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快到年關,街上的年味兒是越來越濃了。
在這一年中最冷的時節,朋友請你出去吃頓火鍋,應該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吧。
但這晚,受小嘆邀請來到某飯店包廂中的封不覺,卻感到了異樣……
咕嘟咕嘟——
包廂內,坐了三個人,但沒有人說話……能聽到的,就只有火鍋湯底的沸騰之聲。
「看來……還是得由我先開口啊……」最終,還是封不覺率先打破了僵局。
「你語氣這麼嚴肅幹嘛?」包青轉頭望著他,疑道,「沒帶錢啊?」
「你們不用再演了。」封不覺的語氣依舊嚴肅,「一進門我就看出來了……今兒這是鴻門宴吶。」
「覺哥……」小嘆嘴角抽動了兩下,接道,「這頓真不貴,包廂費也還好……再說,這頓我本來就打算請客來著。」
「哼……」封不覺聞言,冷哼一聲,「小嘆、包大人……」他的視線分別掃過二人,「你們的各種習慣、小動作、以及下意識的微表情……我比誰都了解……」他沒有理會那兩人關於飯錢的話題,而是自顧自地接道,「從我進來到現在,你們倆說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眼神交匯不超過三次;小嘆一個很少蹺二郎腿的人來回蹺了兩次,還先後玩了三次自己的手指……而包大人你作為一個非常注重用餐禮儀的人,低頭看了五次手機……」
他一口氣把這些說完,然後看著二臉懵逼的二人,沉聲問道:「你們……是接到了古科長的命令,來逮捕我的吧?」
「不是。」包青回答得非常果斷。
「哦?」封不覺一挑眉毛,「難道……是來殺我的?」
「呵呵……」包青又乾笑了兩聲,「我可殺不了你,你遁甲天書也練過,還有特異功能,我單槍匹馬又沒武裝肯定搞不定你。」
「不是還有小嘆嘛。」封不覺瞥了小嘆一眼,「我可聽說了,你們家祖傳修仙的吧?」
「呃……」小嘆都不知道回話了,「其實……」所以他乾脆就繞開了這個無厘頭的問題,直接開始說自己的目的,「我今天請你們來,是來發喜帖的……」說著,他就把一個紅色的信封從口袋裡拿了出來,放到了覺哥面前,「因為包大人比你早來,而且他待會兒還有事兒,所以他那封我剛才就已經給他了。」
沉默,再度降臨。
簡短的交流後,封不覺的推理就被推翻了;他半天沒說出話來,現場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正應了那句歌詞——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嗯……」片刻後,覺哥那一本正經的語氣就變回了平時那懶散的狀態,「那為什麼……我進來以後,你們都不怎麼說話啊?」
包青一臉淡定地回道:「你一個不打招呼就遲到半小時的人,進來之後想聽什麼?是不是還要我們來句『沒事,我們也剛到』啊?」
「那你老看手機是怎麼回事?」覺哥又問道。
「小嘆不是說了嗎?我『待會兒還有事』呢。」包青回道。
「公事咯?」封不覺道。
「無可奉告。」包青想都沒想就丟出來這四個字。
「哦……那就是公事。」覺哥點點頭,隨即又看向小嘆,「誒~那你又幹嘛弄得一副很局促不安、心中有鬼的樣子啊?」
「嗯……」小嘆想了想,「一方面……是因為剛才你也沒跟我們說話,氣氛弄得很壓抑,我以為你有什麼心事兒呢,所以就一直猶豫著沒開口;另一方面……」說到這兒,他站了起來,「其實我這兩天火鍋吃得有點太多了,鬧肚子……既然現在沒啥事兒,那我去個廁所先。」
說罷,他就捂著肚子一溜煙兒地出去了。
「我靠,鬧肚子就不能不吃么?」封不覺白眼一翻,朝著小嘆的背影吼了一句。
鬧了半天,對方不是心中有鬼,而是腹中有屎。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下一秒,包青便一邊低頭看手機、一邊吐槽道,「第一種是很喜歡吃墨西哥玉米薄餅卷,但一吃就嚴重便血,於是就從此不吃的人;第二種是吃了墨西哥玉米薄餅卷並且嚴重便血之後去不斷買新內褲的人……」
「HO~」封不覺細細地體會了一下對方話里的意思,「雖然我覺得此處用擼來舉例會更恰當,不過你這個……」
「喂喂!你重點搞錯了吧?」包青放下手機,打斷了覺哥,「看見『喜帖』你就這反應啊?咱倆的哥兒們馬上就要結婚了,而你關注的重點卻在我吐槽所用的例子上嗎?」
「你說『馬上』就有點不太確切了。」封不覺道,「技術上來說……他『已經』結婚了,從民政局的記錄來看,他和小靈早就登記完了。」
