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望著師父遠去的背影,往昔的一幕幕,浮上心間,許久之後,他重重的磕了幾個頭,握著拳頭,轉身離開。
「我陳歡在此發誓,此生必滅雪域國!」
王林帶著複雜的心緒,回到了冰雪塔,儘管獲得了重寶,但他卻沒有太多的欣喜之色,有的,只是一股惆悵。
在這一刻,王林對於自己感悟的生死意境,忽然又有了一番體悟,何為生……何為死……
這個問題,在王林的腦中,久久回蕩。
水墨門的化神後期修士,帶著他人生最後一次驕陽,如那沖向燈火的飛蛾,在冰雪神殿之頂的雪仙雕像上,轟然自爆,為這冰雪神殿,留下了一道永遠也抹不去的鮮紅之色。
連帶著,有數個圍剿他的化神修士,也死在了這自爆之中。
所有的榮耀,都已隨風而去……
他的死,死得其所,他的死,喚醒了那些隱藏起來,不敢露面的原四派聯盟修士。
轉眼間,又是一年過去。
這一年中,王林始終在思考,生與死之間的意境,漸漸的,他對於這意境,了解越深。他整個人,在這一年之中,似乎在進行一場蛻變。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只是王林,卻發現,有時候,這山,並非是山,這水,也並非是水,好似這裡面始終有一層迷霧遮蓋雙眼,使得他看不到,但卻可以感受到,能察覺,但是卻又摸不到。
這種感悟,絕非時間可以推動,而是需要頓悟。
春去秋來,又是兩年冰雪降。
王林對於冰雕傀儡的研究,也已經獲得了一些進展,這冰雕傀儡其內,主要是靠雪經脈來維持,七七四十九條雪經脈轉動之下,可以達到一個相當於結丹中期的修士攻擊。
至於元嬰期,則是需要九九八十一條雪經脈。只是,這冰雕之內,雪經脈越多,那麼控制力就越難,相互碰撞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只要有一個碰撞,便會引起整個冰雕的崩潰。
正因如此,所以其難度,每多一條雪經脈,便會增加數倍,如此一來,八十一條雪經脈的難度,可謂是驚人。
這也是為何,雪域國出產的冰雕傀儡,元嬰期極為少見的原因。
另外,製作傀儡雪經脈,其來源出自冰雪訣,此訣王林研究之下,頗為驚異。
冰雪訣,講究的是煉心,此訣以冰易骨,以雪凝心,成就冰雪之魂,從而達到心若冰清的境界。
可謂是玄機不定,妙不可言。
這也正是雪域修士往往隨心所欲,極性而為的原因,其功法之中,對於性情,講究的是凝練,若是不入塵,豈能達到把種種心念凝練的目的。
越是研究這冰雪訣,王林越是能感受到此訣的可怕之處,此訣不能稱之為道之正途,而是絕對的劍走偏鋒,甚至王林感覺,與當年的六欲魔君所修鍊的功法,雖說不同,但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此功法,王林不願修鍊,而是略微模仿,改變雪經脈為血經脈,以鮮血配合生死意境作為變化,從而達到操控的目的。
轉眼間,王林在這小鎮,已經滯留了三年的時間,加上之前一年的遊歷,一共度過了四年。
只剩下一年,便是十年之期,王林能感覺到,化神的時代,已然來臨……
他不知在化神的一刻,是否會引發天地浩蕩,但越是緊接那期限的來臨,王林越是可以感覺到,修士化神,將會使得附近所有修士察覺。
於是,這一日,王林走出冰雪塔,離開了。
他臨走前,冰雪神殿已然降下仙旨,召集所有結丹以上修士,去神殿進行傳道大禮,因為,當年十三個去了朱雀國的修士,回來了一人,此人,是唯一的成功者,他已然達到了嬰變期!
至於這十三人,是否真的只成功一個,這裡面朱雀國是否有一些暗中的動作,那就不為外人得知了。
王林的離開,無聲無息,即便是那被他鎖在塔中三年的結丹修士,也在王林的神通之下,失去了被困的記憶,從而再次恢復了身份。
在雪域國邊界處,王林回頭認真的看了一眼這片大地,幾十年畫面在他眼中一一閃過,最終,他留下了一聲嘆息,轉身離開了。
王林的目標,是趙國,在那裡,他將準備化神!
