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聖子這句話說到了我心裡,就面前這些位的能為,區區化形手段何足掛齒……」賈世雄嘆口氣,道:「就算我們自己有心出手相助,也要多有忌憚,萬一錯手將真的雲尊大人誤傷了,豈不要成為千古罪人啊。」
風破天轉頭向著雲揚說道:「不知先到的這位雲尊大人可有何高見么?」
雲揚譏誚的笑了笑,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眾人一起問道:「什麼辦法?」
雲揚笑吟吟地說道:「就如那位文淵聖子的說法,江湖規矩,強者為尊,在這裡的十四位雲尊混戰一場,最後活下來的那個人,便是真的雲尊大人了。哪怕最後活下來的是假的,但是只要他活下來了,那他無論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了不是么?!難道各位認為這個辦法不好?」
雲揚這句話說得諷刺味道十足,幾乎就是毫不掩飾了。
然而隨即就有不少人一起鼓掌連連:「這方法不錯,強者為尊,贏的自然是真!」
「這件事情這樣處理雖然略顯過激,但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東方星辰撫掌道:「江湖規矩,本就強者為王,勝者稱尊。」
西門寰宇皺眉道:「不妥不妥。」
「如何不妥?」
「若是一場混戰,別有用心者集中力量擊殺真正的雲尊大人……或者萬一混戰之中,真正的雲尊大人本能勝出的,卻被別人聯手擊殺又要怎麼辦?這種方法實在是有欠公允啊!」
「哦?寰宇聖子這麼說來也自有道理,不知該如何才能做到公允呢?」
「單打獨鬥就好,可以最大限度避免群起圍攻一人。」
「大家可以自由選擇交戰對手。而今局勢混亂,我等雖然不明所以,但我們卻可以在這裡維持秩序,確保不會有什麼陰謀針對……」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將事情向著一個單打獨鬥的方向推了過去。
眾口一詞,這個說,那個捧;再有個解釋……
七張八嘴一說,到後來赫然已經是將此事搞成板上釘釘,勢在必行了。
「對,就是單打獨鬥!雲尊大人一個人橫掃妖族,實力自然是最強的!單打獨鬥下來,雲尊大人定然可以最終勝出。」
「對,就讓雲尊大人將這些冒充者狠狠的教訓一頓,我等負責在這裡為雲尊大人吶喊助威。」
……
如是你一言我一語之間,將這件事推向了無可逆轉的定論。
雲揚笑吟吟的聽著,他知道這些人一定還有下文,因為就當前這態勢,還不足以將此局定成死局。
他們既然搞出來現在這個局面,那麼就肯定還有後招,令到自己成為眾矢之,若是真正的單打獨鬥,那十三人勢必會有許多人自相內鬥,折損戰力,豈是他們樂見?!
「這個辦法誠然不錯。」
十三個黑衣蒙面人之中,卻又一人笑吟吟地說道:「既然你們這些人有膽子冒充本座,自然就要承受本座的怒火!不管是單打獨鬥還是群毆什麼,本座全都接下了!俗話說真金不怕火煉,我雲尊在妖族都能縱橫南北,無往不利,諸多妖王都被我玩弄於股掌之中,一來一去滅殺千百萬妖族,難道還怕了你們幾個跳樑小丑?!」
另一個黑衣蒙面人亦自哈哈大笑:「看來誰也不肯承認自己是假的,冒牌貨?既然如此,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吧。」
接著又一個黑衣蒙面人陰森森地說道:「本座也贊成這個辦法,有膽量冒充本座,自然要付出生命的代價,若是有怕了的,就現在退出吧,免得彼時因為一念妄行而丟了性命,一世修行盡複流水啊。」
再一人淡淡道:「人生在世,想要平平安安活到老大歲數,從來就不是一件容易事;多少風刀霜劍生老病死江湖磨難……但若是自己找死,卻是太容易了,引刀成一快,便是一切東流。諸位,冒充我可非是容易事,勸你們趕緊退出吧。尚可保百年之身。」
「本座心中憤怒,已經無法遏制,你們如此膽大包天,居然敢冒充本座,褻瀆玄黃英雄尊號,等一會戰鬥起來,本座可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
這些「雲尊」一個個站在這裡,每一個身高差不多,胖瘦基本一樣,你一言我一語,都是用雲尊的身份口氣說話;一時間場面混亂至極。
「既然如此,此事便這麼定了。」東方星辰一錘定音:「各位,尚有不同意見的此時還可退出,之後可就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了。」
他這麼說,這些所謂的「雲尊大人」怎麼可能退出?
