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與洪斬一起來的一個魁梧漢子滿眼儘是惡意地盯著雲揚,陰陰道:「堂主,跟個公子哥廢什麼話,這小子既然承認了是他殺了我們的人,那麼就在這裡了斷此事,直接幹掉不就結了么!」
這句話普一出來,頓時引動了另外幾位血刀堂高手的蠢蠢欲動,一時間殺意暴升。
唯有那洪斬仍自沉著臉沒有開口說話。
他雖然一上來便是展現出一副氣勢洶洶的問罪之態,乃至言辭用語也挺難聽,強勢異常;但骨子裡卻又沒有當真要將雲揚殺死在此地的意思。
以洪斬的行事為人,能動刀又怎會動嘴,直接上來開戰多省事。
沒有第一時間動刀的根本原因在於,他心裡清楚的知道,雲揚這種擁有逍遙王世子殼子的人,可不是那麼好殺的角色。
只是這一個身份,就已經足夠讓天下殺手望而卻步。以玉唐當前一舉挫敗四國合圍之局,非但亡國滅種危機盡去,眼見便有一統天玄之事,當著動了玉唐帝國逍遙王唯一嫡子的性命,這份血仇絕對無從轉圜。
更別說這位玉唐雲公子本身的武力修為也是棘手之極的,雖然,雲大公子往昔的紈絝之名流傳甚廣,然而之前在玉唐與東玄一戰之中,單騎沖陣,出入百萬大軍如入無人之境,斬將奪旗,風頭無兩的英名,更已是流傳天下,而光是憑一己之力,勇挫麻衣派上下多位派中頂尖高手的戰績,便已經足夠令人側目,鼎證其為妥妥的天境強者!
所以這雲揚雲大公子,乃是兼容了身負絕世武功,外加逍遙王世子殼子的超級狠角色。
動刀殺了他?
無論得手與否,都只會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而已!
即便自己手下擁有一個當世頂尖的殺手組織也不足為憑!
而一旦殺死了雲揚,隨即而來的,便是難以迴避的彌天大禍!
一人之力,一個頂尖江湖組織的勢力,終究還是無法與一個強盛帝國抗衡的!
面對這等超級大麻煩,洪斬雖然自視甚高,但卻也不敢在肩負重要的任務的當下,再惹另一重負擔到自己身上。
所以說,對當前狀況,洪斬已經有了取捨決定,然而當前問題反而糾結於——洪斬心下雖然決定不對雲揚出手,可今天跟著自己來這裡的五個屬下,卻不是那麼有遠見,能夠看清楚情勢的貨色。
尤其是身為老大,一定得有老大的派頭,氣場,威勢,所謂的輸人不輸陣,亦是此理。
就算你雲揚背景深厚,自身能力亦高,有些話,洪斬還是非說不可的,畢竟對方殺了自己這麼多人,難道就連句話也不說了?
這亦是洪斬一開始就是展現出咄咄逼人的姿態,卻耐心很好地聽著雲揚回應的根本原因。
更有甚者,洪斬既然知道雲揚也不是笨蛋,自然也會聯想到,對方會這等天氣現身此地,絕不會是出來大春觀摩雪景的,而是另有事情。
即便是因為此點,相信這位雲公子也不想跟自己為敵,尤其不會想跟自己拚命。
所以洪斬篤定雲揚會配合自己解釋;縱使口氣高傲,態度惡劣,但終究還是解釋了啊。
只要解釋了,雙方就有轉圜餘地,就有落台階的份。
至於雲揚態度如何的惡劣,洪斬反而不太在意,自己惡言惡狀在先,人家一個世家貴公子,怎麼可能就聽著受著,反唇相譏不過是意料中事。
洪斬根本就沒有不想追究下去,當真追究下去,可就跟他的初衷相違背了!
