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君寧元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刻薄,虛榮,精緻。
這聽上去彷彿有些耳熟對不?
沈浪彷彿也有這種性格。
某種程度上,張翀明明有功,結果被他扔在大理寺監牢裡面不明不白幾個月,到現在都還沒有放出來。
南毆國戰局不利,他就把出使羌國這麼一個小小勝利吹成不世之功,為自己臉上貼金。
但他又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
啥都看得明白,但因為自私和虛榮,所以很多事情又喜歡裝糊塗。
這種人當他喜歡你的時候,什麼都好。
當他不喜歡你的時候,什麼都厭惡。
而至少到現在為止,他挺喜歡沈浪的,而且越來越喜歡了。
沈浪精緻聰明,沒有野心,渾身都是毛病缺點,還不愛掩飾,而且還和他寧元憲一樣虛榮。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沈浪才敢有很多癲狂之舉。
比如在王宮面前傳銷一樣叫眾多大臣彈劾蘇難,又比如今天在朝堂上毆打祝文華。
這樣的越王,當然算不上是一代明君。
但誰規定君王就一定要做明君的?
明君多痛苦啊。
對於滿清王朝來說,雍正也算是一個勵精圖治的中興之主,結果才活了四十多歲,收穫一生罵名。
他的兒子乾隆多虛榮,多自私,結果活了八十多歲,一輩子美滋滋,還把自己吹噓為十全老人。
但對於臣子來說,是雍正難侍候,還是乾隆難侍候。
都不是省油的燈,都是讓人畏懼的君王,這爺倆殺的人也不相上下。
沈浪這麼聰明,會越來越討寧元憲的喜歡。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國君在某方面對沈浪也會尤其苛刻。
其中一樣,就是金氏家族勾結吳國,這是絕對禁忌。
寡人知道你沈浪沒野心,不打算謀反。
金卓這個人,寡人一點都不喜歡,但對他的性格和人品還是信任的。
之前的新政你們讓寡人丟了顏面,到現在心裡都不痛快。
但是既然無法出兵滅你金氏家族,那就只能釋懷。
你沈浪就一點點立功,挽回寡人心中的芥蒂,彌補寡人心中的裂隙。
也正是因為如此,明明幾個月前就該冊封的玄武侯,國君硬生生拖到了現在,而且還要沈浪立下一個大功勞,在把這個侯爵之位冊封給金氏。
一旦讓國君發現金氏家族真的在勾結吳國,那他對沈浪所有的好感都會毀掉。
冊封玄武侯的事情就會再起波瀾。
所以沈浪一直和金卓說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要和吳國公然勾結,更不要擺出一副我要投靠吳國的架勢來威脅國君。
那樣就等於徹底撕破了臉皮,就等著為下一場大戰而做準備吧。
而對於金氏家族的政敵來說,栽贓金氏勾結吳國也是阻止金卓封侯的殺手鐧。
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拿出來。
一定要等到國君旨意眼看就要頒布了,這才殺出。
果然,這一下子就戳中的國君的逆鱗了。
他目光如電,朝著沈浪望來。
究竟怎麼回事?
我拖著你金氏家族幾個月沒有封侯,你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嗎?
竟然公然勾結吳國來脅迫寡人了嗎?
沈浪之前口口聲聲向他討要玄武侯之位,國君並不在意。
這和小孩子要糖一樣,並不讓人討厭。
但是寡人絕對不接受脅迫,寡人給你才是你的,寡人不給,你不能搶。
「於成柱?此事你可有證據?」國君寒聲道。
這位官員沈浪還是第一次接觸,但也聽過此人名字,御史台中丞,級別比張翀還要高半級。
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大員了。
金氏家族和他無冤無仇,此人如此攀咬金氏,只有一個原因。
蘇系!
