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揚現在的狀態,跟之前癱倒在地上的四季樓眾人並無太大差異,都是體力消耗殆盡,進入自我修復的深度休眠狀態。
……
雲揚說的確實沒錯,年先生等人拼著最後的餘力,衝出了峽谷,衝到了天玄崖背面,一個早已經安置好的藏身之地。
所有人幾乎都是摔進去的,安穩下來的每個人仍舊是呼哧呼哧一邊喘氣一邊往外噴出來血霧,持續了好一會。
年先生拼著最後的力量,將洞口的大陣布置完整周全,然後就是再也無能為繼,一頭栽倒在地,連半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徑自昏睡了過去。
沒有人表示詫異,因為其他五個人早就昏睡過去了,喘息稍定,就如如此,儘是一樣。
經歷了如此慘重的損失,憋屈到極點,委屈到極致,但現在卻連罵雲揚一句的力量都沒有了!
狹小的山洞裡,六個人擠在一起,鼾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
天玄崖之下。
傅報國等人仍舊在翹首以望,殷殷期盼。
連續四天四夜下來始終沒有剎那停止的隆然聲音終於沒有了,歸於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可是這個死寂對於眾人而言,還不如有之前的大動靜呢,一個個盡都是臉色青青白白,忐忑不已,憂心滿懷。
「這是打完了吧……」
「應該是……吧?」
「那到底是誰勝了?」
「肯定是雲尊大人勝利了……是吧?!」
「那要不要上去看看,確認一下狀況……」
「可不可以?」
「會不會影響到雲尊大人?咱們實力淺薄,可別到時反而要大人分心照料……」
「這……」
「要不還是再等等吧。」傅報國心亂如麻,只感覺心情複雜到了極點,往日的英明果決,蕩然無存,沉吟半晌才道:「若是完事兒了,雲尊大人會通知我們的……」
「真讓人揪心……」
……
在遙遠的地方。
高空中……
兩道人影風馳電掣的向著這邊趕來。
「真糟糕,這一次時間可是拖得太久了……不知道還趕不趕的及……」
「這次真是無奈,誰能知道天道社稷門的宗門所在居然這麼隱蔽,居然在無盡海之外……」
「糟糕!」
「小兄弟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千千萬萬啊……」
「費什麼話,趕緊動作再快一些是正經……」
……
在距離天懸崖尚有差不多兩千多里的半空中。
一道白衣身影,以風馳電掣之勢,向著天玄崖這邊全速疾馳而來。
連人帶劍當真如同雷霆馳天,一閃之間,就是數千丈在腳下流逝過去。
此人竟是久違的君莫言。
玉唐四散的人手終於找到了他,並且說動了這位絕世劍客,參與天玄崖之戰。
打動君莫言的非是玉唐徹底湮滅紫幽國祚,而是另一段因緣,雲揚與君莫言他人不知的因緣——
「原來,雲揚就是雲尊。」
「原來,雲尊就是當初老獨孤說的那個孩子。」
「怪不得當年雲尊會在紫龍城如此動作……」
「當年我沒有來得及救出老獨孤,今天我一定要救出他的兒子。」
「哪怕對方是四季樓,也說不得了。」
只可惜得到消息的時候,為時已晚,天玄崖之役該當已經開啟於十數天之前了!
君莫言心急如焚的一路上星夜兼程,終於快要趕到了,眼見目的地將之,竟又再加快了幾分速度。
「希望還趕得上……期許不要再造成另一個遺憾了!」
……
天玄崖上。
現在正呈現出一幅足以讓任何人看到都要為之大跌眼鏡的狀況。
相互敵對的兩方人,現在,一方佔據山前,一方佔據山後,全都在做一件事——呼呼大睡!
睡得酣暢淋漓,愜意至極!
哪裡有什麼戰鬥?
我通通不曉得的好么!
這氣氛簡直是祥和的過了分,這是要為上天做準備的節奏嗎?!
一直到兩個時辰之後,雲揚率先悠悠醒來。
雖然明知道年先生等人肯定比自己更累,最少四個時辰之內決計無法醒來;但云揚還是只給了自己預留一個時辰的睡眠時間。
只不過讓雲揚自己都是很不滿意的狀況是……
自己竟然睡超時了!
「自制力自控力還是不夠,以後可能得對這點針對訓練,任何萬一都可能致命,一次的疏忽已經太多。」雲揚對自己的表現很不滿意。
看看計靈犀還在那邊呼呼大睡,這丫頭雖然同樣的疲累至極,但睡著了就跟小貓一樣,兩隻手合著放在臉前,身子蜷縮著,一動不動;呼吸也是很細很均勻;雲揚愣了下。
記得自己睡著之前聽著這丫頭打小呼嚕來著,現在怎麼不打了?
