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瞬息之間,年先生兩人就是走的無影無蹤。
對於自己一手製造出來的這個奇怪的湖,半點也沒有留戀。
年先生並不知道,此際的離去,才是真正失去了殺死雲尊的最佳機會!
在雲揚落下去的瞬間,控靈大陣已經成功發動!
而雲揚的化形能力在那一刻是真的完全消失了,重新回復為人型,更因為秘法反噬,使得整個人就此昏迷不醒,僅能隨著暗河隨波逐流的往前飄……
年先生只需要跳入暗河,跟隨往前搜尋,至多不過幾十里空間,就能找到雲揚!而且還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能將之滅殺!
但,他卻沒有想到這一點。
畢竟,水尊化水而去,水相遁形的能力太過深入人心,年先生也決不會相信,在那樣的情況下,明明已經成功脫身,卻還會被控靈大陣封鎖了能力……
更有甚者,擁有製造出這樣天崩地裂的能為,卻會因為承受不住反噬而昏迷——這怎麼說都是說不通的。
於是,這千載難逢,今生可能唯有一次滅殺雲尊的機會,就這麼被年先生輕輕放過了!
回復肉身狀態的雲揚隨著地下暗河的水流,不知道被衝出去多遠,全無意識的他僅能被動的隨波逐流,及至再次醒來的時候,詫然發現自己已然身處在一處淺灘邊緣之上。
游目四顧之下,發現自己身後乃是一座巨大的高山,崇山峻岭,巍峨險峻,滿目儘是鬱鬱蔥蔥,遙遙看去,不禁心神一暢。
更見一道水流,又如怒龍突出,自一處深幽的洞口源源而來,綿綿無盡。
雲揚悠悠醒轉,下意識的打量周遭環境之餘,還未來得及慶幸自己劫後餘生,卻又幾乎再次虛弱的暈過去。
近乎本能的閉著眼睛,呼吸著新鮮空氣,雲揚終於確定:自己還活著!
下一瞬,非是慶幸自己的百死餘生,而是無窮無盡的痛苦即時襲來。
整個腦袋便如同即將要爆炸了一般。
這突如其來的痛楚,痛得雲揚渾身一陣痙攣,想要以嘶吼來宣洩部分痛楚,卻愕然發現自己居然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這會的喉嚨里竟也如同有千萬把小刀在割一般。
只是這一刻,身體的痛苦相較之下反而算不得什麼。
關鍵是大腦,如同無數的星辰,在腦海中一個接一個的爆炸。
雲揚痛到極處,兩顆眼珠子幾乎都要鼓出眼眶,竭力的想要調動自身玄氣壓制,身體異狀,卻發現丹田之內空空蕩蕩,一絲玄氣也沒有,遑論運用鎮痛。
雲揚痛苦的運轉生生不息神功,卻發現這門自當日還魂之刻便隨身的神功,也已然從身體內消失了蹤影。
想要打開識海,讓綠綠幫忙,仍舊是失望,此刻自己儼然與識海無法聯通!
自己的修為、玄功、神識,丹田,氣海,全部毫無聲息,較之尋常人還要不堪!
感受著無邊痛楚如同大海浪潮,一波又一波的連綿襲來,不過短短一刻鐘的時間,雲揚就生出了無數次自殺了此殘生的衝動。
雲揚用他現在唯一能動的右手手指頭緊緊地扣在身邊一塊大石頭上,死死地抓著,一直將自己的指骨抓斷,鮮血淋漓,卻愣是半點也感覺不到手指傷處的疼痛,因為他現在就只有腦海中那千刀萬剮的疼痛不斷地侵襲感覺而已。
一波又一波,一次又一次,宛如無止無休,全無盡頭……
「我要報仇!」
喊不出聲,雲揚就心中在嘶吼,以這股願念對抗那無邊痛楚。
「我的兄弟們還在等著,看著我為他們報仇!」
「我無論如何都要撐下去,此役尤能脫身,便是天不絕我。」
「我不可以放棄,放棄眾人的血海深仇!」
「我……我一定要覆滅四季樓,擊殺年先生,還有當日所有伏擊我們眾兄弟的人手!」
「此仇不報,永不言棄!」
雲揚死死地鼓著眼睛,兩側太陽穴在突突的跳動,青筋便如兩條怒龍,鼓出來老高,他死死的咬著牙,任由鮮血血沫從他嘴角不斷地汨汨流出來。
他這會已然不敢叫,唯恐一張嘴叫出來,自己的意志力就會全盤瓦解!