他的背後是蘇難。
國君道:「有證據,下官這裡有金卓和吳王的書信往來。而且吳國三位大員秘密前往怒潮城與金卓談判,分別是吳國宗正寺少卿吳蒙,禮部郎中朱業,鴻臚寺少卿王成嚴。」
這事是真的。
自從金氏家族拿下怒潮城之後,吳國的使者就一直沒有斷過。
如今,已經答應冊封金氏家族為公爵了,而且答應出兵將整個雷洲群島打下,交給金氏統治。
條件只有一個,金卓叛變,投靠吳國。
對方派來的使者級別越來越高。
前不久,竟然派來了三位大員秘密前往。
宗正寺少卿,直接代表吳國王室。禮部郎中朱業,代表吳國尚書台。鴻臚寺少卿王成嚴,負責外交談判。
這個級別已經非常高了。
要知道這可是單方面的要求密談,而非正式談判。
「書信何在?」國君厲聲道。
御史中丞於成柱遞上一封密信。
「這是玄武伯金卓寫給吳王的親筆書信,不信可以驗證筆跡。」
國君拿過這封密信,抽出來一看,頓時臉色劇變。
瞬間,整個朝堂陰雲密布,彷彿隨時都要電閃雷鳴。
「沈浪,你自己看看。」
國君猛地將書信扔來過來。
這麼薄薄的一張紙,竟然如同刀刃一般,直接扔到沈浪的面前。
國君的武功不差啊。
沈浪撿起書信。
不需要看字跡,非常眼熟,幾乎就是岳父金卓的筆跡。
尤其是金卓在彎鉤的特點,一模一樣。
尋常人根本無法辨認出來,甚至連沈浪自己都很難區別。
但通過智腦對照之後,就可以判斷這不是岳父的筆跡。
現代地球,簽名可以作為證據,因為在電腦的精密計算之下,常人筆跡是幾乎難以模仿得一模一樣的。
但就算如此,也有偽造簽名大發其財的人,甚至還拍成了電影,就更別說這個世界了。
這是一個絕頂高手啊,模仿岳父的字跡,竟然幾乎一模一樣。
別說國君分辨不出,就連沈浪一下子也看不出任何破綻。
再看書信的內容。
內容也超級真實,看上去完全符合金卓的性格。
在信中金卓先是申明自己忠誠于越國,忠誠於國君,因為新政屠刀落在脖子上,生死存亡之際才有所反擊,用計拿下怒潮城。但就算如此,金氏家族也不打算叛出越國,不打算重演艷州劇變。
在信的最後,金卓用非常謙卑的口氣感謝吳王的厚愛。雖不能投靠吳國,但是願意和吳國結下世世代代的友誼。
信中口口聲聲說不背叛。
但若這信是真的,在國君寧元憲眼中就是罪不可赦。
吳越兩國是大敵。
再過十幾日時間,又是吳越兩國大王邊境會獵的時刻了。
你金卓竟然說要世世代代和吳國締結友誼?
你這不是叛國又是什麼?
你這不是挾敵國自重又是什麼?
沈浪看了一眼密信道:「這信是假的,我岳父根本就沒有寫過任何信給吳國。」
御史中丞於成柱冷笑道:「沈主簿,你說這信是假的?可有證據?這上面的字跡,分明就是玄武伯的,陛下可是認得玄武伯筆跡的。」
國君當然認得。
每次王族大喜,逢年過節的時候,金卓雖然沒有親臨國都,但是都會送來賀表。
每年光奏摺,就不下十幾份,國君對金卓的筆跡當然熟。
沈浪道:「陛下,這封密信是假的,有人模仿了我岳父的筆跡。」
國君心中很複雜。
他當然知道這封密信假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作為君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再說他拖了金氏家族幾個月不封侯,金卓惱怒,氣急敗壞之下和吳王書信往來,也是有可能的。
御史中丞於成柱:「沈浪,我只問你!吳國那三個官員,是不是去拜訪過怒潮城,是不是曾經和金卓密談過?」
沈浪道:「沒錯,那三人確實秘密出使怒潮城,而且是以海商身份秘密進入怒潮城。但是我岳父根本就沒有見過他們,更沒有什麼密談。」
於成柱冷笑:「很多人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黑水台的間諜,明明看到吳國的這三個官員進入怒潮城主府,足足呆了一個多時辰才出來,要說沒有密談?誰相信?」
這件事也是真的。
吳國的這三個高官確實在怒潮城主城堡呆了一個多時辰。
但是……確實什麼都沒有談。
他們當時的身份也沒有揭露,只是隨同其他海商一起進入怒潮城主府談生意的。
金卓也確實沒有見過他們。
事後,吳國這三個官員又故意暴露身份。
如今看來,這當然是一個陰謀。
這幾個月吳國幾次拉攏金卓不成,眼看著沈浪越來越討得國君歡心。
吳國也氣急敗壞,用了這離間毒計。
你金卓不是忠誠于越國嗎?你不是不想叛變嗎?
