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太子幽幽地醒了過來。
他被救活了。
「王兄醒了?」寧岐道:「可覺得如何了?」
此時他看起來簡直楚國太子還要慘,身上的傷口不下十幾處。
「還好。」楚國太子也不復之前的怒髮衝冠,甚至望向寧岐的目光也沒有什麼敵意。
「多謝薛大人施展妙手相救。」楚國太子朝著薛徹道。
「殿下客氣了。」薛徹道:「殿下身負楚國之望,徹不敢不盡心竭力。」
這話倒是不假。
楚國的太子太師李玄奇此時還在鎮西城外,帶領著幾十名將領望著城內不肯離去,等待著楚太子的最新消息。
這架勢非常清楚,如果越國不釋放楚太子,他們會拼盡一切力量攻城。
「我這就去告訴李玄奇大人,太子殿下已經無礙。」薛徹道:「另外必須申明一點,太子殿下從未被俘,只是受傷昏厥,我越國出於道義,將您帶城內救治而已。」
說罷,薛徹便出去了。
房間之內,就剩下了楚太子和寧岐。
「你真的勾結浮屠山,謀殺了我的父王?」楚太子道:「顏妃,和顏良真的是兇手?」
寧岐點了點頭道:「確實是浮屠山謀殺了楚王,而且早有預謀,我算是恰逢其會,本來想要接著楚王之死上演一場驚天大戲,立下不世之功,結果王兄也看到了,差點陷入了滅頂之災。」
楚太子道:「那顏妃和顏良?」
寧岐道:「我不知道這兩人是浮屠山的人,甚至我不知道楚王是怎麼死的。我只知道我射箭就是信號,當我箭在楚王頭頂爆開的時候,他就會忽然暴斃。」
楚太子回憶楚王之死。
真是慘不忍睹,鮮血狂噴,後腦和脖子上,出現了無數密密麻麻洞孔。
其實這是被無數蠱蟲咬破,但看上去像是被炸出的無數洞孔一般。
楚太子嘆息道:「其實早有人暗示過我了,父王早年間做的事情觸怒了皇帝陛下。近年來又因為浮屠山的疆域有了巨大的矛盾,父王表面上恭順,但是心中卻半步不讓。」
怎麼浮屠山還會和楚國之間有疆域矛盾?
浮屠山的領地是一座高海拔湖泊,名字叫浮海,和幾個國家接壤,包括楚國。
但關鍵因為某些原因,浮海的水位一直上漲,短短十年時間,已經上漲了好幾尺。
而浮屠山霸道得很,只要被浮海淹沒的地方,就是他浮屠山的領地。
也就是說,浮屠山每天都在侵吞幾個國家的領地,楚國在浮屠山的東南邊,地勢比較低,所以被浮海淹沒的面積最大。
楚王當然不願意,所以就要在邊境上修建堤壩,阻止浮海的蔓延。
浮屠山幾次和楚王談判,都不歡而散。
楚國太子道:「寧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寧岐道:「請說。
楚國太子道:「你和皇帝陛下究竟有沒有密約?」
寧岐不語。
楚國太子道:「什麼密約?」
寧岐依舊不語。
雖然寧岐什麼都沒有說,但楚國太子彷彿已經得到了答案。
「接受大炎帝國皇帝的冊封,由越王改為大炎帝國越親王?」楚太子問道。
他知道這一點不難,因為他也收到了風聲,甚至大炎帝國的使臣屢次試探楚王,但是都被他拒絕了。
由越王變成越親王,聽上去沒有什麼,但問題就很嚴重了。
按照原來的規矩,大炎帝國和天下諸國共同組成了大炎王朝。
帝國是共主,諸侯國是兄弟。
而一旦改越王為大炎帝國越親王,就表示越國成為了大炎帝國的藩屬國。
諸侯國和藩屬國,不是一個概念。
舉一個例子。
諸侯國的太子,基本上是有本國說了算,大炎帝國皇帝沒有決定權。
可一旦成為了藩屬國,那這個國家的太子就需要大炎皇帝的冊封了。
甚至還不僅如此,發展到最後,藩屬國的宰相都可能由大炎帝國派出。
當然這一點,越國其實已經有了雛形。
當年寧元憲為了自保向祝氏家族求救,從此之後祝弘主成為了相父,他表面上是越國的臣子,但真正效忠的卻是大炎帝國。
楚國太子道:「寧岐,你這是始作俑者啊。」
寧岐道:「換王兄在我的位置上,能怎麼做?」
楚國嘆息一聲。
是啊,換他在寧岐的位置上,又能做得更好嗎?不能。
寧岐已經做得很好了。
皇帝陛下的威嚴太可怕了。
而且大炎帝國的新政已經幾乎要完成了,尚書台的撤銷也迫在眉睫,改組內閣也如火如荼。
新政完成之後,皇權高度集中。
大炎帝國的國力,將再上升一個台階。
只要皇帝陛下願意,可以同時吊打周圍三個以上的諸侯國。
當皇帝陛下把目光落在寧岐的身上,他能夠抵擋嗎?