他死死閉住嘴,咬住牙,手指頭抓著石塊,明明已經全無半點玄氣支撐,更已斷裂的手指,竟然……緩緩地……慢慢的嵌進了石頭裡……
在水邊不知道沖刷了多少年的堅硬的石頭,慢慢的出現一個手抓的痕迹。
雲揚的眼睛凝定的看著前方,一眨不眨,好似前方有莫大的誘惑吸引,實則前方只是尋常景緻,隨處可見。
因為在雲揚此刻腦海中,滿滿皆是兄弟們一個個翩然而來,眼神溫和的寬慰。
「兄弟!」
「小九!」
「撐住!」
「我們都在等你!」
「雲尊不能倒下!九尊不能湮滅!」
「記得為我們報仇!」
句句溫言仍自在耳,慰藉雲揚已漸乾涸的心田。畫面陡然一變,滿目所見轉為一片屍山血海;遍地皆是鮮血殘肢,烏鴉在半空嘎嘎的叫。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看著高空,眼中全是凝固的悲憤。
那是自己的兄弟!
自己的八個兄弟!
自己的八百兄弟!
年先生的話又如同惡魔一般響起:「……那是土尊吧?嘿嘿,被打的渾身血肉猛然爆裂……」
「……另一人是什麼尊?看到土尊死了,居然瘋了,送死的衝上來,正好被一劍兩斷,宰殺得爽快……」
雲揚喉嚨里發出嘶啞的悶吼,眼神唯見瘋狂,而點滴凝固的眼神中,一絲絲猙獰閃現。
這時,老爹出現了!
那滿布皺紋的蒼老面容,仍舊是溫暖的笑意:「孩子,我教給你的白菜豆腐,你自己會不會做?好吃不好吃?」
一襲白衣翩然而來,雲醉月凄然看著他:「小弟,不要放棄,萬萬不可放棄啊……」
畫面又一轉,卻見東玄百萬大軍枕戈待旦,坐鎮中軍的寒山河正自發出命令:「今日,畢其功於一役,絕滅玉唐,不勝不歸!」
四國聯軍旌旗遮天蔽日,無數的人馬蜂擁進入玉唐百姓安寧的家園,無數的無辜百姓,在鐵蹄下掙扎,在慘嚎,在絕望的呼喊。
「九尊大人……」
「九尊大人救救我們……」
「九尊大人你在哪裡?」
……
控靈大陣,控靈大陣又出現了!
四季樓!
一個充滿霸氣的聲音油然響起:「屠盡九尊,寰宇無聖,唯我四季樓獨霸天下!」
雲揚死死的瞪著眼睛,看著眼前一幕幕畫面閃過,死死的緊盯著,死死地忍受著無邊痛楚……
雲揚當前所承受的痛苦,縱使只得一刻鐘時間,就足以令到一位不懼生死的鐵血硬漢化作軟骨蟲;就算是一百個人同時在一個人身上施展分筋錯骨手,也達不到這份痛苦的百一之數!
相信換做任何一人,早已不堪重負,放棄生機,畢竟這樣子的活著,當真比死艱難得太多太多了!
但云揚就這麼忍著。
忍著。
忍了整整一天一夜!
雲揚之前遭受控靈大陣掣肘,非但令到水相化身失效,更令鴻蒙借法失控反噬,肉身承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更兼修為、玄功、神識三者盡皆喪失,此際當真是連稍微動一動都有所不能,嗯……原本唯一能動的右手,還被雲揚自己給捏廢了!
一動不能動的雲揚,這會只餘下視覺的感知,觸覺的感知,感覺著,自己的眼前從一片明亮,緩緩的暗下去,成為一片漆黑,星光閃爍,夜霧冷風,緩緩地風起雲湧,天空中陰雲密布……一絲涼意落在臉上。
下雪了!
又下雪了!?
