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商業街的街坊鄰居便看到了那間本來是私房菜的店鋪被綠色的幕布給圍了起來,偶爾還能聽到裡面叮叮噹噹的裝修聲,不過也沒有引起眾人的疑惑。畢竟要換個老闆的店鋪開張當然要重新裝修,更別提是連本來的用途都改變了,從餐館到古董店,估計要重新裝修的地方非常多,沒幾個月弄不完。
所以那天驚鴻一督的帥哥老闆,沒有經常出現,也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在他們看來,那年輕的老闆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指不定是手裡錢多燒的,隨便從指縫裡漏下一點就開了家古董店,也不甚稀奇。沒看這過戶和裝修的速度都異於常人嗎?若是換了一般人家,十天半個月都辦不下來呢!
久而久之,常來商業街的客人們也都習慣了這一塊綠色的幕布,偶爾好奇的還會向左右的店家詢問,但在得知是要開古董店後也都沒了什麼興趣。
大師為了找到記憶中的那個照片,還特意回了趟老家,問候了一下自家老爹。當他在找到那張黑白照片的時候,就越發驚悚了。
什麼長的一模一樣!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他老爹雖然年紀已近古稀,但記憶並沒有退化,給大師講了一下當年的事情,從民國時期與他祖父相識,再到四十年前幫助他家渡過那段艱難的歲月,越說越讓大師毛骨悚然,即使回到了杭州也努力催眠自己忘掉這件事。雖然這比較艱難,不過正好有幾場會議邀請他去出席,大師忙完發現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後了,聽助理說古董店那邊裝修大部分都完成了,已經結款了,他不去看一下簡直說不過去了。
大師挑的是下午去的,商業街還沒什麼人,所以這也是那些商業街的店主們不理解為什麼古董店要開在這裡的原因。因為這條商業街是以小餐館為主,一些服飾店和咖啡奶茶店為輔,周圍寫字樓的白領們或者學校的學生們也都是天黑後才會來這裡吃東西逛街。而古董店卻是有著燈下不觀色的行規,白天很早就開門,太陽一落山就要關門了,所以古董一條街基本到了晚上就是一條鬼街。
這家古董店每日營業的時間是商業街最蕭條的時段,因此所有人都不理解這敗家子一樣的行為。大師倒是隱約想到,老闆執意把店鋪選在這裡,也就是不想讓很多人打擾的意思。
綠色的幕布留有一處可以拉開的空缺,大師站在外面糾結了一會兒,做了十分鐘心理建設,這才深呼吸了一下,拉開綠色的幕布,貓著腰鑽了進去。
出現在他面前的裝修立時讓他震驚了一下——那古色古香的房檐、精細雅緻的門扉,那雕花,那實木的香氣……還真對得起他給裝修公司的那一大筆錢。
大師著迷地看了一會兒,便看出了門道。這些木頭看質地、看顏色、看紋理、看打磨,恐怕也是上了年頭的老料子,就算他給裝修公司再多一倍的錢,光這個門臉也裝不下來。
看來是那老闆自己拿出來的好東西。
大師忍不住伸手摩挲那扇雕花大門,又摸又聞的鼓搗了好半天,才依依不捨地抬腿走了進去。不過說實話,即使他知道老闆手裡有許多好東西,也不敢經常過來。畢竟那是個……據說活了很多年的老妖怪,能不打交道就最好不打啊!
進了店鋪,大師發現大堂敞亮了許多,因為周圍的博古架都是空空如也,看起來還沒開始擺放東西。他掃視了一圈就習慣性地抬起頭,分析房梁的結構,才注意到這間大堂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被改成了重檐廡殿頂!
重檐廡殿頂是中國古代建築中最尊貴的形式,通常只有皇宮的主殿或者佛寺才能用這樣的架構。 廡殿頂是房頂有四面斜坡,又略微向內凹陷形成弧度,左右兩坡有四條垂脊,分別交於正脊的一端,上一層有五個脊樑。而重檐就是在這之下又有短檐,四角各有一條短垂脊,共九脊。
幸虧這裡的店鋪並不大,這種建築也不引人注目,但這回大師打死也不會相信這是什麼裝修公司能在一個多月里裝修出來的結果了。
背後滲出大滴大滴的冷汗,大師都無暇去觀察啞舍里的裝潢擺設,胡亂和從內間走出來的老闆打了個招呼,叮囑他有什麼事可以來找他,尤其修繕古董是他最拿手的,反正一陣客套話,連口茶都沒有喝,就左腳絆右腳地匆匆離去。
年輕的老闆挑了挑眉,也沒把大師的態度放在心上。他手裡拿了個古舊的錦盒,施施然地反身走回院子里。他站在院子中央,是可以把重檐廡殿頂整個收入眼中的,若是大師站在這裡,那麼他肯定知道這個裝修哪裡有點不對。
因為在這重檐廡殿頂之上,居然沒有脊獸。
老闆低頭看著手中的漆盒,輕聲嘆了口氣。
這個老朋友,它也睡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