誰若是此刻退出,豈不是就說明了自己乃是冒充的?
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決鬥地點就在這大廳之中吧。」東方星辰淡淡道:「最後提醒大家一句話,這裡的侍者與侍女,有很多都是普通人,玄黃修者規矩大家都知道。不能控制好出手力度的,傷及了普通人的,那可是要被天罰直接打殺的。」
雲揚轉頭,定定地看了一眼這位東極天宮聖子。
這……這就是東方浩然的兒子?!
心中好一陣的嘆息。
東方浩然殫精竭慮為了人類,但你可知道,你的兒子真是策劃這一切的最大推手?
我若是殺了你的兒子……你會有個什麼感覺呢?
若是你的兒子策劃著殺了我,你這位東極天宮之主,又會是個如何做法呢?
但凡是有點心的人,都能夠看得出來,東方星辰等幾位聖子在引導著這一場鬧劇,將方嚮導向越來越不利雲揚不利的方向。
計靈犀與上官靈秀聽得幾乎氣破了肚皮。
眼白白地看著這麼多人針對雲揚,兩女只想著下去將這些人全部打死!
但一來是真的打不過,二來么,又怕是影響了雲揚的既定計劃。
她們向來就很知道雲揚的謀定而後動,卻仍是氣得一口銀牙幾乎咬碎。
我們辛辛苦苦找了他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卻還要看著他被你們這麼欺負!
氣死我了!
「咱們的進步還是太慢,實力還是不足!」計靈犀咬著牙,眼中噴著寒光。
上官靈秀哼了一聲,道:「風水輪迴轉,天道饒過誰,等咱們的實力提升上來了,能夠應付場面了,第一時間就去到三大天宮那邊逛逛!不砸得他們片瓦不留,絕不算完!還玄黃聖地,人族福祉之依歸,我呸,就這麼些個垃圾傳人,乃師能是什麼好貨色!!」
「一言為定,不管雲揚怎麼說,怎麼做,這三大天宮,咱們姐妹是去定了!」
計靈犀只感覺自己的胸都要氣炸了,咬牙切齒道:「無論今日之局結果如何,但三大天宮那邊總有教徒不嚴之罪!這一點,必須要給咱們一個說法。」
「回去我就閉關!」上官靈秀眼神凌厲,從十二位聖子臉上一個個看過去,惱然道:「師父一直說我出來得太早了,沒有足夠的實力走到哪都難免碰壁,不過我挂念你們倆,非要出來……」
「若是等我突破聖君階位再歸來,哪裡有今天這份憋悶……三大天宮,你們等著我找上門去吧!」
上官靈秀向來沉靜內斂,很少這麼的大發脾氣,甚至是很少發脾氣。如這一次這般直接怒形於色的情況,雲揚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心頭不禁泛起幾分暖意,漸漸凍徹的心底有所緩和。
他遠遠的看著計靈犀與上官靈秀,傳音過去。
「不必擔心,我本意就是要在這裡大殺一場,順便找一找三大天宮的毒瘤;看看能不能清除幾個,眼前種種,不過是我順水推舟促成,只要最終結果順心,過程中有些許義憤,在所難免。」
兩女臉色稍霽,卻仍舊是怒意衝天,恨不可遏。
雲揚傳音完畢,驀然想起來東方浩然與自己臨分別的時候說的話。
「該殺則殺!千萬莫要留情!不管是什麼身份!」
一念及此,卻又忍不住心中嘆息不已。
東方浩然,你在跟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否已經在心中做好了會有今日之局的準備?是否你已經決定了,或者說……你已經知道了什麼?
否則的話,為何要加上那一句「不管是什麼身份!?」
難道說你當真已經做好準備,要犧牲自己的兒子么?