楚國太子有一句話,稍稍猶豫之後還是沒有說出口,但意思已經表現得非常明顯了。
楚王之死,表面上是寧岐和浮屠山勾結謀殺。
然而,真正殺死楚王的人是……皇帝陛下!
沒有皇帝陛下的默許,浮屠山也不敢動手。
楚國太子道:「二十幾年前,父王在姜離和皇帝兩人之間左右逢源,姜離覆滅之後,他又趁機出兵吞併了大乾王國的兩個行省,雖然後來又吐出了一個行省,但終究還是觸怒了皇帝陛下。其實在我心中,當矜君退兵,吳王后撤的時候,我覺得這場戰爭就應該結束了。我有想過勸誡父王,正式和越國談判,讓你們隨便割讓二三百里國土便是。但我沒有說出口,因為我知道父王堅決不同意的。」
楚王當然不會同意,此人對土地的貪婪簡直沒有極限。
寧岐道:「王兄,世界要變了!接下來的十幾二十年,諸侯爭霸不在是主流,如何抱團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楚國太子默然。
大炎帝國滅了姜離之後,沒有立刻統一天下,而是乘著這場巨大的勝利進行了新政改革,並且消化滅姜離的勝利果實。
這個時候帝國皇帝專註於國內,對外面諸侯國就稍稍放縱。
所以才有了楚越兩國在南方爭霸。
而現在帝國新政完成了,所以對天下諸國的態度就會徹底改變。
因為對於大炎帝國來說,統一天下的時機到了。
直接對抗皇帝?
那是不可能的,完全是找死。
豪不抵抗,直接被吞併,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寧岐說得對,世界變了。
接下來天下諸國的戰爭和矛盾不是主流,抱團取暖,抵禦帝國的吞併才是唯一使命。
「寧政不錯……」寧岐道:「他擁有鐵一般的意志,而且度量很大,有巨大的決心解決國內隱患,治大國若烹小鮮這點在他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但他太剛直了,一旦讓他繼承王位,一定會選擇直接對抗大炎皇帝,到那個時候越國幾百年的基業就不保了。」
「沈浪……」楚太子。
寧岐道:「沈浪此人是鬼才,近乎無所不能一般。但是至少他現在是不行的,改變不了越國危險的局面。智謀的力量是有限的,而且此人胸無大志,只顧自己痛快。明日之事,後天之事,他完全不管的。所以他還遠遠不配做大炎帝國的對手,他……拯救不了越國。」
楚太子猶豫了良久道:「大炎帝國皇帝年紀大了,太子登基需要過渡和緩衝,這是不是一個機會?」
這話就講得深了。
寧岐道:「不好講,王兄你今日的表現就堪稱完美。但是大炎帝國的太子只有更加出色,他獨當一面已經超過十五年,我反而有另外一種擔心,新皇上位之後,反而更要立威,殺雞儆猴,挑中其中一個諸侯國動手。這個時候誰要是抵抗新皇的意志,誰就要倒霉。我不管別人,但我越國是不是做這個出頭鳥的。可是如果寧政繼位,那這個出頭鳥他就做定了。」
這話里的意思就更加深了。
寧岐順應皇帝,不做出頭鳥。
那誰來做這個出頭鳥?
吳王?新乾王?
又或者是如今諸侯國中最最強大的晉王?
