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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當面羞辱

元道宗每一層山門內都建有宗務殿,越往峰頂走,規格和防禦最強。內門真傳弟子是宗門延續發展,發揚光大的精英。相對中山門的內門弟子來說,人數並不多。幾大殿合在一塊只有幾百人。

肖憐兒不是頭一次來了。目光掃過大殿穹頂上飄浮的本命玉牌,落在天樞殿的位置。北斗七殿加北辰大殿。只有天樞名下,空無一人。

修士隕落,玉牌神識消散,便會取下。

易輕塵也不例外。

留有神識的玉牌發出一點點光芒,像一面星圖鋪在大殿上空。

「肖師侄來了?」玉笄真人早早等候在宗務殿中,親自辦理肖憐兒的本命玉牌。

肖憐兒指著上方天樞殿很是好奇:「師叔,天樞殿若水長老沒有收徒弟嗎?」

玉笄真人笑了:「每個初來宗務殿的小弟子都會問這個問題。若水道君沒有元嬰以下的徒弟了。是以天樞殿名下沒有弟子的本命玉牌。」

是啊,每個第一次來宗務殿的弟子都會問起。她不問,就顯得奇怪了。

「玉笄,所有內門弟子的本命玉牌都安置齊了?」韓修文的聲音如期而至。

不怕你不來。肖憐兒轉過身。韓修文站在殿門口。朝陽光投進來幾縷,好巧不巧地映亮了他的側臉。儒雅清癯,風儀依舊。

「肖憐兒見過掌教道君!」肖憐兒趕緊施禮。

韓修文一步邁過高高的門檻,輕輕伸手虛扶:「不必多禮。」

玉笄真人行過禮後道:「只差肖憐兒的本命玉牌了。」

空白玉牌浮在面前。韓修文裝著若無其事,盯緊了她。

肖憐兒不慌不亂地彈出一縷神識印在了玉牌上。看到玉笄真人將玉牌扔向搖光殿的位置,排在了三師兄顧小風之後。

「留下本命玉牌後,無事不得再擅入宗務殿。」韓修文溫和地說道。

這是趕她走?這麼心急?肖憐兒輕咬嘴唇,羞怯地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地看了玉笄一眼,手指繞著腰間絲絛,欲語還羞,就是站著不肯走。

傻子都能看出來她有話說。

韓修文想了想,轉身出了殿門。

肖憐兒沖玉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了出去。她就站在門口,能讓玉笄看到的地方,雙手遞過裝雙鳳釵的匣子。這是她今早從清風手裡討來的。打臉的事,她親自來比較爽:「昨日收到掌教的壓驚禮,憐兒一夜未眠,惶恐不安。正巧今日遇到掌教,憐兒大膽送還此物。還請掌教收回。」

這枝雙鳳釵讓她心驚肉跳了?她越是不想要,韓修文越要她留在手中。他微笑:「見你頭髮受損,殿上哭的可憐。想起洞府里還有這麼件飾物就賜給你了。」

洞府里?果然心思慎密。易輕塵將自己的首飾留下,不隨身帶走。韓修文當然能夠拿得出來。就和水天蛟翅膀一樣。無人懷疑是從易輕塵的儲物戒指里取出來的。

「長輩賜,本不敢辭。不過師傅說這是掌教道君與已逝夫人的定情釵。掌教,你是不是拿錯了?」肖憐兒的聲音越來越低。臉長得就一副楚楚樣,一裝羞,就像風瑟瑟吹拂的花瓣,弱不堪憐。

在韓修文的印象中,易輕塵哪怕撒嬌,也是活潑的,明快的。與柔弱女子完全不同。難道他猜錯了?可是肖憐兒的年紀,她和魔門少君往來的事情又怎麼解釋?

「掌教!」肖憐兒又嗔了聲。愛慕、忐忑不安、企盼之色全寫在了臉上。

韓修文驀然回魂。心裡冷笑,十幾年來,他就懷疑上肖憐兒一人,斷沒有被她幾句話就打消疑心的可能。他柔聲說道:「你不用也沒有關係。本座並無他意,只是寬慰你,等到明年,頭髮就能挽髻了。」

聲音溫和,目光關注,唇角含笑。無一不引人遐思。

他的話挑不出多大的毛病來。一個對弟子關懷備至的掌教。

肖憐兒突然將匣子往他手裡一塞,愁苦無比地叫道:「可是憐兒已有心上人,只能辜負掌教美意了。」

身影嗖地化為一道白光,真真跑得比兔子還急。

兩人站在殿外,玉笄沒那個膽子用神識來偷聽。可是肖憐兒突然不害羞不扭捏了,聲音也不像蚊子叫了。玉笄不用偷聽,聲音大的他都想捂耳朵都來不及。

韓修文呆了呆,神識察覺到玉笄真人投來的目光,臉頓時氣得發白。整個內門都知道石清楓喜歡肖憐兒。傳揚出去,說他為師不尊,和徒弟搶女人?一口濁氣悶塞在胸口,差點捏碎手裡的木匣。

賤人!是她,一定是她!