雲揚心思百轉,驀然想起這句話的瞬間,不禁感覺到心中的怒意與不甘委屈竟如同潮水一般的極速退去。
東方浩然當時的這一句話,自己綜合之後的經歷,初初還以為是說得東極天宮之人心懷不軌。
但現在看來,這個判斷有誤,該當別有所指才是。
如今自己孤身面對萬敵,情況兇險莫甚;孤立無援已經是境況堪虞。但是……自己現在所承受的種種,還不如東方浩然自身所承受的萬一吧?
他需要面對的是自己的兒子的利欲熏心!
他需要面對的,或者還有自己的愛子死亡的消息!
更有甚者,東方星辰若是當真死在自己手裡,死在這一局之中,東方浩然連報仇都做不到!
他連報仇的立場都沒有!
雲揚抬起頭,凝神注目於正北面首席端坐,風神如玉白衣如雪顧盼神飛的東方星辰,那劍眉星目,那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從容氣度,滿滿把握的樣子……
「呼……」
雲揚長出了一口氣。
小子,你可千萬不要在正面對上我啊!
否則……你雲叔叔可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雲揚驀然將自己的身份拔到了跟東方浩然齊平的位置上,或者唯有如此,才有理由留給東方星辰最後一點生機!
因果之說,本就有前人種因後人承果之論,於雲揚而言,有東方浩然這份前因存在,雲揚自問,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當真不管不顧的滅殺其子,這……大抵就是一份後果吧!
這一瞬間,雲揚對於因果之道的領悟,又有了更深的明悟。
當然,這小子若是非要找死,我也只有大義滅親了……
「各位,各位……咳咳,恕在下才疏學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諸位,總不能稱呼大家為『各位雲尊大人』吧,啊哈哈,你們說是不是……」
東方星辰的開場白居然是說正題之前先開了一個玩笑,頓時引起一陣大笑。
計靈犀狂撇嘴:「有這麼好笑么?」
她這句話的聲音很大,在場所有人每個人都聽到了,笑聲頓時一窒。
就剛才她跟上官靈秀所展現的威能而論,傲視全場,威壓眾人,並無一人有膽量觸其霉頭。
「所謂此世頂峰修者,仍不過趨炎附勢之徒。所謂卑鄙無恥下流下作者,非只世俗才有。」上官靈秀大聲說道:「今日才知,玄黃界高層武者之間,盡皆此輩!」
計靈犀故作好奇問道:「難道這些人修鍊了一輩子,修鍊到了此世修者頂峰,最大的成就便是能不顧臉皮,只為別人拍馬屁?」
上官靈秀哼了一聲,道:「靈犀妹子,你這就有所不知了。越是高層武者,往往活得年頭也就越多,反而越見的怕死!而這年紀大了的另一個好處就是,遠比常人豐富的人生閱歷。什麼人應該拍馬屁,什麼人不應該拍馬屁,又要在什麼時候拍馬屁,這幫老而不死的傢伙,心裡可是比誰都清楚。」
她嘲諷的笑了笑,道:「要不為什麼這些人怎麼能夠活得長呢?不外就是因為龜縮得多了啊。妹子你可知道,在咱們天玄大陸,有一句流傳於民間的俗話,叫做千年王八萬年龜,你可知個中真意?」
計靈犀好奇問道:「請姐姐指教。」
上官靈秀淡淡笑了笑,道:「那是因為烏龜和王八一輩子都在污泥裡面,不怎麼出來的,所以才能長壽嘛!要不然,那句龜縮怎麼就是成語呢?龜縮啊,龜縮指的是什麼,你從字面上理解理解,還不明白嗎?要是烏龜王八都能挺身而出的話,又從哪裡來的這麼多關於烏龜王八的傳說啊,一早死光啦,也就沒有所謂『龜縮』的成語了!」
計靈犀雀躍的道:「姐姐說的太有道理了,難怪難怪,真真是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對了,姐姐你說,這滿大廳的所謂聖君聖尊,此世頂峰修者,全都是烏龜王八啊!?」
她故意用天真的口氣清脆地說出這句話,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指著和尚罵禿驢,而是很明白的直說:在座的諸位,都是烏龜王八!
可在座這麼多的高手強者,卻愣是沒有人敢發火。
剛才這兩個女子直接用護身罡氣震死兩位聖君高手的場面,還在眼前縈繞,誰敢貿然造次?
