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劍寒苦笑一聲:「你是放心,但這對我而言卻是一個難以應對的難題。若是他能有十歲,曉得分辨起碼的善惡,問題雖然有,卻也不會很難應對;但只得兩歲半的幼童……」
「宮中的那些女人,還有皇族的這些人,他們或者對於征戰沙場只是一個草包,完全的門外漢,但對於爭權奪利,陰謀詭計,爭寵後宮,卻都是這天下間一等一的狠辣貨色。談笑殺人,口蜜腹劍,背棄盟約,翻臉無情,乃是最等閑最等閑的等閑事……」
秋劍寒苦笑著:「老夫雖然不願意談及這方面的事宜,但現在,你若是決定將那孩子交給我調、教,老夫便不能不談,不得不談。」
雲揚緩緩點頭。
「這個孩子的存在,直接威脅到了所有皇子,尤其是太子殿下,當今的儲君!這無異是觸怒了整個皇宮!」
秋劍寒抬頭,看著雲揚:「直接後果就是,所有派系都會聯起手來優先對付他、針對他!不遺餘力的針對他!」
雲揚深沉的微笑道:「這個不是問題,直接將所有的派系全殺光,豈非一勞永逸?!」
「……」
秋劍寒一下子愣住了,以他數十年的經驗閱歷見識,至少想到十幾個行之有效,同時具有建設性的回答,但唯獨就沒有想到這一條絕戶計!
將所有派系都殺光?
這麼的極端?!
要知道那些派系,那些派系的人手、勢力乃至軍隊,即便拋開其戰力不說,光是人頭數就已經是一個足堪震撼的驚人數字!
那個數字,甚至足以令到玉唐元氣大傷,何能輕言屠盡!
雲揚輕輕地笑了笑。
「辦法我給出了,還有最重要的消息已然傳達。」雲揚站了起來:「再之後的事情,就由老元帥您全權做個衡量決斷吧,兩三天之內我會再來。」
老元帥火燒屁股一般跳了起來,大怒道:「你將這麼大一件事甩給我,轉身就走?你丫的跟老夫耍流氓呢?」
雲揚轉身:「班門弄斧,跟京城三大流氓之首耍流氓,乃是人生樂事,何樂而不為?這件事我自己也覺得棘手,不過,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啊。」
秋劍寒又是一陣無語,去你妹的何樂而不為!這還樂樂,樂個毛啊!這分明是無與倫比的驚嚇好不好?
「那孩子現在在什麼地方?」秋劍寒問道。
「當然是在一個很安全很安全的地方。」雲揚道。
「……」秋劍寒無語道:「我是說具體位置所在。」
「這不是您現在應該知道的事情,恕不奉告。」雲揚道。
重重的喘氣聲從身後傳來,老頭兒顯然是快要氣爆炸了。
「您現在整理思緒,權衡決定是正經,想那些太遠的沒必要,更沒意義,我還有事,先走了。」雲揚徑自一閃而出,就在老元帥面前,整個人化作了一縷輕風,從密封的窗子縫隙里飄走。
「那這件事情要不要現在就稟報陛下?」秋劍寒緊跟著問了一嗓子,其實這才是老元帥最為迫切想要知道,更希望能夠得到肯定的答覆。
畢竟皇帝陛下可是比任何人都希望大皇子能夠有子嗣遺世,若是皇帝陛下知道了這個消息,最保守估計也得是歡欣鼓舞,手舞足蹈都是可以預期的。
但回答他的卻只有窗外凜冽寒風的呼呼作響,顯然風尊大人已經走得無影無蹤了。
這便意味著,人家不管!
消息告訴你了,你想要通知皇帝陛下,你就去通知。你不想通知,就不去通知。一切,都是你說了算。
「混賬!」
秋劍寒一腳踹翻了風尊大人剛剛坐過的椅子,吹鬍子瞪眼睛:「這不是存心來折騰老夫的么?玉沛澤那傢伙若是彼時知道了老夫沒有在第一時間將他有大孫子的消息告知,肯定給小鞋老夫穿……」
老元帥心情激蕩,對皇帝陛下居然也敢直呼其名了。
一時間便宛如沒頭蒼蠅一般在書房裡走來走去,越走卻越是心情煩躁。
老元帥本來情緒就不好,前方戰事堪虞早已令老爺子如履薄冰,結果又來了一件好似驚天霹靂的稀罕事。而這件事情,那個告知自己的傢伙居然就這麼扭屁股跑了!
將所有的事,都留給自己。
不利後果的將事情直接告訴皇帝陛下?
先不說風尊那邊會不會追究自己的擅專之舉,就只想起皇帝陛下那深沉的後悔和歉疚,當真知道這件事情,會真的只有欣喜若狂,手舞足蹈么,未必吧……
秋老元帥冷不丁地打個寒顫,顯然是被自己的某些聯想嚇到了。
但是不告訴皇帝陛下?暫時瞞著?
以後皇帝陛下知道了,光是自己的那一頓排頭倒還在其次,最最關鍵的是,此事勢必會影響到皇帝陛下的最終布局以及決策!