面前身側,隨著天降大雪而漸漸變成了一片銀白,曾經怒睜的雙眼,逐漸被白雪覆蓋,再也看不到眼前事物了……
然而心中的火焰,卻是越燒越高,腦海中的疼痛,也是越來越覺劇烈,絲毫不因時間持續而有所減緩!
一絲絲鮮血,仍自從已經被冰凍住的臉上積雪中,緩緩沁出片片鮮紅,然後,又被冰凍,再次溢出,再度冰凍……
雲揚始終一動不動,而腦海中的極度疼痛,讓他的心中愈發的翻騰。
「無論如何都要撐下去!」
「我一定要熬過去!熬過去,才能報仇!」
黑夜緩緩過去,大雪越來越厚,雲揚整個人已經被皚皚白雪徹底掩蓋!
以雲揚當前的身體狀況,全失的功體,重創的肉身,光是這場雪,只怕就足以危及其性命!
次日破曉之刻……
「啊~~~~~~」
一聲嘶啞得近乎聽不到,卻是竭盡了雲揚此際全身力量的吼叫,驀然從其口中沖了出來。
與此同時,尚有一道白氣亦隨著那一聲「啊」也從他口中一道噴發了出來,他終於能動了!
源自腦海之中的那份劇烈痛楚,還在繼續,但是……卻已經比昨日減輕了許多。
偶然一陣疼痛襲來,雲揚太陽穴上兩根青筋仍舊會猛地鼓起來,然後大腦再陷有如撕裂般的劇烈疼痛之中。
但只要挨過這陣疼痛,便能夠有一口氣的喘息時間了!
相比較於整整持續了一夜的痛苦,現在的些微喘息餘地,便已經足夠令雲揚感到輕鬆了。
而雲揚此刻心中,忍不住浮想聯翩:經過了這一次痛苦磨礪之後,相信……相信這個世界上九成九以上在自己身上都會失效,甚至就算一股腦齊上,全部施加在自己身上,雲揚也有把握,可以一直撐到死,也不會發出半點聲音。
所謂刑罰,與現在之經歷相比,與那種痛苦相比……真正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雲揚喘了口氣,勉力控制著自己身體動了動,以右手扶地,想要將身子撐起來,這一瞬,又是一陣劇痛襲來,這一次的痛楚卻非是源自腦海,而是來自於右手,右手斷折的手指位置傳來,而後,全身上下的肉體痛苦似乎亦因此而從沉睡中被驚醒,宛如潮水一般的發作起來。
雲揚痛苦的悶哼一聲。
這股來自肉身的痛楚亦是異常的劇烈,仍舊是非常人能夠忍受,只是在經歷過腦海極度痛楚連續侵襲一晝夜之後的雲揚,雖然未至於不當一回事,但還是可以忍受的!
但見他的身子勉力挪移,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然後一個翻身,終於從原地挪開了,再一個翻身,恢復了仰臉朝天的狀態,覆蓋了一夜的臉上冰雪悉數落了下去。
而此刻呈現在雲揚面前的,乃是一個昏蒙蒙的天空。
鵝毛大雪還在飄飄揚揚。
只是落在臉上的冰涼感覺,卻似是能夠讓自己的痛苦減輕一些。
然後雲揚才來得及檢查自己當前的身體狀況,確認究竟傷損嚴重慘烈到了何種地步。
恍惚記得,貌似自己在暗河之中右腿被撞斷了,現在脛骨處稍微一動就疼,更讓人恐慌的還是右腿下半截完全無感,雲揚想要確認狀況,卻直不起身,只能用手去摸,總算右腿斷掉的部分還連在身上,也就鬆口氣。
除了右腿折斷之外,左胳膊也斷成了好幾截,彎彎曲曲如同一條蛇一般的掛在身側,還有肋骨斷了三四條,這狀況倒是出乎雲揚預料的……好。
本以為最少也斷個八九條……現在只斷了三四條,居然讓雲揚感到了驚喜……
原本右手手臂是四肢中保存完好的,只可惜剛才作法自斃,被捏壞了,五根手指頭全部斷的血肉模糊!