寧岐言語中的意思沒有說出來,但是卻表現得淋漓盡致。
先順應皇帝。
但是,等到有別國做出頭鳥的時候,最好等到天下諸國都反抗大炎帝國的時候,那他的機會才到來。
寧岐道:「王兄,楚王身邊有顏妃,而我身邊有薛雪。某種程度上,我們的命運是一樣的。帝國對我們的滲透,遠比想像中要深得多。」
祝氏家族,大炎帝國的臣子。
隱元會,大炎帝國的超級金錢組織。
天涯海閣,浮屠山,明面是是超脫勢力,但暗中和大炎帝國關係無比密切。
天涯海閣支持太子寧翼,浮屠山則通過南海劍派這個小號支持寧岐。
「抱團取暖吧,王兄!」寧岐道:「接下來你我兩國都要休養生息。這樣將來不管是危難還是機遇,我們都能應對。積攢力量迎接十幾年後的滅亡風暴才是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你我兩國的戰爭已經毫無意義,就算讓你割讓了天西行省,又怎麼樣?能敵得過大炎帝國嗎?反而成為皇帝陛下眼中之刺。」
楚王之死,已經是最慘烈的證明。削弱天下諸國已經是皇帝的意志,任何一家想要強大,都會受到皇帝的強烈打壓。
「我需要向國內交代的。」楚太子道。
寧岐道:「割讓二百里領地給你,也算是勝利。至少楚國之內,沒有能夠和你對抗的兄弟,你的王位是穩的。」
楚太子道:「那你這邊?」
「我?」寧岐道:「我的麻煩大了,就看皇帝陛下願不願意拉我一把了。」
楚王之死,直接兇手算是浮屠山,但真正的主使算是皇帝陛下。
寧岐只是配合,某種程度上是為皇帝背鍋。他肉沒有吃到,被扎了滿嘴的血。
皇帝如果為了徹底撇清自己,那直接一根手指頭將寧岐碾死。
因為楚王千不該萬不該喊出了浮屠山害他幾個字。
但如果皇帝霸道,已經不在乎這些流言蜚語,那就會直接為寧岐洗清所有的罪名。
就看皇帝願不願意擔這個小小的污點了。
「若我渡過這一劫,今後願意和王兄守望相助。」寧岐朝著楚太子伸出手。
楚國太子稍稍一愕,然後伸出手和寧岐相握。
寧岐道:「要不然,我們正是簽訂停戰協定?」
楚國太子點頭道:「可以,但是畢竟我父王倒下的時候說過寧岐害他,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寧岐道:「行,簽完停戰協定後,我孤身一人跟著你去楚國大營,願意接受任何調查,任由你們處置。」
這話一出,楚國太子一愕。
這……寧岐還真是了不起了。
「好!」
然後,寧岐和楚國太子正式簽訂了《停戰協定》。
當然,這只是一個草本,接下來詳細的條件,還需要兩國的使團進行詳細的談判。
但是,兩個人先將停戰的基調定下來。
……………………
種氏家族的府內。
寧岐,種堯,薛徹三人。
「接下來,該如何面對這一場危機。」種堯道:「謀殺楚王,這個罪名太大,大炎帝國已經不能坐視不理。」
「能不能將罪名栽贓到沈浪頭上?」
寧岐道:「還真未必是栽贓,楚王之死是註定的,但直接將他殺了的,或許便是這個沈浪。」
「眾所周知,沈浪是用毒大家,楚衽剛剛把密信送給楚王,楚王就暴斃了,而且這封信肯定是經過沈浪之手,所以把謀殺楚王的罪名栽贓到沈浪頭上,再合理不過。」
寧岐閉上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
「不,不要動!」寧岐道。
這次楚王之死,歸根結底是因為皇帝陛下,寧岐算是為皇帝背鍋。
所以寧岐不能夠有任何動作,而是老老實實把所有的裁決權都交給皇帝陛下。
否則他哪怕是將謀殺楚王罪名栽到沈浪頭上,在皇帝眼中也只有一個意思,你寧岐不願意為朕背鍋?如此一來,寧岐在大炎皇帝心目中的價值就大減。
所以寧岐要冒這個險。
恭恭敬敬把自己的脖子放在皇帝陛下的劍下。
大家都說我謀殺了楚王?
我不狡辯,也不抗爭,就等待皇帝陛下的裁決。
這是一個危險,但也是一個機會。
若大炎皇帝陛下願意保寧岐,那他的收穫就遠遠大於付出。
在這個關鍵時刻,寧政建了不世之功,而且父王寧元憲本就支持寧政上位。
所以寧岐要用性命冒險一撥,得到皇帝陛下的全面支持。
「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做,更不要栽贓到沈浪頭上。」寧岐道:「一定等待皇帝陛下的乾綱獨斷,我寧岐願意服從至高無上皇帝的一切意志!」
薛徹不由得和種堯對視一眼。
之前真的沒有看出來,寧岐殿下竟如此厲害了得?
