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為天」,這個時代除了武道通天,其他方面和王沖了解的那個時空並沒有太大差別。再強的武功也沒有辦法讓糧食增產。所以當中原動亂,那一場浩劫來臨,神洲大地才會餓莩滿地,一片飢慌。
甚至連王沖的大軍都受制於此,最後兵敗身死。
有了如此慘痛的教訓,所以王沖從很早就開始準備這一點。而張慕年就是王沖為此準備的伏筆。
雜交水稻已經初具規模,王沖很早之前,就已經寫信給張慕年,讓他調派糧食過來。至於後面的具體事宜,王沖已經交給趙綺琴全權處理。如果連這位未來的後勤女王都解決不了,王沖還真想不到天下間,還有誰可以在這種緊急狀態下,解決大軍的糧食問題。
許安純心中嘆息一聲,他實在是不相信,朝廷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可以解決。但是看王沖的神情,又不似作偽。以他的身份和能力,也沒有這種必要。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許安純暗暗想著,壓下了心中的心思。
大軍往南,消滅了三座關隘的一萬八千多名烏斯藏鐵騎,南下之路已經再沒有什麼人能夠威脅到王沖等人的了,事實上,除了一些潰敗的散兵游勇,其他一個烏斯藏人都遇不到。大軍行軍的速度漸漸加快。
不過,過了關隘,八百里後,氣氛漸漸的變得緊張起來。
最初戰勝巴吞魯,八赤城,降央達鹿等人的勝利和喜悅已經消失無蹤,大軍再沒有了最開始說說笑笑的心情,到了最後,就連老鷹都臉色陰沉,沉默起來,氣氛極度壓抑,就好像有什麼東西高懸在頭頂一樣。
南行的道路,雖然已經看不到烏斯藏人,但是到處都可以看到他們留下的印記:丟棄了唐軍輜重和器械到處都是,雜亂的青稞馬蹄印從官驛一直延伸到了叢林深處,而每隔一段距離,到處都可以看到烏斯藏人開啟的火灶。
那不是一個兩個,也不是幾百個,幾千個,而是大片大片,茫茫無際。
那些焦黑的痕迹清楚的提供著眾人,曾經經過這些烏斯藏大軍有多麼的龐大。
——這是真正擊潰了李正己的烏斯藏大軍,而領導這隻大軍的就是烏斯藏的大將「火樹歸藏」!
八赤城和巴吞魯雖然也是名將,但歸根到底,也不過是火樹歸藏麾下的部將而已。甚至連三支鎮守關隘的烏斯藏鐵騎,也全都是火樹歸藏安排留下的。八赤城等人的戰亡相對於烏斯藏人的大軍來說,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些許損失而已。
王沖雖然擊敗了巴吞魯和八赤城,但是火樹歸藏畢竟不是他們。連章仇兼瓊這種帝國之虎都無奈何奈的存在,又怎麼可能是那種易予之輩?
如果現在遇上火樹歸藏,所有人只怕是死路一條。
在場的大部分都是參加過那種戰鬥,對於烏斯藏人可怕都有深深的體會。此時再見到烏斯藏大部隊留下的足跡,心中的感受可想而知。
「不知道安南都護府的精銳怎麼樣了?」
「希望他們還沒有受到太大的重創。」
「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我們只有一萬多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了他們?」
「現在一切都只能靠大人了。」
……
烏斯藏人和蒙舍詔人聯軍五十萬,一起威逼安南都護軍,這早已不是秘密。想起前路的艱難,所有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一雙雙目光時不時,下意識的望向了王沖。
前路渺茫,王沖現在已經成了所有人的精神寄託。經歷了連場惡戰,現在已經沒有人再敢懷疑王沖。雖然年紀遠不及這些人,但是王沖身上的鎮定、從容,以及智慧卻早已烙印進了眾人的腦海里。不管前面出現什麼,做為統帥,王沖似乎永遠都知道該怎麼去做什麼,該怎麼做。
似乎永遠沒有什麼可以打倒他,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他感到遲疑,在這種時刻,這種統帥的氣質是至關重要的。
時間飛梭,大軍日夜趕路,往南行去。
越往南方,氣氛就越是壓抑,王沖能夠明顯地感覺到這種氣氛的變化,不過王沖什麼都沒有說。
「不知道李嗣業那邊怎麼樣,從時間來上算,他也應該已經到達哪裡了吧。」
馬背上,王沖抬起頭來,冥冥中突然想起了已經離開的李嗣業。
仿徨、懷疑,這是很正常的,所以王沖並沒有去勸說什麼。這次南下之行,人人都以為自己是主力,但只有王沖清楚,真正的「主力」其實是李嗣業帶領的那一千多的人馬。重要的是,此時此刻,除了王沖,就連李嗣業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幹什麼,更別說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駕!」
王崇一夾馬腹,加速往前衝去。
……
時光流轉,目光從南下之途移開,越過重重的丘陵、平原,一路往西,在距離王沖等人已經二千多外的地方,希聿聿戰馬長嘶,一千多名大唐鐵騎殺氣衝天,正排成整齊的隊列,等待著什麼。
「來人,把東西抬上來!」
李嗣業把手中一張窄小的紙條收回綿囊裡面,然後抬起頭來,揮手命令道。
鏗鏗鏗!