最後的左腿完全沒有了知覺,不過卻也沒有什麼痛苦感覺,應該是姿勢的問題,僵了。
剛才翻身之際,感覺後腦勺位置貌似也有一處不小的傷口,不過沒有血流下,該當是結疤了。
外傷如是,幾乎就是遍體鱗傷,無處不傷,雲揚當下又欲展開內視之術確認內傷,卻發現一夜之後,自己仍舊是半點靈力也調動不起來,不過五臟六腑的傷勢,貌似同樣是異常的嚴重。
最最讓雲揚感覺到茫然的,還在於綠綠,綠綠完全聯繫不上了,這也意味著,自己最大的王牌,超級外掛生命能量,自己一點都沒的動用了!
而兩個白白和唧唧,都已經被雲揚扔進了綠綠的空間,現在,想要找個幫忙的,居然也找不到了。
雲揚躺在泥地里,小口小口的喘氣,控制呼吸:「這一次的傷勢,感覺中,比上一次天玄崖之戰,還要嚴重!」
「上一次,起碼綠綠還能救我,但這一次,連綠綠都沒有聲音了。」
雲揚嘆口氣。
「不過,貌似我現在的情況,與綠綠所說的幾個可能,都不符合?」
「沒有當場神魂俱滅,也沒有成為白痴,更沒有成為天下無敵的高手……就連那成為普通人的可能,也似乎不是……」
雲揚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丹田並沒有廢掉,現在雖然提不起任何玄氣,但,這只是因為虛脫,傷勢。
稍稍恢復一些,自己還是能夠調動玄氣力量的。
「也就是說,我並沒有廢掉。」
雲揚感覺自己,在這樣絕望到了極點的悲慘情況下,居然還能找到一絲慰藉。
不過有一點,綠綠說對了。
在自己體內,屬於九尊的那些力量,已經是蕩然無存!連一絲一毫存在過的痕迹,也沒有留下來!
但是,雲揚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內,似乎存在其他的一種奇怪的力量。但這股力量卻不聽自己的使喚……
雲揚並不知道,自己的運氣多麼好。
綠綠為什麼一直到最後,也不願意動用這個辦法,就是因為,雲揚根本沒有撐過去的希望!用了,只有一死。
以凡人之力,引動天道至寶,溝通星辰之力,灌注人體!
什麼樣的體制,能夠承受那樣龐大的力量?
一顆星星的力量有多大?完全可以這麼說:一顆星星,完全就可以是一個天玄大陸!
甚至,比天玄大陸還要大!
就算是小一些的星辰,但能夠在夜空中亘古存在的,又能有多麼小?
一次性引動周天星辰的力量,什麼樣的人能夠一口吃下千萬個天玄大陸?不說別的,就算是天玄大陸上所有的天材地寶,現在讓雲揚吃下去,也足夠他爆體萬兒八千回的!
雖然每一顆星星傳輸來的都是對於星體來說微不足道的一股力量,但,星辰太多啊!
雲揚本來也是不能倖免的!
但是……最大的幸運之處就在於……就在星光垂落的那一瞬間,年先生啟動了控靈大陣!
控靈大陣,直接削弱了一部分星辰之力,而雲揚更是立即進入了地下暗河,讓絕大多數星辰之力,在控靈大陣的影響下,沒有進來。
等星辰之力瞬間衝破控靈大陣的時候……雲揚已經在暗河之中,不知道飄出去多麼遠了。
星辰之力,就這麼落在那片大地上,落在那漏斗湖中。從而成為一個天賜的福地,假以時日,定然會天地靈藥成群出現。
而雲揚逃過了爆體之危,由於控靈大陣的原因,雲揚在那一瞬間化作人的身體,反而封存了一部分星辰之力,在雲揚的體內。
而這星辰之力,正是雲揚感覺到了的力量,但卻絕不是雲揚自以為的玄氣力量。
半天之後,日上中天。
雲揚深深吸了一口氣,身子翻滾一下,用斷掉的手拚命的支撐,終於讓自己坐了起來。
才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乃是一個沙灘。身下,都是細細的如同粉末一般的沙子。就在自己面前不到半尺的地方,一條河水浩浩蕩蕩的沖向遠方。
而自己的一條腿,還在水裡泡著。
