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景死死地盯著這隻此刻看來如此兇猛的妖獸,忽地一聲大吼:「撞翻它!」
吼出這一聲的時候,他的面容有些扭曲,甚至沒有再去看腳下前方的小豬一眼,只是右手抓著符籙的掌心中,
淋淋皆是冷汗汗水。
小豬的身子還在搖晃著,鮮血依然流淌著,原本黑白相間的皮膚上已經紅了大半,甚至連眼眶裡也有血液進
入。前頭一個巨大的黑影如山一般,踩著可怕的咚咚腳步聲沖了過來,氣勢如排山倒海,洶湧難敵,也就是在這個
時候,它聽到了身後那一聲呼喊。
低頭,閉眼,咬牙。
迎頭而上,狠狠撞出。
風聲蟲鳴,似都在那一瞬間沉寂下去,脆弱而單薄的身軀像一顆絕望的石頭,帶著幾分狂野,似瘋狂之豬,迎
著轟然而來的巨大黑影,不顧一切地撞了上去。
那是令人牙根都軟的骨裂之聲,那是令人心跳都停歇的轟然大響,沒有電閃雷鳴,卻猶如黑暗裡一記狂暴的
驚雷,霍然炸開。小豬的身軀就像斷線的風箏高高地飄了出去,甚至遠遠地掠過了小水潭,掉到了水潭的另一
側,「啪」的一聲重重摔落在地,生死不知。
而刺牛獸如遭電殛,全身顫抖,巨大的身軀竟然連退了七八步,腿腳顫抖個不停,片刻後竟是支撐不住,頹然
倒下。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龐大的身軀側倒的那一刻,露出了灰白而沒有倒刺的肚腹mao皮。
火光,在這黑夜的田野中,霍然亮起。
金色的火焰圖紋上,爆出燦爛的光焰,強大的靈力噴薄而出,只在一瞬間整張符籙便燃燒起來化作一個強大
的火球,在邵景的手臂揮舞間,熊熊燃燒,掠過半空,似猙獰的火焰之魔,兇狠無比地擊中了刺牛獸的肚皮。
「吼!」
刺牛獸出了一聲驚天動地般的慘烈叫聲,那無比熾熱的火焰瞬間吞沒了他的胸腹,焦臭的氣息瀰漫開來,狂
暴閃爍的火光無情地燒灼著周圍一切的血rou。刺牛獸在火焰中掙扎翻騰著,吼叫著,然而那絕望的聲音並沒有持續
太久,強大的火焰很快吞噬了它的生命,聲音在火光中迅低沉下去,龐大的身軀chou搐著,緩緩靜止下來,最後終
於再也無法動彈,艱難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邵景的身子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此刻激這最後的火球符籙已經耗盡了他體內所有的本源靈力,完全空虛的
感覺差點就讓他無法支撐下去,下意識地就想倒地睡覺。不過很快他就清醒過來,咬著牙看都不看已經死掉的刺牛
獸,而是轉身大步向水潭的另一邊跑去,雖然有些搖搖晃晃,但是他的目光仍是急迫無比。
「小豬,小豬」他大聲叫著,聲音聽起來有些嘶啞。
找到小豬並沒有花費多少力氣,水潭並不大,小豬掉落的地方也只是一片雜草叢中,很快邵景就找到了。茂密
的草叢中,小豬緊閉著雙眼,頭歪在一旁,血流滿身,看去脆弱而無助,若非肚皮還在輕微地起伏著,幾乎就看不
出還有活著的跡象。
邵景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將小豬抱了起來,偎依在主人的臂彎之間,小豬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忽然嘴角動了動,
然後眼睛睜開看了一眼,像是確認了什麼之後,它鬆了一口氣,再次閉上了眼睛。
邵景的心跳得厲害,有一股絕望中令人窒息的感覺bī在喉嚨口上,再也顧不上其他,坐到地上開始細細檢查小
豬的傷勢。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抹去了一額冷汗,長出了一口氣。
萬幸,萬幸,小豬雖然看著重傷垂死,但除了骨頭斷了幾根外,外傷便只有兩個血dong,雖然血流的多了些,卻
還沒有到喪命的地步。想來剛才最後一次碰撞時,小豬已經把位置調整了一下,沒有再被那根可怕的尖刺刺中身
體,否則這條豬命怕就保不住了。
確定了小豬應該無事,邵景放下心中大石,遲疑了一下,便強撐著站了起來,回到剛才那場慘烈的戰鬥場地,
先將小豬放在一旁,取出流雲袋中的匕,走到已經被燒得焦黑的刺牛獸屍身邊,冷冷看了它一眼,蹲下身子,卻
是去割取刺牛獸頭上那根大刺了。
這根大刺乃是刺牛獸最厲害的武器,堅硬鋒銳,乃是極好的煉器材料,在市面上可是比魔牙狼的那兩根獠牙要
值錢多了。忙活了一陣,終於取下了大刺,邵景不敢再在此地停留,返身抱起小豬,強撐著自己也覺得十分疲憊的
身軀,大步向回走去了。
星光閃爍,夜風輕拂,隨著那人影的離開,這個黑夜下的水潭邊,除了兩具妖獸的屍體,終於還是慢慢地陷入
了一片寂靜中,這個黑暗的夜晚,終於也即將過去。
※※※
八月初九日,晴。
邵景是帶著一臉疲憊之色來到天風樓中的,而平日里隨時都跟著他的小豬今天則沒有出現,邵景將它安置在天
青山的屋子裡好好休養,昨晚回來之後止血包紮,忙了許久,幸好小豬看起來體力也像它的豬皮一樣堅韌,雖然傷
勢頗重,但還是挺了過來。
想到小豬,邵景心中不免有幾分歉意,也有些挂念,心裡倒有些盼望著時間早些過去,好回山去看看它。不過
在這之前,他還是有事要辦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吃飯時候,趁著那半個時辰的空閑,邵景三口兩口扒完飯菜,找了個借口從天風樓里溜了
出來。日頭高照,雖然氣候炎熱但大街上修士還是不少,邵景順著長街走去,沒過多久,便看到前頭街邊清水閣的
木匾。
他遲疑了一下,終是覺得上次在這裡jiao易的東西,清水閣謝掌柜還算公道,而且在他心底深處,對這家店鋪的
名字突然出現在當日顧老頭的木匣中也藏有一份疑慮,所以盤算片刻後,他還是向清水閣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