或者真如上官靈秀所言,高階修者最大的依仗,非是他們的自身修為,而是他們的……識時務,懂得審時度勢,該龜縮的時候都會龜縮,便如他們會選擇針對雲揚這個玄黃英雄的立場,也如現在,被如此辱罵也恍如不聞,全無動作!
大抵眾人還在奇怪納悶:這兩位深不可測的女高手,到底啥時候發飆?
更可怕的卻還在於,她們……到底會不會發飆呢?
他們不說話,但不代表別人也不說話。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兩女的威能與威懾程度——
一位站在場中黑衣蒙面的『雲尊』忽而冷笑一聲,愣然道:「哪裡來的兩個女娃娃,居然敢在天下英雄面前,如此出言無忌,家裡大人怎地放心任你們行道江湖!」
計靈犀語氣中儘是嘲諷反問道:「你不認識我么?」
那人一愣:「本座為何要認識你?」
計靈犀哈哈一笑:「我可是雲尊的未婚妻,你居然說你不認識我,那你是誰?」
那位冒充者聞言頓時愣了一下,他來得晚,根本不知道之前的種種變故,一皺眉又道:「本座的未婚妻,我自然認得,只不過你戴著面罩,言談舉止盡皆不似,便是聲音語調都不對,你可把面罩摘了,讓我一觀!」
計靈犀眯著眼睛道:「我自己戴上的面罩自己摘下來豈不是自落麵皮,你若真是雲尊,真有本事,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來摘一下如何?」
這人感覺一下,勉強這個小丫頭,不過聖尊三品修為,不足為道,怎敢這般的挑釁自己?
一揮手,喝道:「那就由本座來幫你摘掉,本座要用現實來告訴你,不是什麼人都能冒充我未婚妻的!」
話音未落,一股勁風幽幽而去。
這股勁風,夾雜著一股陰狠的暗力,除了將面罩摘下來,還有順手一巴掌將計靈犀拍暈過去的打算,萬一若是用力大了打死了……那也就打死了。
無所謂。
事後我抽身一走,哪怕是有強大後台又能怎樣?今天我冒充的是雲尊,誰知道我的真身是誰!
可是他這一出手,卻訝然發覺四周的所有人都是臉色一變。
他正自奇怪,眾人的臉色變什麼,難道竟生義憤了?!
隨即就聽到憑空乍響一道霹靂,隨著咔嚓一聲,一道白光陡然出現,以間不容髮之際,早已劈在了自己的頭上!
這道白光,或者說這道霹靂來勢固然奇疾,但聲勢卻並非很大,至少在場的絕大多數強者,都有自信可以發出威勢強於此白光十倍百倍的招法,可就是這道看起來並不起眼的白光,令到那冒充者的三品聖君身軀渾身上下盡皆冒起了青煙,一股濃郁的烤肉香味遍及全場,身子搖晃了兩下,推金山倒玉柱也似地摔在地上,顯見是不活了。
緊跟著,一顆腦袋咕嚕嚕的脫離了肉身,滾了出去,而那白光威能卻還在其身上持續纏繞。
肉身隕滅之瞬,那三品聖君的靈魂力量瞬息成型,急疾往外逃去,意欲逃出生天,可是那股白光,驀然化作一張白色光網,輕描淡寫地將那靈魂體罩住。
「救我……」
那三品聖君靈魂體就只來得及呼出生命中的最後兩字,便即化作了一道青煙,在白光籠罩之下,徹底消失不見。
演變變故如斯,其他的十二位冒充者頓時整齊地退後一步,眼中滿滿的儘是驚懼之色,再看向計靈犀時,驚駭莫名。
這……這女人是誰?
居然只憑著護體罡氣,就將一位聖君生生震死了?
還要是形神俱滅,萬劫不復的死法,連靈魂體都無逃生餘地?!
這,這也恐怖了吧?!
看著死去的這人,安心玉的臉上抽搐了一下,陰著臉說道:「看來此人不過是個冒充者,死有餘辜,來人,將此人的骸骨給我收拾出去,挫骨揚灰,以儆效尤!」
東方星辰眯著眼睛,突然哈哈一笑,說道:「這位冒充者可真是太可笑了,這位計靈犀計姑娘與上官靈秀上官姑娘,乃是雲尊大人的未婚妻,他居然連雲尊大人的未婚妻都不認識,居然就敢前來冒充雲尊大人!這下子可倒好,省下我們一番甄別功夫了。」
剩下的十二人頓時明白:眼前這位自稱雲尊未婚妻的女子,居然是真的未婚妻!