一個滿意的繼承人與一個不滿意的繼承人,根據不同繼承者所定下的布局和決策,將是完全不同的,甚至是截然相反走勢方向!
可是此事,終究是宜早不宜遲,還是早下決斷,早早了結為宜,那就……
「哎!」
老元帥縱使多不想嘆氣,仍舊還是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黑著臉披上衣服,剛要走出去,才發現現在已經是下半夜。
這個時候進皇宮,就算老爺子有此許可權,卻也要注意影響,尤其要注意引起有心人的關注……
「還是等明天早晨再去吧!」
「我再仔細想想,怎麼說能夠將影響和刺激減到最低……」
秋劍寒坐在書房裡,嘆氣嘆了一夜。
一直到了早朝的時候,也沒想好,導致整個早朝都在昏昏欲睡。
……
早朝的時候,大朝會開始。
皇帝陛下紅光滿面,看起來精神矍鑠,精力旺盛異常,面對於東玄帝國現在在邊疆的不斷尋釁;東玄國內的各種徵召的消息;都在表示,一場大戰,即將到來!
而且,這一次,寒山河顯然是被逼到了懸崖邊,急需一場大勝來挽回聲望,必然會全力出手,不勝不歸!
這對於玉唐帝國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傅報國的戰事彙報,已經來到了朝中。
現在,滿朝文武,都在靜靜的聽著這一封奏報。
「……東玄舉國動員,一場惡戰在所難免。此次東玄出兵,將是前所未有規模盛大;寒山河迫於壓力,將全力以赴於此役;臣唯有迎戰。」
「然此次戰局兇惡,臣不敢言必勝,唯有拚死力戰,死而後已。」
「此戰若勝,臣或能幸保;若不勝,破關之日,即臣身死之時!」
「東玄勢大,臣固不願出墮我軍威風之言,仍諱言懇請國內,早有防備……」
短短書信,全篇沒有任何相關求援的話語,唯有累累耿耿忠心,熱血昭然。
只是看這封信,就能想到傅報國這一次決一死戰的決心!
信念完,滿朝儘是一片沉默,久久無聲。
縱然是平時對武將很是不屑一顧的某些文官,此際也是一臉肅然!
因為現在的氛圍就是一種滿盈壯烈的感覺!
任何人,任何團體,任何勢力都無從指摘,無法指摘!
「整頓軍隊,隨時出征!」
皇帝陛下很快就做出定論,大聲道:「玉唐億萬男兒,寧可全員戰死,亦絕不坐視東防戰敗,戰線坍塌!」
幾位將軍聯袂而出:「臣請戰!」
「臣請戰!」
「臣請戰!」
「玉唐軍方,死而後已的軍人絕不止一個傅報國!」
「臣,請戰,敢死!」
……
金殿上,群情鼎沸,熱血豪情盛況空前!
這一封信,內蘊的慷慨激情,但求一死的氣魄將朝堂上所有武人的熱血都激發了起來。
一時間,這些久經沙場、身經百戰的將軍們,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的歡實!
「玉唐不止傅報國一個好男兒!」
「玉唐帝國,男兒無數!我們何曾會不落於人後!」
「為國為民,戰死何妨!」
「願以此身,護國護家,死而後已!」
秋劍寒在一片混亂之中抬起迷茫的眼睛看了看,有些納悶:這些人都在激動什麼?怎麼都這樣神情狂熱?哎,我到底應該怎麼跟皇帝陛下說這件事……這可愁死我了。
老元帥魔怔了。
皇帝陛下抬起雙手,輕輕下壓,登時滿殿鴉雀無聲。
「東玄舉國動員,大舉來犯,寒山河親自領軍,全力以赴,這又能如何?」皇帝陛下傲然睥睨:「咱們玉唐擁有億萬熱血男兒!不怕死的好漢子!何懼此世任何挑戰?!」
「舉國動員,與東玄寒山河,決死一戰!」
「與東玄寒山河,決死一戰!」
眾人亦在皇帝陛下之後,一起大呼出聲,只感覺渾身熱血澎湃,不能自已,久久不息。
只有一個人,在恍恍惚惚,神思不屬,魂不守舍,兩眼時而看著大殿天花板,作夢遊狀,時而低下頭來,似乎在憂國憂民……
有不少人都覺得怪異。
今天怎麼沒有聽到老元帥的咆哮?
難道不在?
散朝之後。
皇帝陛下單獨留下了秋劍寒和冷刀吟兩位老帥商議事情,皇帝陛下明顯心事重重,甚至都沒注意秋劍寒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一般被自己帶了進來,神態絕對不正常。
而冷刀吟一直在想著戰局,也沒發現。
唯有宮內的太監侍衛們發現了。
秋劍寒就像是在漂,魂不守舍的迷迷瞪瞪的跟著,就像是一個木偶,身不由主的迷迷糊糊就被帶進了御書房。
侍衛們敢打賭:秋老元帥現在絕對不知道他自己身在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