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少年?太子殿下,你在說什麼?」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聲音凝重。整個營帳里,能在這個時候插嘴進來的,蒙舍詔中也就只有唯一的一名大將軍段葛全了。
蒙舍詔的實力雖然遠不及大唐和烏斯藏,但是就憑這唯一一名可比肩歌舒翰、火樹歸藏、章仇兼瓊的大將,蒙舍詔就足以擠身在諸國之列了。
更別提,蒙舍詔國主閣羅鳳本身就是一等一的強者。
蒙舍詔國主之所以野心勃勃,想要擺脫大唐的控制,甚至擠壓大唐,成為西南之地的霸主,和這也不無關係。
「西南之地,現在只有鮮於仲通和王嚴,這兩人只能算得上是准將級別。又哪裡來什麼少年?」
「大將軍,確實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他穿著金色的鎧甲在哪裡假扮王符。這一點,我和角斯羅確實在哪裡輕易所見。王嚴和王符父子統帥的大軍本來已經被我們包圍,完全是強弩之末,但這小子不知道哪裡學來的兵術,自他出現之後,安西都護軍簡直就好像換了一隻軍隊,變得極其的犀利,難以對付!我們前鋒的軍隊本來就快要鑿穿他們,但是誰知道反而被他坑殺了一萬!」
「我和角斯羅就是因為注意到了這幕,才會想到想要去暗殺他。但是哪裡知道這小子雖然實力微不足道,但是為人卻極其狡猾,我和角斯羅居然兩個人居然都沒能殺得了他!」
鳳伽異辨駁道。
大將軍段葛全雖然在中土名聲不顯,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在蒙舍詔內部,他卻是說一不二,別說鳳伽異的父親閣羅鳳對他極為尊敬,就算是烏斯藏的大將軍火樹歸藏,一樣對他極為忌憚。
整個蒙舍詔,除了父親閣羅鳳是國主,火樹歸藏多多少少要表示一些尊重的。其他也就只有大將軍段葛全說出來的話能讓他重視幾分了。
「大將軍,大相,鳳伽異太子說的沒錯。唐人之中確實突然出現了一個非常厲害的少年,我們的騎兵衝鋒非常厲害,但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居然讓我們的大軍一片混亂,自己人擋住了自己人,完全沒有辦法衝擊他們。雖然不想承認,在兵法上面,我們和那個少年確實是差得很遠。」
角斯羅趴在地上,這個時候也開口道。
他的頭顱貼地,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營帳里,聽到角斯羅的話,火樹歸藏和大欽若贊一下子就安靜下來。角斯羅是烏斯藏的武將,烏斯藏人都是兇悍的,因此也是驕傲的。
並不是他們不會低頭,而是這種低頭只是針對自己人,針對實力地位比自己更高的烏斯藏人。而不是針對外人。
烏斯藏人輕易都不會服外人,更別是烏斯藏中的武將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角斯羅身為五虎將之一,居然親口承認自己技不如人,這不是輕易能做到的。這隻能說明一點,那個傢伙確實很強。
而且還是遠遠超過了角斯羅,他才會當眾說出這種話來。
另一側,閣羅鳳和段葛全也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如果說鳳伽異還只是一面之詞,那麼角斯羅的證詞已經足以說明他們說的確實是事實。在大唐方面,在安南都護軍中確實出現了一個不知來歷,年紀輕輕,但確實極其厲害的兵法高手。
一時間,營帳里一片靜默,兩方的領袖人物都說不出話來。
「角斯羅,我問你,你說你見過那個少年,那個少年到底長了什麼樣?」
火樹歸藏突然開口道,眼中閃過一道異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想到了什麼。
「這……」
角斯羅猶豫了一下,沉思片刻,便把王沖的長相描述了出來。
「來人!把昨天唐人突圍的時候,東北區域的將領全部給我叫過來!」
火樹歸藏突然下令道。
聲音一落,一道道目光唰唰的齊齊望了過來,特別是鳳伽異和角斯羅,都是一臉的驚異。火樹歸藏從來都不是那種話多的。
即然他突然這麼做,那絕對是有的放矢,絕對有什麼原因。
「大將軍,可是發現了什麼?」
閣羅鳳看著火樹歸藏道。他若是沒記錯的話,火樹歸藏帶領的大軍昨天最先潰敗的應該就是東北區域,鮮於仲通等人也正是從東北方向突出重圍的。
「不敢說有什麼發現,只是隱隱有些想法。」
火樹歸藏沉聲道。
……
只是片刻的時候,一群昨夜把守東北,負責狙擊鮮於仲通他們的烏斯藏將領立即魚貫而入,走入了大帳之中。
「圍剿鮮於仲通和安南都護軍,你們都是負責東北區域的吧?」
「是,大人!」
眾人壓低聲音道。
「把你們觀察到唐人將領統統告訴。鮮於仲通那些人就算了,只說那些面生的唐人將領!」
火樹歸藏此言一說,眾人的臉色紛紛變得怪異起來。
「大將軍,你是懷疑昨晚擊潰你們的人,和擊敗我們的是同一波人?也是那小子的傑作?」
鳳伽異眼皮連眨道。
「是不是,……問一問就知道了。」
火樹歸藏道。
最終結果出來的過程比眾人想像的還要快。一個月的獅子攻守戰,讓烏斯藏將領們對於安南都護軍的將領已經相當熟悉。
而將領級別的人物觀察力也遠比普通士兵敏銳的多。
只是一會兒的時間,一個和角斯羅等人描述的一模一樣的少年就出現在眾將的口中。
——只要想想一群資深的,極富經驗的大唐老將裡面混著一個年輕的,細皮嫩肉的少年,而且他還是發號施令的一方,想不注意到他都難。
「這怎麼可能?」
當得出最終的答案,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精彩和微妙起來。特別是鳳伽異和角斯羅,原本趴在地上的角斯羅甚至忍不住猛的抬起頭來,兩個人眼皮狂跳不已。
「這不可能!」
他們是早上才過來的,一上來就被懲罰了一頓。關於昨晚的事,他們只知道大將軍火樹歸藏昨晚的行動失敗了,鮮於仲通成功逃跑了。
但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擊敗大將軍和擊敗自己的,居然是同一個少年!
