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成舟喟然嘆道:「尉遲忝為森羅壇壇主,無力振興宗門已是失職,祖宗數萬年基業卻是萬萬不能毀在尉遲手中,楊宗主若是執意不肯善罷甘休,那我森羅壇也唯有得罪了!」
「你們這是找死!」楊開眼中一片寒光,「你應該清楚,憑你森羅壇,難擋本座!」
身後華勇躍躍欲試,他如今方才加入虛空地,正是需要好好表現的時候,此戰若開,他定第一個衝出去。
尉遲成舟澀聲道:「人生自古誰無死,不過早死和晚死的區別,大長老犯下大錯,楊宗主前來詰難,我森羅壇無話可說,但我森羅壇弟子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今日便與森羅壇共存亡!」
他身後眾多開天頓時都義憤填庸,高呼道:「誓與森羅壇共存亡!」
刷刷刷,一股股開天境的氣息瀰漫開來,世界偉力跌宕。
楊開微微動容,目光在那一個個武者身上掃過,暗暗感嘆,這便是傳承積累數萬年的宗門的底蘊嗎?實力固然不算太強,但這認同和歸屬感卻是新興勢力無法取代的,縱然明知此戰十死無生,也依然義無反顧。
那一張張臉上,不免有驚恐和畏懼的神色,卻沒人願意後退一步。
楊開輕輕頷首:「既然尉遲壇主有了決斷,那本座也不勸說你了,黃泉路上,想必你們也不會太孤單!」
森羅壇是必須要毀的,事關老闆娘的心魔大誓,根本不可能有半點迴旋的餘地。縱然森羅壇眾人的表現讓楊開生了些敬意,也阻擋不了他踏平森羅壇的決心。
敢有阻擋者,殺!
微微抬起一手,便要下令身後眾人進攻。
還不等大手落下,楊開忽然抬頭朝森羅壇深處望去,口中驚疑一聲。
與此同時,茅哲等人也有所感應,齊齊朝那個方向望去。
那個位置上,一股浩瀚的氣息似從沉睡之中蘇醒過來,儘管氣息只是微微流露,卻已彰顯不凡。
這森羅壇中,竟有一位六品開天坐鎮!
這是楊開沒想到的,他之前見那尉遲成舟不過五品,還以為森羅壇不過如此,如今才知,自己到底有些小瞧了這些傳承數萬年的宗門的底蘊。
人家不是沒有六品,只是一直隱藏不出罷了,估計若不是察覺到楊開這邊馬上就要動手,此人還不會出面。
氣息浩蕩,彰顯那人精深的修為。
尉遲成舟等人也感覺到了這股氣息,紛紛抬頭朝那個方向望去,驚呼道:「老祖!」
那個方向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似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了,顯得有些沙啞:「小友且慢動手,請聽老朽一言!」
楊開抬眼望去,目中閃過幽光,似能穿透重重阻礙,看到那人藏身之地,淡淡道:「老先生有何指教?」
那人道:「指教不敢當,還請小友入內一談!」
楊開略一沉吟,頷首道:「也好!」轉頭吩咐道:「你們待在這裡等我。」
華勇擔憂道:「宗主,要不屬下隨從你同行,多少也有個照應。」
「不必了。」楊開擺擺手,一步跨出,走下樓船,身形迅速淡化,轉瞬間消失不見。
眾人都朝那蒼老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尉遲成舟等人臉上皆都浮現出一抹殷切的神色,似乎是在期待自家老祖能完美解決此事。
一直默不作聲的茅哲道:「貴宗這位老先生,是要晉陞七品了吧?」
他本身就是六品巔峰,距離七品一步之遙,所以對那人的氣息感受的尤其明顯。不過因為之前在無影洞天內有所損失,如今縱然回歸這三千世界,只怕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尉遲成舟道:「老祖閉關八百年了,具體修為如何,我亦不知。」
茅哲輕笑一聲:「你們是指望這老祖能逼退他?」
尉遲成舟扭頭望來,茅哲哼道:「天真!」
言罷,不再多說,沒與楊開正面搏殺過,根本無法體會這人的恐怖,在遇到楊開之前,茅哲自以為上品開天之下,不可能有人是自己的對手,最多也就是有人跟自己同一個水準的,畢竟他已經修行到了六品的巔峰境界。
但在遇到楊開之後,他才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這傢伙簡直就是個怪物,凝聚了一身上品之力,縱然只是個六品,茅哲甚至懷疑他的實力堪比七品開天。
他不知森羅壇這老祖到底實力如何,卻可以肯定是絕對不可能是楊開的對手。
自己這個六品巔峰在楊開手下吃過大虧,如今眼見另外一個六品巔峰也要吃虧,不免有些幸災樂禍,若只是自己一個人吃虧,那不是顯得太過無能?
