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修文有靈草。從清風處搜出的靈草異果足以煉製幾百枚高階丹藥。能讓他的修為在十年之內從元嬰中期進階到中期大圓滿。
如果進階後期,那就不是丹藥能輔助的了。還需要他去感悟仙道。
到了元嬰後期,九層之後修鍊至元嬰大圓滿,一層比一層艱難。除了丹藥,還需要心境突破,需要機緣。
他還未滿二百二十歲,他有的是時間。
韓修文想起了一樣東西。若水大圓滿未能化神成功,是缺少一枚化神丹。元嬰強行離體未成。
「一枚化神丹。魔門可壓制修為的秘術。」韓修文再不矯情。
能壓制修為,再有秘境現身,他就能親自進去采靈草。靠鍊氣弟子,終不如靠自己穩妥。
明徹搖了搖頭:「魔門壓制修為的秘術需三名懂得這門秘術的元嬰修士同時施法。壓制修為後,會在一年內讓修為倒退兩階。道魔修鍊方法不同,韓掌教,教你,你也學不會的。我用百枚高階丹藥和一枚化神丹做為酬勞如何?」
他攤開手掌,掌心出現一隻刻滿符文的玉盒,「你說出易輕塵的下落,這枚化神丹就歸你了。」
韓修文很遺憾。也知道明徹沒有撒謊。魔門修鍊的法術和功法都與道門不同。且,讓別的元嬰修士學會秘術,施法幫自己壓制修為。他還能掩人眼目嗎?
一枚化神丹,百枚高階丹藥,也是極大一筆財富。韓修文笑道:「少君不介意我先拿走丹藥吧?你修為比我高,此地又無人。我說了之後,少君要殺我搶回丹藥,韓某也沒辦法不是?」
「韓掌教人窮志短,在青陽城不就做過那樣的事?」明徹將玉盒隨意扔在案几上,露出討打的笑容,「魔門人少,兩名九品大丹師無事就替本座煉丹藥當零嘴,這點東西,不值得本座出手。請便。」
韓修文布了個防禦護罩。他打開玉盒,一團丹靈飛出,在護罩內四處衝撞,想要出去。隔著護罩,他也能感受到那股精純的生命力。真氣壓縮,將丹靈逼回了玉盒:「是化神丹無疑。」
韓修文拿出一道符籙封在玉盒上,收進了一枚儲物戒指中。
他彈出一道信號。不多時,石清楓從遠處飛來。他驚疑地看了明徹一眼,朝韓修文躬身行禮:「師尊。」
韓修文把戒指給他:「帶回宗門。我回來之前留在北辰殿,哪兒都別去。」
「是。」石清楓收了戒指,迅速飛走。
明徹嘆服:「韓掌教心思細密。」
韓修文續了杯茶:「實力不如少君,自然加倍小心。」
在等待石清楓到達北辰殿放出信號前,他完全放鬆下來,閑閑問道:「少君可以告訴韓某,為何想要輕塵的命么?好歹夫妻一場,如果有什麼誤會,韓某願意替她分說一二。」
「一百多年前易輕塵去采玲瓏冰清果,殺死了頭水天蛟。水天蛟的長輩與魔門有故。所以托魔門結束她的性命。韓掌門既然已經決定把她賣了,何必腥腥作態?」
「玲瓏冰清果?」韓修文想起來了,忍不住搖頭嘆息,「輕塵待我真是極好的。我不過隨口說了句結嬰時有玲瓏冰清果會減少心魔困撓。她就迫不及待出宗門去找。其實我就沒用上這枚果子,轉贈給玉清門石墨道君了……我明白了。石墨道君是因為這枚果子隕落?」
明徹笑而不答。
水天蛟的長輩連那枚沾染上後代氣息的玲瓏冰清果也不容人染指。何況是易輕塵。
韓修文放心了。他想起肖憐兒,又嘆了口氣道:「因果報應,怨不得別人找她報仇。」
少頃,一隻傳音鶴飛了過來,傳來石清楓的聲音:「師尊,弟子已回宗門。」
明徹揚手,案几上出現了十隻玉瓶:「每瓶十枚高階丹藥。韓掌教說出她的下落就可以拿走。」
韓修文心情痛快之極:「十八年前正值我一百九十九歲生日,易輕塵悄悄回到宗門想給我驚喜。正好撞見一名女弟子和我歡好。她便負氣離開了宗門。你也知道,她是若水道君的愛徒。我怕若水怨恨我,於是我調換了她的本命玉牌,說她在外遊歷時隕落了。事實上,這十八年來,我也一直在找她。我知道她沒有死,卻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明徹臉色不變,慢悠悠地說道:「魔門想要的是易輕塵的下落。韓掌教收了我一枚化神丹,給出這麼個答案,顯然對不住魔門付你的報酬。」
「魔門不就是要她一條命么?少君放心。我韓某是大宗門掌教,焉能無信?我可用心魔發誓。一定會找到易輕塵交給魔門,死活不論。如何?」
等我用夠了,說不定我還會留她一口氣交給你,…交給你,讓你看著她死。韓修文微笑地端起了茶杯。
