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王沖擺了擺手,神色鄭重,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夫蒙靈察的那封信到底在誰身上,又或者他用其他的方式將信分離了出去,交給另外一些人,最後再回到那些親信的身上也很難說。這種方法,歷朝歷代都是出現過的。這麼大的事情,夫蒙靈察不可能不謹慎。烏斯藏高原,三角缺口的那一戰,夫蒙靈察已經注意到你了。而且你的體格龐大,一旦離開鋼鐵之城很快就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那樣反倒弄巧成拙,提前給了夫蒙靈察警告的信號。那時候任務恐怕會失敗。」
「這!!」
李嗣業一下子怔住了,頓時說不出話來。尺有所長寸有所短,王沖說的這番話是他事前所想不到的,儘管在戰場上他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他反而好像出不上力。
「好了,這件事情我自有主張。這件事情不是力量可以解決的,現在不只是你,連我也一樣不能出面,一切交給張雀和許科儀就可以了。」
王沖道。
……
「快點!」
「跟著獒犬!」
「不要跟丟了!」
……
從天空俯瞰而下,一條道路蜿蜒,有如玉帶般連接著磧西和京師。而道路上此時煙塵滾滾,幾十匹戰馬向著京師的方向電馳而去,而在這群人影的最前方,則是五條通體漆黑,肌肉虯結,怪形怪狀的獒犬。五條獒犬風馳電掣,速度比戰馬還快,他們一邊嗷叫,一邊追逐,鼻子還在空中不停地抽搐,聞著什麼。
但是很快,五條原本並駕齊驅的獒犬就出現了分歧。
「大人,快看!」
一名鐵騎勒住韁繩,突然停下來,指著前方道。就在前方,五條巨大的黑色獒犬分別朝著五個方向狂吠。看著這一幕,許科儀坐在馬上,頓時皺起了眉頭。
「大人,怎麼辦!」
眾人紛紛看向許科儀。那五名夫蒙靈察麾下的親信,明顯是分道揚鑣,分成了五個方向前進。眾人再跟下去,就必須得分成五個方向前進。
「另外兩路的消息已經傳給侯爺了嗎?」
許科儀頭也不回的問道。
「回大人,下面的人已經飛鴿傳書了,沒有意外,侯爺現在已經知道另外兩名夫蒙靈察麾下的心腹在晚宴之後,並非離開了磧西,而是去了烏斯藏高原。」
一名斥候半跪在地上道。
「很好,現在我們只需要緊跟這五路人馬就可以了,記得出發之前我跟你們說的嗎?」
許科儀問道。
「明白!無論採取什麼措施,都絕對不能引起夫蒙靈察和那些人的注意。」
斥候沉聲道。
「記住了就好,侯爺對這點非常看重。現在就按照事先安排的進行吧。記住!就算任務失敗,也絕對絕對不能引起他們的警惕和懷疑!」
說完最後一句話,許科儀大手一揮,三十多名鐵騎立即分成五路方向,一路捲起滾滾的煙塵,疾馳而去。
……
西行的路上,南來北往的行商不知凡幾,晌午時分,一陣陣駝鈴聲中,一條長長的商隊向著京師的方向而行。這是一群大食商人,濃密的鬍鬚,碧色的眼眸,一邊牽著駱駝前進,一邊哈哈大笑。而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另一名胡商裹著厚厚的袍子,和他們保持著四尺左右的距離,一邊前進,一邊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胡商和大食商人混在一起,看似奇異,但是在西行的道路上,這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了。
西行的路上,山賊和馬匪太多,彼此間也能有個照應。
「啊!救命啊,救命啊!」
突然之間,一陣大叫聲從身後傳來,這突然的變故頓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一名名大食商人紛紛回過頭來,只見來時的路上,一名七八歲的小孩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赤裸著雙腳,正朝著眾人的方向奔來,他一邊奔跑,一邊驚恐的回頭張望。
「小兔崽子!敢偷我們大人的東西,活得不耐煩了!」
「還敢逃,我看你能逃到哪裡去!」
「讓我抓到了,扒你一層皮!」
那小孩後方,戰馬蹄噠,一名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壯漢,一夾馬腹,使勁的甩著鞭子,朝著那名小孩沖了過來。
「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偷,是你們大人自己打碎的,為什麼要怨到我的頭上,說我偷?」
小孩一臉的委屈,邊跑邊叫。
周圍胡人看到這一幕,哄然大笑。西域是只講暴力,不講道理的地方,很明顯,這小孩是不小心得罪了哪個大戶人家,正好撞上他們心情不好,成了別人的泄氣筒,沒有意外,這小孩抓回去之後,還得一頓毒打。果然那名大漢只管叫罵,根本不理會。
