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意外之喜,他本來還有些慌亂,沒想到聖皇竟然會主動為自己說話。
自己吸了他的龍氣,他竟然還幫著自己對付王沖。
「看來那些消息果然沒錯,聖皇真的已經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剌!——倒也不枉我送了那麼多的美人!」
這一剎,安軋犖山心中喜悅不已。
「安軋犖山,你的心意朕已經明白,吞了丹藥,先去一旁休息吧。」
「聖皇」衣袖一拂,看到安軋犖山道。
「陛下……」
安軋犖山「掙扎」著起來,「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王沖,欲言又止:
「微臣一向崇敬聖皇天子,微臣還在邊陲的時候就想,如果此生能夠親自見一眼聖皇,就死而無悍了。如今微臣已經見過聖皇,異域王又……又……,安軋犖山身體不適,希望陛下恩准,能夠先行離開,回去休息。」
「請陛下恩准!」
崔乾佑和田承嗣血紅著眼睛,瞥了一眼王沖的方向,也跟著一臉「悲憤」道,給人一種畏懼,受盡委屈的感覺。
「嗯!」
而聽到幾人這番話,王沖卻是瞳孔一縮,神情立即冰冷了不少:
「想走?!」
他心知肚明,剛剛那一掌,威力還沒有這麼大,安軋犖山的傷勢還沒有嚴重到這種地步。
他分明是想藉此機會,從容離京。
花萼相輝樓,萬國聚會,他當著群臣和自己的面,敬獻了那顆所謂的「龍珠」,幫助「三子玄」壓制聖皇,又當著自己的面,光明正大的偷取聖皇龍氣,以及中土氣運,干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視滿朝文武如無物,還想從容退走?
怎麼可能!
問過他了嗎?
「嗯,也好,你先下去吧!」
「聖皇」沉吟片刻,也沒多想,只是思忖片刻,立即點頭答應。
安軋犖山等人聞言心中大喜,宴會邊緣,高尚也是長出了一口氣,迅速用肘子碰了一下身旁的嚴庄:
「走!」
此地不宜久留,雖然計劃完全破壞,但也並非沒有收穫。
只要能夠順利回到幽州,日後又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陛下寬宏大量,多謝陛下!」
而另一側,安軋犖山也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擔,低下頭,一臉「感激涕零」道。
「陛下!」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淡漠無比,同時從耳邊傳來。
聽到這聲音,安軋犖山、高尚、崔乾佑等人心中劇震,猛的抬頭望去,只見王沖往前踏了一步,神情從容不迫,同樣躬下身來:
「……微臣也感覺有些累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微臣也希望提前告退!」
王沖說這番話的時候,目光望著前方,連看都沒看崔乾佑等人一眼。
但是崔乾佑、高尚等人卻是聽得眼皮狂跳,心中震動不已。
如果讓王沖跟著他們一起離開這裡,只怕今日他們休想離開京師。
「哈哈哈,異域王,安東大都護受了傷,你看血都吐出來了,你就不必了吧!」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大笑聲傳來,就在U形大殿的左側,大唐宰相李林甫紫服魚符,一手捋著黑須,一邊繞過桌子,優雅的走了過來:
「異域王可是我們大唐最大的功臣,也是陛下倚重的左膀右臂,王爺只要看一下自己的座次也就明白了。而且,宴會才剛剛開始,又有這麼多胡邦使者,王爺身為我們大唐的重臣,怎麼能夠現在離開呢?」
李林甫滿臉的笑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王家是多好的朋友。
「右相此話何意?王沖是武臣,作陪應該用不著我吧?」
王沖瞥了一眼李林甫,神色頓時冰冷了不少。
李林甫向來口蜜腹劍,做事情從來不留下把柄,也從不會刻意的表露要對付誰,在所有的文武大臣面前,都是一副老好人的形象,但是這一次為了幫助安軋犖山,看起來已經完全不顧忌那麼多了。
「王沖,宴會才剛剛進入高潮,你是大唐的第一位異姓王爺,朕好像記得,你到現在還沒有給朕敬過一杯酒?怎麼,你現在就想走?還是說,你已經連朕都不放在眼裡了?」
就在此時,「聖皇」突然開口道,那低沉的聲音在所有人耳邊迴響,透著一股危險的味道。
「唰!」
聲音一落,整個大殿前頓時氣氛冰冷了不少。
就連所有的胡邦使者都感覺到了不對,紛紛望向了聖皇和王沖,至於五弩矢畢、囊日頌天等人更是一臉的饒有趣味。
「殿下,看著,大唐今日君臣失和,這是我們這次入京最大的收穫,也是我們東突厥汗國以後最大的機會!」
五弩矢畢使用胡語,以傳音入密,對身旁的乙毗至運道。
今日雖然在王沖那裡碰了壁,但就憑眼前這一幕,足以回去交差,向沙缽羅可汗復命了。
而一旁,乙毗至運沒有說話,眼中也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陛下,微臣先行告退!」
而另一側,安軋犖山眼中閃過一絲竊喜,敏銳的抓住了這個機會,躬身行了一禮,然後撫著胸口,一臉「痛苦」、「慚愧」的先行退了下去。
安軋犖山心知肚明,要走,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再等一會兒,恐怕想走都走不了了。
和李林甫迅速的交換了一個眼神,安軋犖山在崔乾佑、田承嗣的「攙扶」下,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迅速退了下去。
而大殿的邊緣,高尚、嚴庄也悄無聲息的後退,同樣向著花萼相輝樓外走去。
有了「聖皇」的口諭,現在就連宋王和章仇兼瓊都不好攔他們。
至於王沖那邊……
已經和他們無關了!
