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本就被明月施法隔絕了內外,否則楊開也不可能如此安心地與之對話,肯定早就被那血厲發現了。這個時候楊開卻依然有此提議,這就說明玉盒中的東西絕對非同小可,極有可能一旦開啟玉盒便帶來極大的衝擊。
明月深深地凝視了楊開一眼,微微頷首時,單手一掐訣,背後那輪殘月忽然跌宕出更加耀眼的光輝,讓這小小的一方凈土亮如白晝。
明月這才輕輕地打開玉盒。
一縷幽綠的光芒立刻印入眼帘,同時一股驚人的生機跌宕而出,繞是明月身為大帝,閱盡古今,此刻也不禁微微動容,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居然蘊藏了如此龐大的生機。
凝目望去,只見玉盒之中盛放在三片翠綠欲滴的嫩葉,每一片葉子都只有三寸來長,晶瑩剔透,彷彿由寶石雕琢而成,葉子表面紋路清晰,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嗅上一口,竟讓自身通體舒泰。
瞳孔微縮,將眼前之物與自己掌握的種種信息一一對照,片刻後,明月動容道:「竟是此物!」
他顯然也認出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了,畢竟是個大帝,這世上但凡存在之物,縱然他沒有見過,肯定也在某部典籍中看到過記載,沒有不認得的道理。
楊開道:「此物可能讓大人恢復?」
「可以!」明月合上玉盒,目光灼灼地望著楊開:「怪不得天樞會讓你來魔域,你有如此福澤,確實非常人能及。」
因為上次五色寶塔的事,他對楊開也稍微打探過,清楚楊開的底細,一個從下位面星域過來的年輕人,短短几十上百年的時間便能攪動一方風雲,足見人中之龍的潛質,如今看來,面前這個年輕人果然是運氣不錯,不老樹這種天地至寶居然都能獲得。
這三片嫩葉顯然是剛剛採集下來的,若非楊開手中有不老樹本體,又從哪裡去採集?
聽他這麼說,楊開面色一喜:「既如此,那就請大人趕緊服用,我替大人護法。」
明月搖頭失笑:「此事不急於一時,縱有此物相佐,我想要恢復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最起碼也要一年光景。」
「一年……」楊開臉色一僵,本以為有不老樹的樹葉,明月應該很快就能恢復如初,到時候與他一起殺出此地,返回星界,那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省得在魔域這邊與魔族虛以委蛇,可現在聽他說居然要一年時間,楊開便知自己有些想當然。
別說一年了,便是一個月他都等不了。若是他真的消失那麼久,伯牙肯定會生疑的,到時候順藤摸瓜追到這裡來,只會壞了明月的大事。
明月微微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楊開訕訕一笑,也不知該如何接茬。
明月忽然神色一肅,舉了下手中的玉盒道:「此間之事,到我為止。」
這話的意思顯然是在告訴楊開,他擁有不老樹的事情絕對不會外傳,畢竟這個消息太過驚爆了,一旦傳揚出去,指不定會給楊開帶來怎樣的麻煩,傳言煉化不老樹便能不死不滅,成就永生之身,這可是連大帝都嚮往的事情。楊開能在這個時候取出不老樹的樹葉給他療傷,明月又怎可能恩將仇報?