明徹的聲音和身側的潭水一樣清洌:「這池潭水下面有條通道,直通山腹溶洞。洞中有眼靈泉,長著蒼瀾大陸排名前十的珍饈琉璃魚。韓掌教不會不知道吧?」
「韓某不貪口腹之慾。對鍊氣弟子有用,對我等元嬰實如雞肋。」茶杯送到口中,韓修文咽了口茶,突然有點後悔不該把地點選在這裡。
可誰叫他當時還沒打定主意該怎麼說呢?只要他不吐實確定,明徹縱然懷疑,也不敢錯殺肖憐兒的。韓修文的心又安定下來。
「那天在洞里,我是第二次見到肖憐兒。」
賤人!果然是算計好的。再世為人後吃一條琉璃魚打通經脈,再想辦法取信清風,成為內門真傳弟子。原來從那時候,她就和魔門少君勾搭上了。
山谷安靜,明徹幽幽說道:「她避開了我的千花入夢來。可她只是一個十歲的鍊氣弟子。她說她有秘密,我也有秘密。我不說她就不問。她不說,我也不能問。問我,是不是很公平。我當時還以為她是魔門後裔。我順手推舟,用一條魚換她幫我一個忙,讓她幫我找易輕塵。你知道她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明徹目光灼灼,漫天星子的清光全聚在他雙瞳之中,明亮的讓韓修文不敢正視。他將茶一口飲盡:「小姑娘的心思,我怎麼猜得到。」
「她說,好。她以心魔起誓,總有一天,她會幫我找到易輕塵。」
他突然看到肖憐兒站在自己面前,秀眉倒豎:「我能把命都給你。討你一枚九色蓮子,你還嫌我要的多?跟著你蹭肉喝湯怎麼了?小氣!」
心湧出難以言說的酸澀,明徹蹙緊了眉:「肖憐兒和你說的話差不多。我不過才給了她一條琉璃魚。」
好不容易再世為人,肖憐兒肯上門送死才怪!韓修文冷笑道:「易輕塵是我夫人,我們結縭一百七十年,她的行蹤天底下還有誰比我更清楚?」
明徹斜乜著他:「……我很好奇。傳聞說你與易輕塵情投意合,恩愛異常。又有結縭一百七十年的情份。是你與人偷腥,她負氣出走。怎的你卻一點也不內疚,還要賣了她?是不是韓掌教為了男人的顏面,說反了?」
「少君,此乃韓某家事。那等****,不說也罷!少君若同意,韓某便回宗門去了。」韓修文放下茶杯,順著明徹的意思露出憤然之意。
明徹攤開手,透明的彎月輪浮在掌心:「我不同意。」
「你!」見他亮出武器,韓修文臉色大變,身影嗖地立在了半空,「我弟子石清楓知道我與你見面。我若有什麼不測,道門千萬修士必會為我討個公道。」
「石清楓根本沒有回到天穹峰。你上當了。約你在這裡,四下無人,只是為了聽一聽當年的事由,再……方便殺你。」明徹緩緩站起身,飄到他對面,「從十八年前她魂魄轉世投胎變成肖憐兒起。她就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韓修文心頭大震:「你已經知道……」
一瞬間明徹眼前飄過肖憐兒那雙噙滿憂傷的眼睛。他怎麼能不知道?她剛巧十八歲。她懂得千花入夢來。她迫不及待要增元丹。她聽說若水被殺,瞬間失態,不辭而別。明徹淡淡說道:「聽說你把地點約在這裡。我就再無疑慮了。道門,在我眼中不過是一群汲汲營生的螻蟻。殺你,和宰一條狗沒什麼兩樣。」
韓修文轉身就逃,眼前一片冰雪之光閃爍,他奮力發出真氣。
兩股力量相撞,瞬間韓修文經脈震裂,氣血逆行,張嘴就噴出一口鮮血。
他用衣袖抹去嘴邊的血跡,指著明徹大笑出聲:「哈哈,瞧瞧你那生氣的樣子。哈哈!堂堂魔門少君也不過是在撿食我吃過的殘羹剩飯罷了!我玩了一百七十年,早就玩膩了。她把她的身心都給了我,躺在我身下任我蹂躪吸盡修為。魂魄轉世又如何?她殺不了我,眼睜睜看著我殺了若水,擒了清風。還等著被你再殺一回!這就是她的命!一世賤命,轉世還是賤命!去找她吧!去幫我殺了她!」
尖銳的疼痛從胸膛里傳出來,明徹渾身發顫。
「……我們要的是他最近二十年的記憶。我期待著他告訴我,易輕塵的下落。」
「畫長老回來了。他最擅長以神識入畫。看看這次他畫里有些什麼。」
「明徹,我不想去看。」
……
他怎麼可以,在擁著肖憐兒的時候興緻勃勃拉著她去看韓修文的記憶。
狂暴的氣息從明徹身上散開。轟地一聲,山谷崩裂,山峰倒塌。
落石如雨,明徹站立如松,彎月輪在他掌心旋轉:「我要把你的心挖出來,一片片切開。看看黑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