一陣清越的金屬聲中,幾名身軀筆挺的大唐鐵騎很快把一口大鐵箱子從隊伍末尾抬了上來,放到地上。嗡,當鐵箱墜地的剎那,就像一種神奇的魔咒掠過全場,氣氛突然之間變得怪怪的,一雙雙目光好奇的望著那口大鐵箱子。
雖然嘴裡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已經徹底的出賣了他們。
除去生死一發的戰爭,這一路上最神秘的就是王沖賜給李嗣業的這口鐵箱子了。這是王沖在離開京城之時,早就叫人在路上準備的。自從那個時候起,除了押送鐵箱子的那兩名士兵,誰都不能靠近。
其他人也就算了,就連趙敬典,老鷹這種王沖身邊跟了他很久的老人,都沒有資格去開啟他。
不止是如此,王沖特地矚付,押送的箱子一定要離開八十米開外。
——甚至連戰爭最激烈的時候,他們也被特許可以不參加戰爭。
這讓眾人心中的好奇簡直上升到了頂點。
「終於可以打開了!」
「不知道公子在裡面放的是什麼?」
「真是百爪撓心啊,大人怎麼還不打開?」
……
眾人一個個心癢難耐,時不時的目光就瞥向了一旁的李嗣業。
「把箱子打開!」
李嗣業根本沒有管那麼多,大手一揮,迅速的下達了命令。坦白說他現在的心裡的好奇,其實一點都不比其他人少。但是關鍵是,就連他都不知道裡面藏的是什麼。王沖的保密功夫實在是做得太好了。
「太好了!」
眾人一片起鬨。但被李嗣業瞪了一眼,馬上安靜下來。
「咔噠!」
一聲脆響,箱子打開,無數雙目光瞬間一起望了過來。幾名士兵甚至把李嗣業的目光都擋住了。不過,就在眾人滿懷期望的時候,下一刻,四周圍突然陷入了一片沉寂。
「這是……」
「一個袋子?」
眾人面面相覷,這在口神秘大箱子里,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灰褐、老舊的麻布袋子。
「啊,好臭!」
突然之間,一群人紛紛後退,如避瘟疫。開始的時候還不覺得,但是現在靠近,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惡臭的味道,就好像腐爛了很久一樣。
「這裡面到底裝的什麼東西?」
世家大族的高手這段時間都被王沖訓練的差不多了,但是這個時候,紛紛捏著鼻子往後退去。李嗣業畢竟不是王沖,雖然實力也高,看著也很威嚴,但是畢竟是軍伍出身,也沒有王沖那麼富貴的,遙不可及,高高在上的身份。
很多時候,除了訓練和打仗的時候,李嗣業的態度其實是相當親和的。
所以在他面前,眾人平常的時候反而沒有那麼多顧忌。
……
李嗣業沒有說話,他心中的詫異其實一點都不比眾人小。這次任務,王沖交給了他,連跟他親近的趙敬典和老鷹都沒得份。而且王沖事先言明,這次的任務非常重要,一定要按照他錦囊上的叮囑去行動。
李嗣業也是到地頭了,才想到要打開箱子。這麼重要的東西,王沖又準備了這麼久,李嗣業是不相信,裡面就是一個袋子這麼簡單的。
蹄噠!
戰馬靠近,打著噴嚏,慢慢的靠近了鐵箱子。李嗣業沉默了片刻,右手抓過背後的烏茲鋼巨劍隨手在虛空中一揚,唰,眾人眼睛裡還留著一道道殘影,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李嗣業的烏茲鋼巨劍就已經掠過箱子,將裡面的麻布袋子削分開來。
嘩啦!
一大堆漆黑髮霉的肉塊混著骨頭,從裡面倒了出來。
「這是……」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是什麼?大人給將軍的怎麼會是這個?
眾人腦海中完全反應不過來。
就連李嗣業腦海之中也有那麼剎那的時候,一片空白。但是很快,冥冥中一道靈光划過腦海,李嗣業瞳孔一縮,似乎明白了什麼。
「羊肉!」
李嗣業突然明白了這什麼。雖然已經沒有辦法分辨出來,這堆肉原來是什麼,但是從那纖細的骨骼,李嗣業還是一眼認了出來。這是一頭羊,而且是一頭成年母羊。李嗣業在北庭待過不短的時間,見過許多放牧的羊群,也嚼吃過許多的羊肉。
吃那些香噴噴,脂油四溢的烤羊肉時,就是抓著骨頭一塊吃的,所以李嗣業對這個再熟悉不過。
然而,這並不是什麼普通羊肉!
「這是瘟死的羊……」
一道電光掠過腦海,恍惚間,李嗣業明白了什麼,神情變得凝重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