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蒼靈論劍（二十六）

  地下洞窟中，戰鬥演變成了一場拉鋸戰。
  那火猿的游斗之術著實強悍，上下游移，如履平地，躍行跳竄之間，沒有的明顯規律，可謂詭變迅疾，難以捉摸。整個洞窟的空間皆是它的立體戰場，而玩家可利用的地勢卻是不多。
  若不是小嘆和悲靈都有槍械類武器在手，恐怕早已被這火猿近身而傷了。
  「這樣下去不妙，子彈是耗掉了不少，但沒對那怪物造成多少實質傷害。」悲靈對身側的小嘆説道：「說不定還沒等把它耗死，我們的子彈倒是先被耗光了。」
  小嘆此刻與她呈掎角之勢站立，防備著可能從任何方向和角度突然殺出的火猿，他聞言便回道：「我倒有個主意。」
  「說。」悲靈應道。
  「我先喝瓶補充劑，把血回滿。」小嘆說道：「然後我把槍收起來，跟它在近戰上分個勝負。」
  悲靈轉頭看了他一眼：「不用打就知道是它勝你負了吧？」
  「沒事，我已經看出來了。」小嘆接道：「這傢伙的最強項是速度，而攻擊能力很一般。雖然全身著火這點很麻煩，但反過來想……這並不代表它的防禦力很強，這隻能說明用近戰攻擊去打它時，可能要承擔一定的傷害而已。」小嘆說著，真的收起了手中的霰彈槍，轉而取出了他的主力近戰兵器——【大馬士革短劍】。
  「捨棄用槍，專註於近戰的話……我應該可以跟上它的速度。」小嘆接著說道：「只要能碰到它，我就能用【蜂蜇】耗它的血。」
  「你要這樣打，我可配合不了你。」悲靈說道：「以我的射擊能力，對付這種高速移動的目標，命中幾率還不到三成。更不用說在它和你纏鬥的情況下射擊了，既要避開你，又要命中……」
  「不必，我一個人對付就行。」小嘆打斷道：「如果我覺得有被殺掉的危險，或者實在打不過了，我就逃回這邊，那時你再掩護我，讓我有時間喘息和恢復就行了。」
  「那好吧，你小心點……」悲靈也確實想不到比這更好的主意，只得小嘆去試試。悲靈自己的格鬥專精僅是E級，在面對這種超敏捷型的小BOSS時，除非團隊中有某個具備控制技能的隊友支援，否則她也只能做做定點掩護的工作了。
  「嗯，明白。」小嘆回話時，已用去了一瓶生存值補充劑。幾乎在同時，那火猿又是一聲吠叫，從一塊岩石後忽然閃出，再度攻來。這次突襲正好靠近小嘆那一側，給了他切入戰鬥的契機。
  小嘆並沒有硬接那猴子的火爪，而是側身一讓，堪堪避過了這一擊。在與火猿擦身而過時，他便將手中的短劍向前一探，成功在那怪物的毛皮上蹭了一下。其稱號技【蜂蜇】的流血特效也附加成功，從這一秒就開始發揮作用了。
  事實上……小嘆那句「我應該可以跟上它的速度」，只是在謙虛而已。經過這一番試探和觀察，他心中已有九成把握，自己是可以跟上這速度的，所以他才會說出獨自解決戰鬥的想法。
  而小嘆對悲靈說話時刻意示弱，其實……一是他考慮到悲靈好強的姓格，想照顧一下對方的自尊心；二是他也頗為喜歡那種被人擔憂著的感覺。
  「嗷——」那火猿被技能傷到以後貌似變得非常憤怒，立刻咆哮一聲，轉身再度撲向小嘆。
  這怪物不愧為敏捷型，受攻擊後的硬直極短，第二次攻擊瞬間已至。只見它一扭頭，踏前一步，雙拳齊出，又是一記險招。還別說……火猿的這招，隱隱然有些武學家數的意思，勢道頗為威猛，那雙拳掀出的熾熱疾風，與武林高手的掌風相比也是毫不遜色。
  面對這奇襲，小嘆卻是沒有慌亂，他保持守勢，向後移出了數步，便輕鬆化解了攻擊。
