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四層的地面,已不是大理石的地磚了,而是泥土和草地鋪就。
此時,一匹骨瘦嶙峋的老馬,正在那具斷頭屍體的旁邊吃草。從蹄鐵、馬鞍和韁繩來看,它無疑就是那位「騎士」的座駕了。
封不覺走過去,彎下腰,拍了拍老馬的頭部,那老傢伙也沒什麼反應,只是繼續埋頭吃草。
「這回輪到堂吉訶德了啊……」秋風說道。
「是啊……君臨中二界頂點的男人。」封不覺接道,「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所以……他就像原著中那樣,把風車視為巨人,然後騎著馬衝鋒過來,正好一矛插死了剛從三樓上來的稻草人。」計長試著根據現場的狀況、以及這個劇本的邏輯,進行著推理:「然後鐵皮人就從風車裡衝出來,把他給砍死了。」
鴻鵠眼神微變:「那鐵皮人呢?」他說著,又朝四周望了一圈:「這一層一眼就能望到頭,沒看見它啊。」他又回過頭來道:「而且也沒看到通往第五層的通路,天花板全部都是封閉的。」
「這兒有一行字,但不知道算不算是留言。」封不覺忽然說道,此刻,他正站在那後半截長矛的旁邊:「看,寫在這握柄上……」
隊友們聞言,便聚了過來,湊近觀瞧。果然,在那長矛的矛身上刻著一行字。看上去似乎是西班牙文,不過遊戲菜單里可以看到系統的翻譯:【用笑臉來迎接悲慘的厄運,用百倍的勇氣來應付這一切的不幸。】
「嗯……」眾人又一次集體陷入了沉思。
「故弄玄虛嗎……」秋風說道:「除了暗示原著以外,這些留言都只是一些類似哲學討論的話,或許結合兇殺現場來看,十分諷刺,但和我們的解謎完全無關啊。」
鴻鵠皺著眉,思路顯然也陷入了僵局,「不好說……也許之後還會有這樣的留言出現,只是我們手頭的信息仍不足以解開謎底。」
「嗯,這個想法不錯。」計長接道:「如果把這些留言比作是一幅拼圖的諸多碎片,那在我們看到圖案的整體框架、或是搜集到八成以上的碎片以前,是無法看破謎底的。」
「既然如此,現在還是把目光放到如何到達第五層這點上吧。」秋風說著,環顧四周,「目前我們的線索,只有這個風車、一具屍體和一匹老馬。」
「它叫『駑騂難得(Rocinante)』。」封不覺說道。
「什麼?」秋風聞言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對方指的到底是啥。
「我說,那匹馬的名字,叫駑騂難得。」封不覺解釋道:「怎麼?你讀的《堂.吉訶德》里,是別的翻譯嗎?我覺得這種比較音意兼備……」
「不不不……」秋風打斷道:「我根本沒讀過這本書,只是知道大致的內容而已。就算我讀過,估計也不會記得一匹馬的名字。」
「哦……你沒讀過啊。」封不覺面無表情地冷哼道,「哼……你還是吞糞自盡吧。」
「喂!沒讀過的人很多吧!沒必要死吧!」秋風吼道:「話說那是什麼自盡方式啊!」
鴻鵠說道:「啊……那書確實還不錯啦。」
「不錯?」封不覺又把矛頭轉向了企圖打圓場的人,「你對一部尖銳、深刻、殘酷、幽默、悲壯的史詩,評價僅僅是不錯?」他一臉嚴肅地撿起了地上的頭顱,打開了頭盔的面具,露出屍體那張可怖的臉,說道:「你敢不敢當著這位可笑、可嘆、可悲又可敬不朽人物,把這話再說一遍。」
「呃……我錯了。」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壓迫感,讓鴻鵠莫名其妙回了這話。
「居然認錯了啊!」秋風驚道,他轉向封不覺道:「你又不是作者,不過是個粉而已,這麼大義凜然地鬧哪樣啊?」
「《堂.吉訶德》同時兼具著現實姓和故事姓,悲劇姓和喜劇姓,嚴肅與滑稽,庸俗與偉大,渾然一體,天衣無縫。塞萬提斯用他的文字啟發了世人,也打動了世人。」封不覺像是搞講座一般滔滔不絕:「當我小時候讀完這本書後,便勵志於寫出這種帶有批判色彩的現實主義幻想作品。只要能寫到其三成水準,留存於世,我已死而無憾。我與塞萬提斯間的羈絆……整天待在精靈球里的你是不會明白的。」
「整天待哪兒啊……老用這種梗有意思嗎!」秋風已幾乎詞窮。
計長捂臉搖頭:「我們能回到解謎的問題上來嗎?這章已經到一半兒了,你們適可而止吧。」
「好的。」封不覺當即回道,「言歸正傳……」
「噴了我半天就是為了迂迴啊喂!」秋風不滿道。
封不覺無視他,接著道:「你們看到那個了吧……」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中的頭,舉起胳膊指向了遠處的那個「太陽」。
「怎麼可能注意不到呢……紙糊的太陽在發光啊。」計長說道。
