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千三百七十八章 像是在看戲
大衍關內，一片斷垣殘壁。
此前攻襲墨族王城時，大衍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反擊，便是老祖親自坐鎮，防護也被撕開多處裂口。
墨族的攻擊幾乎席捲了整個大衍關，將所有建築都掃成了齏粉。
如今大衍關內，除了一些極為重要的位置，比如傳送大殿還保存完好之外，就只剩下英靈碑和陵園所在沒有受到波及了。
這一戰，大衍勝了，但付出的代價絕對不小。
笑笑老祖召集班師的信號發出兩日之後，追殺墨族的大衍將士們陸陸續續返回，戰後的大衍也逐漸有了生氣。
晨曦莊園所在，一片狼藉，楊開沒怎麼收拾，隨意尋了一處位置打坐療傷。
神念受損嚴重，對他的思維產生了極為嚴重的影響，在那墨巢空間內看到的一幕也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覺得自己好像忽視了什麼東西。
肉身創傷依附的劍意也被笑笑老祖出手化解了，兩日時間，傷勢好了許多，龍脈之力強大，肉身之傷他無需太過在意。
某一刻，楊開睜眼朝前方望去，一群熟悉的面孔印入眼帘。
晨曦歸來！
人數卻少了很多，晨曦滿編五十人，不算楊開和已經晉陞八品的馮英的話，足有四十八人之多。
然而此刻歸來的卻只有三十一位！
七品境中，也僅僅只剩下沈敖，魚子游，白羿，血鴉，苗飛平幾人了。
少了寧奇志和任稟白。
歸來者，個個渾身浴血，傷勢輕重不一。
楊開看的眼帘微縮。
儘管他早就知道，這一戰晨曦不可能完好無損，因為這是大衍戰區的最後一戰，晨曦此前更是糾纏住了一位墨族域主，死傷在所難免，可當看到那麼多熟悉的面孔沒有歸來時，還是心痛的無以復加。
尤其是寧奇志，這位晨曦的元老上次重傷垂死，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這一次終究沒能攜勝歸來。
自晨曦創建至今，遭遇大小戰役無數，除了兩百年前王城一戰有損，祁泰初隕落之外，基本是沒有出現過什麼太大傷亡的。
可今日整個小隊的成員卻銳減了三成之多。
晨曦能夠屢次在大戰中全身而退，與楊開脫不了關係，他的實力超群，同階碾壓，有他坐鎮，晨曦的成員們在戰場中面臨的危險會小很多。
往往危機未至，便被他給化解了。
可這一次大戰，他沒能與晨曦並肩而戰，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王主級墨巢是他轟倒的，那些域主級墨巢也是他摧毀的，硨硿和那九品墨徒更是被他親手斬殺。
少了他這個中流砥柱，晨曦實力大減，在那樣混亂的戰場中，實在沒辦法保證所有人的安全。
三十多人來到楊開面前不遠處，沈敖為首，沖楊開抱拳，沉聲道：「晨曦沈敖，攜隊歸來，幸不辱命，陣斬域主一位，領主三十四，領主之下五千餘。」
被晨曦糾纏住的那位域主，最後的下場跟老龜隊糾纏住的那位是一樣的，笑笑老祖隨手將他打成重傷，沈敖等人一擁而上，將之滅殺當場。
隨後墨族大軍潰敗而逃，晨曦也奮起追敵，一路殺敵無數，直到老祖傳出班師的信號，他們才折返回來。
楊開微微頷首：「辛苦諸位了，此戰，我大衍大勝，大衍戰區算是徹底平定了，各自療傷吧。」
「是！」沈敖應了一聲，眾人各自覓地修養。
沒人去提戰死者，不是已經遺忘，而是沒必要去提。所有踏足墨之戰場的將士，都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一場場大戰，誰也不知道自己會死在那一場戰鬥中。
死亡，對墨之戰場的人族將士來說，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無意義的死亡。
莊園廢墟處一片寧靜，三十多人安靜修養，楊開心中卻嘆了口氣。
這一戰之慘烈，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連晨曦這樣的精銳小隊都傷殘如此，其他的普通隊伍呢？
大衍軍在這一戰之後，又能倖存下來多少？
三百多年前，大衍軍創建，從風雲關和青虛關齊頭並進，發兵大衍關。
那個時候，整個大軍兵強馬壯，足有六萬將士，一百二十位八品總鎮。
