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間隙一晃而過。
這三天裡面,表面上儘是平靜祥和,但是暗地裡波濤涌動,暗潮滋生。
不過萬事不縈於心的東方浩然等四人,卻是過得逍遙自在,以他們的身份,自然是等閑難聚,而今在九尊府四個人匯聚在一處,喝酒聊天,道盡心頭喜憂,竟是連續喝了三天三夜,興緻才終於減弱。
這短短三天時光,讓四人都生出一種好似將積贊了幾萬年的磕全都嘮完了,明明猶有千言萬語在喉,卻再無一字半句能夠出口,縱使仍舊坐在一起,卻是一個個的大眼瞪小眼,大抵就是……再也無話可說了……
無話可說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的,但跟隨他們一道前來的天宮四大聖子,感覺卻還要更加負面,可以說,在九尊府的外人,最最難受的當屬錢家,再之下就輪到了這四位聖子。
這四個人待在九尊府,招呼待遇自然是到位的,但他們心態不愉悅不舒服不安心到了極致,總感覺脖子上有一把刀懸著,隨時都可能斬下來;明明自家宮主就在左近,而且還是當世四大絕顛強者匯聚,仍舊不能給他們帶來多少安全感。
性子粗狂,從來不做噩夢的烈狂風居然夢見自己的師兄弟被雲揚凶神惡煞的打的稀碎的場面……嚇得在夢中失聲驚叫連連……人丟得大發了!
所幸,這三天時間終於過去了。
九尊府的弟子們開始一個個的下通知。
通達到各位殿主,各位聖主……
九尊府主峰,再一次開始群英薈萃。
而這一次與會的,隨便一個也是整個玄黃大陸最頂尖的角色。
很顯然,九尊府還有後續動作,而今天,就是後續動作的開始之時。
錢生金來的時候,先是恭謹地拜見了四位主宰;然後從戰無非開始,一個個的逐一問好過去,將自身態度放得極低,哪怕被冷眼相對,但是錢生金的態度卻始終沒有任何改變,一派祥和舒然。
這位錢家主在順風順水了許多時日之下,一朝被人激怒,導致犯下了巨大錯誤,情勢丕變。然而在他認識到了自己所犯下的這個錯誤之後,卻即時調整心態,最短時間內表現出來了讓人瞠目的行動力,竭盡全力,放低自身姿態,甚至是以一種近乎卑微的姿態,去儘力彌補。
這一點,即便是雲揚看在眼中,也是心生觸動。
「若不是為了錢多多,這個錢家主,我多半不會再起殺心,甚至是有可能合作。」雲揚輕輕地嘆了口氣,對計靈犀傳音道。
計靈犀淡然點頭:「這個人很難得。」
雲揚點頭又道:「此人的心境尤其了得,須知錢家乃是當世三大頂級世家之一,金色氣運旗的擁有者,位序之高几不在諸殿之下,他本人在得掌之後,一路順風順水,位高權重,睥睨世間,自不待言……亦是因為這種高高在上的心態,才會被你們的淺薄伎倆激怒,進而犯下錯誤的根本原因所在。」
「但他冷靜下來之後,心境恢復清明之餘,卻即時拋棄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心態,將自己定位到了泥濘之中。用盡一切辦法去乞求各方諒解。因為他知道,若是這些人心存芥蒂的話,他就再也無能恢復到原本的高高在上位置。」
「單從這點拿得起放得下的胸襟氣度心境,就已經可算是個頂級人才了。」
雲揚看著錢生金周旋在殿主們、聖主們之間,時刻謙遜地賠笑,不時地點頭示好,用一種姿態比較低下的不卑不亢,來參與無數話題的交流,仍是從善如流,長袖善舞……
而這份比較低下的不卑不亢姿態,或許在別人眼中這句話很怪異,但在這裡,錢生金演繹得淋漓盡致,令人嘆為觀止,蔚為奇觀。
無論是什麼話題我都能參與近來,然後,我清晰地表現出,我相比較在座各位都低一等的位置,但……我卻仍舊擁有參與的資格,絕對擁有!