那我就逼著你叛變。
不僅如此,越國境內還有某些大員勾結吳國,一起施展了這一場離間計。
沈浪冷笑道:「於成柱,如果我岳父寫密信給吳王,這是何等機密之事?這密信又怎麼會落入你們手中呢?」
於成柱道:「巧了!我越國在吳國有高級間諜,正要截取了此信。甚至還不止如此,你岳父身邊也有忠誠於國君的義士,將這封密信的下落透露給黑水台,這才讓我們成功截獲了這封密信,也是天佑我大越,否則一旦金卓叛國,那將又是一場艷州之變,對我越國將是一個致命打擊。」
呵呵。
於成柱又在沈浪心中栽刺,故意告訴沈浪,金卓身邊有內奸。
但是這個內奸很有可能是不存在的。
敵人的這個毒計談不上非常高明,也不算非常精密。
但是卻非常噁心,非常致命。
因為國君多疑啊。
只要刺中這個逆鱗,刺中他敏感多疑的心,這毒計就算是奏效了。
你沈浪有什麼辦法證明這密信是假的?
不能!
御史中丞於成柱道:「陛下,吳國三位大員前往怒潮城和金卓密談是真,金卓和吳王密信往來也是真,金氏雖然還沒有叛變,但謀反之意已經昭然若揭,我不能及時制止,恐釀成巨禍啊!」
國君道:「於成柱,那麼按照你的想法,應該怎麼辦呢?應該如何阻止玄武伯投敵呢?」
於成柱道:「玄武伯爵府世子金木聰,姑爺沈浪都在國都,陛下立刻將他們二人扣押為人質,逼迫金卓讓出怒潮城兵防大權,一勞永逸,以絕後患。」
這話一出,眾人心中一陣低呼。
好歹毒的心啊。
這不僅僅是要阻擋金卓的封侯之路,還要斷掉沈浪和金木聰生路啊。
一旦扣押沈浪和金木聰為人質,絕對會逼反玄武伯。
玄武伯一反,金木聰和沈浪的小命就難保了。
沈浪拜下道:「陛下,臣彈劾於成柱勾結吳國,離間我越國君臣之心,意圖逼反我岳父,此人定是吳國姦細,請陛下殺他!」
御史中丞於成柱冷笑道:「沈主簿,你這是狗急跳牆嗎?黔驢技窮之下,竟然反咬一口?我就問你一句,你可有證據說明金卓給吳王的這封密信是假?吳國三個官員秘訪怒潮城,並且在城主府密談一個多時辰是不是真?」
「你金氏家族本就不幹凈,還想要清白?真是荒謬可笑!」
一眾官員頓時朝著沈浪望去幸災樂禍的目光。
此時你金氏家族就算跳進怒江也洗不幹凈了。
沈浪區區一個芝麻小官,竟然還想要和蘇難斗?
蘇難侯爵權勢熏天,他自己根本不需要出手,隨便派一個小卒子就能夠拍死你沈浪,便能夠讓你金氏家族倒霉了。
沈浪當然知道這於成柱的背後便是蘇難。
在羌國謀殺沈浪不成,蘇難的陰謀攻勢當然是一波接著一波,怎麼可能會給喘息之機?
難不成還等沈浪站穩腳跟討得國君歡心了再對付你?
怎麼可能?
