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校尉,剛剛思菱射過來一支箭,上面到底寫的什麼?」
徐乾突然開口道,望著一旁的張轔。
白思菱射過來的箭上掛著一張白布,裡面除了裹了大量幫了大家大忙的丹藥外,白布上還有墨筆寫了很多的文字。
但是丹藥給了眾人之後,白布上的內容張轔卻一個字都沒提。
「這……誒,其實那封信是那位大人寫給我的。如果能逃出去,我再拿給你看吧。那位大人一再交待,那封信除了我之外,不能給其他人看。上面寫的是我們逃生的方法,那估計是我們唯一的方法,也是最後的機會。」
張轔苦笑道。
「哦?連我們都不能看嗎?」
徐乾道。張轔雖然沒有明說,但徐乾心知肚明,能被他稱為「那位大人」的,估計也就只有王沖了。
「嗯。」
張轔認真的點了點頭。
徐乾默然不語,片刻之後似乎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望向了旁邊的黃永圖。能讓王沖一再叮囑不能讓他們看,唯一的原因估計也就只有黃永圖吧。
那傢伙是不放心黃永圖吧。
「混蛋!」
幾乎是同一時間,黃永圖也明白過來,額頭上青筋暴起,心中更是怒火焚燒。他雖然沒有說話,但耳朵可不聾。
徐乾和張轔說的話他一個字都沒漏。
「那個王八旦什麼意思,信不過老子嗎?」
黃永圖臉孔脹得通紅,那是氣的。都這種時候了,居然還說信不過他,這讓他情何以堪?
不管張轔還是徐乾,這個時候都聰明的沒有接這個梗,把頭扭過一邊去,當做沒有聽到他說的。
黃永圖和王沖可是一路都不對付。
王沖不告訴他,估計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
「大人,接下來怎麼辦?」
東側的官道上,馬松突然開口道。一句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全部望向了隊伍最前面的王沖。
對峙已經僵持了一會兒,但僅靠這樣是救不了徐乾、黃永圖他們的。
而且到現在為止,那群鐵衣馬賊的匪首還一直沒出手,至少還沒有對他們出手。
「如果能傳遞消息出去就好了。」
另一名什長道。
「沒有用的。京師距離這裡路途遙遠,就算最近的屯兵地點都距離這裡有三四天的路程,真等到那時候,一切都遲了。」
說話的是白思菱,第一時間就否決了那名什長的想法:
「換句話說,現在要救出他們,只有靠我們自己了。」
「思菱說的對。對方連朝廷傳信的鴿子都第一時間射死,目的就是不想讓我們把消息傳遞出去。他們是不會讓我們有這種機會。」
王沖皺著眉頭道。
試煉任務為了杜絕各種潛在的舞弊的行為,在完成任務之前,嚴禁眾人攜帶任可類型的消息通訊。
這造成的結果就是,當王沖他們遇到這樣的困難和危險的時候,居然完全無法和外界相溝通。
而且西行之路本來取的就是最偏僻、荒蕪,少有人至的群山峻岭地帶,除了偶爾的行商,就更少有人來了。
要不是天高皇帝遠,遠離王廷教化,也不會滋生出這麼多的山賊、馬匪了。
總之一句話,現在想救出徐乾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們這四十二個人了!
「……而且,相比起這個,這還不是我最關心的。我最擔心的還是另外一件事情。」
王沖沉吟著道。
「什麼?」
一句話引得眾人心中一緊,紛紛望向王沖。
「你感覺到什麼了嗎?」
白思菱有些不安道。
現在的王沖,就是整個大軍的定軍石。如果連他都不安,那麼眾人就更加不安了。放在今天之前,白思菱絕對難以想像,自己會和四十多個身經百戰的大唐鐵騎,加同徐乾、黃永圖他們把希望放在一個年齡比自己小很多的少年身上。
但這一切就這麼發生了。
不管是她還是其他人,沒有任何人感覺到有什麼不妥。
「思菱,你覺得李鐵衣為什麼不動手?」
王衝突然開口道。
「啊!」
白思菱怔了怔,一時間有些跟不上王沖的節奏。
「現在這樣對峙,我們故然救不了徐乾、黃永圖他們,但李布衣他們同樣對付不了我們。我們不急是因為這樣最起碼可以牽制他們的大部分力量,保全徐乾、黃永圖他們,但李鐵衣為什麼不急?」
「以他們這樣的實力,其實完全是可以吃掉徐乾、黃永圖他們的,雖然要付出一點代價,但完全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他們並沒有這麼做。是因為他們想用徐乾、黃永圖他們牽制我們。」
「如果徐乾、黃永圖他們一死,那我們就會立即撤退。但是現在,我們已經來了,他為什麼還不動手?」
王沖背對著白思菱,目光穿過重重虛空,望向對面茫茫山賊、馬賊後方那塊巨石上的馬賊首領和軍師。
