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龍旋身轉動,掌心一片片風刃擊在土牆上,騰起一片煙塵。
只見土牆中地刺不斷湧出。又幾面土牆從空中砸向王大龍。
弟子臉上露出笑容。同樣是七階,以風刃的威力,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擊碎土牆。同時還要避開地面的地刺,王大龍顯然分身乏術。
肖憐兒笑嘻嘻地抄著手,一點也不擔心。
虛谷瞥見她的神色,猛然一醒:「小師祖,你該不會……」
台上白色影子一晃,王大龍已瞬移到了那弟子身邊,手中風刃壓在他脖子上:「承讓!」
「師兄好棒!」肖憐兒大力鼓掌。
誰都沒看清楚王大龍用了什麼法寶。虛谷心裡卻清楚得很。今天清晨,他才上了當。被肖憐兒仗著法寶瞬移詐贏。轉眼就看到另一名修厚土訣的弟子上當。他低下頭,拳頭揍在嘴邊,擋住掩飾自己的笑聲。
法器法寶,丹藥符籙陣法。只要弟子有,就能用。那名弟子輸得莫名其妙,卻又無話可說,拱了拱手就跳下了擂台。
再勝兩場,他就進入下一輪。王大龍笑咪咪地也跳了下來,等著別人上台打第一輪。
他湊近肖憐兒道:「還有什麼能借給師兄使使的?」
肖憐兒笑罵道:「真沒了。我窮得很。」眼神直瞟向虛谷。
虛谷算是明白了,小師祖這是幫定王大龍了。被肖憐兒拿眼神催促,他只得悄悄塞給王大龍一套陣旗,低聲交待了使用方法。
有天火熒絲綾閃避,陣旗相助。還不差養氣丹。王大龍自己又是七層修為,接下來兩場很輕鬆勝了。他這座擂台一共有八人連勝三場,另有勝兩場和勝一場的,另計入成績。
第二輪要等到明天去了。王大龍將法寶還給兩人,陪著肖憐兒去看水性體質的弟子比試。
隔著人群,肖憐兒的一舉一動都落在石清楓眼中。瞧著她塞東西給王大龍,瞧著她湊在王大龍耳邊低語。他心想,有她出主意,王大龍恐怕用不著自己的丹藥。
他想起昨日師尊問自己的話:「清風長老新收的女弟子如何?」
他規矩地答道:「還好。」
「哪點好?」
他吶吶不知如何回答。
「不好你會因為她在搖光殿門口守兩個時辰?」
他一下跪在了地上:「我,我只是覺得她可憐……」
韓修文嘆了口氣攙起了他:「清楓哪,門中弟子這麼多,你同情得過來么?你畢竟是我的弟子。哪怕要求情,也該光明正大地通稟。守在人家大殿門外,你叫北辰殿上下的臉往哪兒擱?」
說得他滿頭大汗。
師尊話峰一轉:「聽說你們幾個去摘醉仙果。她吃了一條琉璃魚才有了修為?誰提議去摘醉仙果的?」
他直覺告訴他,師尊很在意。他的直覺卻讓他不敢把自己心中所疑告訴師尊。他撒謊了:「是我。是我路過,看到了白眉猿和那片醉仙果樹。本來她不會去的。想著她不能修鍊,幾乎沒有進山玩的機會,就一起去了。」
韓修文沒有再問,讓他走了。
離開北辰殿,石清楓覺得背心全是冷汗。
他進宗門時間短。也曾向別的師兄打聽過師尊的習慣。本是出於一片孝心。可他卻從玉和師兄那裡聽到了這樣一句話:「師尊醉心修鍊,從不過問弟子私事。平時我也很少見到師尊。」
可師尊卻問起了清風長老的弟子。問起了自己。
肖憐兒是一團迷霧。吸引他想靠近,想看清楚。
昨日與師尊的交談,像一道閃電划過漆黑的天際。石清楓突然就明白了肖憐兒為什麼要躲著自己。
她有秘密。而這個秘密是不能讓宗門長輩們知道的。
他的腳步粘在地上。他怕走到她身邊去。
遠遠地看著王大龍勝出三場,石清楓眼裡露出笑容。他決定晚上再把火陽丹給王大龍。
「師兄!」
柔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石清楓轉過身。
「師兄,我,我馬上就要上場。你能不能陪著我?」肖明依小聲地說道。
石清楓遲疑了下:「好。」
肖明依甜甜的笑了:「師兄你真好。」
甜美的笑容讓石清楓想起初進宗門時見到的肖明依。
那時候,他覺得她就是個可愛單純的小姑娘。可是她也會用一鍋兔肉羹引導自己和王大龍去思考肖憐兒的心機。
石清楓迷茫不己。
是他不懂人心,還是人心比最深奧的法術還難琢磨?