之所以回趙國化神,除了那裡地處偏僻之外,還有一個原因,王林從那位值得尊敬的化神後期修士身上,感悟到了一種自己許久沒有體會過的,家的感覺……
人人都有家,他,有么……
如果真的說家,趙國,可以算是一個,還有那遠在修魔海另一頭的楚國,那裡,有一個女人,正在等他,或許,那裡,也算是家吧……
所以,他選擇了趙國,在那裡化神,了卻自己出生在那的一段因果。
在臨回趙國前,王林去了鄰國大牛所在的鎮子,他遠遠的看到了鎮子上,大牛開了一家鐵具鋪,他的妻子,雖說年紀不小了,但已然又有了身孕。
王林微笑的看著這一幕,那新的生命,正在一天天成形……
離開的時候,王林在大牛妻子體內,打進了一道靈力,此靈力,可保母女平安,那新醞化的生命,是個女孩。
大牛始終不知道,他一直想要再看一眼的王叔叔,已經來看過他了。一直到死,大牛心底唯一的遺憾,不是沒見小牛來送終,而是此生,再也無法看到望著他長大的王叔叔。那個開著店鋪,他經常為其拉客人來此,索價十金的奇異之人。
那兩塊木雕,他死後,送給了女兒,成為了曾家,傳家之寶。
王林一路飛向趙國,四十年前,他走過同樣的道路,那一次,他剛剛進入元嬰期,今天,順著原路,他返回趙國,這次,他是即將化神,選擇準備之地。
這一來一回,意境天地之差。
走過一個個古傳送陣,這一日,王林在一片陌生的大地上,正飛行間,忽然天空慢慢黯淡下來,烏雲蓋日,一絲絲雨水,從天而降。
這雨水越來越大,幾乎連成一片雨幕,王林抬頭看了看天空,他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如此大的雨水了,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在恆岳派時,與張虎在房間之內,外面閃電雷鳴,傾盆大雨豁然而落。
此時,天空之中划過一道道閃電,轟隆隆中,一條條銀蛇亂舞,煞是美麗。
王林身子慢慢落下,沒有施展法術驅散雨水,而是在落下的同時,右手在四周樹木上一揮,頓時一片片樹葉凝聚而來,形成一把葉傘。
打著傘,王林步行在這陌生的山林之間,再過兩個古傳送陣,他便可回到趙國,此地向東四萬里外,就是其中一個古傳送陣所在之地。
山林之中,雨水嘩嘩聲響,頗有一股動人的韻味,尤其是在前方不遠,還有一座古廟,此廟宇顯然已經廢棄,原本紅漆大門,已然黯淡,之上還有一些破損之處。
甚至就連上面的銅釘銅環,也生滿了深色的銹跡,在其邊緣位置,隱有一絲綠色。
廟宇,王林一生所見不多,甚至可以說,極為少見。
看著此廟宇,王林抬步走了進去,這是一座古廟,廟內無佛,只有半截好似花瓣一般的基墊。
正觀察著,王林側頭看了眼廟門,隨後便不再注意,而是觀察了一圈後,站在廟門旁,望著外面的雨夜,體悟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意境。
許久之後,陣陣吆喝聲從遠處傳來,只見幾個身穿蓑衣的大漢,口中罵罵咧咧的快步走向此廟。
「這鬼天氣,一旦下起來就沒完沒了!」
「前面有個廟宇,進去避避吧,等一會雨小了,咱們再趕路不遲!」
正說著,幾人遠遠的一眼便看到廟宇內的王林,不由得腳步一頓,相互看了看,紛紛不再說話,而是向著廟宇走來。
當從王林身邊走過時,其中一人,側身一步,右手看似輕柔的拍向王林,但下一刻,旁邊便有一人輕喝,順手推了此人一把,化去了攻勢。
那人回頭輕哼一聲,便不再說話,走進廟宇。
五人在廟宇內,摘下蓑衣,升起一團篝火,拿出一些食物,一邊吃著,一邊大聲交談,只是他們的目光,卻是時而掃向王林。
王林微微搖頭,這五個俗人,卻是把這雨夜的意境打破,徒然浪費了這等氛圍。他輕嘆一聲,抬起腳步,正要離開之時,忽然,王林神情一動,目光落在遠處山林。
只見一個長發大漢,身穿薄衫,一步一步向這裡走來,此人步伐不快,但王林卻有種縮地成寸之感,前一刻此人尚在遠處,下一刻,他已然從王林身邊走過,進入了廟宇之內。
在經過王林身邊的瞬間,這大漢輕咦一聲,腳步在邁進廟宇後停了下來,仔細的看了王林一眼,露出潔白的牙齒,溫和的笑道:「沒想到在這小小廟宇,居然也能看到道界中人,在下墨智,閣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