當然是沈浪一進國都立刻就動手,屠刀舉起。
在朝堂上混,千萬不要奢望敵人會留有餘地。
國君望著沈浪,淡淡道:「沈浪,寡人答應過你的承諾,就一定會給。但是,寡人要明明白白地給。」
此時,國君反而比任何人都渴望金氏的清白。
他比任何人都迫切見到沈浪扭轉乾坤。
因為他真是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他心中最不願意見到金氏家族的叛變。
沈浪目光望向蘇難侯爵。
只見他老態龍鍾,精神不濟,就彷彿要睡著一般。
這條老毒蛇,爪牙還真多啊。
偏偏這於成柱表面上可不是蘇難一系的,看上去彷彿沒什麼關係。
不僅如此,這於成柱之前彈劾蘇難多次,什麼生活腐朽,奢靡無度。
表面上看,這兩人彷彿勢不兩立。
沈浪冷笑道:「於成柱大人,你背後主子究竟答應了你什麼啊?讓你這麼迫不及待前來送死?」
御史中丞於成柱道:「沈主簿,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金氏家族勾結吳國,已經證據確鑿,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顛倒黑白。」
沈浪道:「陛下,想要證明我金氏家族清白,輕而易舉!」
國君道:「中午了,寡人的肚子餓了,快些吧。」
沈浪道:「證據就在外面,請陛下傳喚。」
國君揮了揮手。
他深深看了沈浪一眼,目光的意思非常明白。
你是一個精緻人,不容易,千萬不要讓寡人失望。
片刻後!
沈十三捧著一個箱子走了進來。
大傻背著一個更大的箱子進來。
沈十三進來之後,立刻跪伏在地上。
而大傻則獃獃地站在那裡,也不知道下跪。
「大膽,見到國君還不跪下?」殿內將軍怒斥。
大傻望向沈浪道:「二傻,我要跪嗎?」
國君目光望向大傻,好生驚愕。
然後見到他手腕上的祥雲掛飾,這是他妹妹寧潔公主的。
這個傻大個,便是我越國問鼎天下武道之希望啊。
國君心機深,但是見到這樣的憨人卻很有好感。
「不用跪了,你好不容易長得那麼高,就一直這麼高下去吧,莫要矮了。」
「誒!」大傻嘿嘿一笑。
御史中丞於成柱道:「沈浪,你說有東西證明你金氏家族清白?這就拿出來吧!」
所有人目光望向沈浪,也充滿了無限的好奇。
這個時候,沈浪還有辦法扭轉乾坤?
怎麼可能啊?
這個嫌疑根本就洗不清啊。
沈浪捂住鼻子道:「打開。」
沈十三目無表情地打開箱子。
國君目光一縮。
於成柱眼睛一睜,冷笑道:「就這麼一個玩意,想要證明你金氏家族清白?真是可笑!」
沈浪淡淡道:「陛下,這是吳國鴻臚寺少卿王成嚴的首級。」
這話一出,眾人轟然!
玄武伯,你夠狠!
竟然直接殺了吳國的使臣,這豈不是自斷後路嗎?
不過,天下間再也沒有比這更加能夠證明金氏家族的清白了。
金卓本也不想殺,沈浪更不想殺。
但是吳國為了逼迫金氏家族,和越國權臣勾結使出了離間毒計,謀害金氏。
那就不要怪我金氏心狠手辣了。
於成柱臉色劇變。
情報中說得清清楚楚,這三個吳國官員在怒潮城主府所謂的密談一個多時辰後,表明身份,然後立刻登船離去,安全返回了啊?
怎麼竟然被抓了,而且還殺了一個?
國君眼睛猛地大亮,面露紅光。
好!
好!
金卓伯爵果然不負寡人信任。
竟然如此殺伐果斷,如此表明心跡,竟絲毫沒有騎牆心態。
真是忠臣,毫無二心!
沈浪道:「陛下,吳國三位官員秘密潛入我怒潮城,意圖策反我金氏家族重要成員,意圖顛覆我大越對怒潮城的掌控權。我岳父發現了之後,立刻將三人扣押。鴻臚寺少卿王成嚴激烈反抗,不幸被格殺。另外兩人,已經被捉拿下獄,聽從陛下處置。」
接著沈浪躬身道:「此舉恐怕會釀成吳越兩國外交危機,臣岳父沒有得到旨意,擅自殺人,擅自扣押吳國官員,請陛下降罪!」
「哈哈哈哈哈……」
國君猛地起身,放聲大笑。
「好!好!」
「玄武伯果然是我越國之忠臣良將,寡人果然沒有看錯他。」
「先王就曾經說過,金卓此人就如同玄武,又悶又硬,但人品卻是絕對信得過的,關鍵時刻能夠倚為棟樑。」
「外交危機?吳國乃我手下敗將,二十年前那一場大戰,吳王一敗塗地,割讓給我大越九個郡,面對這位垂垂老朽,又有何懼?」
「玄武伯沒有半分罪過,反而有莫大功勞。」
緊接著,國君望向大傻道:「這個傻大個背後的箱子又是什麼?」
沈浪道:「天降祥瑞,金氏家族不敢獨佔,特獻來給陛下。」
國君道:「打開看看。」
大傻將箱子放下,沈浪上前打開。
眾人不由得一陣驚呼。
哇!
