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知道如何說你。」一個有些嘲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雲揚沒有說話。
「是說你蠢呢,還是說你傻?」計靈從雲揚身後嘆著氣:「但不管是多麼傻,或者再蠢的人,都不會做出來你今天做的事情。」
雲揚淡淡的笑了笑,並不辯解。
「你將海量的,完全能夠將一個普通人堆積到三山高手的修鍊資源,居然全部換成了黃金這種沒用的東西。」
計靈現在的眼神,真的如同在看著一個超級傻瓜:「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
她的聲音中,或許她自己都沒有發覺,有著不解,疑惑,氣憤,還有……失落!失望!
「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麼。」
雲揚並沒有回頭,道:「所以說,我和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雲揚的聲音,也很冷淡。
計靈終於忍不住,怒道:「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短視!黃金再多,有什麼用?就算你將整個天下的黃金,全部搬到你一個人的家裡,你又有何用?!」
「你難道不知道,或許在一個玄者心中,就算是一塊玄石,也要比整個天下的黃金重要?因為那可以增加力量!增加保命的本錢,而黃金不能!」
計靈深深吸了一口氣,壓制自己激動如沸的心情;她努力的剋制自己,我不應該發怒,這件事情,本就與我無關。
但計靈還是忍不住的怒意滔天。
壓都壓不住。
雲揚冷靜的轉過頭,看著計靈憤怒的眼睛,良久,才冷漠地說道:「兩個世界的人,討論這個有意思么?」
計靈一下子憋住。
「或者對你來說,黃金無用,而玄石和玄晶才有用。」雲揚的目光平靜中全是冷漠,道:「但對我來說……黃金,比玄石有用,黃金可以買米,買飯,買來填飽自己肚子的東西。而玄石,不能。」
「黃金可以找零,玄石不能。」
「所以我們是兩種思維方式。」
雲揚道:「這不是可以爭論的。夜已經深了,早些休息。」他轉身而去。
計靈在他身後大聲道:「那你為何不將所有的玄石玄晶全部賣了?只賣一半幹什麼?全賣了豈不是能換來更多的黃金?」
雲揚心中苦笑一聲。
我何嘗不想多賣一些?問題是……那些已經被綠綠偷了。
玄石,自然有用;能讓我自己變強,但黃金能令我死去的兄弟們的家人吃飽!在我還沒有力量,也沒有足夠的資本的時候……
計靈怒沖沖的回房睡覺;在房中,在床上躺著的時候,她的心中還有一句話不斷的在回蕩:「……兩個世界的人!」
「兩個世界的人!」
「原來……還是兩個世界的人啊。」計靈有些失落的想著:「觀點價值,都不一樣……或許他說的有道理,兩個世界的價值觀,能爭辯什麼?哎……」
……
下半夜。
一群十幾個黑衣人,悄無聲息的來到了雲揚的面前。
「將這些黃金,全換成白銀。」雲揚低聲吩咐著,他的情緒很是低沉,眼中冷幽幽的,似乎是深不見底,誰也不知道,他這一刻的心情到底是什麼。
「那八百戶人家……每一家,一千兩白銀。今夜全部發下去。」雲揚低沉的吩咐。
「是,公子。」
「此外,凡是天唐城中的烈士家眷,殘軍家庭……每一戶一百兩白銀。」雲揚繼續吩咐。
「是。」
「要怎麼做,不需要我再強調吧?」雲揚目光冷幽幽的看去。
「謹遵公子吩咐,不會出現意外,也不會出現任何糾紛,更不能出現任何強取豪奪!」為首的黑衣蒙面人聲音鏗鏘。
「嗯,去吧。」雲揚道:「還有,我吩咐的事情,繼續注意,一旦有越界或者說犯禁者,稟報於我!」
「是!」
黑衣人來回幾趟,才將九成的黃金運走。在他們計算中,九成,已經很有富餘了。
雲揚將剩下的黃金就那麼扔在院子里,回房而去。
月色凄寒,照的雲府後院,黃澄澄一片……
……
一夜無話。
第二日,計靈似乎是生了氣,自己在房中調、教小銀月天狼,憋著氣不肯出來與雲揚見面,雲揚樂得清靜;先去看了看那個重傷的人,然後就是自己練功,自己練刀。
麻煩的種子已經播下,隨時都會到來的。雲揚從此刻開始,已經做好了準備。
……
秋劍寒老元帥剛剛結束了朝會,心事重重的回到府中。
朝會傳來敵國的消息,東玄帝國和大元帝國都在蠢蠢欲動,目標自然是玉唐帝國這一塊各國眼中最大的肥肉。
這麼多年戰火連綿,幾乎就沒有停止過。若是這一次戰爭真的打起來,玉唐帝國絕不樂觀啊……
老元帥仰天長嘆。
「元帥,昨夜又發生了一樁奇怪的事情。」
府中幕僚,也是老元帥的老朋友王先生淡淡的笑著進來,一臉的平靜溫和:「你猜猜是什麼?」
秋老元帥嘆了口氣,我現在心裡煩悶得要命,還猜什麼?