他轉頭,想要看看別處,卻聽見脖頸中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疼的幾乎冒出來眼淚,卻是頸骨居然錯位了。
自己確定了一下方位,肩膀一聳,咔嚓一聲狠狠地扭動了一下脖子,將錯位的地方扭了回來。渾身疼的打了一個哆嗦。
但脖子終於可以轉動。
渾身泥漿,破破爛爛,雲揚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從墳墓里爬出來的殭屍……
四周,青山綠水都被白雪覆蓋,放眼看去,雪地上居然沒有任何腳印,只有幾個淺淺的三角形的爪印,想必是某種鳥兒曾經駐足。
以現在自己的力量,恐怕絕對走不出去,但這裡,卻似乎是人煙罕至。
想起那些傳說中,有某位前輩掉落深淵,掉落暗河,總會遇到絕世奇緣,遇到絕世高人,學會一身天下無敵的武功……
雲揚看了看左右,似乎並沒有什麼奇緣和奇人的影子,反而是自己快要餓死了。
在被困的時候,有綠綠提供能量,自然不會覺得餓;但現在,自己的身體卻是血肉凡胎,不吃飯……照樣會餓死。
手指上還帶著雷動天給的空間戒指,但是……沒有玄氣,連空間戒指也打不開了。
雲揚艱難地挪動自己的身體,只是將自己的腳從水中抽出來,然後在灘涂上一點點的調轉身體,就疼的數次要暈過去。
然後他找了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靠住後背,這才敢趴下身子,張開嘴,一口口吞著地上的已經被自己轉動沾滿了泥沙的白雪……
一大口雪吞進去,只感覺連肚子也被冰住了,精神倒是激靈靈的一下振奮了起來。
接連吃了十幾口,最後一口雪在嘴裡含著化掉,將泥沙噗的一聲吐了出來,雲揚嘆了口氣,才發現自己能出聲了。
強忍著喉嚨疼痛,嘶啞地叫道:「這裡有人么?」
四周寂靜,沒有任何迴音。
雲揚隨即就停止了這種不智的行動,放眼看去,自己現在乃是在河床之下,而且對面正是一個凹槽,就算有人經過,也看不到自己。
而且自己聲音太微弱,傳不遠;再叫幾聲,就將自己僅有的力氣都耗費乾淨。
當前,最需要的,還是自救。
雲揚手腳並用,不顧自己的斷的七七八八的肢體,努力的在雪地上往前爬。
前方,乃是一個緩坡。
而且,緩坡下面的河裡面,雲揚發現,有幾塊石頭,被白雪覆蓋著,而那邊,正是水流相對緩慢的所在,河水並不深。
那麼,這麼擺著幾塊石頭,是幹啥的?
那就是說……有人過河。
用這幾塊石頭墊一下。
若是這樣的話,那麼,那個緩坡雖然被大雪覆蓋,卻也正是一條道路,一條過河的必經之路。
雲揚所處的地方,能夠看到那邊,但從那邊往這邊看的話,卻有崖壁遮擋,看不到雲揚;所以,雲揚現在要做的,就是爬到那邊去!
一共只有十幾丈的距離。
換作平常,雲揚閉著眼睛都能一下子跳過去,但現在,這十幾丈的距離對於雲揚來說,卻等於是萬水千山!
想要跨越,是如此的艱難!
他一點點的在雪地上爬,努力控制著平衡,用下巴,斷手,肩膀,甚至是小腹……
一點點往前挪動。
他還要努力的控制著,往前爬出去後,萬萬不能因為雪冰而滑回去……
他從河邊開始往這邊爬行的時候,正是中午。
但,等到他爬到緩坡旁邊的時候,居然已經天黑了。
但云揚已經再也支持不下去,靜靜地趴在了雪地中,昏迷過去。在昏迷之前,只來得及將自己流血的右手往前伸出,在雪地中墊的比自己的身體高了一些。
這樣,有人過來的話,哪怕是我的身體已經被大雪覆蓋,也能看到自己的手。也能看到這流血的鮮紅……
做完了這些,雲揚就昏了過去。
剩下的,就只有聽天由命。
若是有人經過,而且心善的話,那麼,自己尚有一線希望。
若是無人經過,或者……經過的人視如不見的話,那麼,自己恐怕就要在這裡,與世長辭了!
「哥哥們,若在天有靈,派個人來救我……」
雲揚昏迷中,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