沒人知道楊開和這位森羅壇的老祖在裡面到底談了些什麼,甚至都沒有感受到交手的波動,只不過一個時辰後,一道身影忽然從森羅壇深處飛掠而出。
那人身穿一身灰色皂袍,發須皆白,一身六品開天的氣息顯露無疑,顯然是那森羅壇的老祖。
尉遲成舟等人欣然迎上,齊齊抱拳,躬身道:「老祖!」
那老祖望了下方眾人一眼,開口道:「讓底下人收拾好東西,半個時辰內所有森羅壇弟子,撤離此地!」
「老祖!」尉遲成舟眼帘驟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忽見自家老祖嘴角便似乎有一絲血跡,頓時驚道:「老祖你受傷了?」
老祖不願多說,只是輕輕擺手:「快去吧!」
老祖下令,尉遲成舟也不敢反駁,朝老祖閉關之地瞧了一眼,咬了咬抱拳道:「弟子領命!」
一道道命令迅速傳遞下去,很快,整個森羅壇都熱鬧起來,無數弟子緊急收拾自己的東西,將能帶走的全部帶走。
半個時辰後,森羅壇數千弟子匯聚一堂,所有人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知道今日有一個叫虛空地楊開的傢伙忽然前來拜山,接著便有全體撤離的命令下達。
那老祖四下瞧了瞧森羅壇這傳承了數萬年的基業,割去眼中的不舍,轉過頭沖華勇等人抱拳道:「請轉告貴宗宗主,他的要求老朽已經達成,還請他給我森羅壇留一條活路!」
華勇頷首道:「放心,我家宗主重情重義,並非趕盡殺絕之人。」
那老祖這才輕輕頷首,抱拳道:「告辭!」
轉過身,領著森羅壇數千徒弟徒孫,浩浩蕩蕩朝天外馳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留下樓船上一群開天境面面相覷。
都以為這次肯定要大戰一場,不少人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好好在楊開面前表現一番,誰知最後居然以這種方式解決了。
宗主與那森羅壇老祖到底密探了些什麼東西,又做了什麼,竟讓人家這麼輕易地就拋棄了宗門的基業。
雖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那老祖定然在宗主手下吃了虧。
森羅壇外,尉遲成舟等人一臉屈辱地跟在自家老祖身後飛掠,人數雖多,卻是一言不發,顯得極為沉悶。
「噗!」忽然一聲悶哼傳出,領頭飛在前方的老祖張口噴出一蓬血霧,那血霧灼熱至極,似沸騰了一番,看起來極為駭人。
「老祖!」尉遲成舟急忙上前。
老祖輕輕擺手,一臉感慨:「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年紀輕輕,實力卻如此雄渾,了不起,了不起!」
尉遲成舟慚愧道:「是弟子無能,連累老祖,如今連祖宗數萬年積累的基業都丟了,請老祖責罰!」
老祖緩緩搖頭道:「錯不在你,而且,我森羅壇只要人在,傳承就不會丟,這三千世界廣袤無邊,靈州遍地,還怕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嗎?」
聽聞老祖安慰自己,尉遲成舟心中愈發不好受了。
老祖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下胸口翻滾的氣血,又開口問道:「這虛空地是什麼來歷?我森羅壇又為何與人家結怨?」
尉遲成舟連忙將凌春秋此前參與百家聯盟進犯虛空地的事情稟告了一遍。
一旁二長老補充道:「老祖,我曾聽大長老說過,他與一個叫蘭幽若的女子結過仇怨,當年與金虹州的魁首戚金一併暗算過人家,當時之所以要參與那百家聯盟,也是因為這虛空地與蘭幽若有些關係,想要引蛇出洞,斬草除根!」
「金虹州!」老祖聞言長眉一挑。
「不錯!」二長老頷首。
尉遲成舟道:「這虛空地今日犯我森羅壇,看樣子是要清算當日的仇怨了,金虹州勢必也不可能獨善其身,早晚會輪到他們。」
老祖眼中精光一閃,開口道:「派人去一趟金虹州,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訴那邊。」
尉遲成舟驚愕道:「老祖,我們與金虹州並無交情,何故要知會他們?」倒不是想看金虹州的好戲,只是沒有這個必要通知。
「虛空地奪我森羅壇,老朽無力反抗,不過或許有人能讓虛空地折戟沉沙!」
森羅壇被奪,這絕對是不死不滅的仇怨,只不過實力不如人,沒辦法報仇罷了,只能忍氣吞聲,不過若是能讓虛空地那邊吃點虧,甚至死一些人,森羅壇這邊也是願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