而東方星辰這句話,個中真意便是提醒,莫要再在此事糾纏,決計討不了好。
雲揚微微抬頭,看著這位東方聖子,眼神中遏制不住的閃過一絲殺機。
東方浩然,我真想對你兒子手下留情。
但是,他若非要找死,而且一步步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我,也無可奈何。
計靈犀淡淡道:「其實要分辨誰是雲尊,辦法多得是,盡皆簡單易行,我真搞不明白你們為何搞得這麼麻煩,如此大費周章。」
「敢問姑娘是什麼好辦法?」眾人一起問道。
現在可再沒有人敢忽視或者無視計靈犀的話語了,先後兩位聖君強者隕滅其手,那是何等威懾力啊!
計靈犀周身忽而靈光閃動,竟是征顯第九尊府的天運旗氣象驟現,旋即才道:「雲揚是玄黃雲尊不假,但他還是九尊府府尊,身為九尊府的創派始祖,難道還不能催動九尊府的天運旗,便如我催動第九尊府的天運旗一般,能夠催動的是真,不能催動則假,哪裡還有什麼不清楚明白的?」
這句話甫出,東方星辰的俊臉上登時神色一變。
這誠然是好辦法,真偽立見,可現在的問題,可非是鼎證誰是雲揚本尊啊,當真用了這個辦法,才是事與願違!
可是誰也沒有立場或者措詞指摘這個方法不當,不給出一個好的措詞,不怕計靈犀暴起殺人嗎?!
場中眾多蒙面人之一眼珠一轉,隨即苦笑道:「這說法對也不全對,我在妖族那邊承受了妖族秘法陷害,妖族當日可是集合了數百位妖王的力量,對我施展了封天大陣,自身靈力已然不能與天地溝通,也是因此令到化形的相貌都被一道封印……」
他長嘆了一口氣,道:「無法溝通天地靈氛的直接結果,便是……溝通不了天地。所謂引動天運旗氣象之法,並不適用於當前。若是誰當真能夠移動催發出了九尊府的天運旗,那個人反而是有意而為,必然是假的無疑,且隱有重大圖謀,居心叵測。」
「不錯不錯,與天地無法溝通,如何能催發天運旗?」
另一蒙面人也是長嘆一聲,道:「靈犀,天運旗,並不能證明啊。」
他知道了計靈犀的名字,然後居然堂而皇之的叫起了『靈犀』來。
聽聞這一聲靈犀,雲揚眼中才剛剛平息幾分殺機再度大盛!
計靈犀的眼中也是殺機凜然,淡淡道:「你有膽量再叫一聲我的名字試試?」
那人一縮脖子,道:「我不叫便是。」
計靈犀空自氣的咬牙,卻又無計可施。
她的修為不及,憑一己之力無奈對方,更會自曝己丑,一旦被發現她的真實實力僅止於防守反震,後患莫甚,更何況,相信在場眾人,絕不會再有人敢攻擊自己,自找死神。
上官靈秀心念一動,有心想說雲揚入道修行不到三十年,只要一查骨齡便可判別真假,她卻不信此世尚有其他人能夠以不足百年的修鍊時間,就能臻至聖君之境!
