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憐兒掀簾進帳,好奇的看了眼三名穿萬獸門服飾的弟子。先向石清楓劉元行禮:「見過兩位師兄。」
聲音婉轉,清脆。
萬獸門三名弟子神色微怔,沒想到來的會是這麼個柔弱嬌美小師妹。長發間插著枝淺紫透明的發簪。流光宛轉,映得一張小臉像花蕊上的輕雪,吹口氣都怕化了。
劉元的目光只從她腰間的儲物袋和腕間黑木鐲上掃過。
石清楓眼裡盛滿了喜悅與如釋重負的輕鬆:「師妹,這是萬獸門三位師兄。」
「師兄好。」肖憐兒轉向三名弟子行禮。
萬獸門幾人相互遞過一個尷尬的眼神,還禮之後,語氣甚為抱歉:「我們接到訊息。說門中弟子吳鵬找到了一件寶物,和師妹……發生了爭鬥。吳鵬至今下落不明,所以,不得不來向師妹求證。」
一點底氣都無。哪有剛進來時的咄咄氣勢。劉元和石清楓都有些詫異。
虛谷搶著說道:「貴門那位吳師兄修為如何?我小師祖不過鍊氣七層。他的修為比我小師祖還低?」
肖憐兒也輕聲說道:「我一直和我的師侄孫呆在一起。今晨他見到信號上雪峰,我修為低,不願進遺迹冒險,在峰下采靈草。我們分開不過兩個時辰。貴門那位吳鵬師兄是什麼時候失蹤的呢?」
萬獸門三位弟子苦笑不己。吳鵬已是鍊氣九層巔峰。為人奸滑。誰都不信他會被一個鍊氣七層的女弟子害了。他們倒也不是緊張吳鵬的生死。而是對他得到的寶物生出了興趣。現在看到肖憐兒是這麼個柔嫩小姑娘,說不定是吳鵬見人家落了單,起了色心有意調戲。
「師妹勿惱。吳鵬素來喜歡獨來獨往。進了秘境就與同門分開了。我們畢竟是同門,接到訊息,前來求證罷了。」
「三位師兄擔心同門,也是應有之責。憐兒不過是回幾句話罷了。還望吳鵬師兄早日與同門取得聯繫。」肖憐兒心裡一松,盈盈淺笑。
劉元插嘴說道:「既然三位也不知道示警的是何人。豈能輕易相信?我猜幾位大概是緊張吳師兄找到的寶物吧?憐兒師妹說不認得吳師兄。你們大概也是半信半疑。眼下攻打遺迹防禦要緊。出了秘境,在七宗門的元嬰長老們面前,孰是孰非自有定論。三位師兄以為如何?」
萬獸門三名弟子便道:「劉師兄所言有理。告辭。」
萬獸門弟子一離開,肖憐兒帶著虛谷轉身就走。
劉元身影一晃,攔在了兩人身前:「不論師妹是否真的認識萬獸門弟子,還請留在雪峰營帳為好。」
虛谷譏道:「小師祖說了不認得什麼吳鵬,劉師兄好像不信。心裡該不是惦記著那個吳鵬找到的什麼寶物吧?」
「劉師兄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著想。萬獸門嘴上信了,萬一師妹離開營帳下了雪峰,又擒著師妹逼問呢?萬獸門弟子最擅長馭獸驅蟲。傷著師妹也不好向清風長老交差不是?」冷權在旁邊幫腔。
肖憐兒怒了,手中一柄透明的飛刃旋轉不己:「看來,今天要我和虛谷打出去了?」
「憐兒!」石清楓喊了她一聲,對幾人說道,「我保證師妹會留在雪峰營帳。你們先出去吧,我勸勸她。」
劉元似笑非笑地對石清楓說道:「石師兄,你是掌教道君的真傳弟子。百名元道宗弟子可都以你馬首是瞻,看著你哪。」
他朝冷權使了眼色,幾人揚長而去。
「虛谷師弟,你……能讓我和憐兒單獨說幾句話么?」石清楓彬彬有禮的詢問道。
虛谷卻不聽他的:「石師兄好威風哪。不愧是掌門道君的真傳弟子。管到我搖光殿來了。小師祖,咱們走。」
「虛谷,你先出去吧。我也有話對石師兄說。」肖憐兒垂下了眼眸。
「那好,我在外面等你。有事你叫我。」
帳中諸人離開,石清楓抬手布下一個禁制,知道無人能偷聽到兩人說話,這才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和虛谷分開這段時間一定有別的事情發生。如果你真的奪了吳鵬的寶物,我幫你藏著,出去我還你。師尊……師尊給了我一枚儲物玉墜。他不會讓人搜到的。」
肖憐兒抬起頭。她知道石清楓一直很聰明。他能猜到自己和虛谷分開兩個時辰,絕不會是單獨采靈草去了。她也知道,他是真心想幫自己。
「石師兄,我沒有殺吳鵬。更沒有奪他的寶物。多謝你。我和虛谷不想留在雪峰冒險,告辭!」
