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收到了一份拜帖。
竟然是她曾經的師姐昭顏,她不由得回憶起當年的歲月來。
昭顏出身高貴,也是百年貴族的千金小姐。
安亭伯爵府卓氏。
卓氏算半個老牌貴族,是積累軍功才封了伯爵,所以封地不算大,私軍也不多。
這兩方面,都比不上玄武伯爵府。
但論政治影響力遠遠甚之。
卓氏兩兄弟都活躍於朝堂之上,官至平南大將軍,就是如今祝霖的位置。
所以當年昭顏在木蘭面前是很有優越感的。
但是幾年前,這個家族一夜之間倒台。
安亭伯卓光卜自殺,卓是家族被剝奪一切爵位,失去一切封地。
雖然不是老牌貴族,但也傳承百年,是真正的名門貴族,竟然忽然之間覆滅。
為何如此?
至今都是一個謎團。
有很多人說,此事牽涉到的不是越國,而是大炎王朝。
整個越國高層對此忌諱莫深,不敢談論半個字。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昭顏從名門貴女一下子跌入塵埃。
其實,除了被剝奪姓氏之外,她並沒有被牽連到,依舊可以在鍾楚客大宗師門下習武。
但是此女心高氣傲,家族出事之後不久,便離開鍾楚客大宗師門下,不告而別,整整消失了好幾年。
卓氏也成為了整個越國的禁忌,這個家族的人雖然只死了幾個主心骨,但家族子弟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出仕。
這個卓昭顏,更是彷彿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但就在三年前。
她又出現了,而且直接出現在太子的身邊,成為了他的外室。
不僅如此,卓氏家族的禁令彷彿也解除了,雖然沒有恢復爵位,但是已經有兩個卓氏子弟成功中舉。
木蘭比尋常人了解得多一些。
當年卓氏覆滅,確實是牽扯到了大炎帝國。
但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是玄武伯這個級別能夠了解的。
對於這個師姐,木蘭並不喜歡。
因為她長得美,天賦高,所以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對於木蘭老牌貴族的出身,有些妒忌,又有些瞧不起。
但表面上,她又是一副好師姐的樣子。
總之,用夫君的話來說,這就是一個婊/子。
這位師姐成為太子的外室並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她竟然可以代表太子的利益,並且和下面的臣子進行接觸。
此女非常活躍的,甚至有些過於活躍了。
這讓玄武伯也有些不解。
「我們家主子請金木蘭小姐前往怒江城一敘舊情。」那個宦官尖聲道。
哪怕他只是一個宦官,但是在玄武伯爵府面前也彷彿帶著一種莫名的優越感。
太子府里的人就是這樣的,哪怕一個小太監出來,也習慣用後眼看人。
「抱歉,我沒有時間。」金木蘭道。
那個宦官面色一冷,道:「金木蘭小姐,你可知道我家主人的這份拜帖有多麼珍貴嗎?尋常一個郡的太守,做夢都想得到這個拜帖,卻求之不得。」
「抱歉,我沒空。」金木蘭道:「送客。」
此時在整個越國高層,很多人都知道金木蘭成為了太子的盤中之餐。
木蘭對此深惡痛絕,對太子之厭惡,無以言表。
而昭顏作為太子的外室,她自然不會給什麼好臉色。
那個宦官尖聲一笑道:「稀奇稀奇真稀奇啊,區區一個伯爵府的小姐竟然敢拒絕我家主子,竟然敢驅逐太子府的人,哈哈哈……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
然後,這個宦官大笑幾聲,直接走了。
「金氏家族,為禍不遠了。」
這就是一個太子府的小宦官。
……
過年了!
