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順臾,鋼鐵城牆下,距離王沖不遠的地方,伴隨著一陣轟鳴,一塊七八米高的巨型鋼板突然洞開,露出後方一處暗道。
暗道中一片漆黑,很快,便有數道身影出現在眾人的眼中。
那幾道身影身披鐵甲,明顯是大唐的士兵,只是最前方那道魁梧的身影最為特殊。
他和其他士兵看起來沒有什麼差別,同樣披著鐵甲,只是背後多了一條披風,臉上覆著一張冰冷的青銅面具,看起來神秘無比。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青銅面具上露出的那一雙眼睛,凜冽、冷寒,如同刀鋒一般,而最令人震撼的,還是那雙眼睛中透露出的濤天吞海般的刻骨怨憎。
那人從暗道中出來之後,只是抬頭看了一眼,所有接觸到那雙眼眸的人,包括阿不思在內,都是心神劇震,差點被那濤天吞海的憎恨情緒徹底吞沒。
「!!!」
「這人是誰?」
看到那道突然出現的青銅人影,眾人都是心中一震,甚至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
他們在鋼鐵堡壘中已經待了很久,但是卻也從來不知道,鋼鐵堡壘下還潛藏著這樣一個人,而且如此恐怖。
只有王沖左後側的太子少保王忠嗣心神微微一動,若有所思。
不知為什麼,突然出現的那人讓他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但卻又有本質的巨大區別,一時之間,難以想得明白。
「噔噔!」
那人只是抬頭望了眾人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低著頭,直接登上了鋼鐵城牆,走到了王沖身旁。
「辛苦你了!」
王沖微微行了一禮,看著這名戴著青銅面具的人,神色頗為尊敬。
一剎那,眾人心中越發的微妙。
以王沖今時今日的地位,眾人實在是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麼人,還值得他如此的尊敬和敬畏!
「王爺,這位是?」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同羅大將軍阿不思壓低聲音,開口道。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王沖淡淡道,並沒有細說。
不管是阿不思還是王忠嗣,都是帝國地位崇高的大將軍,按理本來應該告訴他們,不這麼做,自然是有其原因。
「嗡!」
而遠處,諸國大軍的注意力也紛紛注意到了對面的變化,數以百萬計的目光形成一股凝實的力量,紛紛聚集到了王沖身旁,那名臉上戴著青銅面具的人影身上。
「那是什麼人?」
安祿山皺著眉頭,眼睛眯了眯。
儘管知道王沖這麼做絕非好意,但安祿山還是不禁下意識的被吸引了目光,落到了那名青銅面具人的身上。
「這個混蛋到底想幹什麼?」
安祿山沉聲道。
如今的他早已羽翼豐滿,大勢已成,就連先皇的遺詔都對他傷害有限,更不用說是其他了。他絕不相信,王沖還有什麼比先皇遺詔更厲害的東西!
而身後,高尚沒有說話,他知道安祿山這句話是在問自己,但他現在也只能搖搖頭。
王沖的計謀,並不在他之下!
到目前為止,高尚還沒有一樣算計能在王沖身上成功。
王沖的計謀,就算是他,也一樣看不穿。
「這傢伙到底在幹什麼?」
不止是幽州眾人,烏蘇米斯可汗、淵蓋蘇文、契丹王、奚女王,諸國的王者同樣在關注著城頭上的王沖。
王沖的名聲在整個陸地世界如雷貫耳,諸國君王也聽過許多關於王沖的事情,不過真正打交道還是第一次,此時此刻,誰也不知道王沖葫蘆里買的什麼葯。
不過王沖並沒有讓眾人久等,下一刻,就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城頭上,那名臉上戴著青銅面具的神秘人突然開口說話了。
「逆子,你還記得我嗎!」
一聲雷霆怒喝,帶著滔天怨恨,隆隆如雷,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城頭上,王忠嗣和阿不思還沒反應過來,但是遠處,安祿山、高尚、崔乾佑等人卻是瞬息間猛地睜大了眼睛,如遭雷擊。
「是他?怎麼可能!」
安祿山失聲道,連臉色都蒼白了不少。
這個聲音他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甚至熟悉到了刻骨銘心,都不需要那人顯露真面目就可以辨認的程度。因為在過去的時間裡,無數個日日夜夜,他一直生存在這個聲音的淫威下,戰戰兢兢,惶恐度日。
今時今日,安祿山已經志得意滿,大勢已成,可以說,就算是對面的王沖他也僅僅只是有些忌憚,並不畏懼,甚至還希望憑藉這次大戰,將他一舉斬殺,但惟獨這個聲音是他最最恐懼的存在。