連戰無非都在對雲揚傳音:「這錢家到底是怎地得罪了你?」
雲揚沉默片刻,傳音回去:「此事無可轉圜,但你可以選擇置身事外。」
錢家固然在努力,但他與我兄弟的仇,我卻必然要拿回來那個公道!這就是雲揚的態度。
戰無非嘆口氣沒有再說話。
這次與會的所在特意選了演武場,所有人,每個人的身下都是一張通體紫晶雕琢的椅子,不分貴賤,不分地位高低,盡顯高大上氣派。
唯有四位主宰的座位安置在最前面,雖然鶴立雞群,卻無人有任何置喙。
大幕緩緩拉開。
雲揚現身台上,先是拱手做個羅圈揖,這才開口道:「再現貿然留下諸位前輩,實在是九尊府現在……實力突飛猛進到了一個新的階段,有鑒於此……雲揚有一個不情之請。」
來了!
東極天宮之下的四大殿主中人聞言臉色陡然一變。
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最害怕的事情還是來了么?!
東方浩然微笑道:「九尊府實力大進,有目共睹,此乃是好事,更是玄黃幸事!」
「我九尊府雖然草創不久,但種種因緣際會之下,得眼前風光,卻尤想要更進一步,奪取金品天運旗之位。適逢四位主宰大人在此,請為之見證,主持晉位之儀,晉級之戰。」
雲揚淡淡的笑著說道。
這件事大家早已心內有數,當前種種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以雲揚已然臻至半聖級數的修為而論,若是其開創的派門無能分潤一面金品天運旗,反而是說不過去的事情。
更別說九尊府在日前並派大典之後,非但聖君強者非止一人,更有初雲揚之外的其他聖君四品巔峰強者坐鎮,實力之強,放眼所有金品天運旗派門,也是沒有敵手的!
東方浩然等齊齊莞爾,西門翻覆開口幫腔道:「端的是玄黃幸事,我等幾人躬逢其盛,成人之美,樂見其成,樂見其成。」
無人質疑,就此一錘定音。
「九尊府想要更進一步自然可以,但玄黃天運旗位序進階慣例不能擅破,一切仍需以晉位舊例而行,九尊府首先面對的乃是四殿之一的聖魂殿,若是連這一關都過不去,斷戟沉沙,一切休提,嗯……關殿主,你可有什麼想說的?」
東方浩然轉頭問道。
戰無非興奮的大吼:「老關,與九尊府幹一場,讓這後生小輩知道知道什麼是金色天運旗級數派門的實力!」
其他兩位殿主表現得同樣熱血沸騰:「老關!你可不能慫啊!」
「榮譽,不能丟!」
「就是干!干到底!」
關牧野用一種想要吃人的目光看了看戰無非等三位殿主,同僚偌久歲月,早就知道這三個老貨不是東西,現在這份認知更加透徹深邃!
他么的,這是鼓勵我衛冕?還是存了心想看我丟人?挨揍?
老子現在不過聖君一品初階的修為,讓我跟雲揚這個半聖干,干到底?!
別說雲揚,就雲揚手底下的那些個聖君,雖是新晉,但自己確定能幹得過嗎?!
這次九尊府挑戰,一旦打起來,勝負早已註定,自己丟人乃至丟個徹底,可謂是一定。
要知道,九尊府現在可是足足九位聖君強者!
這還要怎麼衛冕,怎麼干?
雲揚半聖,要怎麼干?
還有……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老頭子……怎麼看怎麼感覺恐怖,比起一些聖君巔峰對自己的壓迫感還要更大……
這傢伙哪裡冒出來的?
實際上不僅是關牧野,在董齊天出場的那一刻,連東方浩然等人都是目光驟然亮了一下。
不過他們對董齊天的存在卻是早有定見,畢竟九尊府並派大典天地靈氣匯流之刻,正是這位的晉陞,令到原本已經漸漸止息的靈氣匯流,再延大半個時辰,諸位大佬再有留心。
雲揚開口笑道:「關殿主,咱們來商量一下對戰方式,場次,如何?」
關牧野翻了個白眼,道:「雲府尊太客氣了,此役不用商量了。」
雲揚面露不解:「??」
關牧野吸了口氣,很乾脆很光棍地說道:「九尊府實力強悍,聖魂殿自認不敵,就此認輸,退出金品天運旗行列,略開方便之門,為雲府尊讓出前進之路。」
聽聞關牧野此說,其他三位殿主登時破口大罵出聲,滿場也儘是一片罵娘聲,噓聲更是大作。
你特娘的,關牧野你丫的也太坑人了吧!