………………
楚太子絕對不適合在鎮西城內呆得太久。
否則,不是俘虜也變成俘虜了。
次日天不亮!
楚太子一臉蒼白,步履蹣跚從鎮西城內走了出來。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楚國太子太師李玄奇,帶著幾十名將領沖了上去,迎接太子。
但是緊接著,他們發現跟著太子來的還有越國的三王子寧岐。
這,這是什麼意思?
親自送太子殿下回楚軍大營嗎?
此時,種堯率領大軍在城頭上,默默望著這一切。
很多越國軍隊震驚。
這,這是什麼意思?
寧岐殿下為何要進楚軍大營啊?
就算是送楚國太子,也不需要送這麼遠啊。
李玄奇等人雖然內心驚詫,但避免夜長夢多,還是先將太子送到楚軍大營為好。
進入楚國大營後。
寧岐朝著李玄奇,還有楚國大將躬身道:「楚王倒下的時候喊,我寧岐謀殺他。這件事我沒有做……」
這話一出,楚國眾將憤怒,這件事不是你做的又是誰做的?你寧岐狡辯是沒有用的。
寧岐道:「但是我不抗爭,不狡辯。我就一個人呆在你們大營內,我願意接受任何調查。當然如果有誰覺得要殺我為楚王報仇,那也可以向我動手!你們有幾十萬人,我只有一個人,你們隨時都可以殺了我。」
這話一出,楚國眾將驚愕。
這位寧岐竟然如此坦然嗎?
楚國太子道:「諸卿,此事關係太大,有必要成立一個聯合調查團,徹查父王謀殺一事。若真的是寧岐所謂,我親自斬下他的頭顱。不,不管是誰謀殺的父王,我都要將他碎屍萬段!如何?」
太子太師李玄奇跪下,叩首道:「謹遵大王之旨。」
這話一出,全場所有人一愕。
然後,在場幾十名將領整整齊齊跪下:「謹遵大王之旨。」
「國不可一日無君,事急從權,請殿下立刻登基為王。」李玄奇跪伏在地上。
「請殿下登基為王!」
「請殿下登基為王!」
楚國太子身上微微有些燥熱。
幸好在關鍵時刻,他表現完美。
昨日一戰,他算是敗了,而且還成為了寧岐的俘虜。
但是他的表現依舊征服了所有人心,寧可撞劍自殺也不願意被俘,沒有玷污楚國的威嚴。
關鍵寧岐也絕對配合。
他幾個時辰就被放了回來,所以這不像是一場俘虜,反而像是一場人道主義救援。
甚至寧岐願意隻身一人入楚營。
這更顯得楚太子的人格魅力。
這兩個人的表演,可以說配合得天衣無縫。
楚國太子沒有推辭,而是跪在楚王的屍體邊上嚎啕大哭。
然後,他沒有坐那個王座。
楚王的屍體擺在桌子上,楚太子就坐在地上,背靠著楚王的屍體。
「臣等參見大王!」
「臣等參加大王!」
太子太師李玄奇,親手將國璽放在楚太子手上,然後親自為他戴上了王冠。
「參見大王!」
「外臣寧岐,拜見楚王!」
就這樣楚國太子坐在先王的靈柩之下,登基為王。
危難之際的楚國,迎來了一個英明睿智的新楚王。
………………
楚王都內!