好大的一隻烏龜啊。
而且,這烏龜竟然如此威武,毫無膽怯猥瑣之意。
尋常烏龜就算活了百年,也就是巴掌大小,眼前這隻龜,竟然有一張小桌子那麼大。
只怕有上百斤啊。
真正是一隻逆天玄武啊。
其實這就是一隻巨型鱷龜,足足有八十厘米,一百多斤。
沈浪讓天道會花了很大的功夫從遙遠的海外運來的。
就是在封侯的關鍵時刻,獻給國君的祥瑞。
這是一個好祥瑞。
我玄武伯爵府雖然強大,但卻毫無反意。
這隻大玄武,我們都願意獻給陛下作為寵物。
忠誠之心,天地可鑒。
國君笑道:「沈浪,這可是你家的神物,怎麼送到寡人的面前來了?
沈浪道:「越國的一切都是陛下的,包括怒潮城,當然也包括這隻大玄武。」
「哈哈哈……」國君笑道:「什麼祥瑞不祥瑞的,寡人不信這個,不過你這大玄武確實罕見,朕不敢將它當成寵物,會專門給他建造一個池子,讓他為寡人鎮守王宮,辟邪鎮鬼。」
然後,國君朗聲道:「下旨!」
頓時尚書台和翰林院的幾位官員,還有負責廷錄的史官紛紛伏案。
「金卓忠誠果敢,正直無私,剿滅海盜,開疆拓土,於國有大功,特冊封為玄武侯,欽此!」
「怒潮城乃我越國之疆土,不容置疑,令金氏家族代管之,欽此!」
兩份旨意擬定之後。
國君道:「這兩道旨意不要耽擱,讓宗正寺走一趟。」
然後,他的目光望向了寧啟道:「王叔,要不然勞煩您親自走一趟。」
冊封侯爵是大事,需要派遣德高望重之人。
寧啟王叔出列,躬身道:「遵旨,臣這就出發!」
接下來,兩份聖旨直接用了大印,裝入金匣內。
寧啟王叔接過聖旨,絲毫不耽擱,率領隊伍離開國都,前往玄武城宣旨。
至此,金氏家族統治怒潮城,塵埃落定。
金卓晉陞玄武侯,大功告成!
不過浪爺在朝堂上的戲卻還沒有完成,還差最後一哆嗦呢。
「陛下,我岳父殺吳國鴻臚寺少卿已經過去好幾日了,而這封密信上的日期,竟然是八天之前才送出的,這豈不可笑?」
「我岳父先殺吳國使臣,然後寫密信給吳王示好?」
「這分明是吳國的離間毒計,而且和我越國權臣勾結在一起陷害我金氏。」
「於成柱此人,定然和吳國有私下往來,否則怎麼可能會有這封偽造密信?」
「吳國三位大臣密謀前往怒潮城陷害我金氏家族,何等隱秘?為何於成柱知道得清清楚楚,他定是吳國姦細,意圖逼反我金氏家族,顛覆我大越江山。」
「此人,當誅!」
御史中丞於成柱臉色蒼白,指著沈浪渾身顫抖。
「血口噴人,血口噴人!」
「陛下,萬萬不可相信啊,臣對陛下之忠誠,可昭日月啊。」
國君厭惡地望向他一眼,寒聲道:「將此獠拿下,關入黑水台大獄,徹查到底!」
竟然是黑水台大獄?而不是大理寺監獄?