他跟在肖明依身後,步過一座座擂台。
有使詐的,有暗藏殺…暗藏殺招的……石清楓耳邊響起師尊的話:「外門比試,不比進山殺妖獸。你少臨場對戰經驗。」
他本就聰明,悟性奇高。略一思索,眼前如迷霧散盡。
是了,憐兒花費心機想要進宗門,想盡辦法要修鍊。只要她沒存了害人之意,已是心性純良。
虧他還告訴她,修仙界以實力為尊。她,早就懂得。
台上一名男弟子手執飄蕩著火焰的大刀。至少融進一隻四階火獸獸魂,烈焰飄出刀身一尺。燒灼得四周空氣扭曲。
對面是個女弟子,修為至少七層以上。有九條透明的藍色水帶圍繞她的身體飄揚。雙手各持一根,昂揚如蛇頭,邊緣有一層刀鋒般的光閃爍不停。
四條水帶宛如游龍,纏住刀影。水火相遇,嗤嗤聲不絕,層層白色的水霧騰起。
肖明依瞧得目炫神馳:「師兄,我最多只能使出三條水帶,還沒有這麼強的威力。」
石清楓低聲說道:「如果我是那位師妹,我絕不會用出九條水帶。太耗真氣,也耗費神識去控制。集中一條,瞬息間就能消融四刀。」
他這樣說是這幾個月修鍊山河網的經驗。看似組成了一張網,其實他只使出了一條火線。反而隨心所欲,靈活多變。
肖明依若有所悟。
只聽台上使刀弟子大喝一聲,手中烈火刀暴漲數尺,火焰直射三尺開外。一刀揮下,隱有風雷之勢。
九條水帶齊齊斷裂。女弟子臉色蒼白,眉心微蹙。眼裡透出一絲狠色。
她緊咬嘴唇,一根尺余寬的水帶驀地飛出,纏住了烈火刀,人飛身而至,手掌輕拍在男弟子胸口。這一手輕盈靈動,身法飄逸,四周喝采聲頓起。
勝負立分。她微微一笑,跳下擂台,徑直去了。
石清楓再一次大悟。拼著神識受損,也要施展全力一擊。換成是自己,早就認輸。這是比試。如果是敵人,他也認輸嗎?
他輕嘆了口氣。初進宗門躊躇滿志,一心想在二十歲前築基。何嘗不是為了一個名?心性漂浮,在仙路上走不了太遠。今天觀台上師弟師妹們比試。他才知道自己鍊氣九層,不見得會贏。他還需要磨鍊心智。不能因天才自傲才對。石清楓的眼神又沉穩了許多。
「師兄,我上場啦。」肖明依說道。
石清楓點了點頭。瞧,才鍊氣四層,就過了初試,敢和修為高過她三四層的弟子同台比試。他真是連肖明依的心智都不如。
王大龍眼尖,瞅到了剛跳上擂台的肖明依,示意肖憐兒看。
肖憐兒笑道:「給肖師姐捧個場去?」
王大龍心想,你這是典型地站著說話不腰疼。肖明依只有鍊氣四層的修為。能進五百強就要求佛燒香。你又不用比,一夜暴富。肖明依看到你在台下,怕是氣息不穩,提前敗下陣來。
「咱們離遠一點。我又不想刺激她。」肖憐兒心裡明白,開口提議道。
三人找了個離擂台稍遠的地方坐了。
肖憐兒擺了張桌布,從儲物袋裡取出各種食物,擺滿一地:「時間還早,咱們邊吃邊看!記得給我講解啊!」
內門弟子的衣袍本就矚目,加上這一桌吃食,旁邊的外門弟子想當瞎子都不可能。香氣飄來,饞蟲涌動,紛紛移動蒲團,離三人遠一點。擂台這一側一下子空了出來。
虛谷吞了吞口水,心虛地往四周瞅了瞅,掌心直冒冷汗。
「沒規定不能吃東西。到了午時,你看弟子們吃不吃?」肖憐兒白了他一眼。
王大龍端起一盤點心,鎮定得很:「虛谷師弟,你不吃,我可吃了。」
吃!憑什麼不吃?虛谷也端起一盤點心,一口一個。
肖明依在台上看得分明,心頭一股火騰地冒了起來。她要贏!她一定要贏!
虛谷邊吃邊往台上看:「年紀這麼小啊!好可愛的小師妹啊!換成是我,我才捨不得出手呢。萬一她哭怎麼辦?哎呀她輸定了,對面那個師兄是鍊氣六層修為誒!」
肖憐兒雙頰含著點心,鼓著腮幫子含糊地說:「我賭她贏,二百靈石,賭不賭?」
「不可能贏!我賭了!」虛谷說道。
王大龍不知道肖憐兒的信心從何而來。但他相信,肖憐兒的眼光。
三人在這邊評論,石清楓悄悄看過去。再看台上的肖明依,雙拳緊握,嘴唇緊閉,心裡又是一嘆。你何苦還跑來擂台看雜耍似的又吃又喝氣她?
「你現在雖然只是個雜役弟子,剛剛鍊氣一層。說不定轉眼遇到機緣,也能成為內門弟子。到時候,我這個少爺,也要對你畢恭畢敬!」旁邊響起一個聲音。
「主子永遠是主子。縱然他日修為有成,小人也定當牢記少爺的恩情,不敢對少爺不敬!」
王大龍聞聲看過去。說話的正是用靈米交換熾菊的諸師弟和他的雜役小廝。擺明了替肖明依撐腰,譏諷肖憐兒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