「若是信不過大人,我也不會這麼做了,大人安危於星界至關重要,還請大人早日恢復,脫離此間苦海,回星界主持大局,到時候小子也能功成身退了。」
明月笑容依舊,不置可否,沉吟了一陣道:「一年之後注意留意此間消息,若生變故,記得趕過來,本座還有些事要與你說。」
楊開定定地望著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絲不安的感覺,明月好像就是在交代後事一樣,一副斷定自己無法生離魔域的神態。
張了張嘴,楊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一位大帝是愚蠢的,所以這個時候最好什麼都不說,期待明月吉人自有天相。
「你該走了。」明月忽然道。
楊開默然了片刻,點點頭道:「大人保重!」
明月微微一笑:「你也是,身在魔域,萬事小心,尤其是那位玉如夢,不要太信任她,她應該有辦法擺脫那秘術的鉗制!」
這已經是第二個人這麼跟他說了,先前北璃陌這麼說,還可以解釋是挑撥離間,心懷鬼胎,明月既然也這麼說,那就說明玉如夢真的有很大可能做到這種事,只是還沒到那個時候而已。
不過這對楊開來說並無意義,反正他自己早就已經擺脫了,不過該防備的還是得防備。
「我記住了。」楊開點點頭,又深深地望了明月一眼,這才一閃身,進了小玄界。
之前明月的那句話,讓他知道明月會用什麼方法將他安全送出此地,所以這個時候也無需多說什麼,一切只要交給他就行。
玄界珠沒落下去,就被明月一把抓在手上,大袖一翻,眼神開闔間,精芒肆意,一直懸掛在背後的那一輪殘月忽然變得飽滿圓潤起來,潔白柔和的光芒轟然朝四周擴散開來。
狂暴的力量席捲,那平靜沒多久的血海再一次變得沸騰,海浪翻滾,餘波震蕩。
血海四周,諸多血魔出身的魔王齊齊變色,瘋狂催動自身魔元加持己身,但一位大帝之怒,豈是他們能夠抵擋,那血海浪花拍擊而下,一下子便讓幾十位魔王命喪當場。
好在附近幾位半聖見機的快,紛紛出手鎮壓,這才沒讓情形惡化太多,但僅憑這些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壓制住一位大帝——縱然這位大帝負傷在身。
只是短短三息功夫,幾位半聖便露出艱辛之色,神色惶恐不安。
便在這時,先前血厲現身的那根血色之柱上,那偉岸的身影再一次出現,紅髮飛揚,猛地抬手朝下拍去。
彷彿無形的大山從天壓下,沸騰的血海一下子平息下去,不起半點波瀾,一群半聖和魔王們這才猛呼一口氣,平白生出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血色之柱上,血厲猩紅的雙眸泛著疑惑的光芒,眉頭緊皺,望著血海深處。
一日兩次異動,這有些不太尋常,要知道明月也不是傻瓜,這般負隅頑抗,只會平白消耗自己的力量,不但起不到半點作用,反而會讓他自己的處境變得越來越艱難。
那麼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難不成明月已經放棄,準備殊死一搏了?
正這麼想的時候,血厲的神色又是一凜,只因下方剛剛平息的血海中,忽然激射出上百道皎潔光芒,濃稠的血海根本無力阻擋這光芒的突擊,光芒所過之處,血水被凈化個乾乾淨淨,露出一條條粗長的通道。
而這些光芒所指的方向,所有魔族都一觸既死,根本沒有半點反抗的能力,白光激射幾萬里,貫穿天地,這才逐漸消失不見。
算上剛才的變故,這一下就死了上百位魔王了,其他魔族更是數不勝數,當真是如砍瓜切菜。
血厲大怒,厲喝道:「明月你找死!」雙臂一震,那血海之中,無數血獸瞬間生成,一隻只奇形怪狀,卻又栩栩如生,每一隻都散發著凶戾的氣息,在血海之中遊走奔竄,朝那中心的凈土中撲去,壓制那一方凈土的範圍。
明月施法抵擋,同時嗤聲笑道:「你血厲若真有殺本座的本事,只管使出來便是,又有誰攔著你不成。」
血厲冷哼,莫說他沒本事單對單殺了明月,便是真有,也不可能真的這麼干,魔聖們的目的是讓魔域將明月消化,豈會輕易殺他。
只不過今日明月兩次主動挑釁,更擊殺了那麼多魔王,無疑讓血厲有些憤怒,所以這一次也沒有留手,明月不是那麼好殺的,可讓他傷上加傷卻沒什麼問題,只要將他徹底打焉下去,以後就不會再出現類似今天這樣的情況了。
一時之間,隔著那無邊血海,一位大帝,一位魔聖,斗的天崩地裂,血海之中,那潔白光芒充斥的凈土面積不斷地擴張又縮小,反覆變化。
而有血厲親自出手,總算是穩住了魔族這邊的陣腳,更多的血魔魔王補上缺少的位置,催動血祭,佐助血厲施法。
這一戰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只有半日而已,直到半日之後,明月才主動收手。
而血厲也沒有打算追擊,畢竟他也不是真的要把明月弄死在這裡。雖不知明月如今情況如何,但血厲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會好過,最直觀的體現,便是那血海中潔白凈土的範圍比起半日前,縮小了整整一倍。
而那血海的範圍,也減少了有將近十分之一的樣子。
十分之一,那最起碼是幾十億魔族為單位血祭得到的數量,換句話說,這半日的鬥法,讓血祭的幾十億魔族白死了。
血厲臉色陰沉,冷哼一聲:「自尋煩惱!」為防備明月又出什麼幺蛾子,這一次他沒再消失,反而在那血之長柱上留了好幾天功夫,直到確定明月真的安穩下去了,這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