沈浪依舊在望崖島。
此時整個望崖島到處都點著燈籠,所有人都在剛剛建好的營房裡面,吃得熱火朝天。
玄武伯需要與民同樂,所以在金士英等人的簇擁下,挨個去每一個營房慰問新兵,慰問民夫。
飯夠不夠吃。
每天有沒有肉吃,穿得夠不夠暖和。
工錢拿的及時不及時,有沒有人欺負等等。
然而沈浪是一點都不喜歡與民同樂的,所以他單獨在最好的房間之內,喝著美酒,吃著佳肴,旁邊還有沈十三陪同。
「聽說你母親給你介紹對象了?」
沈十三道:「是。」
沈浪道:「怎麼樣啊?」
沈十三道:「長得不錯,但我不喜歡。」
沈浪道:「為什麼?」
沈十三道:「嘴唇太薄。」
沈浪一愕道:「嘴唇薄不好嗎,那兒也薄,多精緻?」
沈十三眉頭一跳道:「我讓老夫子看過面相,說此女刻薄。」
沈浪道:「女人刻薄也沒什麼不好的啊,對外厲害,對家裡就好。」
沈十三道:「我就已經是刻薄之人,若再來一個,日子沒法過。」
沈浪道:「你說得有道理,下次讓我母親給你介紹一個嘴唇厚的。」
頓時間,沈十三不知道該怎麼接。
因為,這個主人不到三句話,就會朝下三路而去。
「是。」沈十三還不敢不接。
沈浪道:「不過你要記住啊,就算找的女人再美,也絕對不能跪舔,舔狗沒有前途的。你瞧瞧金晦,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沒有一點男人樣啊,在媳婦面前腰桿都是軟趴趴的。」
此時金晦在外面,正要過來給沈浪敬酒。
畢竟過年了啊,他可以忘記給伯爵大人敬酒,卻不能忘記給姑爺敬酒啊。
但聽到這話,他趕緊悄無聲息地退走了。
不是因為生沈浪的氣啊。
而是害怕沈浪知道自己聽到他說自己的壞話。
這話有些繞。
但總之,就算聽到姑爺在背後編排自己,他不但要裝著沒聽見,而且還要讓姑爺覺得自己沒聽見。
否則。
金晦你聽到我講你壞話,你心中肯定會記恨我,
那我金晦不就完了嗎?
沈浪又道:「不過,如果你要能找到像我媳婦這樣的女人,跪舔也是沒有關係的。當然了,這樣的女人你永遠沒有機會的。」
沈十三道:「是。」
他真的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這樣複雜的人。
一方面彷彿嫡仙一般聰明絕頂,一方面如同八婆一樣俗不可耐。
什麼背後不要說人壞話,否則違背君子風度。
他這個主人,最喜歡的就是在背後說人壞話來著。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金晦裝著急匆匆進來道:「姑爺,我敬您一杯酒。」
沈浪道:「金晦,我剛才說你壞話,你沒有聽見吧。」
金晦道:「姑爺怎麼可能會說我壞話,您對我將的每一句話,都是人生的鞭笞。您能夠說我,那是關心我,愛護我。」
沈浪朝著沈十三道:「剛才的壞話他聽到了,否則不會拍我馬屁。」
金晦要哭了。
主人,你太難侍候了你知道嗎。
給我們下人一條生路吧。
沈浪拿出一瓶香水,一塊香皂,一瓶加了玫瑰精油的洗髮液。
「喏,拿去討好你媳婦吧。」
金晦一愕,然後心中一熱,無比歡喜地接了過來。
這可都是好東西啊。
府里只有小姐和夫人才能用到啊,再多的錢也買不到啊。
送給紅線,她絕對高興的。
沈浪道:「瞧你沒有出息的樣子,怕老婆的男人沒出息的知道嗎?我在我媳婦面前,讓她往東她就不敢往西,別看她武功高,我揍起她來完全不敢還手的。女人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說到這裡,沈浪忽然停了。
因為,沈十三和金晦的面色有些詭異。
沈浪道:「別來這一套,別以為這樣能嚇到我,別裝著我娘子就在身後的樣子。」
金晦和沈十三起身道:「告辭。」
沈浪一轉身,頓時見到了木蘭。
一驚,一愕。
「娘子,我好想你啊,我們分開已經足足七十四個時辰了。」
「男人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現在你終於清楚了吧。」
「娘子,打我吧。」
木蘭狠狠白了他一眼。
然後直接跨坐在沈浪的腿上,摟住他的脖子,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
貼著沈浪的面孔,深深地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夫君,我好想你。」
沈浪摟住木蘭的腰,顫抖道:「娘子,我也好想睡你。」
木蘭又捧著沈浪的臉,然後吻了上去。
沈浪這個流氓的手又亂來。
「你傷好了嗎?」木蘭嬌聲問道。
沈浪道:「結痂了。」
木蘭道:「那還不行,要等到結痂徹底脫落才可以,否則你又鬼叫鬼叫的。」
沈浪道:「那也要怪你,把肌肉練到那裡去了。」
「討厭……」木蘭此時對沈浪的流氓話已經徹底免疫了。
「最近封地不是很太平,總是有莫名匪徒竄入,我的任務很緊。但是在太想你了,今晚又是過年,所以實在忍不住就跑來了,我最多呆半個時辰就要走。」木蘭嬌聲道。
她和沈浪面對面貼著,鼻子對鼻子,嘴巴最嘴巴。
就這樣說話,時時刻刻都能親到。
接下來,兩個人都不說話。
半個時辰後,木蘭又風塵僕僕地離開,返回家裡。
這個除夕夜,就算是過完了。
來回奔波幾百里,整整一夜的時間,就是為了膩在一起半時辰。
………………
要開戰了!
