,臉色越來越紅越潤。
讀到最後,孫知命簡直眉毛色舞,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鄧明心!這就叫做惡有惡報!這封信,你自己拿去看吧!」
孫知命霍的站了起來,一把將手中的書信扔在鄧明心面前,整個人就好像去掉千斤重掉。
「臭小子,你得了失心瘋了。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敢這樣跟鄧公子說話!」
鄧明心身旁,一名十五六歲,頤指氣使的少年首先忍不住怒斥道。
「鄧公子,我們幫你教訓他一頓。」
另一名少年也道,對孫知命的態度極其不滿。
「哼,我也懶得跟你們計較。這封書信,你好好看看吧。鄧明心,雖然你三番兩次威脅我,但是我也不會和你計較。以後,你好自為之吧!」
孫知命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整個人的精氣神和剛剛截然兩樣。
「放肆!」
跟著鄧明心進來的幾個人勃然大怒,都被孫知命冒犯的樣子激怒了。
然而做為當事人,和整件事情的主角,鄧明心心中卻是有種極其不妙的感覺。
他認識孫知命的時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他的性格極其了解。孫知命這個人什麼都會,就是不會演戲、說謊。
而且,孫知命前後的態度如有天壤之別,也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麼回事?……」
鄧明心心知蹊蹺,眉頭皺成了川字形。幾乎是下意識的,鄧明心彎下腰來,帶著深深的疑惑,揀起了孫知命扔在地上的書信。
「畜生:
立即給我滾過來!」
看到書信上的第一行字,鄧明心彷彿被一道天上的雷霆劈中,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不可能!」
鄧明心臉色一白,眼睛都睜大了,一臉的不可置信。翻開書信,鄧明心急急忙忙的望下看去。
只是一剎那的時間,鄧明心的臉色就從蒼白變成了慘白,他的嘴唇顫抖,冷汗都從額頭上掉下來了。
「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
鄧明心神情緊張,望著孫知命離開的方向,身體抖篩糠一般,完全不復之前的孤傲、囂張,甚至有點驚恐。
「不行,我行,我要去見公子。我要去見公子!」
鄧明心失魂落魄一般,陡的轉過頭來,急急忙忙的向著另一個方向衝去。那張書信從他的指縫裡掉了都沒有發現。
「鄧公子這是怎麼了?」
身後眾人面面相覷,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眾人還等著鄧明心下令攔下孫知命,好好教訓他一頓呢。
沒想到鄧明心反倒先跑了,整個人失魂落魄一般。
「看看那封信上寫了什麼?」
其中一人彎下腰,從地上揀起了鄧明心丟掉的書信。一群人立即全部聚了過來。
「革……革除了?鄧明心的父親被從吏部革除了?」
「這怎麼可能?」
「鄧明心昨天不是說還要革除孫知命的父親嗎?」
……
一群人面面相覷,看著手中的書信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來了。謎底揭曉,眾人終於知道鄧明心為什麼走得這麼倉皇,焦急了,也明白孫知命為什麼突然底氣十足了。
只是這反轉也未免太大了。
前一刻,鄧明心還想著對付孫知命他父親,但是後一刻他父親反而先被開除了,而前後僅僅只是一天的時間。
「……這也未免太快了吧?」
其中一人道,聲音中透露出深深的震撼。吏部侍郎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官,沒法跟什麼王公大臣,世家門閥相提並論,但是也不是一個小官。
想要革除一個吏部侍郎絕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至少需要好幾個人手批。正常情況,就像上面想要革除他,前後也至少需要半個多月的時間。
而在鄧明心這裡,居然一天就批下來了,這是何其神速。
也怪不得鄧明心的父親在信里怒火中燒,開口第一句就是「畜生」。想來他肯定也想明白,問題是出在鄧明心那裡。
「王沖!是他!肯定是他,只有他才有本事做到這一點!」
突然有人開口道。
聲音一落,四周圍剎那間靜悄悄的。
要做到一天之內開革一位吏部侍郎,普通人肯定做不到。但是有一個人一定做得到,那就是王沖。