安軋犖山那邊很快就從容退出去了,而宋王和章仇兼瓊等人已經無暇顧及他們了。
兩人站在大殿邊緣,望著場中的王沖,眼中透著一絲緊張和焦慮。
王沖想要對付安軋犖山,兩人都知道,但是眼前「聖皇」明顯是幫著他,而且,因為太平樓和選秀事件,「聖皇」對王沖早有不滿,眼下只是藉機發難。
不管王沖多想去追殺安軋犖山,眼下和「聖皇」頂撞,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王沖,不可糊塗啊!」
「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頂撞聖皇啊!」
兩人心中滿是憂慮,但偏偏又不能插手。
——這個時候出手只能適得其反,反而進一步的觸怒「聖皇」。
此時的花萼相輝樓一片死寂,時間都彷彿靜止了,氣氛一片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王沖。
王沖眼中一陣變幻。
安軋犖山是那一場天地浩劫的元兇,未來神州破滅和此人處處脫不了干係。
如果他遠在幽州也就罷了,但是這一次萬國宴會,他竟然親自送到了自己眼皮底下,這是一勞永逸,徹底解決他的千載良機。
只是王沖怎麼都沒想到,到了最後一刻,跳出來阻止他的人,竟然是大唐的「聖皇天子」,以及宰相李林甫!
還有眼前的「聖皇」,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然而王沖早已知道,自己心中尊敬的那個聖皇早已陷入沉睡之中,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那個沉溺女色,荒淫無道的「聖皇」,根本就是另一個人,是那個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被太上皇斥責,並且剝奪繼承大統資格的「三子玄」!
——一個根本沒有資格,也根本不值得人尊敬的無道皇子!
要他給這位無道皇子敬酒,王沖很難做到。
「陛下,異域王絕無此意,他之前早就和臣女說過,等到諸國獻藝之後,要第一個向陛下敬酒!」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好聽的聲音從身邊傳來,大殿右側,許綺琴一身羅裙,不知何時站了起來,纖細修長,有如玉蔥般的手指還端著一杯酒,繞過桌子緩緩的走了過來。
「王爺,對吧?」
最後一句,許綺琴扭頭望向了王沖,那一雙美眸中透露出焦急。
王沖的心情她可以理解,但是現在絕對不是頂撞聖皇的時候,不管王沖多想離開去追殺安軋犖山,此時此刻都必須忍耐。
這麼多文武大臣還有諸國使者看著,如果王沖這個時候違逆,「聖皇」就有足夠的口實拿下他,有沒有安軋犖山的事情都沒有影響。
她真害怕王沖一時意氣用事,真的得罪「聖皇」。
而另一側,王沖和許綺琴目光相對,腦海中瞬息間閃過無數的念頭。
當看到許綺琴眼中那一絲焦慮和擔心的神色,王沖腦海中終於清醒許多。
不錯!現在絕不是和「聖皇」鬧翻的時候,而且,目光掠過城牆外,燈火通明,黑壓壓一片正望著這裡,寂靜無聲的京師百姓,王衝心中頓時徹底冷靜下來。
安軋犖山確實要殺,但絕不能急於一時,城牆之外至少數十萬的百姓看著這裡,如果讓大唐的百姓知道大唐君臣不和,將會對整個中土的人心造成巨大的打擊和衝擊,時至今日,王沖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一場場大戰,還有大戰中為大唐帶來的利益,讓他成為中土神州所有百姓心中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最強戰神,同時也被視為九州守護者。
而聖皇更是被所有百姓和大臣所敬愛,無論如何,所有人都不會想看到,兩人在花萼相輝樓當著所有人的面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