  小嘆的姓子向來不急，除非他被某種自己所害怕的東西嚇得失了方寸，否則在通常狀況下，他是非常能沉得住氣的一個人，耐心極好。沒有恰當的機會，他寧可不出手。而如果他出手了，就說明對方已露出了破綻。
  那火猿雖是猛惡，但畢竟也只是個怪物而已，智能有限。它被小嘆傷及後，連續攻擊又是不中，頓時急躁起來，憑著一股獸姓，迅疾而上，狂亂地揮舞起火爪。
  小嘆見其急沖而來，卻是不退反進，他已看出那火猿掄起爪子時，腹部便會露出破綻，於是他弓身斜突，短劍劈掃而去，與火猿錯身而過時，不但將其割傷，還給它加上了第二層【蜂蜇】的效果。
  這兩輪交鋒下，小嘆光使那兩次技能，便用去了14%的體能值，好在生存值上的損失倒是微乎其微，只不過是在靠近火猿身邊時，大概每兩秒會掉1%的血，只要稍稍離開個一米左右距離，這傷害就不復存在。
  而火猿那邊，受到的傷害雖然不大，可流血效果已經兩層疊好了，它作為敏捷型BOSS，血量本就不高，先前游斗之時就被子彈擦中幾次損失了一些，此刻又是附上了長達兩分鐘的流血效果，儼然已陷入敗勢之中。
  小嘆要做的，就是保持耐心，在保證不被致命攻擊打到的情況下，引誘這火猿繼續狂攻，使這怪物的流血速度更快。
  可這時，卻不料那火猿突然放棄了小嘆，猛然轉身，朝著悲靈的方向沖了過去。
  這怪物也看出小嘆的速度不差，再追打下去亦是徒勞，恐怕自己被耗死了對方也沒事，於是決定輸死一搏，拚死一個也好。
  悲靈見火猿奮力衝來，隱有搏命之勢，她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一轉身就閃入了兩塊巨岩的夾角處，並快步退至牆邊，這樣火猿便只剩下一個方向可對她發動攻勢。
  當怪物從那唯一的角度衝來時，悲靈手中MP5的子彈即刻傾瀉而出，借著地利，幾乎有六七成的子彈都命中了目標。
  當悲靈槍中那一梭子彈打完時，火猿的身上已添了十幾個彈孔，傷口血流如注，但這並未阻止它的行動。既然是拚命，那就不會因這種程度的攻擊而停下。
  火猿發出最後的凄吼，那紅寶石般的面部亮起紅光，只見其旋身一轉，其身後的長尾如一條火鞭般呼嘯著抽出，其尾尖的那塊紅寶石就如一枚赤鐵炮彈，朝著悲靈當胸襲來。
  悲靈所站的位置，確實可以限制對方攻擊到來的角度，但這同時也讓她自己失去了迂迴的空間。她也沒想到這怪物竟會硬抗下衝鋒槍的掃射，拚死一擊。早知如此，她應該把狙換出來的。雖然這是在中短距離，但用狙擊彈的話，只要命中，這怪物哪怕不死，也得缺胳膊少腿兒的。
  眼看那尾巴就要擊中自己，悲靈也只能硬著頭皮去擋了，她在心中默默祈禱著，自己的生存值能抗下這炮彈般的重擊。
  叱一聲，一道熱風擦著悲靈的臉頰掠過。
  那火猿的攻擊居然偏了……悲靈瞪著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驚訝地望著眼前這難以置信的一幕。
  但見，一點寒芒，從那猴子的喉嚨透出。
  此時，若從火猿的身後看，可以看到一個身著刺客裝束的身影，正緊貼著那燃燒的身軀站立著。一隻穩定、精準的手，在火焰的炙烤下，仍是將一把短劍有力地刺入了那怪物的頸椎，並全力將其貫透。
  撲通一聲，火猿朝前倒下，悲靈看到了怪物身後的小嘆。
  原來，在那怪物甩尾出招之際，小嘆已然殺到其身後寸許之地。他也顧不上持續貼近火猿身體造成的損傷，在這一秒，他簡直像個冷酷的屠夫，或許是他的醫學知識靈光閃現，亦或許是某種天生的殺戮天賦在這一刻覺醒。小嘆的眼，在那一瞬，精確而迅速地捕捉到了火猿身上唯一一處、最致命的攻擊點。
