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2章 六臂神像

……

「王爺，怎麼樣了？」

回到府邸之中，王沖才剛一出現，張雀、許科儀等人立即紛紛迎了上去，目中滿是期待。

王沖也沒有隱瞞，將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仔細敘說了一遍。

聽到孔武被捉拿下獄，眾人一個個都長舒了一口氣。

「孔武也是十幾年的侍郎了，私底下，居然連兵部的撫恤金都敢貪墨，若不是王爺，誰能夠想得到。」

「兵部賬目繁雜，難以徹底理清，估計孔武也沒有想到，王爺居然能從這麼混亂的賬目中，準確查出他貪墨了五百萬兩黃金。」

眾人心中一個個都感慨不已。

孔武的行為，在軍中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僅憑這一點，他就無法在兵部侍郎的位置上坐的安穩，更不用說想要做兵部尚書了。

「能扳倒孔武自然好，不過最令我意外的，還是大皇子的態度，他竟然會親自將孔武拿下。」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斜剎那傳來。霎那間，大殿內一片安靜，眾人紛紛循聲望了過去。只見高仙芝正帶著幾個隨從，朝著眾人的方向走來。

「高大人！」

王沖見狀，微微一笑，行了一禮。

「呵呵，這一次你進入朝堂，效果不錯，孔武的事情已經傳遍京師，宋王已經病倒，章仇那裡，就算他想復出，只怕大皇子也不會容許，現在的朝廷就只有靠你了。」

高仙芝道，目光中隱隱有些期許。

「什麼時候走？」

王沖瞥了一眼高仙芝道，似乎明白了什麼。

「傍晚之前就要出發了，朝廷的任命已經出來了，我必須得即刻出發，前往蒙舍詔了。看殿下的意思，只怕一兩年之內，我都難以輕易回來了！」

高仙芝苦笑道。

堂堂一個安西大都護，統領整個西域，金戈鐵馬，征戰一生，如今卻淪落到一個文官，成了大唐派往蒙舍詔的使節。整日里，每天都必須得和洱海六詔打交道，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回到中土，對於武將出身的高仙芝來說，這無異於是一種折磨。

「時間緊促，我還想著在出發之前一定要見你一面。不過現在看來，我完全可以放心了。」

高仙芝看了一眼王沖，眼中滿是欣慰。

王沖聞言，卻突然沉默了不少。

宋王病重，章仇兼瓊貴為兵部尚書卻遭人刺殺，而高仙芝這樣的帝國大將，曾立下赫赫戰功，也被發配到了蒙舍詔。那些曾經支撐著整個帝國安定、繁榮的支柱，正慢慢被挖空，大唐也慢慢進入到了一個風雨飄搖的時候。

「大人，保重！」

千言萬語，最後終是化成了寥寥一言。

讓廚房備了一桌豐盛的酒菜，王沖和高仙芝宴飲了一頓，然後王沖親自送高仙芝離開了京師。

而與此同時，傍晚時分，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一名禁軍悄悄的離開皇城，一路迂迂迴回，最後到了城外，進入到了大皇子新建的那座大佛寺中。

大佛寺，雖然當初成為王沖和大皇子鬥法的地方，但是作為一個供奉神佛的地方，這裡卻是一片安寧。

一盞盞佛燈星羅棋布，遍布山巔，而夜晚的時候也可以聽到大佛寺中梵音陣陣，木魚和禪唱聲，聲傳十里，成為附近百姓津津樂道的事。聽說還有百姓特意搬到這裡，就為了聽那安靜祥和的禪唱聲。

大佛寺的主殿之中，燈光璀璨，有如白晝一般，但是就在相鄰不遠的地方，還有一間側殿。那裡光線昏暗，只有寥寥幾盞燈火，供奉著一尊黑色的六臂觀音。

饒是大佛寺的和尚們，都是大皇子請來的得道高僧，一個個滿腹經綸，見多識廣，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座觀音是黑色的，而且任何人看到的時候，都會有一種心悸的感覺。

自從大佛寺建成以來，那座側殿都一直空著，根本沒有寺內的僧人可以去那裡，只有一位黑袍的僧人偶爾出現。

落葉沙沙，那名禁軍連看都沒有看，徑直進入側殿之中。

「天神照耀，在下奉太子之令，特來請求上神相助。」

那名禁軍進入大殿，很快跪伏在地，但是兩條手臂卻高高抬起，手掌攤開，上面似乎有著什麼東西。

時間緩緩過去，整座大殿內卻是一片寂靜，只有神像左右兩盞微弱的燈火搖曳，再無他人。

時間滴答，儘管四周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那名禁軍依舊跪伏在地，頭顱低垂，一動不動。

「噠！」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一陣腳步聲從殿上傳來，借著微弱的火光，只見一名僧人一身黑袍，神色陰冷而詭異，突然從神像身後的黑暗深處走了出來。

