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漢青毫無花假地承受了穿身一劍,小腹疼得翻江倒海,泉涌也似的鮮血不要錢一般流出,肩膀上,還有一條長長的肉筋在耷拉著……
接連重創,何漢青的頭腦已經陷入昏昏沉沉的境地,只是憑著本能拚命地躲閃:「你是誰?」
對方溫文爾雅的笑容滿臉,釣竿卻自毫不留情地啪啪啪擊打在何漢青身上腿上。
伴隨著咔嚓的腿骨斷裂聲音中,那人的聲音悠悠響起:「世道危途,難行前路;何大人,危行路有禮了。」
慘叫聲中,何漢青只覺眼前一陣陣的發昏,全身的力氣,已經全部都從傷口之中傾瀉而出,身子好似斷線風箏一般的落將下去,五臟都在翻江倒海一般,只是憤怒至極地叫道:「危行路,你是春秋山門中人!你們……」
何漢青劇痛之中,全是不解。
自己什麼時候卻又得罪了春秋山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森羅庭昏了頭,為了八十萬兩銀子就來殺我;簡直是失心瘋,就算是殺一個韓無非那樣的,沒有一百萬白銀也是連談都不用談……
殺我只需要八十萬?
這本來就是一大稀奇。
如今,你們春秋山門卻又是湊的哪一門子熱鬧?
你們可不是殺手啊!
危行路身子「呼」的一下子追將下去,淡淡道:「我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麼好的機會可以送何大人上路,不過,何大人你有些太不講究,你要爭霸天下,輔助玉唐倒也罷了,為何卻想要殺死我的小師妹?我春秋山門的門下,豈是容易招惹的!?」
何漢青神智已經半迷糊,但聽了這句話突然聳然一驚,道:「你小師妹?」
頭腦中迷惑更甚,心道:「你小師妹是誰?我啥時候想要殺她了?既然是小師妹,怎麼也得是個女的吧?老夫近來沒對那個女子動過殺啊?」
危行路冷笑一聲,手中魚竿一揮一抖,長長的魚線飛出,魚鉤精確至極地鉤住了已經沒有反抗之能的何漢青的鼻子,使勁一抖,喃喃道:「本座今天失鉤了一晚上,不想才有魚上鉤,份量便是這般的重,此行不虛,此行不虛!!」
「放手!」
刀光乍然閃動,魚線頓時斷成兩截,卻是渾身浴血的刀尊者撲將過來。
危行路見狀不禁吃了一驚,他手中的魚竿可非俗物,無論魚竿本身還是魚鉤魚線都是極上乘的寶物,但只說那魚線,卻是以北海逆獸經絡精鍊而成,非但柔韌至極,刀劍難傷,錯非如此,何能釣得起號稱魚中王者的麒麟魚,他運使這副漁具亦有自己的套路章法,否則何漢青縱使受傷沉重,狀況大打折扣,卻又何至於被危行路一揮杆就鼻子中鉤?
危行路自討別具一格的利器此際竟被對方刀光過處徑自一分兩斷,心疼魚竿折損之外,更是心驚!
然而危大師兄亦是久歷江湖,臨陣機敏之輩,手中魚竿脫手擲出,身子一旋之間,一把軟劍早已抖得筆直,更散出萬道金針,好似暴雨驟臨一般向著刀尊者身上臉上招呼過去,軟劍也隨即化作了一道流光,在對方所發出的強橫刀氣之上接連不斷的碰撞了上百下。
噹噹噹噹當……
一連串的聲音以近乎沒有間隔的方式接連響起。
此擊過後,危行路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身子搖搖晃晃的在半空中退出數十丈,臉色煞白,沉聲道:「你是什麼人?」
刀尊者狂怒的一聲長嘯,刀光一陣閃爍,將無數金針震成粉碎,恨恨道:「春秋山門之人?你是誰?」
來不及聽對方回答,身子已經沖了過去。
此際兵凶戰險,戰況危殆,何漢青可不僅僅是小腹洞穿,雙腿更已斷折,傷勢沉重至極,若是自己不去接應他,恐怕這位春寒尊主將是必死之格。
刀尊者從百丈高空之上疾追而下,聲勢駭人至極。
根本來不及乘勝追擊危行路。
而在他身後,只不過相差十幾丈距離,卻是森羅庭一眾高手,盡都是窮追不捨的銜尾追趕。
危行路冷哼一聲,狂吸一口氣,也沖了下去。
那玉唐文宗何漢青實在太可惡了,不僅想要殺小師妹,還想要伏擊自己,甚至還威脅逼迫雲揚……簡直是罪大惡極,罪不容赦,今日既然有了這樣的好機會,無論於人於己,於國於家,都不能容許他活下去!
一不做二不休,斬草除根正是天賜良機!