小孩終於慌了,一不留神,一頭撞中那名胡商。
「走開!」
胡商神情一怒,猛地一掌將小孩一個趔趄推倒在地上。那小孩猝不及防被人推倒在地上,眼中閃過一絲委屈的神色,但看到胡商凶神惡煞的樣子,什麼都不敢說,爬起來就跑。
片刻之後。
「怎麼樣,沒引起他的懷疑吧?」
樹林里,凶神惡煞的壯漢看著小孩道。
「沒有,他根本看都沒看我一眼。」
小孩搖搖頭道。
「嗯。那看到他手上的標記了嗎?」
壯漢道。
小孩搖了搖頭。
……
另一條官道。
「轟隆!」
只聽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一輛馬車橫衝直闖,接連撞翻了幾輛馬車,最後撞上最前面一輛青色的大馬車,把馬車的車身撞得一片粉碎,連車輪都飛出去了一個。
「該死的!你們這些混蛋,難道都不長眼睛,路都不看嗎!」
青色的馬車裡,一名胡人猛地跳了出來,氣急敗壞,整個人都要氣炸了。
「對不起,對不起,馬脫韁發狂了……,你們的損失我一定會賠償的,一定!」
肇事的那輛馬車上,一名中年商人跳了下來,不停地賠罪道。
「告訴侯爺,這條路也錯了,侯爺要找的那個人不在這裡。他的手上沒有黑色玉印標記。」
片刻之後,兩名精壯的男子,在道旁聚在一起。
嘩啦啦,隨著一陣羽翅聲,一隻信鴿迅速騰空而起。
……
「駕!」
第三條官道上,煙塵滾滾,十幾匹鐵騎快馬加鞭在官道上疾馳。這些人的速度都快到了極限,當十幾個人並駕齊驅,立即在官道上掀起了一陣狂風。呼,十幾匹鐵騎迅速從一名胡商身旁疾馳而過,劇烈的狂風將那名胡商的袖袍猛地掀起。
誰也沒有注意到,最外側的那名鐵騎騎兵,在經過那名胡商的時候,閃電般回頭看了一眼,然而只是驚鴻一瞥,便立即回過頭去,速度快得讓人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沒有!」
不過片刻,就在那名胡商前方數百丈外,其他的鐵騎紛紛扭頭望向最外側的那名鐵騎。
「沒有!這個也找錯了。」
那名鐵騎知道眾人想說什麼,攤開雙手,迅速的搖了搖頭。
……
一個又一個的信息匯聚到了後方的烏傷鋼鐵之城中,王沖身旁,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眾人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到了前方一張微縮的磧西沙盤上。
「一個,兩個,三個……,兩名夫蒙靈察的心腹前往了烏斯藏高原,應該是和我們三角缺口建立的基地有關。另外五名,有三個已經排除,只剩下最後兩個了。那件東西一定就在他們倆的其中一個。」
王沖一隻手托著下顎,另一隻手無意識的叩著手指。
「程三元,張雀那邊怎麼樣?」
王沖道。
他從不喜歡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人,或者一群人身上。夫蒙靈察的事情非同小可,關係到怛羅斯幾萬將士的性命,以及大唐未來的存亡。
「侯爺,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張雀的岩鷹正在跟蹤敵人。」
程三元恭聲道。
這件事情關係重大,王沖對此事的關注前所未來,連帶的所有人都是嚴陣以待,不敢有絲毫的紕漏。張雀和鋼鐵之城間,每時每刻,都不停的有鷹雀聯繫,基本上,每小半盞茶時間,就有一隻鷹雀從外面飛進來,同時也有一隻鷹雀飛出去。
張雀跟隨老鷹多年,在訓練的鷹雀方面已經極有經驗。他來西域不過幾個月,已經利用這邊得獨厚的優勢,從西域購買了數百隻岩鷹,訓練出來,合格的岩鷹就已經有六七十隻了,而後續的岩鷹還在出籠之中。這就是張雀那支「鷹鷲小隊」的基礎。
而張雀肩上的那支岩鷹,也儼然成了這支鷹鷲小隊的鷹王。
而這些數量龐大的鷹雀,在此時也發揮出巨大的作用。往來於鋼鐵之城的岩鷹,絡繹不絕,幾乎是不間斷的傳遞消息。
「告訴張雀,不要放鬆警惕。另外,通知許科儀,加緊排查,一定要找到那個手臂上有黑色玉印的標記的人。那件東西一定就在他身上。」
王沖雙手撐在微縮的磧西沙盤上道。
一切已經慢慢水落石出,已經排除出三個,只剩下最後兩個人了。房間里一時間靜悄悄,所有人都松舒了一口氣,默默的等待著許科儀最後的消息。不過事情的發展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報!」
小半個時辰之後,就在所有人等待消息的時候,一名斥侯突然神色惶急的衝進了房間:
「許大人從前方傳來消息,剩下的兩路目標,突然之間往回折返。許大人問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要繼續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