「拿來我看看。」

那名黑袍僧人神色冰冷，徑直走到那名禁軍身前，拿起那枚信物。

借著微弱的燈火，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名禁軍手中托著的是一枚四寸左右，做工精細的小爪子。那爪子色成金黑，上面布滿細細的鱗片，竟然是一隻龍爪。

而且這隻龍爪，爪生四指，正是代表著大皇子的身份。

不過最令人注意的，還是這隻龍爪腿上一隻金色的眼睛，看起來非常詭異。

黑袍僧人一語不發，只是盯著龍爪上的那隻金色眼睛，右手大拇指在眼睛上輕輕摩挲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說吧，什麼事情？」

黑袍僧人居高臨下，目無表情道。

「最近殿下遇到了一點麻煩，是一個叫做王沖的大唐朝臣，殿下希望上神能夠出手，幫忙解決掉這個隱患。」

禁軍跪伏在地，頭都不敢抬。

「是嗎？這種小事就不用驚動上神了，你回去吧，告訴你們殿下，這件事情我會親自處置。」

黑袍僧人道。

「這……，可是殿下說過，希望能把這個消息告訴上神！」

禁軍跪伏在地上，一臉為難道。

「一個小小的禁軍，也有資格在我們面前討價還價？驚動了上神，你就是死路一條！」

黑袍僧人不容置疑道，盯著地上的禁軍，眼中陡然爆發出陣陣殺機。

「等一下！」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一個洪亮的聲音，大如雷霆，頓時在兩人耳邊響起。

「告訴你們殿下，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本神會親自出手。」

聲音未落，一股龐大的氣息有如洪荒猛獸般，突然出現在大殿之中。那名禁軍心生畏怖，幾乎是下意識的抬起頭來。

「啊！」

下一刻，看到那股氣息爆發出來的地方，那名禁軍渾身劇震，眼中現出極度震撼和恐懼的神色。

只見大殿上方，一雙眼睛懸浮於黑暗之中，正冷冷的盯著自己。然而仔細看去，那哪裡是什麼眼睛，分明是那座六臂神像。

大殿內供奉的那座六臂神像只有十餘米高，而且本來是以坐姿盤坐在蓮花座上，但是這個什麼時候，那座六臂觀音卻分明活了過來，不但睜開了眼睛，而且巨大的手臂舞動，正緩緩的從蓮花寶座上站起身來。

那名禁軍也是見多識廣之輩，但他哪裡又見過眼前如此詭異的情景，一時之間，冷汗涔涔，惶恐不已。

「上神！」

也幾乎是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那名禁軍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旁的黑袍僧人卻是面朝神像，立即跪伏下去。

禁軍侍衛心中戰慄，立即明白過來，眼前就是那位神秘的「上神」。

「回去告訴你們大皇子，這件事情，我會親自替他解決。」

六臂神像聲若雷霆，再次開口道。

「是！」

侍衛跪伏地上，神色惶恐，哪怕還敢再說什麼。

……

孔武的妻弟貪污兵部撫恤金，孔武也牽涉其中，此事經過三司會審，確鑿無疑。不過幾天之後，孔武就被革去了官爵。

這件事情，震動了整個京師。經此一事，王沖在朝堂之中，也穩固了下來。

儘管現在的朝堂依舊是在大皇子和儒門的掌控之中，但是兩派人馬，連同宰相李林甫，以及齊王在內，只要王衝出現在朝堂之中，所有人都是安安份份，所有議題幾乎都是盡量避過了兵部。

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惹怒王沖！

就算大皇子也知道，王沖身上處處帶剌，這個時候在朝堂上動兵部，只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一切按步就班，踏入正軌，大皇子那邊安份，王沖便沒有再動作，雙方暫時保持著微妙的平衡，相安無事。

「嘩啦啦！」

一盞做工精細的金色細嘴酒壺懸提在半空之中，金色的酒液從壺嘴之中，傾瀉而下，香氣四溢，如同瓊漿一般注入到桌上的一隻造型精美的蛤蟆型酒樽之中。

這是京中，新的風尚，在酒器上，現在京中正盛行復古。不過究其源頭，卻很少有人知道，這一切還和王沖有關。

僅僅只是因為王沖個人的癖好罷了。

朝堂上的事暫時解決，王沖便獨自一人，登上了一座酒樓，拿起蛤蟆型的酒樽，輕輕的呷了一口，然後扭過頭，憑攔而望，享受著這一人獨處的時光。

這間酒樓的位置特別好，而且因為樓高五層，比其他家都要高很多，朝著南方憑欄眺望，可以看到大半個京師，無數的樓宇，鱗次櫛比，那種繁華和富庶，卻又別有一番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