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一隊人舉著火把,健步如飛,踏過布滿寒霜的小徑,傳出陣陣脆響。
「確定是這裡?」為首的是一個褐袍中年人,一雙濃眉,雙目如刀。
一個隨從哭喪著臉,連聲道:「樂執事,不會有錯。墨少爺失蹤前,說想到萬仞山北崖上,俯瞰焚鎮的全景。如果墜崖的話,只可能是掉到這裡,不過,北崖高達千米,陡峭無比,從那裡墜崖的話,墨少爺他恐怕……」
話未說完,便被褐袍中年人冷冷打斷:「閉嘴!若是墨少爺出了任何差池,你就去陪他吧。」
那隨從噤若寒蟬,臉色蒼白,再不敢說話。
「樂執事,何必與一個下人為難。你又不是不知道秦墨的脾氣,自從修為止步不前後,他的脾氣可是古怪的很。」
一個同樣穿著褐袍,面色和善的中年人嘆道:「站在北崖觀看焚鎮全景,這是墨少爺最喜歡做的事,不過,墨少爺近年來脾氣古怪,意志消沉,若是一時想不開的話……」
接下來的話,那和善中年人並未說下去,不過話里的意思很明顯,說不定是墨少爺一時想不開,跳崖自盡也說不定。
這一番話,隊伍中其他人默默點頭,暗自贊同。
樂執事抬頭,目光一掃,如刀刃在喉前掠過,令所有人再不敢有言語。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將這裡掀地三尺,也要找出墨少爺的下落。」樂執事沉聲下達命令,朝前掠去。
隊伍中,和善中年人和一個刀疤臉大漢交換眼神,不再言語,紛紛朝著萬仞山北崖下奔去。
……
山風呼嘯,冰冷如刀,吹拂過樹梢,散落一地寒霜。
萬仞山的夜晚極冷,即使是盛夏時節,四處依然結滿一層冰霜。
岩石上,秦墨盤膝而坐,銀色月光灑落,在他身上披上一層銀輝。
「月至中天,應該快到了。」秦墨喃喃自語。
前世,他是在這個時段獲救,估算一下時間,秦家的救援隊伍應該在附近。
閉上眼睛,耳朵微動,百丈之內的聲音立刻清晰起來,風吹草動,蟲鳴獸躍,這些聲響如發生在身前咫尺。
秦墨有些意外,武徒九段的修為,一般只能聽清五十丈之內的一舉一動,他的聽力明顯超出這一範疇,堪比武士一段的層次。
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幕景象,秦墨看到數十丈外,樹木隨風搖擺,枝葉微微抖動的情景。
耳聞如視!
秦墨不禁訝然,這已超出武徒、武士的能力範疇,看來斗戰聖體開啟之後,身體有很多奇特之處,等待他慢慢發掘。
這時候,腦海中畫面一變,通過「耳聞如視」,秦墨「看到」百丈之外,一支隊伍舉著火把,飛奔而來。
隊伍最前方的兩個中年人,是秦家三大執事中的兩人,秦墨很熟悉,眉目如刀的是樂執事,和善面容的是榮執事。
視線掠過隊伍中每個人,忽的鎖定在一個刀疤臉大漢身上。
前世,在救援的隊伍中,秦墨只記得樂、榮兩人,其他人都是秦家外院護衛,他並不熟悉。可是,前世18歲時,發生了一件事情,讓他對刀疤臉大漢的印象,可謂是刻骨銘心。
「趙永!」秦墨咀嚼著這個名字。
睜開眼,秦墨看到那支隊伍,從樹林中竄出。
「墨少爺!」望見岩石上少年的身影,樂執事喜形於色,快步奔來。
「樂叔。」秦墨露出真誠笑容,樂執事是爺爺秦正興最信任的人,他從小視為親人。
前生,他能夠獲救,是樂叔徹底搜山的結果,否則,他很可能就死在山洞中。之後焚鎮遇劫,樂叔為了掩護秦家子弟撤離,葬身於火海中。
「墨少爺,你這樣子,哪裡受傷了?」檢查秦墨的情況,發覺只有擦傷,樂叔頓時鬆了口氣。