黑水台,幾乎相當於明朝的東廠加錦衣衛啊,是國君的一把屠刀,之聽命於國君一人。
凡是有黑水台出手審訊的,都是驚天大案。
一旦進入黑水台大獄,完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從中可見,國君對於成柱是何等震怒。
隨著國君一聲令下,兩個黑水台武士上前,直接將御史中丞於成柱拖走。
「陛下,饒命啊,饒命啊!」
「陛下,冤枉啊!」
沈浪豎起耳朵,想要聽到於成柱喊一聲蘇大人救命啊。
但這於成柱始終沒有喊出來,真是讓人失望。
不過浪爺已經滿足了。
今日一戰,他獨自一人,勢單力薄,面對強敵惡毒攻勢,卻大獲全勝。
此時他雙腿站成外八字,彷彿一隻螃蟹,手握屠刀,威風凜凜。
還有誰?還有誰?!
滿朝官員,低頭肅穆。
無敵是多……多麼寂寞。
無敵是多……多麼空虛。
此時,國君嫌棄瞥了沈浪一眼,淡淡道:「鴻臚寺主簿沈浪,咆哮朝堂,毆打官員,肆無忌憚,毫無禮儀,免去鴻臚寺主簿一職,回家閉門思過去吧。」
啊?!
沈浪一呆!
我……我剛才太飄了嗎?
讓國君都看不過去了?
國君淡淡瞥了沈浪一眼。
小子,別不知道好歹,有人想要你去沙蠻族送死,我這是徹底斷了他們的念想。
………………
沈浪剛剛回到家。
余家那個可愛的大丫頭余可可就撲了上來,抱住沈浪的大腿,哇哇大哭。
不過只是乾嚎,一點眼淚都沒有。
沈浪真是怕了這個鬼精靈的丫頭了,才三歲就能耍得沈浪團團轉。
沈浪不由得將她抱起來道:「又怎麼了?」
三歲的余可可指著兩歲的妹妹道:「蜀黍,妹妹把你的畫撕掉了。」
沈浪一看兩歲的妹妹余兮兮,她胖乎乎的小手上正拿著一張被撕成兩半的畫像。
浪爺不由得一驚!
是神女雪隱的畫像。
關鍵是這畫像中的神女姑姑穿得很少很性感,只有一件透明的兜兒。
她馬上就要走了,浪爺就連夜作畫,做個紀念啊。
這幅畫像我藏得很好啊,這個小丫頭是哪裡翻出來的啊?
這要是讓神女姑姑看到了?多尷尬啊!
兩歲的余兮兮獃獃地看著手裡的畫像。
姐姐說讓我閉眼睛,要給我好東西。
怎麼我一睜眼,姐姐不小心撕掉的畫,就出現在我手裡了啊。
然後,小丫頭嚎啕大哭:「叔叔,不是我撕的,不是我撕的。」
她是真哭,眼淚汪汪的,別提多可憐了。
沈浪看著大丫頭余可可,你才三歲啊,就這麼狡猾了?
而此時,旁邊三個女人,尷尬地望著這一幕。
五王子寧政的妻子卓氏,小冰。
還有當事人雪隱。
………………
神女雪隱要走了!
她護送沈浪來國都,又呆了兩天,就是為了幫助沈浪在朝堂上陰敵人一次。
鍾楚客為了救她,去浮屠山找解藥,至今還沒有回來。
她必須去一趟浮屠山。
「今時不同往日,浮屠山不會對我怎樣,浪兒你大可放心。」
「不過,若是我和鍾楚客都回不來,你就把大傻送去劍王李千秋那裡。」
沈浪真是有些捨不得雪隱。
但是他當然知道,這個女人他留不下來的。
他一直送,一直送,直接將神女雪隱送出了國都的幾十里之外。
「好了,不要送了,再往西就不安全了。」雪隱柔聲道。
沈浪澀聲道:「姑姑一定要平安歸來,得空了,要記得來看我。」
雪隱美眸落在沈浪上,溫柔道:「你是個精靈一樣的人兒,姑姑很喜歡,和你呆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是姑姑最快樂的時光。」
接著,她在沈浪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口。
然後,神女雪隱就要轉身離去。
而就在此時!
西邊遠方,一個人影瞬間翩翩而至,幾乎是瞬間就到了眼前。
他朝著神女雪隱拜下。
「姜冥,拜見長公主姑姑!」
「二十年了,我終於再一次見到姑姑了。」
「父王已經死了二十年了,姑姑的心結也應該解了。」
沈浪不由得一愕?
父王?
大乾王國帝主姜離不是沒有兒子嗎?
怎麼忽然冒出來一個?是人還是鬼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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