「啥事兒?」
王先生敏感的感覺到老元帥今天情緒不佳,也不再賣關子,道:「一夜之間,整個天唐城,突然間再一次下起了金雨。」
老元帥目光猛地一亮:「嗯?」
「去年跟隨九尊出征的八百壯士家人,最少有其中一大半,家裡突然出現了大量的銀子……睡醒一覺,銀子就出現了,誰也不知道從何而來……」
王先生慢慢地說道。
「又一次出現這等事……」
老元帥目光奇異。
「嗯,不僅僅如此,還有不少的烈士家眷,殘軍家裡,都出現了銀子,似乎有人在大派發一般……」王先生笑的很是歡暢。
秋劍寒老元帥一雙眼睛越發亮了:「王兄弟,依你看……這件事情,有幾分可能是……就九尊有人還活著?」
王先生沉吟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情……證明不了九尊還有人活著。但可能性,非常大。」
停了前半句,老元帥的目光有些暗淡,但聽到後半句,卻又猛然間目光亮起來。
「不過這個人明顯不願意暴露自己。」王先生字斟字酌地說道。
秋劍寒嘆了口氣,道:「九尊之死,乃是一個天大的陰謀,以我們舉國之力,都沒有查出來什麼……這個人若是真的是九尊之一,或者是與九尊有關係的人,卻又怎麼會,又怎麼敢……輕易暴露他自己?」
他疲憊的揮了揮手,道:「還是按照之前的方法,不管,不問,然後……將這些痕迹,全部擦掉!」
王先生點頭:「好!」
「讓一切線索,到我們這裡為止。」老元帥嘆了口氣,聲音悲涼,卻是斬釘截鐵。
王先生道:「我已經吩咐下去了。」
「那就好。」
老元帥傷感的閉上眼睛,輕聲道:「是你們九個小子還有人活著么?若是有……哪怕你始終隱藏著,始終不出現……但,我也希望,你能來和我說說話……」
「老夫很想念你們……」
秋老元帥緊緊閉著的眼角,幾滴老淚慢慢的沁了出來。
王先生心中嘆息一聲,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退到門口,卻又想起來一件事,道:「元帥,各大家族此次選在天唐城玄獸大比這件事……」
秋劍寒閉著眼睛搖搖手,疲倦地說道:「隨他們去吧。」
王先生明知道秋老元帥已經不願意在說什麼,卻還實在忍不住又說了一句話:「據說……就在昨天,雲侯爺的公子云揚,在玄獸市場與西門家族的人起了衝突,大賭了一場,贏得西門家族那位公子哥幾乎傾家蕩產……」
秋劍寒老元帥深深嘆了口氣:「這件事……也隨他們去吧。雲侯的那位公子,這幾年來在天唐城何曾安分過……這些事,就交給雲侯去頭疼吧。」
王先生想了想,想說這件事似乎有些蹊蹺;但看到老元帥疲倦到了這等地步,也咽下了這句話,退了出去。
但過了今天之後,他卻已經不再注意這等小事——一個天唐城的紈絝公子,一個西門家族的紈絝公子……能有多大事兒弄出來?
……
東廂房中,傳來拉風箱一般的喘氣聲。這是那位重傷員在努力的自己調息,努力的想要調動自己的玄氣,來進行自療。
雲揚對這一點毫不意外,安之若素。
另一扇門開了。
老梅步伐輕快的走了出來。
「突破了?」
「還沒有。只是,那半步,已經邁了進去。」老梅很興奮:「半月之內,一定可以突破!我想要多積累一些,突破的時候,前沖的也能多一點。」
雲揚點頭。
突破瓶頸,只是一方面,只要有了感覺,突破就不困難了。而關鍵的是……突破瓶頸之後,修為會迎來一個突飛猛漲。
而這個突飛猛漲,就要看突破前的積累了。畢竟,雲揚手上並沒有那種固本培元而且能讓人一日千里的靈藥。
「公子,受傷的那傢伙……貌似不簡單啊。」老梅壓低了聲音。
「是不簡單。」雲揚點頭。
「公子是想要……結一份善緣?」老梅試探地問道:「還是想要……收服?」
雲揚露出一個清冷的笑容:「這一份善緣,是結不成的。」
老梅:「呃?」
雲揚搖頭笑笑。這人冒了生命危險,千辛萬苦,得到了四頭九品玄獸幼崽,但一轉頭,就落在了自己手裡。這份善緣……如何能結?
對方只要一恢復實力,恐怕就會立即恩將仇報將這四頭幼崽搶走的。
「我只想要收復為我用。」雲揚很坦白地說道:「我現在很缺人手。」
老梅道:「若是不能收復呢?」
雲揚看了看老梅,眼中露出一份春水一般的笑意,緩緩道:「你說呢?」
老梅只感覺渾身如同被一股雪山寒風刮過,居然從骨頭到皮膚都感覺到了一陣涼沁沁的。
「公子若是想要收服的話。」老梅建議:「現在他身受重傷,不能行動,正是收其心之時。」
雲揚搖搖頭,胸有成竹地說道:「這等高手,這等手段已經絕對不適用。要用更加巧妙的手段才行。」
雲揚心中暗笑:「一個能夠獨自出入玄獸森林的高手,一個能夠或者有可能與九品玄獸一戰並能勝之的高手……這等世俗的小恩小惠,怎麼可能讓他納頭便拜?」
「更加巧妙的手段?」老梅愕然。
雲揚微笑:「所謂的救命之恩,焚身以報……老梅,那種情節,只能存在於傳說之中。就比如說你吧,你現在受重傷,垂死,被一個另外的人救了,並且對你很好,噓寒問暖無微不至,你會不會因為這個去做他家的奴才?」
「所以,傳說是傳說,故事是故事,但我們做人,卻不能這麼天真。」
雲揚的笑容帶著一股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