不意雲揚卻先一步站起身來,沉聲道:「多說何益,在場的諸位雲尊都已經準備生死相搏了,多費唇舌不過是瞎耽誤功夫?所謂辨別雲尊的最迅速法門,不過一言,誰敢立下天道誓言,說自己不是冒充的?」
下面的十二個人卻是同時縱聲長笑:「哈哈哈哈……我雲揚頂天立地,想要消滅冒充者,手底下見真章就是,何須採用這種迂迴手段!」
雲揚嘲諷地笑道:「諒你們也沒有這個膽量自尋死路,我也沒打算真箇逼迫你們立誓!畢竟那樣不過是讓你們自殺而已……既然爾等早已打定主意要戰,划下道兒來吧!」
「如何戰?」
「誰與誰放對?」
雲揚嘿嘿一笑,道:「我猜,你們肯定都會選我作為對手!」
當先一個冒充者踏前一步,森然道:「我不管別人,至少在我眼中,你的臉皮最厚,你這個冒充者冒充雲尊尊位登堂入室,堂而皇之的坐下了!這已經是無恥之尤,罪莫大焉,本座豈能輕放,下來吧,與本座較量較量,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能耐,膽敢冒充本尊!」
雲揚淡淡地笑道:「指名挑戰?可以,不過,在交戰之前,我有一個條件須得言明在先。」
「什麼條件?」
「決戰真偽,孰是孰非,勝負過後,贏家盡享,但在場諸多雲尊就只得一人為真,亦是最後贏家為真,那就請諸位立下天道誓言,若是落敗的,須得交代出自己的真正身份,以及……家人所在!」
雲揚森然道:「東方聖子已經明言,雲尊不會落敗,最終留下只會是雲尊,那至少還得有十二個假貨,煩請大家發個誓,落敗的,交代出自己真實身份與家人所在!」
雲揚這句話,說的森寒無比,儘是死意。
擺明了就是一句話,落敗者身死道消,卻還不算完,還要被斬草除根,禍滅九族!
你們今天既然有膽量做出了這等勾當,那就要做好被滅門的準備!
眾人正要說話,雲揚已經是截口說道:「諸位不都口口聲聲自稱雲尊本尊,不會連這點承擔膽量都沒有吧,天道誓言公允無私,勿枉勿縱,而你們的最終目的不外就是殺我,現在你們的這個目的,我明白了,這個機會,我也會給你們了。」
「你們若是不立誓,我則不會給你們對戰的機會。」
雲揚譏誚地說道:「頭頂是青天!一言便可引天道。你們若是不肯發誓,我就直接發天道誓言,證明我自己便是雲揚!天不殺我,你們當然就全是假的!」
「我給你們機會,我順你們心意,只因為我也想要殺了你們,還有你們的家人!這也是你們必須付出的代價。」
「我已經決定,不會放你們安然離去,要讓你們悉數身死道消!所以我給你們最後一戰的機會!」
「你們自己選擇吧!」
這段話,等同是將所有一切,全都赤裸裸的撕開了。
不需要再演戲。
上官靈秀想到的方法,雲揚如何想不到,更還有更加簡單便捷的天道立誓證明法,但云揚此際心頭殺機空前,必要殺面前的眾雲尊泄憤,非如此不足以平息心頭怒火!
不就是想要戰鬥么?不就是想要殺我么?我給你們機會,看你們敢不敢要這個機會!
不,現在已經不是你們要不要的問題,竭盡所能的殺死我吧,要不,就是你們死!
「你們輸了,滅門!」
「我輸了,那是我的命!」
「你們沒有退路了,現在退縮的話,你們將遭到整個會場的玄黃強者圍攻,相信我,他們一定會對你們出手的!」
「若是落敗違諾,斷子絕孫。若是落敗全諾,我仍會滅你全家,但給你們留下一條血脈!」
適時,十二個黑衣人再沒有了之前的從容不迫,一個個目光凝結。
雲揚的逼迫,令到他們全都沒有了退路。
現在已經不是干還是不幹的問題了?
干是必須要乾的,唯有贏了,才有可能有後續!
輸了的話,就是全家的命,都交到了別人手裡。
東方星辰哈哈大笑,道:「這話說得真是帶勁!十二個冒充者,必然不敢發誓的。哪怕他們人多,本聖子覺得,也是無濟於事,哈哈哈哈……看來事實,就在眼前了。」
聽聞東方星辰此言,十二人眼中的神色齊齊一閃。
東方星辰的這一句話提醒了他們,對啊,咱們雖然彼此都未必認識,但冒充者始終有十二個至多,縱使你雲揚能夠擊殺一個兩個,難道真能將我們所有全數擊殺么?
車輪戰輪也掄死你了!
居然妄想用這種方式,來堵我們的退路,消磨我們的鬥志。殊不知你這樣做根本就是將你自己逼入了絕路!若是你直接立下天道誓言,我們才是進退兩難,生死不知呢。
但是你這樣行走極端,卻是自己找死!
