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9章 愧疚，悔恨！
「怎麼會……，怎麼會……，為什麼會是這樣」
李君羨雙手撐地，喃喃自語，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這一刻，他真正的敗了，不是敗給了王沖，而是敗給了現實！這一霎，他深深知道，儒門數千年的理想，無數代人前仆後繼，致力於實現的「天下大同」，已經徹底失敗了。
「李君羨，你真的錯了。看看周圍，看看那些對你信任無比的百姓，你辜負了所有人！」
就在這個時候，王沖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居高臨下，看著地上失魂落魄的李君羨，這一霎，他甚至都沒有心情去奚落李君羨。兵儒之爭，這是整個帝國的恥辱！
「我沒有時間和你計較，李君羨，你就好好反省吧！如果這場戰爭出了什麼差池，你和整個儒門百死難辭其咎！」
恨恨的留下這句話，王沖衣袖一甩，帶領著李嗣業等人很快離開了。
戰爭已經爆發，做為將領，他準備隨時奔赴前線，至於李君羨，他已經無瑕理會了。
……
後方，聽到王沖的話，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李君羨身軀一軟，整個人癱軟了下來，眼中也瞬間失去了光芒。
「公子！」
劍鬼神色一驚，連忙上前，抱住了李君羨。但李君羨卻是視若未見。
「我錯了嗎？我真的錯了嗎……」
看著王沖離去的背影，這一霎那，無數的念頭在李君羨腦海中迴響，電光石火間，他想到了許多許多。
冥冥中，李君羨想起了王沖說過的話，「國雖大，好戰必亡；國雖富，忘戰必危」；想起了在兵儒之爭中，他一次次的大聲疾呼；想起他自己出資，在九洲各地修建的那些武館；想起他衝冠一怒，命令大軍前往邊陲，消滅引起邊陲慘案的八千胡虜；想起了他一次次通紅著雙眼，和自己的爭執……，各種回憶，在李君羨眼中不斷的浮現，霎時間，一種巨大的愧疚感、後悔在李君羨心中陣陣燃燒。
那一刻起，李君羨突然明白了，他真的錯的！
而那個弱冠不到的少年，原來竟然早已看透了這一切！
後方，看著王沖的背影，李君羨和儒門眾人一個個失魂落魄，久久說不出話來。
……
「轟隆隆！」
戰鼓隆隆，當大唐京師一片沸騰的時候，與此同時，目光掠過重重空間，落到極西世界，此時此刻，從大帝食國遙遠的帝國巴格達，一直到蔥嶺，西域碎葉城一帶，天搖地動，無以數計的大食軍隊密密麻麻，茫茫如海，連同著不知道多少總督，副總督，正綿延不斷的一路朝著西域的方向進發。
「希聿聿！」
戰馬嘶鳴，在東征的路上，一名大食軍隊的鐵騎長全身鐵甲，手中的長鞭長滿倒剌，在空中如同長蛇般捲動，啪的一聲，重重的抽打在一名撒勒的大食騎兵身上，巨大的力量透甲而入，抽得那名撒勒的大食鐵騎渾身都痛苦的顫抖。
而當長鞭收回的時候，甚至在那名大食騎兵堅硬的鐵甲上都留下了一條深深的鞭痕。
「快點，快點！都給我快點！耽誤了行軍的日期，所有人都得死！」
那名鐵騎長的聲音凌厲無比，一雙森寒的眼眸如刀似劍般，落在身畔成千上萬，密集如林，不斷往前涌去的大食人身上。在這些人裡面，有帝國各個省的精銳大食鐵騎，有臨時徵召，完成初步訓練的民兵，還有一頭頭披著重甲，背著巨大箱子的金剛巨人，他們巨大的腳掌每一次落下，都會引起地面的強烈震動。
「吼！」
而就在金剛巨人的前方，一名名神色猙獰，體格比之普通大食人還龐大數圈的大食，騎著一頭頭八九米高，渾身披甲的巨獸往前而去，這些巨獸比之怛羅斯之城的巨獸要小了許多，但它們脖上套著頸圈，看起來和背上的大食獸兵互相默契，經久訓練，而再往前，在軍隊的護送下，成群駱駝，巨型的輜重和器械，成群的牛羊……，全部都源源不斷，夜以繼日的朝著遙遠的蔥嶺，以及整個東方世界而去。
啪啪啪！
鞭子的抽響不絕於耳，漫長的軍隊之中，這樣監督的鐵騎長不計其數。
「快點，為帝國服務，這是你們無盡的榮光！」
「真神護佑，在以後的無數個日子裡，你們以及你們的子孫後代，將為你們能夠參與帝國征服整個東方世界的偉大征服而自豪！」
「踏平東方，征服那些異教徒，整個陸地世界將盡歸於哈里發的統治之下，而你們也能夠憑藉你們的努力，贖取你們的奴隸之身！」