整個怒潮城反而變得忙碌起來。
春節之後,幾條航線頓時變得無比繁忙。
不計其數的鐵器,糧食,衣物源源不斷運到怒潮城。
海盜王仇天危的召集令不斷發出。
雷洲群島大大小小的海盜有幾十股,聽到海盜王的命令後,紛紛率船前來集結。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
聚集在怒潮城的海盜大軍越來越多。
一萬,兩萬,兩萬五。
而且還在源源不斷地增加。
每天消耗的物資都是天文數字。
仇天危向所有海盜發布了仇氏滅殺令。
從今天開始,從此時開始,殺光金氏家族的一人一草一木。
春節一過。
戰意越來越濃。
隨著海盜大軍的聚集,天上的烏雲也彷彿在層層堆疊。
越壓越低,彷彿隨時都會坍塌下來,將下面的世界徹底碾壓。
…………
怒潮城的城主府內。
「義父,孩兒願意為先鋒,為您一戰。」義子仇嚎道:「我一定將沈浪千刀萬剮,為少主報仇雪恨。」
仇天危寒聲道:「你來做什麼?回去。」
仇嚎道:「義父,孩兒聽到少主出事後心急如焚,再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了,這一戰我一定要打。」
仇天危道:「還輪不到你打望崖島,金山島產鐵,是我們的重中之重,絕對不能有失,你作為主將怎麼可以擅離。」
仇嚎道:「但是這一場復仇之戰,孩兒若不能參加便是終身之恨。」
仇天危道:「我最後說一遍,回去!守好你的金山島,現在就回去。」
「義父。」
仇天危背過身去。
義子仇嚎大哭,跪拜叩首,直接磕頭出血,然後充滿不甘地離去,返回金山島。
…………
回到金山島之後,在軍營密室內,仇嚎接見了久違的張春華。
「將軍,不必再猶豫了。」張春華道。
仇嚎道:「此時,我若踏錯一步,便是粉身碎骨懂嗎?義父的命令很清楚,讓我鎮守金山島。誰都知道金氏家族的主力大軍全部在望崖島。你竟然說沈浪的目標是怒潮城,這讓我如何相信?」
張春華道:「你信不信無所謂,總之我機會給你了。此事若成,你便是未來的怒潮侯,這不僅僅是我父親的承諾,也是祝戎總督的承諾。你現在不信,那麼等局勢明朗再相信也不遲。但我勸說將軍一句,早做準備總是沒有錯的。」
…………
正月十三,深夜。
距離玄武伯爵府北邊二百里,海邊的一處房子內。
張翀太守一身戎裝。
他的身後掛著一張巨大的地圖,上面有望崖島和怒潮城。
他的面前,站著五名將領。
「這次的戰場分為兩個地方,一處在望崖島,一處在怒潮城。」
「望崖島是沈浪的騙局,是他布下的陷阱,瞞天過海,聲東擊西,他真正的目標在怒潮城。」
「我斷定金氏家族會把所有精銳武士,全部投入到怒潮城之內。」
「仇天危的海盜大軍會傾巢而出,屆時整個怒潮城的守軍不會超過三千,守將是無敵猛將仇妖兒。」
「屆時,沈浪和仇妖兒之間會有一場激戰。」
「從表面上看,沈浪必敗無疑。因為怒潮城的主城堡固若金湯,就算萬人也無法攻破。而且仇妖兒勇猛無敵,根本無人能捋其鋒芒。」
「但是我相信,沈浪早已經抓住了她的弱點,早已經布置好了一切,準備給予致命一擊。」
「徐芊芊潛伏到仇妖兒的身邊,就足以證明了一切。」
「所以我堅信,怒潮城這一戰仇妖兒會敗,甚至可能會暴斃而亡。若我們坐視,沈浪可能真的能夠拿下怒潮城。」
「一旦金氏家族拿下了怒潮城,那新政在怒江將會徹底失敗。從今以後,金氏家族將高正無憂,非但能夠渡過這次危機,反而會再一次崛起。」
「到那個時候,我張翀固然會倒霉,諸君作為我的麾下將領,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但同時這對於我們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你們幾千精銳要化整為零,先前往金山島,在那裡以海盜大軍支援的名義,前往怒潮城,一戰功成!」
「我們要藉助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一舉消滅金氏家族和仇氏家族,還整個東部海域一個太平,為國君奪下雷洲群島,建立千秋功業。」