沈浪聽著詳細的彙報。
然後內心不由得嘆息。
真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最好的局面果然沒有發生,他原本想要接楚王之手滅掉種氏家族,然後再讓楚王暴斃。
沒有想到還是晚了。
楚太子牛逼。
之前完全沒有看出來啊,此人的心術手段如此厲害。
而更加讓人嘆為觀止的是寧岐。
楚王暴斃之後,楚太子的表現堪稱完美。
而寧岐的表演,則是神奇了。
尤其是最後他隻身進楚軍大營,任由打殺,自證清白,簡直是神來之筆。
如此一來,不但在越國人的心目中他形象高漲。
哪怕在楚國人心中,寧岐也是一個了不起之人。
而且從眼前的局面看來,寧岐和新楚王已經聯手了。
新楚王比老楚王睿智,老楚王為人過於貪婪了,新楚王權術更加出色,更加懂得進退,更加能夠掌握大局。
而寧岐也同樣比寧元憲更加出色,之前真的沒有發現寧岐如此出色。
其實,不僅僅旁人沒看出來,寧岐自己也沒有看出來。
絕境是對一個人最好的考驗。
太子寧翼其實之前一直算是出色的,結果面臨絕境,直接崩潰了。
而寧岐之前雖然出色,但也只是和太子分庭抗禮。沒有想到絕境到來的時候,他竟然屢屢突破自我,屢屢創造奇蹟。
苦頭歡道:「公子,三王子會不會把謀殺楚王的罪名栽贓到你的頭上?」
這是苦頭歡最擔心的事情。
沈浪朝著寧政望去道:「殿下覺得呢?」
寧政搖頭道:「不會。」
沈浪道:「對,不會的。這次楚王之死,兇手很多,顏妃,我,浮屠山都算兇手。但歸根結底楚王之死只有一個兇手,那就是至高無上的大炎帝國皇帝陛下。楚王臨死之前喊了浮屠山謀殺他,這句話就隱隱牽涉到皇帝陛下來。如果此時沒有牽扯到皇帝,那寧岐一定會毫不猶豫栽贓到我們頭上。可牽扯到皇帝,那他就會什麼都不做,安安靜靜等待皇帝陛下的裁決。」
「這個時候,他若有任何舉動,哪怕是把楚王之死栽到我頭上,也會視為是對皇帝的抗爭,視為不願意為皇帝背黑鍋。」
「寧岐在冒險,他在賭大炎帝國皇帝陛下是一個絕對的雄主,不會在意自己名聲被玷污。」
「皇帝若救寧岐,那就代表著為皇帝辦臟活的人可以放心了。但是卻會讓天下諸王惶恐不安,對皇帝充滿戒備。」
「大炎皇帝若不救寧岐,代表著皇帝還非常在乎天下諸王對他的看法。犧牲寧岐,以安天下諸王之心,但那樣一來會讓效忠他的臣子寒心。」
「這對於皇帝來說,是一個選擇題。」
苦頭歡道:「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沈浪道:「開始製造流言,說謀殺楚王之人是我沈浪,而不是寧岐!」
「這個流言一定要絕對真實,每一個細節都要清楚。」
「一定要讓很多人都相信,我是沈浪勾結浮屠山,謀殺了楚王。」
這話一出,所有人驚愕。
這,這是為何啊?
沈浪道:「一,楚王之死,本就堵不住悠悠之口,不管怎樣?最後這個罪名都會潑在我們身上的,不如我們由自己潑。二,寧岐不是表現得無比乖巧,那我們就代替他抗爭一下,表示他不願意為皇帝陛下背這個黑鍋。」
苦頭歡道:「就是說,寧岐不願意栽贓公子。但是,公子也要強行讓他栽贓到您的頭上?」
「對了!」
……………………………………
楚王之死。
真的如同砸入湖泊中的巨石,掀起了驚天的波瀾。
二十幾年前,姜離帝主暴斃,天下諸王,人人自危。
所以大炎帝國立刻出來自辯,說姜離之死絕對不是因為謀殺,而是私自改造血脈之後果。
為了安天下諸王之心,皇帝定下了規矩,天下諸國就算在戰場上打得再兇猛,也絕對不可以搞暗殺。
尤其是天下幾個超脫勢力,更是要收斂自己的能力,不要過多干涉世俗政事,要遠離王權。
如此一來,整個東方王朝確實安寧了許多。
整整二十幾年內,沒有一個君王死於謀殺。
但是……現在竟然破禁了?
楚王竟然被公然謀殺了,關鍵他還當眾喊出了浮屠山害我。
浮屠山是超脫勢力,但很大程度上,還是要服從皇帝陛下的意志。
大炎皇帝陛下不點頭,浮屠山絕對不敢去謀殺楚王。
現在這是什麼意思?
皇帝陛下要打破自己的規矩了?
頓時間,天下諸國風聲鶴唳,諸國君主,人人自危。
甚至,許多國君已經開始進行了內部大清洗,把所有疑似浮屠山等超脫勢力的太監,甚至妃子全部清理出去。
甚至有甚者,直接殺之。
然後,天下諸王都盯著炎京的反應。
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會如何處置這件事?
直接把謀殺楚王的罪名按在寧岐頭上,然後處死?