「唰!」
下一刻,就在眾人的目光中,那名青銅面具的神秘人突然伸出一隻手臂,陡的揭下了臉上的青銅面具。
「嘩!」
看到面具下的那張臉孔,四面八方一片嘩然。
「張守珪!」
「怎麼會是他?!」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那份毒藥根本無葯可解,他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
遠處,烏蘇米斯可汗、淵蓋蘇文、契丹王、奚女王,所有人都是神色震駭,不復之前的從容和平靜,就連諸王身後的諸國聯軍都是神色恐慌。
在整個東北地帶,諸國之中,張守珪的名氣要比王沖大得多。
王沖雖然覆滅了強大的大食,被各國並稱為兵聖,甚至敬畏到了稱他為「戰爭屠夫」。但他畢竟離得太遠,在此之前,和諸國並無任何交手記錄,但是張守珪不同。
張守珪的威望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數十年的過程中打造而來的。
諸國君王幾乎都和他打過交道,並且在他手下吃過大虧。
張守珪暗疾發作,重病纏身,最後幽州一戰,被高句麗皇帝淵蓋蘇文傾巢出動,抓住機會,一舉擊潰,被大唐皇帝一怒之下剝奪了安東大都護的職位,東北諸國這才敢和安祿山合作。
而且安祿山也說過,他給張守珪下的毒已經病入膏肓,深入骨髓,而且是最惡毒的那種毒藥,功力越高,為禍越深,越是無解。
更重要的是,安祿山曾經說過,張守珪被貶括州刺史之後,他已經派出黑衣人行動,取下他的性命,為什麼張守珪還會存活到現在?
「大人!」
「大人!」
「是都護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而此時此刻,最慌亂的莫過於安祿山身後的幽州大軍了,甚至連不少胡人鐵騎也是一臉慌亂。
六十萬幽州鐵騎原本陣列整齊,但是這個時候,看到城頭上出現的張守珪,頓時一片混亂。
哪怕安祿山掌握了幽州鐵騎最實質的控制權,但張守珪數十年創立的名號,絕不是他可以輕易磨滅的,這也是他為什麼想方設法,一定要先出手對付張守珪的原因。
「該死,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祿山神色鐵青,陡的扭頭狠狠看了一眼身後的田承嗣。
張守珪的出現已經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甚至讓他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但是他分明記得,當初把去括州刺殺張守珪的事情交給了田承嗣,而田承嗣也回報確實已經幹掉了張守珪。
但是眼下,這又算是怎麼回事?
「主公,我,我也不知道!」
田承嗣額頭上冷汗涔涔,一張臉孔比紙還要蒼白。
這件事情雖然是由他和黑衣人那邊對接,想辦法幹掉張守珪,但實際上,卻並沒有太多操控權。後來,黑衣人組織那邊彙報說已經幹掉了張守珪,眾人也就不好過問了。
再加上眾人在括州的探子帶回諜報,也是張守珪已死,所以事後也就沒有再去過問了。
「混蛋!一定是他乾的好事!」
安祿山看著城頭上的王沖,恨恨道。
從眼前這一幕來看,這一切絕對和王沖脫不了干係!
「你這逆子!偷偷收買我府中的丫鬟,在我的茶汁中下毒,你以為這樣就殺得了我嗎?」
張守珪矗立城頭,第一次出現在這場戰爭的最前線,渾身爆發出滔天的殺意和怒火:
「老夫英雄一世,最後卻在你這逆子身上瞎了眼,這一次,我要親自將手中的長劍一寸一寸地插進你的身體,老夫犯下的錯誤,老夫要親自將它糾正!」
張守珪咬牙切齒道,那冰寒的聲音在所有人耳中響起,冷冽的如同刀鋒一般。
「你是誰,你不要在這裡胡言亂語!」
「王沖,你不要以為隨便找個人就能假冒都護大人,張大都護是我們所有幽州軍最尊敬的人,你以為隨便找個人就能騙的了大家嗎?」
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高尚立即高聲厲叫。
張守珪的出現對於諸國聯軍絕對是個巨大的打擊,他才不過剛剛開口說了幾句話,就已經引得軍心大亂,人心不穩,如果任由他這麼說下去,倒時還不知道會給諸國聯軍造成多大的傷害。
「不錯!你根本不是什麼張守珪,我們這麼多人,難道會連義父都不認得嗎?王沖,你不要在這胡言亂語,混淆視聽!」
安祿山此時也反應過來,跟著大叫道。
「不錯,你不是張守珪,不要在這胡言亂語!」
「王沖,你找人假冒都護大人,幽州軍是絕不會放過你的!」
崔乾佑、田乾真以及其他的幽州武將也跟著紛紛大叫道。
眾人嘴上這般叫著,但內心深處卻是一個個肉跳心驚。
太突然了!
眾人如果不趕緊改口,否定張守珪的身份,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