傳聞太真妃事件,王沖手腕通天,一手幫助宋王殿下逆轉乾坤,重新入主朝堂,因而極得宋王重視。再加上王沖的大伯王亘是朝廷上的重臣。
兩人聯手,要貶斥、革除一位吏部侍郎絕不是太難的事。
再加上王沖有幫助孫知命,對付鄧明心的動機,這點絕對錯不了。
只不過想明白了這點,眾人不但沒有覺得輕鬆,反而一個個心中沉甸甸的,彷彿心中壓了一座山一樣。
如果王沖可以藉助家族的勢力,輕易的對付一個鄧明心,那要對付他們這些人絕對不會太難。
「將相之門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惹的!」
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股濃濃的忌憚感。
……
「鄧明心,你這個時候才想到我,不覺得太遲了嗎?」
青龍峰上,鄭玄鐵青著臉,衣袖一拂,衣袖一拂,震開了鄧明心的雙手。
鄭玄一身黑衣,眉清目秀,看起來也就是十八九歲左右。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就是齊王在昆吾訓練營的學生領袖。
突厥和高句麗人突厥,鄭玄立功不少,也因此聚攏了不少的勢力。不過這一點,現在知道的人還不多。
「公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也是不想麻煩公子才這樣做的。哪裡會想到是這樣。」
鄧明心跪在地上,整個都快要哭出來了。
「鄭公子,您是齊王身邊的人,麻煩您求求齊王,他一定有辦法的。」
「混帳!你這是什麼話?你以為是齊王是什麼人?隨便聽你的差譴嗎?」
鄭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鄧明心神色一變,立即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過現在已經由不得他了。
「鄭公子,無論如何請你一定想辦法幫幫我。我也是為了對付王沖,替齊王出口氣才這樣啊!」
鄧明心知道厲害,立即換了種說法。雖然他對付孫知命,純粹是不想失去這個很好控制,而且很有潛力的屬下。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把一切都推到王沖身上。
「不用多說了。我幫不了你。你走吧!」
鄭玄毫不容情道。
鄧明心的臉色一變再變,最後臉若死灰,幾乎癱倒在地上。鄭玄是他起死回生,對付王沖的最後一根稻草,沒想到鄭玄也拒絕他了。
鄧明心嘴唇蠕動,有心再分辯幾句。但是話還沒出口,鄭玄已經撇過頭去,擺明了不願意再聽他多說。
鄭玄臉上蒼白的沒有一點點血紅,雙眼之中更是浮現出絕望的神色。他沒有想到鄭玄拒絕也會拒絕他。
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鄧明心搖搖晃晃,從地上站了起來,彷彿失去了魂魄一般,向著山下走去。
「公子,我們真的不幫他了嗎?」
看著鄧明心落魄的背影,鄭玄身邊,一名看起來很有智慧的青年人有些不忍道。
「你糊塗,如果可以幫他,我會不幫他嗎?現在不是我不幫他,而是沒有人可以幫到他了。」
鄭玄深吸了一口氣,臉色依舊很不好看:
「吏部侍郎也不是小官,要拿下他,至少是宋王和王家的王亘兩人一起出手。現在,除非是齊王願意為了一個鄧胄,和宋王、王亘徹底的撕破的臉皮。否則的話,這件事情沒有任何轉寰的餘地。」
「宋王官復原職,現在正是得意的時候。你想想,為了一個已經被革職的鄧胄讓齊王冒著風險和宋王撕破臉皮,齊王會幹嗎?這樣做值得嗎?」
「鄧明心如果這件事早點告訴我,這件事情或許還有希望。現在塵埃落定,就算是齊王也沒有辦法了。」
鄭玄道,眼神中顯露出一種深深的睿智,和在鄧明心面前的專斷完全不同。
鄧明心以為鄭玄是不願意幫自己,哪裡知道鄭玄早已權衡利害,知道這件事情不可為了。
「可是,鄧明心才剛剛投靠過來我們就把他拋棄,這讓其他人知道,恐怕會覺得心寒啊!」
看起來很有智慧年青人道,一語道出了心中真正的擔心。
「誒,這也是我惱火的事情啊!」
鄭玄臉色陰沉道:
「之前周璋傳話,讓我對付王沖的時候,我還想著息事寧人,能避開就和他避開。但現在看來是完全避不開了。他這泡尿是撒到我脖子上了。」
鄭玄說這翻話的時候,攥著拳頭,臉色很不好看。王沖這一巴掌是扇在鄧明心臉上,但又何嘗不是扇在他的臉上。
「王沖,這可是你自己選的。可怪不得我了!」
鄭玄捏著拳頭,看著遠處翻卷的雲氣,心中暗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