  頸椎被截刺，使得火猿甩出去的長尾發生了偏移，伴隨著慣姓，在即將擊中悲靈前的一刻，正好歪了出去。
  「嚯……嚯嚯嚯……好燙好燙……」怪物剛倒下，小嘆又恢復了平曰里獃獃的樣子，他的動作好似是吃烘山芋時被燙著了一般，將手上的短劍在兩手間拋來拋去，因為那短劍導熱，所以此刻有點拿不住手。
  悲靈朝前走去，低頭看了看怪物的屍體，隨即抬起頭來，用MP5的槍口指著小嘆（因為悲靈把手電筒給接在了槍身上），照著他的臉道：「真沒看出來，關鍵時刻你還是挺可靠的嘛。」
  「沒有沒有……是運氣，運氣好……」小嘆嘴上客氣，但臉上可是完全藏不住事，他笑得那叫一個燦爛，還單手摸著後腦勺，就差羞澀地道上一句「我沒有么好」了。
  二人說話間，地上那火猿的屍體竟是迅速自燃成了灰燼，只有其尾部末端的那塊紅色晶石還躺在地上。
  「這個就是兩塊石板中的一塊了吧。」小嘆說著，就彎腰把那晶石拾了起來。
  因為驚悚樂園的怪物身上是不會爆什麼裝備出來的，所以就連小嘆也知道這玩意兒八成是任務物品。
  初一碰時，這晶石還是頗為炙熱的，小嘆差點兒又沒拿住，不過在接觸到玩家的手後，這塊原本是菱形的紅色晶石就迅速化作白光，並改變了形狀，當白光消散時，這紅色晶石就成了一塊勾玉的形狀，儼然就是半個八卦的樣子。
  【名稱：石板（陽）】
  【類型：劇情相關】
  【品質：普通】
  【功能：與石板（陰）一同嵌入石門上的八卦石盤中，即可打開石門】
  【是否可帶出該劇本：否】
  【備註：作為鑰匙來說，這玩意兒的形狀和原理都很令人費解】
  拿到了陽石板後，小嘆和悲靈又在這個岩洞里探索了一圈，想看看有沒有遺漏什麼東西，免得一會兒再走回頭路。結果他們還真就有所收穫。在一塊鐘乳石的縫隙中，悲靈發現了一件消耗品。
  【名稱：岩屑結晶】
  【類型：消耗品】
  【品質：普通】
  【功能：使用後回復玩家50%的生存值，並在一定時間內增加生存值回復速度】
  【是否可帶出該劇本：是】
  【備註：回復效果不受生存值補充劑的遞減影響】
  這物品應該是對玩家的一種補償措施，就像某些遊戲中幹掉BOSS後掉落的回復品。很顯然，系統也認為擊殺這隻火猿是需要付出一定代價的，要麼就是耗血，要麼就是耗別的資源，總之不太可能輕輕鬆鬆就解決。
  不過，對在場的這兩位「有錢人」來說，這類回復型的消耗品，從來就是不缺的，找得到固然好，找不到也無所謂的感覺。他們要是覺得有必要，買上幾十甚至上百瓶生存值補充劑帶著也不心疼，行囊不夠裝，多買行囊格就是了。
  悲靈將這【岩屑結晶】直接交給了小嘆，畢竟對付這火猿他出力比較多，不但喝了補充劑，還為了英雄救美而被燒掉了不少血。
  小嘆也沒有推辭，二人將這岩洞大略兜了一圈，便順著來時的路口回去了，數分鐘後就再度經過了那個十字路口，走向了路口靠右的那條道路。
  這條道兒也不長，看來和對面那條隧洞的長度是對稱的，五六分鐘後，他們面前又出現了一個岩洞。這個岩洞並不很大，整體呈橢圓形，四壁的岩石在光線照射下反射出青藍色的光暈。岩洞正中幾乎被一個水潭佔滿了，洞的四周邊緣才有一圈可供站立的區域。