「這個傢伙怎麼可能這麼厲害?你們會不會搞錯了?那個傢伙怎麼可能擊敗得了大將軍。」
火樹歸藏和自己部下說話的時候,本來是由不得他插嘴的。但是鳳伽異實顧不了了。火樹歸藏雖然比不了烏斯藏的大將軍王悉諾邏恭祿,也比不了大唐王忠嗣、張守珪一流,但也絕不會差得太多。
這絕不是單純的武力值夠了就可以的問題。
能做到帝國大將級別的人,沒有一個是只憑藉個人武勇。智勇兼備這是最基本的要求。同樣是騎兵,在火樹歸藏的手中和角斯羅的手中絕對不會是一樣。
火樹歸藏帶領的鐵騎都是能衝垮章仇兼瓊步兵陣營的存在,如果連他都被那個少年擊敗,那那個少年的兵法造詣恐怕已經恐怖到了離譜的地步。
整個蒙烏聯軍恐怕再沒有人能擊敗他了。
「還談不到擊敗,只是被他們用了調虎離山之計罷了。」
火樹歸藏淡淡道,神情非常平靜。
若不是他被調虎離山,鮮於仲通他們恐怕絕不可能這麼輕易的突圍離開。不過,即便如此,對方表現出來的能力也已經相當驚人了。
至少,昨晚如果不是他及時出現,五虎將之首的龍欽巴已經死了。
在西南的戰場,突然出現如此厲害的人物,這對於蒙烏聯軍來說絕對是個不妙的消息。地位高如閣羅鳳和段葛全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大唐居然出現了如此厲害的人物,而且還是個年輕人!這對我們蒙舍詔和烏斯藏來說可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啊!」
閣羅鳳第一次透出了憂慮的神色。西南之戰,蒙舍詔已經賭上了自己的國運,已經沒有退路了。戰爭進行到這一步,已經容不得任何的變數。
「大唐的名將、大將,武將,有還所有後起之秀,我統統了如指掌。甚至我的皇宮之中還專門替他們建立起了檔案。兵法造詣能夠達到這種地步的,絕對不是泛泛之輩,但是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大唐還有這麼一個人?」
「西南出現這樣的人物,對我們絕對是禍非福。我現在只想知道,這個新出現的少年到底是什麼來歷?」
「陛下何必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火樹歸藏將軍已經說過了,對方只是用了調虎離山之計而已。即然用這種方法,肯定是自認不是大將軍的對手,否則的話,又何必捨近求遠,舍巧求拙?」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相比起自己的國主,大將軍段葛全的態度要冷靜、客觀的多。做為蒙舍詔碩果僅存的大將軍,也是唯一的大將軍,在沒有了解到詳細的事情之前,段葛全絕不會小覷對方,但也絕對不會無意義的高估對方,打擊自己人的士氣。
「大將軍說的對。安南都護軍都是步卒,只有少量的騎兵,無論如何他都絕對是逃不了的。父皇,大將軍,大相,以我和角斯羅將軍的切身經歷,這個年輕人絕對是我們蒙舍詔和烏斯藏日後的大敵。他才如此年輕,就如此厲害了,若是日後長成,豈非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
「所以,無論如何都絕對不能讓他逃掉!」
鳳伽異陰沉著臉,對於那個同時擊敗自己和角斯羅,並且從烏斯藏大將軍火樹歸藏手中救走鮮於仲通和安南都護軍的少年,鳳伽異心中泛起了強烈的殺氣。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他的心中居然第一次隱隱泛起了對另一個人的嫉妒。
做為蒙舍詔的太子,鳳伽異從小天賦過人,並且年紀輕輕就得到大唐戰神王忠嗣的讚賞,被贊為未來的大將之才。
即便是在當年的大唐京師之中,鳳伽異也是屬於最頂尖的鳳毛麟角的那一撮。這個世界上值得他嫉妒的人還真是不多。
但是這一刻,鳳伽異嫉妒了。
一個比自己更年輕,但更傑出的意味著無限的未來,也意味著對蒙舍詔和烏斯藏的無限威脅。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他活著離開西南。
「哈哈哈,其實也不必那麼顧慮,關於昨天晚上擊敗你們的那個神秘的少年,我已經差不多知道他的來歷了!」
突然之間,一陣大笑傳來,一旁一直沉默少語,少有插話的烏斯藏阿里王系大相大欽若贊手中輕搖著一把羽扇,眯著眼睛,突然之間開口了。
「嗡!」
大欽若贊聲音剛落,房間里如同一道閃電掠過,一雙雙目光紛紛全部望了過來,眼中滿是震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