「樂叔,太辛苦你了,我沒事,就是剛恢復力氣,還有些乏力。」秦墨輕聲回應。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樂叔點頭,道:「家中可是亂成一團了,現在少爺沒事,終於可以安心了。」
說著,擔心秦墨受涼,樂叔將褐袍脫下,披在他身上。
不遠處,跟隨而來的眾人也笑起來,火光映照在他們臉上,卻並沒有多少真心的喜悅笑容。人群中,看到安然無恙的秦墨,榮執事、刀疤臉大漢的神情更是有些難看。
旁邊,那名隨從已經撲倒在地,痛哭流涕,聲稱沒有照顧好秦墨,請求責罰。
「這不怪你,如果你當時跟著我上北崖,恐怕不會有我這樣幸運,早已跌落懸崖,死無全屍。」秦墨笑著將那隨從拉起來。
「什麼!?」
「怎麼回事?」
在場眾人皆是臉色大變,那隨從當場傻了,神情獃滯,甚至忘了哭泣。
「被人暗算,從北崖跌落下來的。」樂叔勃然作色,「墨少爺,到底是誰下手暗算,你看清來人了么?」
周圍人群中,榮執事臉色凝重,似對秦墨被人暗算之事極為憤慨,而刀疤臉大漢趙永則是神情連變。
秦墨微微搖頭,道:「那時夜黑風高,山風太過凜冽,我並沒有看清暗算的人。」
「回去之後,這件事一定要徹查到底。」樂叔寒聲道。
站起身來,秦墨目光一轉,落在榮執事身上,似乎才看到他,感激道:「榮執事也來了,辛苦你了!」
「墨少爺平安就好,哪裡有什麼辛苦!」榮執事連忙道。
秦墨點了點頭,轉身之時,寬大的長袍下左手輕揮,長袍袖口不經意掃過刀疤臉大漢胸前,一道掌風無聲無息發出。
疾影切!
這是一門奇特的武技,修鍊起來並不需要真氣,也是前世秦墨唯一練至化境的一門武技,施展起來無聲無息,即使實力高出一個大境界的對手,也未必能夠發覺。
噝!
火把一聲脆響,炸出一道火星,在場眾人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道掌風,猶如黑暗中的鬼魅,悄無聲息的切入趙永胸口。
「樂叔,我們先回去吧,爺爺想必等得心焦了。」秦墨看向樂執事說道。
樂叔點頭答應,他雖是有些奇怪,萬仞山北崖高達數千米,秦墨從崖上墜落,怎麼只有輕微的擦傷,但只要秦墨安然無恙,就是萬幸之事,又何必探究那麼許多。
眾人循著原路返回焚鎮,剛走不遠,卻聽得「啪」的一聲,一件東西從刀疤臉大漢胸口滑落,跌在地上。
一雙雙眼睛望過去,待看清地上的事物,很多人驚疑一聲,旋即露出貪婪之色。
那是一個布囊,只有巴掌大小,灰不溜秋,並不起眼。可落在眾人眼中,則完全是兩回事,這竟是一個百寶囊。
古幽大陸的百寶囊,是極神奇的儲物器具,由低至高,分為灰、銅、銀、金四種。就算最低級的灰色百寶囊,也能儲備百倍於自身的東西,極其罕見,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
即使是秦家,也只有族長,副族長,長老級的人物才擁有灰色百寶囊,秦墨身為族長秦正興的孫子,都沒有一個灰色百寶囊。
「這……」刀疤臉大漢臉色頓變,想拾起灰色百寶囊,卻是面前人影一閃,這個灰色囊袋已落入樂叔手中。
樂叔捏了捏囊袋,瞪視著刀疤臉大漢,冷聲道:「趙永,你只是秦家一個小小的秦家外院護衛,怎麼會擁有灰色百寶囊這樣貴重的東西?」
「樂執事,這只是我無意中得到的。」
趙永神情變幻,正要辯解,卻是臉色大變,聲音戛然而止,他看到灰色百寶囊的囊口鬆開,露出一條玉墜來。
這條玉墜的墜子,乃是一個圓形玉石,中間有一個不規則的缺口,似是被硬生生挖去一塊,而玉石的另一面,則印刻著一個「墨」字。
剎那間,氣氛降至冰點,樂執事的目光凌厲起來,「這是墨少爺的隨身玉墜,怎麼會在你身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