計靈犀急急的向著雲揚傳音:「你到底要幹什麼?明明有這樣的好辦法怎麼不用?怎麼非要跟那些人大戰?這……你真的那麼有把握嗎?」
雲揚傳音:「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當前不過末節,不足為道。」
……
雲揚嘴上安慰計靈犀,實則心中也在罵娘。
雲揚久經大敵,凡事都定而後動,從不行險而求僥倖,剛才那個辦法,本來是他籌謀的破局之招,在雲揚的既定思路之中,只要這個辦法一出,等同將這十二個人逼入死胡同,而在場的東方星辰等人,亦要有心無力無可奈何,甚至還要反過來幫助雲揚圍剿這十二人!
而這樣一來,十二人絕對不可能甘心就死,至少不可能所有人都甘心就死,隨隨便便就能咬出來幾個幕後主使者,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又道賊咬一口入骨三分,被說到的幕後之人,無論是真是假,暫時都無法有什麼作為了,此局也就不破而破了!
雲揚現在所欠缺的,仍舊是時間,只要再有一定的時間,一定的機緣,將自身修為提升到更高層次,也就再無所謂陰謀詭計陽謀良計。
可是就在剛才,雲揚意外地接到了東方浩然的傳音:「答應跟他們交手,將他們還有幕後之人全都逼出來!老夫要一個個的滅門絕種!」
雲揚滿心無奈。
你特么的要滅人家滿門,你滅就是,幹嘛非要讓我打前站!
按照我的辦法也能達到相似的目的好么?!
可是按照你的辦法,冒險不說,就只說你兒子那可是板上釘釘的主導者,你如何滅他滿門?
先殺他,然後自盡么?!
「天宮之恥……不能在我們自己手中暴露出來……」東方浩然的聲音充滿了嘆息,充滿了一種痛苦的無奈。
「這也是西門翻覆,與北宮琉璃的心病。」
東方浩然苦笑:「這是我們共同的心病。明明知道自己的繼承人出了問題,卻總是狠不下心腸去清除,只能仰仗外力。」
「而我們能做的,便是在一切事情過去之後,出來收拾爛攤子。」
「而你的出現,加速了這個過程。你帶給了他們太大的危機感。」
「也加速了我們的決心。」
雲揚道:「我怎地不知,能做到天宮之主的人,卻連這麼點決斷都沒有?」
東方浩然笑的苦澀:「你沒有當過父親,也沒有當師傅時間太長……你若是將一個或者幾個孩子,從小帶到大……百般呵護教導……你就會明白這份心酸滋味。」
「平常人,充其量十幾年二十多年的父子情,尚且願意為了孩子捨棄一切,但若是培育一個孩子幾千年呢?那又該是何等深厚的感情你根本不了解,他們早已經成了我們生命的一部分……」
「縱使明知道身上有瘡危及生命,但相隨無數歲月的己身之肉,又有誰能自己動手割掉?」
東方浩然嘿嘿冷笑。
「所以你們默許了這一局的出現?仍有如此蹩腳的一局出現?」雲揚問道。
東方浩然沉默了一下,道:「是。」
雲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想要死多少人?」
東方浩然的聲音傳來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
「我只希望,該死的都不要再活著了!這樣蹩腳的鬧劇不想再有第二遭了!」
……
在東方星辰的提醒下,十二位冒充者連同雲揚在內,全都發下了天道誓言!
我若落敗,便即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家人所在!
天道鑒之!
……
適時,另外十一人不約而同地地往後退到了一個大包廂里。
下面,只剩下雲揚與第十二位冒充者。
「雖然你冒充我,但我仍舊對你的勇氣表示欽佩。」那人淡淡地說道。
雲揚:「雖然你冒充我冒充得有模有樣,氣派儼然,但我仍舊看不起你!因為已臻此世頂峰強者之林的你,淪為一顆棋子,連自家人的生死安危都要靠他人垂憐。」
雲揚笑得異常張狂:「跟你不同,本座乃是下棋的人,對於棋子彈指可滅,無論是棋盤外,還是棋盤裡!」
他不等對方回話,鏘的一聲拔刀在手,喝道:「來吧!」
那人一聲長嘯,亦是反手拔刀,刀光閃動之間,亦是一口奇形名鋒上手,不得不說,對方模仿雲揚準備得相當充足,連手中刀的形狀大小,與雲揚手中的天意之刃一模一樣,至少看起來是如此的!