嗯,姦淫婦女,乃是江湖大忌;殺了他們,也是屬於無可厚非。——正要說出這句場面話,然後揭過恩怨徑自走人的時候,自己的屬下卻偏偏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說出來了要殺死雲揚的話。
一下子讓洪斬即將出口的話一下子憋在了喉嚨里,更讓原本就不是很和諧的氣氛雪上加霜,不,簡直就是要劍拔弩張了!
說句實在話,現在的洪戰心裡,滿滿的都是日了狗啊!
我知道我的屬下不開眼,不懂事,但沒想到竟然這麼的不開眼,不懂事,居然搶老大的話語權,這他么的什麼事啊,我很無奈,很無語啊!
然而令到洪斬更無奈更無語的狀況陸續有來,畢竟豬隊友不止這麼一個,他一共帶來五個手下一道前來呢。
「大哥!殺了他,為兄弟們報仇!」這是又一個開口了。
洪斬臉色愈黑,心下愈是哀怨。
「老大,千萬莫要讓一干兄弟們死不瞑目啊!」又來了一個更狠的豬隊友。
洪斬這會臉是黑的,心卻是想哭的。
我何嘗想要讓他們死不瞑目?我這不正義正辭嚴地為他們討要一個說法呢么?
你們咋不說他們干出來的那點破事呢?擱你們身上,你們好意思說嗎?
「大哥,兄弟們屍骨未寒啊……」另一人聲淚俱下。
洪斬:……
雲揚何等樣人,他自然是很明白洪斬此刻的心思,更加明白其一開始的心思,自然而然的笑看這貨現在的坐蠟!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洪斬,並不開口插言,只是那份笑容,卻是滿滿的意味深長,充滿了惡意。
洪斬畢竟是血刀堂總瓢把子,端的拿得起放得下,能人所不能,他狠狠地瞪了那幾個屬下一眼,沉聲道:「咱們血刀堂吃的是江湖飯,舔的是刀頭血,有很多事情都可以做,但那些下作事情卻是斷斷不可以碰觸的……」
他接下來本想說:既然他們乃是犯了江湖忌諱,自然罪有應得,那就是他們該當此罪,就算雲公子不殺我也是要殺的……
諸如此類一般的漂亮話,然後再說幾句狠話警告挽回面子,便準備離開了。
若是當真這麼一來,非但有了面子,更兼有了里子,就算還是不免有示弱之嫌,卻已經無傷大雅,無關自身威嚴氣勢。
偏偏就在這個微妙當口,原本一直地面上爬伏的,渾身污穢不堪的白衣人,居然緩緩的站起身來,一個冷漠的聲音說道:「區區血刀堂算是個什麼東西,竟然也敢在本座面前這般買狂!銀刀洪斬,不過是江湖鼠輩吹捧出來的些微名氣,也敢肆意張揚,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么?」
洪斬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一下子給打蒙了,原本已經打好了腹稿,即將出口的流利說詞,登時又一次噎在了喉嚨里,一點都出不來了。
洪斬半張著嘴,勉力轉頭看著這個不知道咋回事就突然橫空冒出來的老傢伙,只感覺天雷陣陣。
咋回事?
我這邊都要偃旗息鼓了……
你這麼蹦出來算是幾個意思啊?
你都這麼說了,你讓我怎麼下台,你這是紅果果的挑事啊,你那頭的啊?!
冰尊者長身而立,卻是瞬時間盡洗頹風,眼神如雷似電,注目洪斬,冷冷道:「洪斬!還不快快跪下求饒,當真還要爺爺親自動手,落得個死無全屍,血刀堂堂口上下盡滅的下場嗎?!」
洪斬的嘴巴都氣歪了。
「你是誰?」洪斬怒氣勃發,殺意空前。
這次可是實打實毫不花假的森然殺意,你以為你是誰啊,竟然如此指名道姓肆無忌憚的詆毀你洪爺爺,就算你是凌霄醉,四季樓樓主年先生……總之你肯定不是他們吧!
「我是你爺爺!」冰尊者大吼一聲,竟自搶先出手,一揮手之間,早有兩道冰刃瀑布轟的一下子,以雪山崩塌之勢急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