「能夠為帝國統一東方世界，完成最後的征服而戰，將是你們身為戰士的生命最崇高的使命，也最光榮的偉跡！」
「這次的最高統帥是帝國的傳奇，大聖宗古太白，他將為你們的靈魂祈禱！在戰場懦弱和退卻的人，他的子孫將永遠被人恥笑，只有前進和戰死，才會被帝國永遠傳誦，你們是真正的戰士！」
……
一陣陣厲叱聲不絕於耳，在鐵鞭和長劍的鞭策下，一名名大食人目光湛湛，勢不可擋，迅速的朝著東方世界而去。
而目光從這綿綿不絕，有如江海一般的大軍身上移開，一路往上，嘩啦啦，伴隨著一陣陣羽翅的振動聲，一片拇指蓋大小的黑色羽毛從天空落下，而上方，一隻精悍的大食獵隼迅速的飛掠而過，空氣蕩漾，留下一道道漣漪。
而再往上，數以百計的獵隼，漫天飛舞，不斷的從天空掠過，每時每刻，都在不停的傳遞著消息。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在隊伍的中段，一道頎長的身影，跨騎著一匹高大的，漆黑如墨的大食神騎，銳利的目光正不斷的眺望著前方。
艾布穆斯林！
曾經最強大的東方總督，終於再一次踏了征伐東方的路程。
怛羅斯之戰，這是艾布穆斯林一生之中最大的敗跡，也是最大的辱恥，因為他的失敗，最後導致這些東方的軍隊順勢揮軍西向，在佔據撒馬爾罕之後，又佔領了呼羅珊，並導致帝國前所未有的損失了百萬的大軍。
這是艾布穆斯林一輩子的恥辱，如果不洗涮掉這個恥辱，他將永世被釘在帝國的恥辱柱上，成為最失敗的總督，哪怕死亡都無法解脫，被後世所恥笑。對於一個野心勃勃的帝國統帥來說，這比死亡都難以接受。
這一次東征，在帝國內部依然有許多人反對重新啟用艾布穆斯林，只是大聖宗依舊選擇了啟用他，讓他駐守大軍中段，監督整個大軍的進軍。
按照古太白的說法，艾布穆斯林依然是對於整個東方世界最了解的總督，所以他依舊會給他一次機會，也是最後一次機會。
「強大的東方世界，還有……王沖，這一次，我會親自領軍將你們擊敗，完成最終的征服！這一次，……我將永不後退！」
艾布穆斯林望著東方的天空，看著遠處滾滾的火焰和濃煙，目光堅定無比。
「轟隆隆！」
而目光後方，就在大軍的後段，戰鼓隆隆，有如雷霆。
在一頭巨大的，足有六十多米高的象形巨獸背上，一頂金色的巨大圓頂營帳，用巨大的象牙裝帳，看起來神聖、尊貴，耀眼無比，如同神祗所居一般。
「嘩啦啦！」
一隻大食獵隼從天而降，鑽入金色的圓頂營帳之中，很快被一隻強而有力，覆著尖銳鐵甲的手掌握住。
「大聖宗，蓋巴斯從前線發來消息，他統領的先鋒軍，已經成功的偷襲，幹掉了西域都護軍。蓋巴斯帶領著拉費斯和拉伊德，擊殺掉了對方的兩名統帥，剩下一名重傷逃跑。因為夜深，蓋巴斯沒有去追擊！」
「另外，按照大聖宗的意思，怛羅斯也已經成功拿下，只是那名唐人的城主好像有些警覺，在我們攻破城池之後，立即消失不見。」
「目前，我們的人已經完全控制了怛羅斯，前期大量的糧草、輜重已經全部運到城中，重兵看守。」
「蓋巴斯那邊回信說，他們還有餘力繼續東進，只是西域兩側的烏斯藏和西突厥汗國意圖不明，蓋巴斯那邊已經收縮軍隊，積極建立防禦，一切還要等待大聖宗的進一步命令！」
營帳里，一名氣息濤濤，如同風暴，身上穿著黑色盔甲，帶著金色烈焰聖紋的大食武將手中捧著那封信箋，彎著腰身，畢恭畢敬道。
金色的烈焰聖紋，這是大聖宗古太白的親兵標誌。當年古太白征伐天下，那隻金色聖紋的強大鐵騎，南征北戰，屠城滅國，幾乎沒有一合之敵，創造了整個大食的傳奇。
直到現在，依舊有不少的總督、副總督，仿照大聖宗的這支軍隊，建立一支支勁旅，但在整個大食帝國，大聖宗古太白當年的那支大軍依舊是公認的，整個帝國最強大的勁旅。
巨大的營帳里，一片寂靜，就在這名大食武將的對面，大聖宗古太白一身銀白長袍和旁邊的大祭司並肩而立，兩人一黑一白，涇渭分明，形成鮮明對比。
「足夠了，讓他駐守西域，等待我們的大軍到達，烏斯藏人和西突厥人不可信，之前的時候，帝國曾拉攏過他們很多次，但他們卻反覆反叛。先穩住他們，等到我們消滅大唐，再順勢將他們一網打盡，徹底的征服整個東方世界！」
古太白的目光看著手中一本用大食文字寫成的經書，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