滾滾刀光呼嘯而下,刀尊者早已經將心神全數聚焦在何漢青那邊,如何看不到何漢青滿臉痛苦的在空中飄飄搖搖而下,此際其距離地面,已經不過七八丈高下。
這點高度,只要是稍有成就的武者都不會看在眼內,可是這會是何漢青連番重創之下,早已是氣空力盡、神智不輕,這麼掉下去,只會摔成一攤爛泥。
刀尊者亦是明見此點,一聲長嘯之餘,身子竟是再次加速,刷的一下子,宛如虛空幻化一般地到了何漢青背後,伸手一抓。
嗤的一聲,已經抓住了何漢青的背心衣衫,可是何漢青此刻連修為運轉都做不到了,百多斤的份量高空墜落,其狂猛下墜力帶得刀尊者的身子在半空中也是穩不住身形,隨之墜落。
噗!
刀尊者兩隻腳拚命地跺在了下面一顆大樹的樹身上,卻是由此借力,刀光再亮,帶著何漢青,嗡的一聲,化作了一道驚天長虹一般的刀光,向著遠方狂沖而去。
今日之戰,早已沒有任何翻盤的希望,尤其何漢青現在已經是全無戰力可言,若是自己再不快走,恐怕連自己這條命也要賠在這裡。
眼下之計,走為上策。
觸目所及,前面乃是一片林子,但只要出了這片林子,再越過前面的民宅,就是玉唐城牆!
只要出了城牆,那麼,就算是森羅庭有千軍萬馬,也無法阻止自己帶著何漢青離去!
何漢青是絕對不能死的。
刀尊者心中一發狠,手中刀連連揮動,刀光移動速度竟是越來越快,將身後所有追趕之人盡數遠遠拋在後面,端的一騎絕塵,難以追及。
宋帝王眼看著彼端刀光好似流星一般曳空而去,登時禁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肯定追不上!
四季樓刀尊者的極限實力發揮,確確實實是在自己之上的……
幸虧這一次是出動了全部人手,才能造成這等戰果。
若是按照原來打算,只派出三四個人前來攻殺何漢青的話,面對刀尊者這樣的意外變數,得手與否已不待言,可能來的兄弟會有人回不去……
幸虧兄弟們都要在這件事上出一把力,務求全功……
所謂見微知著,四季樓的真實實力只怕還在己方評估的最高極限之上,日後對上,還要更加小心才是!
危行路哼了一聲,亦停住了追蹤的腳步,眼睛看著刀光遠去的方向,滿心儘是濃濃的不甘。
沒想到這樣的機會,居然還是被那何漢青逃走了。
玉唐帝國果然是高手不少!
就只是這個用刀的怪客,一身實力就遠遠的在自己之上,若非尚有其他追蹤者,這次狙殺契機反成致命陷阱,良機危機只在彈指!
一聲呼嘯之餘,黑鷹碩大的身子應聲而落,危行路一躍而上,及至回到了鷹背之上,這才鬆了一口氣。
看著那邊面目陰森的幾個人,不用想也知道對方是什麼人。
森羅庭的人。
殺手。
而且還是天玄大陸最頂尖的殺手組織!
想必是有人僱傭了森羅庭來殺何漢青吧?
雖然大家目標一致,但森羅庭乃是殺手組織,自己犯不上跟對方套什麼交情,此時還是先走為宜。
就在鷹背上拱拱手,道:「有心殺賊,無意聯手,緣淺無謂言深,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話音未落,那黑鷹便即振翼而起,一聲長鳴,騰入雲海之中,眨眼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直到了雲海之中,危行路才想起來一件事。
自己釣魚的地方距離何漢青這裡,可是太遠了。但當時自己就是聽到了……這是怎麼回事?自己的耳力,可還遠遠沒到這麼好才對!
這件事兒……透著稀奇啊。
宋帝王等人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助力幫手全都是詫異莫名,眼珠子幾乎瞪出了眼眶。
這突然冒出來的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趟買賣,居然還有人橫插一手?
而若非有這春秋山門之人橫插一手,更難以將何漢青動殺,雖然現在仍舊沒能擊殺何漢青,但說到底仍要承那人一份人情,畢竟沒有他的話,何漢青只怕更早一步脫身,也不會傷勢沉重至斯!
還有就是,收買何漢青性命的那傢伙到底是出動了多少人來殺這何漢青啊,竟然連春秋山門之人也請動了,不得不說,還真是神通廣大至極……
說時遲那時可快,刀尊者此際已經帶著何漢青旋風一般的卷過了城牆上空。
下面駐守的軍隊根本都沒有發現異樣,兩人已經去到了城外的高空中。
刀尊者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出城了!
至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接下來,等找個地方休整一下,自己再帶著何漢青回去;要是再多耽擱幾天,這個老傢伙就算是死不了,一身修為也是廢定了!
然而就在刀尊者鬆了一口氣的微妙檔口,前方夜幕之中,一道白影突然悠悠的升起,道:「今日終於要將這件事情做完了……真是不容易啊!」
刀尊者心中油然升起不妙的感覺,喝道:「誰?滾開!」
但那道白影嘿嘿一笑,道:「滾開你馬勒戈壁!留下何漢青!」
劍光一閃,白浪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