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年先生的定力,說到這裡的時候,也忍不住的有些痛心疾首的感覺。
「當時何漢青認為,九尊中人必然是那種超級低調的人物,而且只剩下一個回來複仇,自然更加謹慎,絕不會輕易拋頭露面。所以,所有在明面上張揚跋扈的,都不應該在排查之列,尤其是有『飯桶』這等著名綽號的雲大公子。俗話說,一個人的名字時常有錯,然而外號卻一定不會有錯,連包括本尊在內都認同這種說法,這本就是人之常情的想法,端的無可厚非。」
「但卻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麼一點點疏忽,這麼一點點的想當然……卻令四季樓犯下了最大的錯誤!」
年先生無奈的搖頭苦笑。
雲揚也是淡淡的笑了笑,笑容里,有著莫名的冷意。
其實遙想彼時,九尊其他兄弟的身份大多還真都是以低調為主。唯獨自己和八哥,反其道而行之,師法大隱於朝,遮人耳目。想不到正是這一點,救了自己的命。
「飯桶」!
當真好久遠的綽號標籤了,想不到當日戰後的後遺症,反而是自己並不自知的護身符!
「這該當是一個不好笑的笑話。然而這個笑話卻異常致命。以這一次失誤為始,第二次第三次的排查,都是先將你們排掉,然後在別的人身上下功夫……」
雲揚心中啼笑皆非。但仔細想來,卻是應該如此。
第一次之後的排查,誰會在那些已經排除掉,確定了不是的人物身上下力氣?這是所有人都不會做的事。
除非是到了無數次之後確定了這種方法找不到,才會回過頭來重新修訂方向,但是何漢青分明沒有等到這個時候。
「之後,也曾有人提出來重新排查,甚至之後幾大尊者與你發生交集,盡都分明又感到了你的與眾不同,異常活躍,實力增長更是快得驚人,只不過……你跟凌霄醉的關係腳前腳後的浮上檯面……」
年先生臉上有苦笑:「凌霄醉這個大殺器的出現,再度將你這個雲尊揪出來的最佳機會消弭於無形,投鼠忌器,不願意貿然招惹凌霄醉這個第一高手的忌憚只是一個方面,畢竟,在面臨四季樓生死存亡的大事的時候,凌霄醉這種強敵,自然是不願意招惹。」
「另一方面卻是將你修為大進全部歸功於凌霄醉的身上,畢竟,以凌霄醉的實力,與你交往密切的話,那麼,讓你的實力在極短的時間裡,有一個極大的提升,卻也並不值得奇怪。反而是理所當然。」
「現在想想凌霄醉雖然實力高深莫測,但身家卻有限得很,想要在短時間內栽培出一個少年高手,談何容易,可嘆四季樓上下竟是有眼如盲,全然無視了這麼大破綻,反而自己為你們找出理由,然後放過,得出如此才理所當然的結論,當真是讓本座無奈至極!」
「再之後,你的名字數次出現在我的目光所及,如四尊者對戰異界小子一役,有如你隻身趕往鐵骨關馳援之事,樁樁件件歷歷在目,卻總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而錯過!」
「若是時光能夠倒流,那春寒尊主何漢青,我定要親手殺他一百次!」年先生淡淡的笑了笑,話里森然意味卻是昭然,再抬頭注目雲揚:「就是這樣一個排查,等於是何漢青將整個四季樓的力量,都送到了你的屠刀之下!否則,這一切早該結束了結!」
雲揚悠然地說道:「若是時光能夠倒流,我一定要與何老文宗好好的喝一杯,他這一生,都為護持玉唐,不遺餘力。」
年先生冷笑一聲,被這句話噎的差點不願意說下去。
「當然,還有一點令你這邊沒有存疑餘地的地方在於,你從未表現出有人聽命於你的情況。而眾所周知,九尊是必然要調動九天令所屬的力量;然而那股神秘的力量明明就有動作。在在證明了雲尊一直在操控其動向,可謂是佐證了你的『無辜』,但是每次動作的時候,你雲揚卻全然沒有動作,甚至連一個陌生人都沒有見過……現在想來,這該是你預留的另一重掩飾吧!」
「關於這點便是年先生把本尊估得過高了。年先生從沒有進去九尊府,誠為遺憾。」雲揚淡淡的說道;「九尊府之中,有一個叫做九天令的奇怪存在,這才是我能夠遙控九天令所屬勢力的關鍵!」
年先生的神色嚴肅起來:「哦?」
「九天令,這是世人所知的九尊麾下勢力組織的名字。不過對於我來說,它卻是一個令牌。通過這個令牌,哪怕相隔千萬里,我也能指揮九天令做任何事情。」
雲揚悠悠說道:「所以,你們以我和九天令的聯繫判定我是否是雲尊,答案註定只會是錯誤了,這個從一開始就是個偽命題,非戰之罪,當真誠為遺憾!」
年先生自從開始談話以來,一直很平靜的臉色終於變了。
「竟有此事?世間竟有如此神異之物事?」
雲揚微笑:「或者年先生並不相信,但事實上就是……就連九天令下人,他們也根本不知道,誰是雲尊,雲尊的真實身份是誰。從頭到尾就只能確定一點:除了九尊的獨門功法外,再沒有任何人能夠使用九天令傳遞消息,所以傳遞消息的,一定是九尊之一!」
年先生愣了許久,才終於苦笑一聲:「原來如此……原來四季樓在情報戰上輸得倒也不算太冤,果然是非戰之罪。」
雲揚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年先生的意思很明白:在這個傳信還需要快馬、飛鳥的時代,居然出現了這等可以千里傳音的超出常理的東西。
而所有人都在盯著傳訊渠道的時候,別人隔著幾萬里路事兒辦完了……
這樣不輸才是天大的怪事。
「這便是九尊府的核心機密之一。」雲揚道:「年先生可還想要知道九尊府的其他秘密嗎?」
年先生輕輕嘆息:「若是雲尊大人肯說,年某自然更願意洗耳恭聽,長長見識。」
看著氣度雍容的年先生,雲揚輕輕嘆口氣,道:「先生風範氣度,果非常人;讓雲某想到一句話。」
年先生淡淡的笑了笑:「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雲揚道:「不錯不錯,先生深知我心!」
年先生笑了笑,道:「何為官?何為賊?」
雲揚沉默,終於笑笑:「是,只是彼此立場不同,所以生死之交。」
「不錯,就是立場不同,所以生死之交。」年先生輕輕嘆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