這樣一來,就代表著皇帝陛下有所妥協,殺寧岐安天下諸王之心。
反之,則證明皇帝陛下已經從王道轉為霸道了。
這件事情,遠遠比想像中的更加巨大。
整個東方世界,都陷入了詭異的氣氛之中。
寧岐真是預見了這一幕,所以乖巧地進入楚國大營,任打任殺。
不狡辯,不抗爭。
因為此時真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他的任何反應,都可能會影響到皇帝陛下。哪怕對皇帝有一點點不利的影響,也是萬死莫辭。
徹底無聲,等候裁決,唯有這樣,才有一線生機。
能夠和皇帝陛下站在同一陣營,能夠為皇帝陛下背黑鍋?
從某種程度上也是榮耀的。
看到寧岐的反應,天下諸王更是屏住呼吸,靜靜等待皇帝陛下的旨意。
而就在此時……
幾個流言兇猛地爆發出來,短短時間內傳遍了天下。
聽說了嗎?楚王根本就不是寧岐害的,而是沈浪謀殺的。
沈浪是用毒大家,他逼著楚王后寫密信,讓楚王第七子楚衽送信,但是這個信上是有毒的。所以楚王拿到這封信後,立刻就暴斃了。
這個流言的細節都清清楚楚,甚至連楚衽的供述都有。
然而,還有一個流言。
謀殺楚王的真兇是楚國太子,他和顏妃有奸/情,而且對於楚王多年的壓制早就不滿了,所以早早就勾結了浮屠山,謀殺楚王,他好提前登基為王。
那很多人要問。
楚國太子(新楚王)就算是個傻子,也不該在這個會後謀殺先楚王啊。
那可是在大決戰現場啊。
揭秘者神秘一笑,因為太子和顏妃的姦情已經暴露了,顏妃自殺。楚衽幾千里送信,就是要揭發這件事情,所以太子必須先下手為強,謀殺楚王。
而且這個流言,先楚王的第七子,也有供述。
兩個流言愈演愈烈,竟然壓制了寧岐謀殺楚王的說法。
所以,莫名其妙地寧岐竟然漸漸有要清白的趨勢。
如果他不是清白的,為何要進入楚國大營,任由打殺啊,就是因為他心中無鬼啊。
寧岐自己不辯解。
沈浪反而為他辯解,然後順便把髒水潑到自己身上,
還順便潑在了新楚王身上。
而且這兩個流言太真實了。
……………………
新楚王大營內!
寧岐渾身顫抖,滿臉蒼白。
我……我,我艹啊!
沈浪你個賤人,你真是活該千刀萬剮。
我從這個絕境里走出來容易嗎?
我從地獄深淵爬上來容易嗎?結果你又猛地一腳要將我踢下去?
你這個小白臉真狠啊。
我不栽贓你,你自己栽贓你自己。
而且這兩條流言,都在拚命洗白他寧岐。
沈浪你個狗賊,我不需要你洗白。
你這樣讓皇帝陛下怎麼看我?
皇帝陛下會覺得我兩面三刀,會覺得我不願意為他背黑鍋。
甚至,皇帝陛下還會覺得我推脫責任,並且把黑鍋蓋回到皇帝的頭上。
關鍵,面對沈浪這惡毒的招數。
寧岐還無法自辨。
他總不能跑出去說,沒錯楚王是我謀殺的。
這種政治鬥爭,懸於一線,要絕對精準的。
接下來怎麼辦?
等,只有等!
等皇帝陛下的裁決,對他命運的裁決!
………………
面對如此撲朔迷離的局面。
所有人都在翹首以待皇帝旨意。
他的旨意,將決定很多人的命運。
也將是一個全新的信號。
帝國新政完畢。
對天下諸國的戰略態度,會不會有根本性扭轉。
然而皇帝陛下還沒有表態。
越王寧元憲卻公開表態了。
他堅決相信,楚王之死和寧岐,沈浪無關。
並且他下旨給三王子寧岐,令他立刻返回國都。
不僅如此,寧元憲還給新楚王親自寫信,責令新楚王立刻無條件釋放三王子寧岐。
寧元憲的表態,更加如同火上澆油一般。
這幾乎是在倒逼大炎帝國,你們謀殺楚王的腌臢事,不要把我越國牽扯進去。
越王的表態,使得眼前複雜的局面,更是愈演愈烈。
………………
兩日之後!
至高無上的大炎皇帝陛下,終於有了反應。
兩路欽差帶著密旨,一路朝著楚王都的沈浪而來,一路朝著寧岐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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