「如果紙糊的太陽會發光……」封不覺指向了旁邊:「畫在牆上的青山綠水、花花草草,會不會也是可利用的呢?」
俗話說精神病人思維廣,他要不說,這幾位正經的謀士還真就想不到這個點子上。
三名隊友恍然大悟,重新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這回可謂是豁然開朗,一下子有了許多可能的線索。
「嗯……以繪畫營造的距離感來看,那邊的那頭奶牛,好像離『牆』這個平面最近。」鴻鵠指著一面牆壁說道。
封不覺朝那兒看了一眼,隨即就邁步走了過去。他站到牆邊,才發現有一小截繩頭從牆壁里冒了出來,而那根繩子的剩餘部分,還是以油畫的形式存在於牆壁中,拴住了畫中的牛。
在遠處觀察是看不清這個細節的,但現在,封不覺只是伸手一拽繩頭,就很輕鬆地把畫中的繩子給帶了出來,那整頭牛也從「牆上」被他牽到了三維空間的草地上。
「居然真的成功了。」秋風念道。
計長道:「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也可以走到牆上畫的布景里去?」
「不行。」封不覺一邊回答計長的疑問,一邊用手摁著牆面:「反正我是進不去。」
鴻鵠他們也過來試了一下,確實不行。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處理這頭牛呢……」鴻鵠托著下巴道:「總不見得,是讓它用角把我們頂飛,從而沖入第五層吧?」
「呵……在《貓和老鼠》的世界裡,也許這行得通。」秋風笑道。
「嘿——先生們!」忽然,又有一個聲音響起,聽上去是小孩的嗓音。
四名玩家轉過頭去,發現在另一面牆壁的畫上,有一個小黑點,逐漸變大,成了個人影的樣子,塑造出一種由遠及近的視覺效果。
不多時,那個身影毫無違和感地從牆裡跑了出來,奔到了玩家們的面前。
這是個褐發的小男孩兒,穿著打補丁的舊衣服,還戴了一頂小帽子。他跑到的時候顯得非常著急,以至於來到封不覺他們面前時,已經氣喘吁吁,說不上話來。
「別著急,孩子,有話慢慢說,我們哪兒也不去。」計長和善地說道。
「哈啊……哈啊……」小男孩兒又猛喘了兩口,說道:「哈啊……先生們,抱歉……我……我能求你們,把奶牛還給我嗎?」
「還給你?」計長用疑問的語氣道。
「是這樣的……」那個男孩兒有些委屈地說道:「我讓媽媽看了你們給我的魔豆,我以為她會為我驕傲的。但她很生氣,把魔豆扔出了屋子。還說對我很失望,說我是個傻瓜。」他吞吞吐吐地說道:「所以我趕緊拾起豆子跑了回來,幸好你們還在!先生們,我可以用魔豆把米可(奶牛的名字)換回去嗎?求你們了。」男孩露出了哀求的眼神,並且主動伸出手來,其手上拿著的就是裝魔豆的小布袋子。
「讓我們商量一下。」封不覺忽然插嘴道,並立刻朝隊友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過來。
四人湊到一處,竊竊私語。
「我已經明白了……這小子就是《傑克與魔豆》的主角吧。」秋風說道:「牽出奶牛就會觸發事件,只要跟他換了魔豆,我們就能突破到五樓了。」
「這我當然也已經看出來了。」封不覺道。
鴻鵠問道:「那你神秘兮兮地叫我們過來是要說些什麼?」
計長也用詢問的眼神看著覺哥。
「我只是徵求一下你們的意見……」封不覺道:「要不要一巴掌呼死這小鬼,直接把豆子搶過來。」
「你喪心病狂啊……」
「滅絕人姓啊……」
「小孩你都不放過……」
封不覺聽完這三句,深深嘆了口氣。下一秒,他便滿面堆笑地牽著奶牛,走到了小傑克的面前,語氣和藹地說道:「哈哈哈,當然可以啦,小盆與~」他把牽牛的繩子遞給了傑克,並說道:「下次記住了,做人要有契約精神。還有,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的話,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動動腦筋,不要辜負你母親對你的期待,你要對得起黨和國家對你的信任,成為一個有用的人,為人民作貢獻,為祖國作貢獻,為人類作……唔唔*&……%……&……」
鴻鵠和秋風捂住覺哥的嘴巴把他拉開了。
計長尷尬地對小傑克道:「別在意那個叔叔的話,快回家去吧。」他說著,接過了小傑克手裡的魔豆。
傑克一臉莫名地眨了眨眼,道了聲謝,牽著奶牛轉身離去了……(未完待續。)
哈哈哈哈哈神他么小盆與哈哈哈哈哈
人都笑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