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憐兒的面容屬於那種軟語求人,就憑添幾份楚楚之意的柔弱。她喜歡可愛的風靈寶寶,想瞅上一眼,傲風不想拒絕。他又有些為難:「山神對精靈寶寶管教甚嚴。自從送進玉峰的精靈洞府,沒有凝化為人,都不會放他們出來。」
「明天午時,悄悄帶我去瞧一眼可好?就這樣說定了。」肖憐兒拎起一張銀色的霜狼皮,「我就要它了。」
「我送你。就當你建新家的禮物。」傲風不肯收她靈石。
肖憐兒笑咪咪地將霜狼皮收進了千機鐲,走到明徹身邊時,感覺他額頭的符印發燙。知道玉峰一定好奇。她挽了明徹回去,故意說給玉峰聽:「蹭了一張霜狼皮。傲風夠意思,不收我靈石。說是建新家的禮物。」
明徹嗯了聲:「精靈族人少,建新家,回去應該還會收到很多禮物。」
回到溪邊,木屋外禮物堆積成了小山,肖憐兒快活地奔過去。拆開每一份禮物,都聽到精靈祝賀建新家的聲音響起。
「大人!」水麒麟奔了過來。
水麒麟有了實體,青色的鱗片像水波一樣流淌,鹿角美麗像花枝。肖憐兒不由大喜,伸手抱住了它。
元通子站在木屋外拱手為禮:「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謝彼時造化之恩。」
曾幾何時,她還仰慕崇拜著這位祖師爺,轉眼間,卻發現他不過是後輩。肖憐兒頜首謝過。
明徹心中一動:「元通子,你與憐兒也算有緣,你得空來便來,憐兒廚藝不錯。」
吃飯不是必須,卻是樂趣,元通子笑道:「好。」
等元通子離開,肖憐兒興緻勃勃地整理著禮物。大部份都是新家裝飾所用。轉眼間空蕩蕩的木屋就變了樣。她最後從千機鐲里拎出一串靈石串成的魚掛在了屋檐下。
夕陽已沉了下去,屋檐下嵌進幾塊瑩石,幽藍色的光照在靈石魚上,映得她的肌膚也散發著瑩瑩光彩。肖憐兒伸手一彈,靈石叮噹響起,細細碎碎,在空中遊動。
就算在下仙界,明徹擁有的靈石都是上品靈石。這條靈石魚用了上千塊,肖憐兒付不起飯錢,也沒捨得將它拿出來付賬。
她痴痴看了會,想起被她捏碎的玉石風鈴,想起走火入魔被吞噬靈魂的石清楓。好像都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明徹從身後抱著她。月光照耀著遠處的玉峰,像冰梭般清洌。瞬間將明徹的熱情澆熄了。他垂下了眉眼。
第二天午時,明徹按著胸口,感覺肖憐兒與傲風飛向了玉峰。
山峰宮殿里,第二滴金色的劍靈精華滴落,化為千絲萬縷金線融進蠕動的牆壁中。潔白的宮殿泛起了輝煌的金色。玉峰再一次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傲風看到這片光,腳步有點遲疑:「會不會是山神發現了我們?」
這半個時辰的機會是明徹犧牲劍靈之心換來,肖憐兒哪肯讓傲風退卻:「都快到了,就看一眼。你難道不想念風靈寶寶?」
傲風是風靈,對自己親手接回來的風靈寶寶自然想念。已經過去了一年,不知道小傢伙調皮否。他速度加快,肖憐兒身上浮現出靈光。傲風吃驚不己:「你是靈君修為?」
「不知不覺就煉成了護體靈光。」肖憐兒心急,不想藏拙。
兩人片刻飛到了山峰下。峰底有個洞口,高達三丈的洞口雕刻著符文。光華閃爍,形成一面光屏。傲風拿出了一塊玉牌按在了光屏上,用神識告訴肖憐兒:「巡察使才有這樣的玉牌。咱們進去看一眼就走。別被山神發現了。」
肖憐兒知道半個時辰玉峰騰不出時間,點了點頭,跟著他走進了洞府。
玉峰下的這座洞府是天然形成的溶洞。洞頂和四周都和玉峰一樣的材質。洞底鋪了一層青石板,上面刻畫著各種符籙。洞壁上鑿有數個玉石石室,看起來像是精靈寶寶居住的地方。
兩人站在大廳里,感覺不到裡面有動靜。傲風有點發愣,指尖彈出一縷青風朝石室飛了過去。
肖憐兒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卻裝著不知:「好像一個精靈寶寶都沒有呢,去哪兒了?」
青風在每個石室中打了個轉,回到了傲風手中。他臉色僵硬:「一個都沒有。」
「你以前進來過嗎?」
傲風搖了搖頭:「每次都是開了洞口,將精靈寶寶放進來。」
肖憐兒心想,你們敬的山神其實就是你們的族長,瞞了你們這麼多年,…多年,你們就沒有懷疑過?