對於這個問題難有答案的雲揚一個翻身站起來,便待有所動作,卻頓時聽到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在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
這聲音實在有點突兀兼滲人,雲揚自己聽了都感覺牙根有點酸,小心地活動了一下,猶感覺渾身骨頭軟綿綿的,似乎隨時都可能會折斷一般。
試探著運起神識,卻只感覺到腦海中儘是針扎一般的痛苦,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這種突如其來持續不絕的痛苦,讓雲揚幾乎抱頭呻吟起來,總算之前有經歷過更恐怖的痛楚,勉力支撐咬牙忍了一會,這才感覺好受了一些;緩緩展開神識之力,小心地探測周邊,確認狀況。
一番探查之餘,這才稍稍放心。
之前嘴上說的好聽,一天之內決計不會有任何事情變故,但那絕大程度都是在寬慰計靈犀,非是真實;雲揚自己豈能真的如此認為,天底下又豈能有這等好事!
這種好事,無論於人於己於四季樓一方,都是絕對不允許發生!
於己,在這等情況下,萬一出一點點意外變故,那麼這次睡眠就會變成了長眠,局勢反轉。
於對方,雲揚怎麼可能允許對方當真得到那麼長的喘息時間,如果不是之前本身狀態已臻極限,再勉力支持下去便要傷及自身根本,雲揚根本就不會放手,遑論休息云云!
雲揚這會能夠允許自己睡一個時辰,已經是沒有辦法的無奈選擇——再不睡,自己不是自損根基,就是直接自己累死了啊!
周遭濃霧氛圍依舊。
雲揚倒也沒有趁機去搜尋年先生等人。
一來時機不對,急在一時反而會欲速不達,二來……狀態也不可以,現在自己渾身骨頭都是軟的,實力遠遠的沒有恢復。此刻貿貿然找上人家,也許反而是去給人家送菜了。
此刻現在大家可是再次站在了同一個水平線,都渾身發軟,都提不起半點力氣,連大口喘氣都是辛苦的……
可謂正是麻稈兒打狼兩頭怕的尷尬膩歪局面。
又過了大約一個半時辰的時間,計靈犀終於睡醒了;輕哼一聲,佳人本能地皺起了眉頭。只感覺渾身酸痛得都不是自己的,一點點的動作都難恣意。
但這丫頭的反應卻是堅強至極。
就那麼忍著,勉力支持地站起身來,皺著眉頭咬著牙,左右活動;緩緩運功,秀眉一直緊緊的蹙著,卻再也不曾吭上一聲。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這才終於張口說話:「這一生,還真的是第一次這樣子的累。你怎麼樣?可還好么?」
雲揚眼中心下全是愛憐,還有那種難言的欣賞。
眼前這個女子,不僅是蘭質蕙心,更兼堅強內秀;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妙人。
自己得如此紅顏知己,夫復何求?!
「我沒事。」
「你說沒事不算數,讓我看看你的傷。」
計靈犀站了起來,關切的看著雲揚身上,隨即眼圈便紅了。
雲揚此役固然佔盡上風,付出低價卻也非輕,戰至後期,綠綠的支援只如杯水車薪,身上的傷口,再難迅速平復,此刻足足有四五十道遍布身體,堪稱遍體鱗傷,雖然每一道都只是皮肉傷,但是,四五十道血肉淋漓的傷口,卻也能讓人觸目驚心,驚心動魄。
換做一般人的話,這傷可是足可將人血流干,難以弭平!
計靈犀極為小心的一點點為雲揚處理,將身上所有傷口盡數都處理一遍,並無一處遺漏,雲揚身上卻看不出多麼臃腫,更不顯累贅。
「你這包紮傷口的技術……」雲揚自己都感覺到嘆為觀止:「我真是自愧不如!還真想不到,你居然有這樣的妙手本事,端的了得。」
計靈犀驕傲的一笑,哼了一聲,傲嬌道:「枉你還以老江湖自居,我輩江湖兒女,那一個不精擅這手雕蟲小技。行走江湖,受傷本不是家常便飯?這就驚訝了,本姑娘你不知道的本事,還多著呢。」
雲揚無語的仰起頭。
大姐,您還真是不謙虛,其實您身上那紅光護身,早已經百邪辟易,哪裡有什麼受傷的機會?
說這句話,您不臉紅,我替您臉紅行么?!
「四季樓那邊還沒有動靜么?」計靈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