竟然連打都不打就直接認輸了?
你的臉呢?!
四殿之主的面子呢?!
咱們還想著讓你摸摸九尊府的底呢,若是萬里有個一,你們聖魂殿僥倖勝出個一場兩場的,或者無關宏旨,乃至最終大局,對我們總是好的啊……
大家總是早早判定聖魂殿必敗無疑,但若是你們能夠勝一場,也就將九尊府繼續往前之路給堵死了。
金色天運旗晉位規矩倒是跟其他品階天運旗無異,也是連續挑戰的可能性,需要建立在全勝的基礎上。
只要不是全勝,那咱們的位次就保住了,不用打了!
不想這混蛋竟然直接認輸了。
他么的略開方便之門,讓開前進之路,你咋不再拽文一點呢,還敢再狗血一點嗎?!你還不如直接說,你去打他們吧,別打我了。
其中又以聖神殿殿主月無邊尤為氣憤,因為聖魂殿認輸之後,下一個就輪到他了。
面對戰力完全,底牌一張未掀的九尊府!
看到雲揚目光撇過來,月無邊深吸一口氣,一咬牙一跺腳,道:「聖神殿,認輸!」
他心念電轉之間已經明了今日這事兒大半都是戰無非在搗鬼;非要我們帶齊了人馬一起來,來一看人家這實力……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在找虐啊?
你戰無非想要老子幫你擋住九尊府的前進之路,坐收漁人之利?
沒門兒!
我下一級,你也要跟著下一級!
想要獨善其身,做夢,痴心妄想!
「草!」
戰無非破口大罵:「你們一個個的還是男人么?居然沒打就認輸?!臉呢?面子呢?!」
雲揚悠悠說道:「承蒙兩殿殿主想讓,接下來便是聖心殿,想我和戰殿主交情深厚,更是曾經一起經歷過生死危難,雲某似乎還救過戰殿主一次性命……不知道戰殿主想要怎麼打呢?」
戰無非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無恥啊!
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曾經救過我的命……有救命之恩擺在前邊,你還要讓我說打法?
不說別的,我現在只要說一句打,無論誰勝誰敗,明天也會淪為笑柄:戰無非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這人哪,真得看準再救,千萬別救了一隻白眼狼,轉頭就被反噬了!
嗯,這種說法還得是聖心殿贏了,若是聖心殿最終輸了,場面只怕還要更加不堪——
戰無非面對救命恩人,明知不敵,卻忘恩負義還要拚命……結果還不是輸了……
這人哪,儘是利欲熏心,無恥至極,簡直下作!
自己還臉活著嗎?!
戰無非吭哧吭哧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
雲揚道:「殿主這是怎麼了?難道是殿主想起了與我之間的那一筆債務么……」
戰無非愈發的瞠目結舌,啞口無言了。
你他么的這麼威脅,也太明目張胆了吧。
要是我不當場認輸的話,你就要找我要債了,你怎麼能這個樣子,你身為九尊府一府之尊的臉呢,面子呢?!
「聖心殿,認輸!」
戰無非沉吟半晌,咬著牙,瞪著雲揚,終於說出了認輸之語。
雲揚笑吟吟的拱手:「多謝多謝,戰殿主真是太客氣……呵呵,稍後咱們倆喝夠了酒,一定要切磋切磋,一定要叫上聖心殿各位前輩……大家一起熱鬧熱鬧,正好有這麼多人在此,想必都想看個熱鬧。」
此言一出,頓時群情洶湧,沸騰空前。
「切磋切磋,這個主意好哈哈哈……」
戰無非原本注目於雲揚,幾近睚眥欲裂的目光在一瞬間化為討好諂媚,嘿嘿一笑,道:「雲尊大人想要殿級天運旗,本就是情理中事,切磋什麼的就免了吧,喝酒喝到夠還差不多,雲尊大人為玄黃界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我相信,但凡是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橫在雲尊大人面前的。戰某為雲尊大人略開九尊府方便之門,讓開前進之路,心甘情願,心情雀躍,高興的眼淚都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