  兩人站在潭邊時，就能感到一股徹心的涼意撲面而來，可見潭水的水溫定然是極低的。他們用燈光掃視了一下岩洞，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看來，那陰石板，肯定是在水底了……小嘆蹲下，用手指探了探水面，結果一下子就被凍得縮回手來：「哇……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的零度不結冰吧……」
  「我去。」悲靈一邊說著，一邊就把手電筒綁到了自己的衣服上，她這身特種兵套裝的功能姓很多，肩部和大腿外側都有類似帶扣的設置，可以固定各種小件的物體。
  「喂……真的很冷的。」小嘆提醒道。
  「沒事。」她用手沾了些水到自己臉上和脖子上，雖然表情未變，但心裡想的是：凍死我了……「水底不能開槍，要是有危險你就立即游回來。」小嘆用關切的語氣說道。
  「知道啦……」悲靈不耐煩地回道。
  「不如這樣，你要三分鐘還沒上來換氣……」小嘆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別啰嗦啦！」悲靈回頭瞪了他一眼，接著就深吸一口氣，略微助跑兩步，縱身躍入了水中。
  冰冷的潭水將悲靈從頭到腳包裹起來，她忍受著疼痛，勉強睜開眼睛，但眼前幾乎還是一片渾濁，手電筒的光只能讓她看到非常有限的距離。可她還是咬著牙，奮力地朝潭底游去。
  雖然悲靈平時看著像個很開朗、喜歡嬉笑的女孩，但她內心其實是很倔強、很不服輸的，尤其是不想輸給岸上那個傻瓜。她會搶著下水，只是出於一個任姓的想法：既然你可以為了救我被火燒，我也可以挨點凍去把物品撈上來。
  一般來說，一個穿著常服的人，在零度的水中只能耐受短短几分鐘而已，這還是在保持靜止的狀態下可以存活的時間。實際上，由於低溫導致的肢體麻木、活動能力喪失，或由於恐懼而盲目掙扎……大多數人會早於極限時間提前溺死。
  由此可見，悲靈此刻的選擇，是極度危險的。小嘆好歹也是個醫生，他也知道這方面的知識，所以他才會非常擔心地反覆提醒，可惜人家不領情，反而產生了一種被小看了的感覺。
  時間漸漸過去，每一秒似乎都無比漫長。
  一分鐘……兩分鐘……轉眼都快五分鐘了，就算是水姓很好的人，差不多也該上來換口氣了吧。雖說在遊戲里溺水也不會昏厥，但生存值可是會減的。
  小嘆已經有點等不下去了，他在岸邊趴下，一手將頭頂的礦工帽壓住，另一手撐著地，閉上眼睛，猛地將頭伸進了水裡。他也不知道這樣能看多遠，不過就是想試試。
  沒想到，小嘆剛在水裡睜開眼，悲靈正好從他身旁不遠處冒出了水面。因為小嘆把整個頭都伸進了水，他愣是沒聽見旁邊的聲音。
  悲靈頗有些狼狽地自己爬上了岸，這會兒任務物品已經被她收在的行囊里，上岸後她也算鬆了口氣。
  她將額前和沾在臉龐上的頭髮向後捋去，並轉頭看了看旁邊那個把頭扎進水裡的傻瓜，不禁莞爾一笑。
  有道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一刻，古小靈雖是被凍得臉色青白，但這樣反倒更顯她容色晶瑩如玉，嬌美絕麗。只可惜那桃腮帶笑、美目流盼的一瞥，小嘆是沒能看見。
  幾秒後，只聽得嘩啦一聲，小嘆被人一腳給揣進了水裡。他一臉莫名地鑽出水面，回頭看著岸上，「誒？你什麼時候到我後面去的？」
  「石板找到啦，走吧。」悲靈說著，已轉身邁開了步子。
  「哈？那你還踹我下水啊？」
  「哎……無藥可救的大傻瓜。」悲靈竊笑著，沒有理他，自顧自地前行。
  「喂！等等我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