「憐兒!」石清楓深吸了口氣道,「好,就算你不懼萬獸門弟子找你麻煩。…麻煩。你也不能離開雪峰元道宗營帳。憐兒,我是為你好。就算你怪我不顧你意願,我也不想讓你遇到危險。留在營帳里,留在我能看到得你的地方。出了秘境,你怎麼罰我都行!」
一席話聽得肖憐兒心火亂竄。她知道石清楓是一片好心,可這樣的好心她真受不起。她猛然抬頭逼視著石清楓:「你以為你修為高,法術強,你以為把我留在雪峰營帳就是對我好?我說不能攻打遺迹,你們心有貪念不聽。我想活命,想離開雪峰,你也不當回事。你總是自以為是,總是自以為是做你認定對我好的事!你問我需要嗎?喜歡嗎?」
「我知道你不喜歡!可我不能放你走!」石清楓忍耐著,輕聲說道,「我擔心你。留在營帳,有什麼危險我才能在你身邊。」
「我不需要!」肖憐兒覺得石清楓練了纏水訣,而她現在的心情,恨不得手裡有把烈火刀,把他的纏綿多情砍成碎片。言語也變得尖刻,「你在忍受我是嗎?你不需要忍耐。是我不知好歹,我不領你的情!」
她轉身就走。石清楓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我喜歡你。」
一片紅暈泛上了那張白玉無暇的臉,眼神羞澀著不敢看她,長長的眼睫輕輕顫抖著。肖憐兒隱隱聽到了澄心湖傳來的風鈴聲。
「我常常想起你歡呼著跳下擂台的臉。怎麼也忘不了。」
「如果,想一個人想了四年,還是想時時見著她保護她,便是喜歡她了吧?」
他看到她的手移上來,搭在他手上。心砰砰急跳,震得他聽不到別的聲音。
她的手沒有握住他的,像拂去衣上的塵埃,輕而堅決。那一點點力道像山一樣壓過來,他的手無力的滑落。
「肖明依打我一掌,她向萬獸門告密,她隔了四年仍然恨不得我去死!你覺得她不過是心眼小,使小性子罷了。你知道我不像這張臉看起來那麼柔弱善良。你原諒我,你覺得我有苦衷,你替我隱瞞。石師兄,你是好人。你忍讓所有人,是謙謙君子。可是我不會喜歡你。永遠不會。」
他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腕。
肖憐兒平靜地注視著他。
他的臉蒼白,眼瞳黝黑,喉節上下動了動:「得罪了!」
一股真氣驀地沖入她的經脈,肖憐兒萬萬沒想到石清楓會出手封她經脈,身體軟軟倒下。
石清楓將她抱起放在榻上,轉身走了出去。
虛谷看到他出來,往裡瞥了眼:「我小師祖呢?」
石清楓嘆了口氣:「你進去吧。」
虛谷睃了他一眼,掀起帘子走了進去,看到躺在榻上的肖憐兒。
數道光屏閃爍,虛谷大驚回首。只見一道幽藍色的網反扣,將他和肖憐兒罩在裡面。他一掌打上去,柔軟的屏障將他彈了回來。
「等沒有危險,我就放你們走!這是我師尊賜我的防身法寶,我不會害你們。」石清楓走進帳蓬,手中數面陣旗投入土中,空間晃動,兩人連同那張網憑空消失不見。
石清楓往身後的空中抹去,幽藍色的網中虛谷正在跳腳大罵,聲音卻絲毫沒有傳出來。他望向榻上墜落在地的白裙,眼神一黯,揮袖恢復了原狀。
體內的寒晶蘭緩緩轉動,片刻後打通了封閉的經脈。
「小師祖,你還好吧?那小子對你下什麼毒手了?」
「沒事,著了他的道,經脈封閉了一會兒。」肖憐兒站起身,看到兩人被封在幽藍色的網中,她手指彈了彈,網狀的屏障漾動,「寒玉煙羅網?倒是個護身的好東西。」
她雙掌在胸間結了個花印,輕輕印了上去,空間一亮,外間的情形清晰可見。
虛谷興奮地說道:「小師祖,沒想到你還能破這玩意兒?」
「誰都不能說。師傅也不行。」肖憐兒鄭重地說道。這頂寒玉煙羅網是她從一處上古遺迹中尋到送給韓修文防身用的。她當然知道怎麼破解。可讓韓修文知道,麻煩就大了。
虛谷想不了那麼多,連連點頭:「我誰都不說。」
肖憐兒沉吟片刻道:「反正咱們想離開就離開。有這座寒玉煙羅網護著,比呆在外面還更安全。暫時呆在這裡,看看外面的情況吧。」
接連幾日,兩人安靜地打坐修鍊。外間人來人往,聽到劉元還詢問過石清楓兩人的下落,都被他擋了回去。
第五天正午,外間傳來轟地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弟子們的歡呼聲。
肖憐兒心頭髮緊:「屏障被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