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一名男性,白種人,年紀看上去在四十歲上下;他穿一件黑色的襯衣,外面披著件深棕色的夾克,下身著牛仔褲;他的手上戴著一副厚實的手套,雙手之間還纏握著一根釣魚線。
距離死者一米不到的地方就是一張書桌,此時,桌子的一角已被大量的鮮血所染,以這個「角」為中心,血跡成噴射狀輻射開,並沾在了周圍幾乎所有的東西上……那些東西包括但不限於牆、地板、窗帘、桌面、桌子側面、花盆等。
當封不覺看到那名死者時,屍體身下那昂貴的純毛地毯已經被褐色的血液浸紅了一大片,刺鼻的氣息可說是撲面而來。
「嘿!姓封的。」警長見覺哥擺出了一副要動屍體的樣子,「你該不會是想去動屍體吧?」
就算警長這些年來收了約翰不少好處,又因約翰在島上的身份而對其區別對待,但警長仍然是有底線的,所以他此刻才出言提醒了一聲,以免覺哥把指紋什麼的留在現場。
封不覺當然也知道,自己並非警務人員,也不算屍體的第一發現人,像這樣動手去碰屍體是絕對不妥的。
「啊……放心,我只是看看而已。」封不覺說著,已然蹲下了身子。
他在不觸碰屍體的前提下,儘可能仔細地觀察了一下死者的狀態,然後就站了起來,將目光投向了死者身旁的那張書桌。
書桌上的物件此時顯得凌亂不堪、不少已散落在了地上,而仍留在桌面上的物品中,第一件引起覺哥注意的東西就是——一部電話。
那是一部「老式」電話,非常「老」的那種,看起來像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產品……存錢罐般的造型和環形的撥號裝置恐怕是很多現代人見所未見的。
當然了,封不覺肯定認得、也知道這種電話的使用方法。
「赫伯特先生。」看了幾秒後,封不覺頭也不回地問道,「案發後你又用過這部電話是嗎?」
他所指的那個「赫伯特先生」,無疑是約翰。
略一斟酌後,約翰便應道:「是的,我就是這部電話和警長聯絡的。」他微頓半秒,立即反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如果封不覺做出的推理是「案發時你正在打電話吧」,那約翰必然只會回答一句「是」,不會再去多問什麼;因為案發時和約翰通話的人正是山姆,後者八成已經把自己在通話時聽到的動靜告訴了封不覺。
但眼下,封不覺推理出的卻是「案發後用過電話」這件事,這就讓約翰有些疑惑了。
「呵呵……」覺哥聞言,笑著回過頭來,「因為你右側的耳廓上沾到了一點血跡啊。」
其話音未落,山姆和警長便齊齊將視線轉到了約翰的臉上。
就連約翰自己也是一驚,並下意識地抬起手去摸那塊地方,結果……還真有血。
「由於那裡沾到的血跡不多,不湊近看還真看不出來,我也是從你身邊經過時才發現的……」封不覺一邊繼續觀察現場,一邊娓娓言道,「起初,我以為那是案發時濺上去的,但問題是……你身上沾到的其他血跡,全都集中在身體的左側和背後,而你的整個右半邊身體,只有耳朵上沾到了那麼一丁點兒血……這事兒,稍有些奇怪。」說到這兒,他指了指桌上的電話,「直到我看到這部電話、以及夾在聽筒和支架之間的那抹血跡,我才知曉了答案。」
在聽覺哥解釋的過程中,約翰心中已生出了幾分不祥的預感……
毫無疑問,約翰可不是什麼守法公民,他干過的違法勾當遠不止偽造遺囑和謀殺生父……但,他至今仍然逍遙法外。
像他這樣的男人,自然有洞悉危險的本能。
而此刻,封不覺……無疑就是一種危險。
「看來你這位朋友還真是位不錯的偵探。」一秒後,約翰看向了山姆,用一種話中有話的語氣說道。
「怎麼?」山姆也是不甘示弱,「他讓你緊張了?」
「我為什麼要緊張?」約翰十分冷靜地回道,「倒是你……就不怕引火燒……」
「赫伯特先生!」封不覺沒讓約翰把話說完,他高聲打斷了對方,「你脖子上的傷……沒什麼大礙吧?」
他所指的傷,是約翰頸部的幾條紅色的勒痕,那一看就是新傷、且十分明顯,山姆和警長也都是在一看見約翰時就注意到了這傷痕。
「啊……還好吧。」約翰不冷不熱地回道。
「容我大膽推測一下這裡發生的事情……」封不覺說這句話時,已從屍體的附近離開,朝著走廊的方向折返而來,「總體來說……這應該是一樁自衛殺人事件對吧?」
「那是必須的!」約翰還沒說話,警長就先激動地搶道,「那個死者是典型的非法闖入,而且他手上還拿著兇器,若不是赫伯特先生運氣好,可能今晚死的就是……」
「謝謝,道斯特,我想我能自己回答這個問題。」沒想到,約翰卻不怎麼領情,他打斷了警長(現在我們知道了,他叫道斯特,至於為什麼之前那幾章里一直沒有交代這事兒,那必然是因為我拖延症發作、遲遲沒給他取名)的話,自己對覺哥道,「封先生……今晚的事,性質究竟如何,我想……現在下定論還為時過早。」他說著,又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因為你是山姆的朋友、並且是一名偵探,而山姆又和這件事有所關聯……所以我才讓你看了現場……」
「你什麼意思?」聽見這句,山姆可忍不住了,他激動地插嘴道,「什麼叫做我和這事有所關聯?」
「哼……」約翰冷笑一聲,望著山姆,「你覺得呢?」
「你是重要的證人啊,山姆老兄。」封不覺眼瞅著山姆可能要露馬腳,趕緊出聲搶道,「案件是在你和約翰通話時發生的不是嗎?你的證詞對於還原真相必然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嗯……對哦。」經覺哥這麼一提醒,山姆也發現自己差點兒就中套了,「我……可以作證。」
慶幸之餘,他念叨了一句廢話,算是給自己一定的時間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