傲風轉過頭,眼裡湧出的卻是對肖憐兒的懷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是故意引我進來。」
被他猜到,肖憐兒也不否認:「你們的族長長居玉峰宮殿里,你們就沒有懷疑過,他其實就是你們敬的山神?」
族長只居住在玉峰宮殿里,多少年前就不再出宮門一步。傲風皺眉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族長就是你們敬的山神,他就是玉峰所生的精靈。他老了,老得不能化形移動。他的神力漸漸耗盡。為避免被族人懷疑,他不敢吸食化形的族人,只好讓你們四處尋找初生靈智的精靈寶寶。吸食掉他們,補充自己的神力。所以,巡察使送來的精靈寶寶,一個都沒有了。」
「你胡說!」傲風下意識地反駁著肖憐兒。
「如果不是山神要求。你們會接受種下禁制?」肖憐兒逼視著他問道。
傲風胸膛起伏不平:「山神對我們下的禁制並不是要約束我們,而是能讓我們吸吶他散發的靈力。神秀山的靈氣比仙界各處都濃郁十倍,這是山神的靈力所致。」
肖憐兒懶得和他爭,只點出一個事實:「那麼你告訴我,精靈寶寶去哪兒了?我陪你找到的風靈寶寶送到這裡不過一年時間,他不可能凝化成人吧?還有,如果解除了禁制,你依然能吸吶這裡的靈氣呢?這意味著,禁制只是為了有一天能控制你的手段。」
她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洞府里迴響,兩人爭執間忘記了時間。洞壁像活物似的蠕動起來。洞頂突然投下一兩道聖潔的光茫將兩人籠罩在內。
肖憐兒掌心拍出一股紫火,大叫道:「傲風,快跑!」
傲風想化身為風,身體像被凝固住了,讓他無法幻化,他惶恐不己:「山神發怒了。」
凝固的不僅是身體,還有法術。她拍出的紫火在眼前緩慢的燃烤,失去了威力。肖憐兒的手按住了胸口,神識沉浸心裡。同一顆心,明徹應該能感覺她的神識傳音:「玉峰發現我們了。」
洞壁上,族長的身影慢慢走了出來。他鬚髮皆白,雙瞳像玉峰一樣,像瑩白的玉石。看到凝固在聖光里的兩人,他有點意外,低聲笑了起來。
「族長!」傲風喃喃喊了他一聲。
「十萬年了。從來沒有人置疑過山神與老夫的關係。」族長嫌棄地看了眼肖憐兒,「五行靈體,卻無法讓老夫吸食補充神力。」
「看來我的命好啊。至少比傲風好。你慘嘍。」肖憐兒笑吟吟的,不忘打趣傲風。五行靈體無法吸食,是指她沒有明徹那種劍靈?傲風那樣的風靈?她心裡琢磨著玉峰究竟放出的是什麼力量,能束縛人的行動。
兩人的對話讓傲風瞪大了眼睛:「族長,我是傲風!」
肖憐兒翻了個白眼,真夠傻的。還當玉峰沒認出他似的。
族長嘆了口氣道:「我有神君的修為。卻始終不能成仙。我活過了太漫長的時間,我的身軀日漸龐大,神力慢慢衰減,已不能讓我化形隨意走動。我是多麼羨慕你啊,傲風。你像風一樣,能自由自在的遨遊仙界。我卻只能被束縛在這裡。」
族山是山神。傲風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事實,忍不住問道:「我送來的風靈寶寶呢?族長,它在哪兒?」
「傲風,你要理解我。幾萬年前虛空風暴來臨,獨獨讓我束縛在這雲海深處。我能怎麼辦呢?每天玉峰都在吐放著靈氣,消耗著我的神力。我只有創造出一個守護精靈族的山神,吸引著精靈族前來聚居。靠吸食精靈寶寶的靈氣維繫著我的神力。我沒有傷害一個凝化成人的精靈吶。還讓你們吸吶我散逸的靈氣……」
「你住口!」傲風打斷了族長玉峰的話。今日所見完全顛覆了他對神秀山的認識。他的腦袋有點發暈。
族長嘆了口氣,神識觸發了禁制。
肖憐兒看到傲風雙眼外突,身體簌簌發抖,一縷縷的風從他身上散出。他整個人漸漸融化成一股風。青色的風被潔白的光束縛著,像水裡飄著的一條青綢,無力掙扎。中心一團青色的風靈閃動著耀眼的光芒。
族長的身影融進了玉石石壁中。肖憐兒感覺不到,傲風卻發出一聲慘叫。數滴青色的風靈精華滴落,化為一絲絲青色的細線被蠕動的山壁吸了進去。
如果吸食一滴精靈的精華之體需要半個時辰,那麼是否意味著兩個時辰內族長都不會再來?肖憐兒試著用五行法術破開籠罩在身周的光柱。水刃破不了,紫火燒不了,她想土遁。腳下青石板上刻化的符籙光芒大作。木氣化刀射向身周,也沒有用。肖憐兒掌心緩緩湧出金色的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