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迷惘的道:「要學這麼多,豈不要累死了?」
雲揚啞然失笑:「上位者多知多懂乃屬必然,當然,到了一定時候,你只需要做到一樣就可以了。」
寶兒道:「什麼時候?哪一樣學問!?」
雲揚微笑不語,半晌後,輕聲說道:「其實,天下便是一家;你想要讓一家人不受欺負,吃飽穿暖,從此無苦;只需要一門學問。而……你想要天下所有人都吃飽穿暖,也只需要一門學問。」
寶兒似懂非懂,眨著迷惘的大眼睛。
兩位先生對於雲揚的教導並不置一詞,但卻也露出來傾聽的神色。
但聽到雲揚這句話,卻突然悚然動容。
雲揚所說的道理,這兩位自然是懂得,可是有些話,他們卻又是不敢說的。
只是喃喃的念道:「一門學問,一門學問……只需要一門學問。」
忍不住若有所思。
看著雲揚的眼神,禁不住有些異樣。
寶兒現在年紀仍是太小,提前涉入權謀之事,雲揚早已明令禁止。然而雲揚現在所做的,卻是將一顆顆種子在寶兒心中種下,與之植根為一,只待彼時發芽茁壯。
有些話,他們不敢說,或者說不明白;但是雲揚一句話,就點的透徹。但,前提卻是……了解的人了解,不了解的人,卻只會走到另一條路上去。
寶兒真的能了解么?
兩位先生看著寶兒沉思的面容,忍不住一聲苦笑。
了解么?
現在才發現,我們這些做老師的,連「了解么」這三個字,都是真的不敢問啊。
「寶兒,你只需要知道,家,一個字足夠。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家,便是一家三口四口。對於君王來說,家,又是什麼?」
這句話,寶兒或者不懂,但兩位先生卻如同驚雷轟頂,同時霍然抬頭,看著雲揚。
終於確定。
今天,雲揚不是來教導寶兒的,而是來,教導我們兩個當老師的!
「什麼是家?!」
兩位儒生只感覺心中突然沉甸甸的。
……
「姑姑!」
見到上官靈秀來到,另外幾個孩子也圍了上來,拉著上官靈秀的手訴苦:「姑姑……我們在這裡學那些勞什子有什麼用……放我們回去練功是正經,戰場上保命全生為第一優先,書本上的玩意,能頂什麼……」
上官靈秀本來看著滿是學習的氛圍滿臉笑容,一聽這話,卻是頓時沉下臉:「胡說八道!什麼叫勞什子的玩意?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乃是兵家至理,你們當真不動嗎?再敢胡言亂語,哪怕你們老師不管你們,也要家法從事!」
幾個小孩子登時垂頭喪氣,卻沒有人敢再嗆聲。
家法?
上官將門的家法,卻不是一般人能受的起的。頓時都焉了。
雲揚見狀不禁好笑,不怪上官靈秀髮脾氣,實在是上官家的這幾個小傢伙,一個個盡都是好勇鬥狠的一把好手,打群架更是如同吃蜜,便是學習兵書戰冊也是絕無放鬆,唯有學習書本上的學問,聖賢之道,卻是一個個的盡都麻了爪子。
在雲府這段時間高壓之下學習,基本每天都被折騰得叫苦連天,即便是也有些許進步,但這點進步卻也是有限之極,微乎其微。
倒真不愧是上官將門的孩子,委實沒有辜負「將門」這兩個字。
「不用急,不用急。」
雲揚安慰道:「上官將門後嗣,合該有上官將門的天性;我之所以將他們收在這裡,一來乃是儘可能多掌握些東西;二來,也是為他們的未來鋪一鋪新路,還有第三個原因則是……磨一磨他們的性子……其實還有其他原因,總歸對他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了。」
「天性如此,倒也無須額外的在意;畢竟,他們今後的位置,也都在軍部,或者是戰場。」雲揚道:「而且……未來的上官將門,再無後顧無憂!」
「後顧無憂……」上官靈秀嘴裡念著這幾個字,忍不住一陣悲喜交集。
後顧無憂。
多少年了,上官將門一直都在這幾個字上掙扎,有如夢魘。
如今,竟在雲揚手中徹底解決,加倍的再無後顧之憂,端的一勞永逸。
再聯想雲揚剛才所言的新路之說,這幾個小傢伙有了現在在雲府這裡打下基礎,或者上官將門當真可以從此公侯萬代,永世昌隆。
當然,前提條件仍有一個——不造反!
但遠的不說,就只上官將門這些小子跟寶兒之間的竹馬之交,還真不能成之問題!
是故,一直將將門重責擔在肩上的上官靈秀,當真可以將家族重擔放下了!
這份乍然而來,驟然輕鬆的感覺,讓她幾乎喜極而泣。
「你這六個侄子,將來能夠真正上戰場的,最多只有四個。」雲揚傳音給上官靈秀:「另外兩個,卻屬於扮豬吃老虎,未來最佳在軍部,你懂得。」
你懂得!
上官靈秀豈能不懂得?
哽咽著對雲揚傳音道:「我懂得,我真的懂得……我現在已經很知足!但是你知道么……我多希望,你嘴裡這個數字,能夠倒一下……」
雲揚無語。
三個上官家族的孩子一起上前,很是憤懣:「姑姑,你哭了……誰欺負你了?我們去打死他!」
另外一個,有些躊躇,有些猶豫,停在那裡,假裝看書。
還有兩個,相互看一眼,然後低下頭,全神貫注看書。
雲揚和上官靈秀仔細看著這六個孩子在突發的切身事件中截然不同的表現,都是面容各異。
雲揚是一片意味深長。
上官靈秀是一篇欣慰。
唯有寶兒,在一邊摩拳擦掌說道:「誰敢欺負我叔叔?!」
上官靈秀翻個白眼。
欺負你叔叔?
整個大陸的人加起來……夠不夠?
……
皇宮裡。
皇帝陛下處理完國事,特意將秋劍寒留下了。
自鐵骨關戰役之後,秋劍寒一直昏迷不醒,皇帝陛下每每想找人聊天解悶,說點私房話,卻愕然發現,自己居然無人可留,頗為寂寞了好一陣。
如今秋劍寒終於醒來了,狀態全復,皇帝欣喜之餘,不禁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又或者應該說是傳喚得比原來更頻繁了一些,幾乎每天下朝都要留下秋老元帥聊一會兒。
這個狀況讓秋劍寒叫苦不迭。每天都要加班誰受得了?
別人是到點就下班了,可是我每天都要多干幾個時辰……
帝王雨露恩澤太甚,貌似也不是多好的事情!
「常常找老夫相陪,怎地也不見給老夫多發些俸祿,白使喚人陪你啊……」
秋劍寒心裡腹誹不已,臉上卻唯有一臉正色:「陛下有何吩咐?」
「朕一切從嚴,一切從公,沒有留半點情面。二皇子能不能保住一命?」皇帝陛下是明白人,開門見山直指關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