&nbs…sp;韓修文將匣子一收,邁進了宗務殿,見玉笄的頭快要埋到胸口,惱怒地說道:「你出去!」

玉笄真人此時恨不得自己聾了才好。難得看到掌教師尊發怒,也沒覺得韓修文是等閑不得進宗務殿的那類人,飛快地退了出去。

韓修文進殿的時候,惱怒的情緒已經過了。

他知道玉笄老實,想必還會攔著其他弟子進來。正方便行事。他胼指射向大殿穹頂。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罩在內門弟子本命玉牌外的陣法在他眼中形同虛設。他輕易取得了肖憐兒的玉牌。

掌心一翻,易輕塵的本命玉牌出現在手中。兩塊玉牌一對比,留下的神識氣息明顯不一樣。韓修文大震:「怎麼可能不一樣?」

他本以認準了肖憐兒是易輕塵,卻不料本命玉牌上的神識完全不同。

築基弟子分離一縷神識印在玉牌中,想要作假是瞞不過他的。他親眼看到肖憐兒指尖彈出神識印在玉牌上。怎麼就偏偏和易輕塵的不一樣?

韓修文將肖憐兒的本命玉牌彈上穹頂,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不好在宗務殿久留,喚來玉笄,溫和地說道:「肖憐兒誤會本座的意思了。」

玉笄真人唯唯諾諾地應道:「弟子什麼也沒聽到。」

這樣的事他不想聽見好嗎?他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好吧?玉笄真人老實,又不是二愣子。心想師尊你沒那意思,送人家小姑娘金釵作甚?

真是越描越黑。韓修文深吸口氣:「為師是贊同你石師弟與她交往的。這枝釵也是讓清楓送去的。他呀,就是臉皮太薄。」

原來是這樣啊!掌教道尊幫著石清楓追喜歡的女弟子。石清楓肯定不好意思說話,讓肖憐兒誤會了。自家師尊真真是背了好大一口黑鍋啊。

玉笄真人同情心大作,埋怨起石清楓來:「弟子去和石師弟說。他這樣面淺……肖憐兒誤會,讓別人如何看師尊?!」

「不必了。事情總是越描越黑。清風長老想必也不會讓他的弟子胡亂說出去。清楓那也別說,免得他日後討不到媳婦,怨你這個做師兄的。」韓修文呵呵笑了起來。

玉笄真人心悅誠服:「石師弟能拜在師尊門下,是他的福氣。」

回到北辰殿自己的丹室。雖然挽回了玉笄的看法,韓修文臉上仍然熱辣辣的,有種被肖憐兒打了一耳光的感覺。

「一個築基弟子,竟敢羞辱本座!本座會瞧得上你?」韓修文坐在丹室中終於不用再維持微笑與風度,彈出一面水晶鏡子。

鏡里的人面容瞧著不過二十五六,頜下幾縷長髯增加了幾歲年紀,風度翩翩。

他腦中情不自禁想起兩個人來。清華自溢的石清楓與俊美張揚的魔門少君。肖憐兒有心上人了?她喜歡的是哪一個?他頓時又羞惱起來:「本座堂堂一派大宗門掌教,豈能和小兒一般見識。」

揮袖收了水晶鏡,他彈出易輕塵那面本命玉牌,任它浮在空中。再一次陷入了苦思:「怎麼會不一樣呢?」

腦中靈光閃動,想起了肖憐兒的來歷身世。她進元道宗之前還是個不能修鍊的小丫頭。在肖家莊生活了十年。對,肖明依一定知道更多關於肖憐兒的事。

韓修文心急地離開了丹室,忘記收回那面玉牌。出了大殿,正看到餘光從殿外經過,韓修文把他叫了過來。

「師祖有何吩咐?」餘光恭敬地站在階下。

不,詢問肖明依的事不能讓肖憐兒知道。不能把她叫到北辰大殿。還是他親自去找她好了。最好去一趟肖家莊。韓修文擺了擺手:「看到你師傅,告訴他一聲,我今日出宗門一趟,晚間才回。」

一道綠光托著韓修文飛出了北辰大殿。

餘光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喃喃說道:「究竟什麼事這般著急?要離開宗門一整天?」

他左右看著無人,閃身進了北辰大殿。輕車熟路避開各種禁制,走到了丹室門口。

丹室是元嬰修士最私密的地方,防禦極強。這座丹室又是歷代掌教所居,防禦與眾不同。就算來的是其它元嬰修士,短時間內也無法攻破。時間一長,肯定會被發現。是以韓修文在丹室中心防鬆懈,忘記收走易輕塵的本命玉牌。

「大好的機會。進北辰大殿十年,從來沒有機會進韓修文的丹室。」

十年來,韓修文這是第二次長時間離開北辰大殿。上一回是去青陽城拍賣會。餘光剛到北辰殿,還不熟悉情況。這次機會,他絕不放過。

餘光眼中閃過毅然之色,數面陣旗往走廓里一扔。空間震蕩,失去了他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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