能控制這麼多的山賊、馬匪,令他們依靠自己,為自己所用,李鐵衣的實力和手腕已經無庸置疑。
而能夠這麼有效的調動那些依靠過來的山賊、馬匪,在自己剛剛衝擊,擊潰他們的前線的時候,及時、有效的做出應對,並且看穿騎兵不利於山坡穿行,調動山賊、馬匪從兩側包抄自己,針鋒相對的剋制自己的騎兵,那位軍師的能力也可想而知。
面對這樣的對手,王沖不會去小瞧他們。
任何小瞧他們的行動,最後只會導致自己的潰敗,以及最後無法接受的結果。
「你意思是……」
聽到王沖的話,白思菱也皺起了柳眉,她也隱隱想到了什麼。
「說出來,看我們想得是不是一樣!」
王沖沉聲道,眉宇間彷彿有一團風暴蘊釀。
「他們之所以不出手,是因為他們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將我們徹底擊潰,無法逃脫的時機?」
白思菱試探著道。
「嗯。」
王沖重重的點點頭:
「這也是我心中的想法。這些鐵衣馬匪太鎮定了,鎮定的過份。如果沒有意外,那個鐵衣馬賊的軍師一定是背著我們做了什麼布置。」
「那怎麼辦?」
白思菱神色驟變,心中也難以保持鎮定了。
五六百的山賊、馬匪已經很難對付了。如果他們還有什麼後招,那眾人恐怕就更加難以善了了。說不定,不但救不了徐乾、黃永圖他們,而且連自己也要搭進去。
「來不及了,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的布置應該是差不多快要完成了。想要撤退也已經遲了。」
王沖沉聲道。
四周圍,風聲激蕩,整個大軍猶如死一般的寂靜。
氣氛極度壓抑。
正規的大唐官軍被山賊和馬匪逼到這種地步,真是絕無僅有。但是眾人面臨的困境已經擺在面前。
四十個大唐鐵騎就算再厲害,也難以對付五六百的山賊和馬匪,更別說,這裡面還有不少實力不遜於他們的真武境的馬匪。
人數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而且,按照那個李倉啟的說話,李鐵衣至少是真武境五六重的高手,再加上他那手獨特的「鐵衣功」,真正等到他出手的時候,眾人面臨的局面會比現在更加的險峻。
王沖坐在白蹄烏背上,瞬息間眼中閃過無數的念頭。
白思菱知道他在思考,雖然心中焦慮,也知道不能打擾,只能強行的按捺下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難熬無比,不知道過了多久,白思菱終於忍不住了。
「想到了嗎?」
「想要破局,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也是最後、唯一的辦法。」
「什麼辦法?」
白思菱下意識道。
王沖笑了笑,沒有說話,目光掠過重重空間望向對面嶙峋巨石上的鐵衣馬賊首領和軍師。
「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有另外一些事情要做。」
王沖一揮手,所有四十名大唐鐵騎全部繞過拐角,全部撤的乾乾淨淨。
「他們想要做什麼?」
王沖一走,嶙峋巨石上,李鐵衣幾乎是立即皺起了眉頭:
「有沒有可能他們發現了我們的計劃?」
李鐵衣縱橫群山,不管是行商,還是官軍,想殺就殺,從來都是豪氣干雲,無所顧忌。但是這一次,李鐵衣卻隱隱有種處處掣肘的感覺。
——原因很簡單,這伙四十人的官軍給他的威脅感太強了。
「應該不可能。我已經讓他們盡量繞過山嶺了。就算一隻飛鳥都不能驚起來。他們不可能從周圍察覺出什麼。而且,即然他們已經來到了這裡,那就註定就算他們察覺到了什麼,也不可能輕易離開。我的感覺,他們應該只是暫時離開,而不是離開,而且還離得不遠。」
周安思忖片刻道。
「來人,派個探子出去看下!」
李鐵衣沉思片刻,揮了揮手道。
「是,大人!」
一名馬匪斥侯很快應聲而去。
……
「該死,這些傢伙不會感覺到危險,把我們拋下自己逃跑了吧?」
山坡上,王沖、白思菱一動,黃永圖立即忍不住罵了起來,神色掩飾不住的焦慮。
他本來不是這樣沉不住氣的人。
但是性命就在頃刻之間,王沖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關係著自己的性命,由不得黃永圖不驚怒。
從小出身在世家大族,身份顯赫,黃永圖就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危險的局面。如果早知道會陷入這種境地,這趟試煉黃永圖根本不會參加。
哪怕受到訓練營和朝廷,甚至家族的訓斥,他也絕對不會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