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手段豈是常人可為,至少已經超出了四人認知上限,如何不膽戰心驚?
董齊天冷冷的聲音傳來:「你們四個人,過來!」
一聲令下,自然而然地裹挾著滔天氣勢,讓人不敢違逆。
四個人臉色慘白,情知此番查探遭遇的乃是絕世人物,但凡一個應對不好,也許就是粉身碎骨的慘淡下場。
心念電轉之間,四人齊齊小心翼翼的上前,唯恐貿貿然引來殺身之禍。
「敢問前輩有何吩咐?晚輩乃是蒼梧門……」
「沒有問你們是什麼人。」董齊天淡淡道:「我只問你們,此處,是否還屬於聖心殿管轄範疇?」
「是。」
「今年,是什麼年份了?」董齊天問道。
「呃……回前輩,今年乃是玄黃曆三百九十八紀;九百零三年。」四人戰戰兢兢的回答。
哪裡冒出來這麼一個傢伙?實力高得沒譜,可不知道今年是啥年分又是什麼鬼……
這貨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玄黃曆三百九十八紀……九百零三年……」董齊天喃喃念叨,身子不期然間搖晃了一下,閉上眼睛,良久之後才睜開,眼中似乎有一片煙雲一閃而過。
雲揚能清晰地感覺到,董齊天此刻眼中閃過的,直如滄海桑田一般。
「知道了。你們走吧。」
四個人如蒙大赦,急疾離開。
心中狐疑,這傢伙將我們叫過來,就為了問一句今年什麼年份了?
這……
貌似有些不大明白。
難道是哪一個老怪物出世了?
董齊天緩緩閉上眼睛,又是良久沒有再動,就像一尊雕像。
雲揚倒也沒有出聲催促,單純陪他站著。
「我被封禁進入這裡的時候……乃是三百九十四紀,七百四十年。」董齊天閉著眼睛,聲音平靜,甚至有些冷漠,說道:「現在已經是三百九十八紀,九百零三年。」
雲揚一時愣然,對於董齊天之言,有點琢磨不透,不知道個中真意為何,然而下一刻,卻被董天齊接下來的話,嚇蒙了——
「一紀就是一千年……」董齊天呵呵呵的笑了一聲:「想不到我在這山腹之中,竟然已經度過了……四千一百六十三年!真是可笑,真是可笑,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仰天長笑,只是笑聲中,卻充滿了一種複雜的情緒,笑到後來,簡直已經與放聲大哭沒什麼兩樣了。
雲揚一瞬明悟之餘,又自靜靜地在一邊陪著他,等他笑完了,聲音低下來,漸漸地平靜,才終於出聲問道:「當初這紅塵人間,可還有放不下的人或者事么?」
董齊天搖頭,自嘲的道:「這紅塵人間,誰沒有放不下的人或者事?」
雲揚一時啞然,又不知道該任何介面了。
董齊天再次開口:「吾於此間一進一出,已經是四千一百年過去,就算心下原有放不下的人或者事,就算我能撐得住這漫長歲月……他們,可還能撐得過么?」
他轉過頭,看著雲揚,輕輕道:「我此番歸來,又能見到幾個舊人?或者是,看到幾座荒墳?幾個墓碑?又或者……什麼都沒有了?」
雲揚目光清澈,道:「但是,你還在啊,人就在,希望怎就不在?」
「是啊,我還在啊……希望……」董齊天負手而立,看著天邊的晚霞:「只是這人世間,還有誰能值得我守護?」
他突然仰天長嘯,長空中風雲色變,突然霹靂一般一聲大喝:「戰無非!你他么的就是一個王八蛋!」
雲揚心中陡然一動。
戰無非?
這個名字貌似有些熟悉,似乎聽人說起過?
這……這不是聖心殿殿主的名字么……
……
兩人同行東歸。
一路上,董齊天始終沉默不語,有時候經過一座山,便會停下來,飛到山頂去看看。然後默不作聲的下來,繼續趕路。
「先去哪裡?」
「當然是先去你的門派,欠人一身債,不還不痛快。」
「其實,我是不介意你先回家去看看的。」雲揚斟酌了一下,緩緩說道:「先回去……去看一下自己牽掛的……你未曾放棄脫困的希望,如今希望成真,豈知其他的殷望,全無機會?」
董齊天身子陡然一顫,半晌沒有說話。
一直到腳下過去了百十里路,才終於嘆息一聲,極為坦白地說道:「我,暫時不敢回去。」
雲揚心中一嘆。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他竟然完全能夠明白。
短短的幾個字之間,個中包含的滄桑悲涼,早已經是難以言喻,一切盡在不言中。
「之前聽前輩說,在這裡的囚禁歲月,不過四五十年……」雲揚強行開玩笑:「結果竟是四千多年過去了……這差別,也著實大了些。」
董齊天也是強行歡顏一笑:「不過洞中無日月爾。」
雲揚正要開口搭話,但見董齊天突然間停住了行進中的身形。
隨即,猛地轉過頭來,眼神凌厲空前地注視著雲揚。
雲揚不禁一怔,這一瞬間,竟覺自己萬全失去了對眼前這個人的認知與才剛建立起來的略微熟悉感覺。
觸目所及,只見董齊天臉上突然顯出詭異的一笑,身上驀然泛起濃郁的殺氣,淡淡道:「小兄弟,你救我出來,我很感激,不過……你只是機緣巧合的救我出來,卻要了我這麼多的條件,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殺了你,儘早了結你我之間的這場孽緣呢!?」
「……?」
雲揚頓時感覺到一股前所未遇絕大的危險席捲而至,霍然站住,全身戒備之餘,同樣淡淡的回應道:「人在做天在看,在這片玄黃界尤其如是,若是不怕天道懲罰的話,大可一試,我還是很有興趣,一觀玄黃界故老相傳的天道懲罰,究竟是如何罰法!」
董齊天凄厲的笑了笑:「天道懲罰?吾遠離紅塵已經四千一百年了!現在的我什麼都沒有了,與其這般苟且偷生,還不如拉著你一起上路,你道我敢是不敢?」
話音未落,森然殺機愈發濃郁,幾乎凝成實質,顯見其一道上路之說,絕非虛言恐嚇,而是隨時可能付諸行動,痛下殺手!
董齊天的眼神臉色,都有些瘋狂的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