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卑鄙的我（四）

  「最後那女的掉水坑裡去了？」暗影竟在這時打斷了封不覺，問了這麼一句。
  「哈？你居然聽過？」封不覺道。
  「我想聽的是可以嚇到我的故事，而不是冷笑話。」暗影回道。
  「嗯……」封不覺長噓一口氣：「那我換一個。」這種故事他腦子裡有的是，讓他舉出百八十個來都沒問題，「要嚇人對吧……」他心裡又在念道：不過話說回來，這傢伙自己明明就是鬼怪，卻讓我說鬼故事，這莫名的笑果真是……這回封不覺貌似是準備認真點說了，故事越短越好，而且要恐怖，在有限的篇幅下，純粹用語言的力量讓別人覺得害怕，其實還是頗有難度的。
  「那天，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封不覺忽然像精神分裂了一樣，換上了一種很詭異的神情，而且用第一人稱開始了講述：「我的眼前有個噴泉，我看著水柱高高擎起，再落下……傍晚的晴空讓人感到些許寒意。」
  那暗影一言不發地聽著封不覺的講述，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覺哥還真是相當入戲，他以「我」自稱的樣子，也頗具說服力。
  「我一邊傾聽著噴泉的水流聲，一邊攤開了手邊的兩三張晚報。但不管是哪家報社的新聞，都沒有我期待看到的消息。」
  封不覺呼出一口白色的霧氣：「大約在兩周前，有一個女孩，曝屍在了郊外一個廢棄的空屋中，我要找的正是關於這件事的新聞報導。」他的嘴角浮現了一絲怪誕的微笑，「我和這女孩彼此相戀也有一段時間了……記得那天，也是一個傍晚，前來與我幽會的她，梳著桃瓣型髮髻，還穿著校服、短裙……那樣子太過美麗了，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來。」
  封不覺說到此處，露出了狂熱的眼神，呼吸也變得急促，嘴角還有些病態地抽搐了幾下：「於是……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將她帶到了郊外X平交道附近的一間空屋裡，然後將這驚慌失措的女孩給勒死了。」他停頓了一下，瞪大的雙眼，迎上了暗影的目光：「那讓我感到如釋重負……假如我沒有這麼做的話，我肯定會發瘋的，呵……呵呵……」他笑了幾聲，笑聲中透露出一種滿足的情緒，彷彿仍在品嘗那一刻的快感。
  「我解下了她的腰帶，把她掛到房樑上，將現場偽裝成上吊自殺的樣子。」封不覺繼續說道：「雖然事後我若無其事地回家了，但從那天以後，我每天傍晚都會來到這個公園，買上兩三張不同的晚報，坐在長椅上翻看……」
  封不覺冷笑一聲：「『年輕女孩上吊自殺』，我期望著能看到這樣的新聞標題出現。」他忽然伸手，朝著身邊的空氣抓了一下，就像那兒真有什麼東西似的：「忽然，我看到了，在我腳邊的地上，有一張報紙，那是張別人丟棄的舊報紙，在某版的中央，刊登著三段大標題。那些文字如電流般射入我的視線……空屋裡的不明屍體。
  在X平交道附近的一處荒廢空屋中，發現一具死亡時間約兩周的殘骸。
  死者為公司職員打扮的年輕男姓。」
  封不覺的臉上，此時已是一種鬼一般的可怖神情：「我抓起報紙，發瘋似得奔出公園，鬼使神差地來到X平交道，並站在了那廢棄的空屋前。
  我慌張地四處張望，確定這案發現場沒有任何人來過，這才打開大門進去……屋裡伸手不見五指，我摸索著找到了懸掛屍體的八疊間，擦亮火柴一看……」
  封不覺用手電筒照著自己的臉，向前湊了幾分：「腰帶從樑上垂下，那兒吊著我的屍體。同時，從我身後一片漆黑的地方，傳來了那女孩的聲音。」
  「哦呵呵呵呵……你終於回來找我了……」封不覺的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他幾乎在一秒鐘後就變了臉，恢復了自己平時的神情：「怎麼樣？」
  「呃……」暗影那雙發出幽藍光芒的眼睛，光芒變暗了一下：「我覺得你本人的前後轉變之快，比故事的情節更可怕……」
  「少廢話！」封不覺說著就再度拔槍：「從我進來，到現在，已經浪費七八分鐘了（此刻的總時間已過二十六分鐘），你要是還讓我說……」他的後半句就是，你還想聽，就聽聽槍響吧。
  「好吧，我帶你去牢房。」那暗影沒等封不覺把話說完就回道，他舉起一根手指，「不必擔心接下來你看到的，那些都是無害的，所以不要試著去掙扎。」
  NPC的這句話確實很有必要，若是它不事先打一下招呼，封不覺肯定會對馬上要發生的狀況進行激烈反抗……下一秒，暗影的指尖亮起一點白光，光點漸漸化為光球，接著，無數古怪的小東西從那光中游弋而出。那些東西的顏色和質感就像沒殼的水煮蛋，不過大小和形狀，更接近於昆蟲的幼蟲，慘白且醜惡的那種幼蟲……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像漩渦一樣呈環形在半空遊動，雖是成群行動，但每個個體似乎都有自己的意識，這些半透明的、柔軟的乳白色生物，靈敏地互相追逐著、互相吞噬著……看似雜亂無章，實則亂中有序。
  封不覺覺得這像是在觀看顯微鏡下的一滴水，不過他也沒看多久，惡劣的狀況就發生了，那些東西從半空遊了過來，圍繞著封不覺轉起圈來，越來越密集，越來越迅速……它們開始接觸封不覺的身體，在他的身上蠕動，集結……直到將其整個人都覆滿，眼耳口鼻全部都被遮住。
  正當封不覺感到情況有點失控，懷疑自己是不是上當了的時候。他卻頓感周身壓力一松，寒意消失。眼睛雖然緊閉，但已可以感覺到眼前的環境變亮了。
  他睜開眼，便看到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