兩百年前，收復大衍之戰後，大衍軍傷亡不小，八品只剩下七十多了，大軍也堪堪只有三四萬人。
如今，還有多少活著？
之前戰場中，在那一位位域主氣息凋零的同時，楊開也感受到了八品開天們隕落的動靜。
戰爭，從來就沒有不死人的，尤其是這種牽扯到兩族未來的決定性戰役，死傷尤其巨大。
不過所有的死亡都是值得的，今日的死亡可以換來明日的安寧，先輩們一代代的付出，為的就是不讓後輩們繼續踏上他們的艱辛旅程。
倖存者享受勝利的喜悅，隕落者也將被銘記。
楊開心神沉浸，靜心療傷。
直到笑笑老祖傳訊召喚。
議事大殿，在之前的戰鬥中也受到了波及，已經成了一片廢墟了，如今的議事大殿是在原本的位置重新建起來的。
等楊開趕到的時候，四大軍團長已經齊聚大殿，老祖也在。
四大軍團長中，項山與米經綸看不出什麼傷勢，柳芷萍面色蒼白，氣息虛浮，顯然是有傷在身的。
受傷最嚴重的是歐陽烈，這傢伙也不知怎麼跟墨族域主拚命的，腦袋幾乎都被劈開了，楊開定眼瞧去，能清楚地看到他腦門上一道豁口，頭骨都有裂縫。
這樣的傷勢，可以說是距離死亡一步之遙。
楊開瞧了一眼，暗暗心驚，心說這位軍團長也太莽了，這樣的傷勢距離死亡幾乎只是一步之遙。
察覺他目光，歐陽烈瞪他一眼，哼哼道：「老子斬了兩個域主，受點小傷在所難免。」
楊開也不知說啥好，只能沖眾人行了一禮。
米經綸開門見山：「楊開你之前查探過王主墨巢？」
楊開頷首：「閑來無事，原本想去打探一下其他戰區墨族的反應，沒想到會有別的發現。」
項山道：「將你當時的發現仔細說來。」
楊開連忙將當時的情景詳細描述了一遍。
眾人聽完，面面相覷。
柳芷萍皺眉道：「依你所言，那墨巢空間中足有一百二十多道神魂靈體匯聚？」
「是。」
一座王主墨巢對應一道神魂靈體，那就意味著整個墨之戰場，最起碼有一百二十多座王主墨巢。
「你覺得他們是在埋伏人族的老祖？」
楊開皺眉道：「弟子第一反應是如此，可仔細想來卻又覺得不對，他們這些王主若真要埋伏人族老祖，不至於留守在墨巢中，而是因為潛伏在戰場上才對。」
這話他跟笑笑老祖說過，也是他極為疑惑的地方。
「人族各處戰區的遠征是同一時間開啟的，大衍這邊與墨族交鋒的時候，其他戰區應該也爆發了大戰。不管那二十多位王主在哪一處戰區，大戰爆發之時，他們就算不藏身暗處，也不至於會留守墨巢，他們想要做什麼？」米經綸眉頭緊皺，思維敏捷如他，也覺得這事透著詭異。
他沒有去問楊開是不是感應錯了，這般大事，楊開不可能馬虎大意。
更何況，楊開神念足有八品的程度，在墨巢空間那種地方，若是連這種事都能感應出錯，那也白修鍊了。
楊開所言，他們不會去懷疑，如今讓人想不明白的是，那二十多位王主的意圖，他們又分布在哪一處戰區。
甚至說……真的只有二十多位王主嗎？
楊開感應到的是那麼多，可那些就是全部嗎？有沒有更多的隱藏的。
項山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笑笑老祖道：「不管如何，此事已經傳訊各大關隘，人族九品應該都會有所提防，那些王主真想暗藏偷襲的話，也未必能夠得手。」
眾人頷首。
項山忽然望著楊開道：「你在那墨巢空間中除了看到這些，還有別的什麼？」
楊開搖了搖頭：「沒有什麼其他值得在意的，那二十多位王主的神魂靈體一直安穩不動，與另外一百多道領主級的神魂涇渭分明……」
說著說著，楊開眉頭皺了起來，仔細回想當時的場景，表情古怪道：「真要說的話，那些王主們的反應很奇怪。」
「哪裡奇怪？」笑笑老祖追問一聲。
「那一百多領主的神魂，對應的應該是各大戰區，因為數量上對的上，王主域主們禦敵，也只有領主才有機會留守墨巢。他們之間的交流基本都很慌亂……」
這也可以理解，人族大軍忽然來襲，就連關隘都開赴了過來，再有破邪神矛這樣的殺器，幾乎每一處戰區的墨族都死傷慘重，不慌亂才是怪事，當時還有許多領主在向別的戰區求援，可人族的遠征全面爆發，席捲了整個墨之戰場，求援也無用。
「與那些慌亂的領主們對比起來，那些王主就顯得太淡然了。他們給人的感覺……像是在看戲。」
兩日的修養，神魂的創傷好轉不少，讓楊開的思維也變得清楚了，當日沒在意的東西，如今仔細想來，也發現了一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