雲揚目光愈發冷淡,刀尖下垂。
就在這一刻,無窮無盡的玄氣,從丹田中如同是大海漲潮一般洶湧而起!
自從雲揚的生生不息神功突破了第七重,自身修為在這段時間裡基本就是以一日千里的方式突飛猛進!
縱使身上封天封印仍存,無能與天地靈氣溝通,但神識空間中的無窮無盡靈氣,盡皆彌補不足,時刻沖刷著雲揚的經脈。那些,可都是最最精純的先天靈氣,說彌補不足云云,實在荒謬,該當說是最最奢侈最最靈異的修行狀態;時至今日,雲揚經脈之中的靈氣,已經徹底化為金液一般的狀態!
此際,他仍舊清晰感受到無量靈氣灌頂而下,潮湧而起;聖君一品,早已經是昨日黃花,連聖君二品巔峰的瓶頸,也早已經邁過!
僅止於單純的靈力堆積,就已經令雲揚超越了聖君三品之境。
半年苦修閉關,雲揚的修為,天翻地覆的變化!
雲揚素來有同階無敵,這個沒被公認卻是事實的美譽,今日之局,將再度佐證,這個說法的真實不虛!
他手握著天意之刃,將自身無邊無際的沛然玄氣,急疾注入刀身,天意之刃陡然間閃爍起流光異彩,在刀身上盤旋往複。
對面那人眼見戰局開啟,心中儘是把握滿滿。
雲揚再現以來,唯一顯露於人前的一戰,便是一舉擊潰了水家三兄弟。
而水家三兄弟,不過聖君一品,縱使傳言中,他們三兄弟聯手,配合默契,可以比擬三品聖君,但也不過是傳聞的誇大而已,真實戰力絕難如此。
至少當前與雲揚對陣的這位篤信,自己也可以輕描淡寫的挫敗水家三兄弟,而雲揚那時候,卻還需要詭計與提前布局。
而雲揚身在東極天宮的最初時候,一身修為不過是聖尊四品。到現在為止,滿打滿算也才不過是過去了半年時間而已。
半年時間,最多最多,也就是夠突破一次瓶頸,進步到聖君一品而已。
頂破天,最大限度的設想,一品巔峰總到頭了吧?!
在這個基礎上,本著穩妥,盡量高估他一些,再給他多算一品。卻也不過是聖尊二品!
身為三品聖君的他,至少在他心中,是擁有必勝的把握。
否則又怎麼甘心成為雲揚的第一個對手,個中未必沒有搶功,儘速了結此役的念頭。
他長身而立,兩眼淡漠的看著雲揚,如同注目於一具屍體;右手握在刀柄上,緩緩抽動;刀光流轉,發出嗡嗡的聲響。
刀在手,沒有刀鞘。
隨即,他緩緩提刀,那口刀卻像是從鞘中被拔出一般,發出龍吟一般的聲音,震撼長空,威勢懾人。
下一刻。
刀光乍然長空軒動,便如同一道明亮的閃電虛空浮現,奪人眼目,扣人心弦!
閃亮的刀光令到了讓所有人的眼睛都感覺到了刺痛。
恢弘刀光向著雲揚,當頭劈落。
這一招並沒有什麼巧妙可言,唯一足堪稱道的一點,不過便是速度快到了極點,一位三品聖君將全身玄氣盡數集中在一刀之上,所能引爆出來的極限速度,委實是駭人聽聞的。
他要用這一刀,將雲揚直接狙殺,徹徹底底結束這一場鬧劇!
對面,雲揚的刀閃爍著柔和的光,不緊不慢卻又在對方之刀臨頭之前迎了上來,就在雲揚眼睛前面,額頭上方,兩把刀,狠狠的,不存花假地對撞在一起!
隨即耀眼的白光,更形絢爛起來!
那一瞬,就好像是大廳里突然多了一顆太陽!
映射得所有人都看不清楚!
但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悶哼,以及噹啷一聲……
噹啷一聲,應該是刀落地的聲音吧,而那聲悶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