「而到了那個時候,諸君登台拜將,指日可待!」
「建功立業,就在今朝!」
下面的幾員將領大吼道:「建功立業,就在今朝。」
張翀喝下這碗壯行酒,然後猛地將酒碗砸碎。
在場所有的將領喝下壯行酒,將酒碗砸碎。
「砰砰砰砰……」
「末將告辭,太守大人等著我們凱旋。」
張晉為首的幾名將領走出了房子。
外面怒江郡的所有精銳,整整六千大軍,整整齊齊列隊。
天寒地凍,他們卻全副鎧甲,一聲不發。
「登船,進發。」
一聲令下。
這六千精銳大軍整整齊齊朝著碼頭走去,登上戰船。
兩個時辰後,登船完畢。
二十艘大船,浩浩蕩蕩朝著金山島方向而去。
他們必須在金山島換裝,然後再以仇嚎大軍的名義,前往怒潮城。
此時,天上飄起了雪花。
張翀太守站在窗口位置,伸出手掌,接住了一片雪花。
然後,靜靜看著他融化。
…………
海面上的一艘普通貨船。
這艘船是給怒潮城送糧食的,毫不起眼。
沈浪站在甲板上,望著天空。
下雪了。
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他的身邊,所有的玄武伯爵府高手都在。
整個望崖島,就留下一個人。
那就是金卓伯爵本人。
其他所有金氏家族的精銳,全部前往怒潮城。
其中兩千名精銳,這半個多月時間,已經陸陸續續用貨船運到怒潮城,並且在各個聚點潛伏下來了。
金晦道:「姑爺,伯爵大人一個人帶著兩千新兵在望崖島,面對仇天危的三萬聯軍,真的不會有事嗎?」
沈浪道:「又不正面交戰,不礙事的。」
金士英道:「姑爺,不是我質疑您,怒潮城的城堡固若金湯,仇妖兒勇猛無敵,就算一萬人,兩萬人也攻不下海盜王的城堡,我們區區兩千人,一旦失敗,玄武伯爵府便會灰飛煙滅。」
而就在此時,一個人走了過來,低聲道:「姑爺,來了!」
此人,竟然是伯爵府的名義安在世。
沈浪道:「你們退下。」
金晦,金士英等所有伯爵府精銳全部退下。
整個甲板只有沈浪和安在世二人。
一艘小船靠了上來,一個男子穿著黑斗篷爬上了大船,來到沈浪的面前。
「拜見姑爺。」
此人,便是仇天危身邊的那個煉金道士。
而他真實的身份,就是安再世大夫的兄長,安再天。
他們世世代代都是金氏家族的家臣,他們的父親就死在二十年前的那一戰。
金宇伯爵全軍覆滅的那一戰。
沈浪道:「調查清楚了嗎?用海鹽毒殺仇妖兒的幕後主使是他嗎?」
煉金道士安再天道:「聰明絕頂無過於姑爺,便是他。」
沈浪道:「讓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煉金道士安再天道:「已經準備妥當,不過我雖然潛伏在仇天危身邊十幾年,但是……我並不是他的心腹,我在城主府的分量很輕,恐怕在這一場大戰中,未必能夠起到太大的作用。」
沈浪道:「你若能夠完成任務,那便是最大功臣。」
「是!」煉金道士安再天道:「老朽告退,姑爺保重。」
然後他離開大船,乘坐小船離開。
…………
怒潮城城堡內。
仇妖兒望著窗外。
下雪了!
她不由得伸出玉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然後任由它在手心融化。
海盜王仇天危望向這個義女的背影,稍稍有些複雜。
「妖兒,為父明日就率軍出征,怒潮城的安危就正式交給你了。」
仇妖兒點頭道:「好。」
仇天危道:「你只有三千守軍,有問題嗎?」
「沒有。」仇妖兒道:「不管有沒有敵人來,哪怕是一萬,兩萬,都沒有問題。」
仇天危道:「小心你身邊的那個徐芊芊,她不見得可靠的。」
「嗯。」仇妖兒。
仇妖兒皺了皺眉,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
心中有些不安。
因為,這個月的月事沒有來。
………………
註:第二更送上,我繼續碼字寫第三更,狂求兄弟們的支持啊。
今天因為只睡了四個多小時,太疲倦了,所以心情有些狂躁,吼了娘子一句,在這裡向你道歉,對不起寶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