「哈?」這下包青傻眼了,「你怎麼知道?」過了兩秒,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小嘆告訴你的?嘿~可他沒告訴我啊。」
「不不……除了他和小靈這兩個當事人,以及雙方家屬之外,他誰也沒告訴。」封不覺道,「我是自己查到的。」他攤開雙手,「你是了解我的,我這個人沒事就喜歡翻翻政府機構的資料庫作為消遣;不過從去年開始,你們古科長已嚴令限制我再去公檢法系統里閑逛了,沒辦法……我只能將目標轉移到民政部門以及那些半官僚機構上……對了,你想不想聽幾個關於足協和作協的廁所笑話,我最近有感而發、利用拉屎的時間寫了幾十個,正考慮用馬甲投稿到網上去賺點外快,你來當聽眾試試笑果如何?」
「你後面那段話……我只當沒聽見……」包青虛著眼道,「關鍵是……你早就知道小嘆和小靈登記了,你居然也沒告訴我?」
「尊重一下人家的隱私嘛,讓他自己來告訴我們不好嗎?」封不覺面不改色地回道。
「此刻你正在言行合一地詮釋著『無恥』二字你知道么?」包青道。
「我很尊重人家的隱私啊。」封不覺聳肩道,「你看……在他拿出喜帖之前,關於他已經結婚的事我有透露過半個字嗎?」
包青聽罷,想了很久,暫時沒有想到進一步駁斥對方的言辭……
「不過,話說回來了……你倆剛才的樣子還真是嚇我一跳呢。」封不覺道,「我還真以為是古科長派你們倆來搞定我了。」他說著,也拿出了手機,並站了起來,「總之……沒事就好,我出去打個電話啊。」
「哈?」包青回頭看著他,「這兒就我們兩個,什麼電話你還要出去打?」
「沒什麼,因為剛才我以為自己中了埋伏,所以我趁你們不注意時把手放在口袋裡盲發了一些消息、通知了一些人、安排了一些後備方案……」封不覺邊走邊道,「既然現在沒事了,我還是儘快取消那些安排比較好,當然了……他們得聽到我本人的聲音才……」
「行行,可以了。」包青扶額搖頭,又一次打斷了覺哥,「當我沒問吧……」
類似的事兒,其實包青以前已經見識過一回了,那是在他們仨的高中時代……
某天,有個和封不覺起過衝突的、家中頗有勢力的男生約封不覺出來單挑,覺哥本以為對方會設計埋伏自己,沒想到對方還真就一個人來了,單挑結束後也沒什麼怨言地認了。
那個時候,躲在暗處作為「後備計劃」的包青和小嘆,聽到覺哥對那個男生說了這樣兩句話;「你今天來這兒的事,有多少人知道?」「嗯……你最好先等我去打幾個電話,然後再回家。」
過了一段日子,當包青想明白那兩句話的意思時……也是一陣後怕。
沒人知道封不覺到底有幾套「後備計劃」,也沒人知道……他會做什麼、以及做到哪種程度。
但大家都有一個共識——假如某天世界末日突然來臨,要在身邊找個有緊急應對措施的人,找他准沒錯……當然,不排除找了他之後被當做應急糧食的可能。
「喂?」覺哥也沒走太遠,這個飯店的牆隔音效果還是比較好的,所以他直接在走廊里就接通了電話,「斯諾嗎?啊……是我……虛驚一場,你的人不用過來了。」
「真是無情呢~」手機中傳來斯諾略帶戲謔的聲音,「我就是那種你有需要時才會聯絡的朋友嗎?」
「不要說的好像我們兩個有某種肉體關係似的。」封不覺道,「說我們是互相利用的朋友就行了,或者你把『朋友』兩個字略去我也不介意的。」
「呵呵……」斯諾笑道,「行~你高興就好……」他頓了頓,「但既然是相互利用……今晚我的手下們白跑一趟,也費了不少人力和油錢……」
「兩個劇本。」封不覺知道對方要說什麼,也不跟他廢話,直接說了重點。
「三個。」斯諾立刻開始了討價還價。
「兩個。」封不覺斬釘截鐵地重複道。
「那都得是睡眠模式的。」斯諾又道。
「成交。」覺哥說定了條件,就準備掛斷,「沒其他事的話,我……」
「誒~」斯諾這時提高了聲音道,「對了,就在剛才,我在遊戲論壇上看到一條大新聞,和你有關哦。」
「哦?」封不覺道,「是什麼?」
「『今日傍晚,紅櫻工作室在官網發布一條公告,宣布超人氣玩家【絮懷殤】已於半個月前和工作室和平解約;消息一出,整個遊戲圈一片嘩然。據消息人士透露,這一級別的明星玩家的合同中,對於解約方面的事項都有著非常細緻的規定;解約的消息須等到雙方的解約事宜全部處理完畢後,才能由工作室方面首發,若玩家本人搶在工作室之前擅自公開相關信息,即使合同期限已到,她依然將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而這個解約過程最長一般就是十五個工作日……看來,失去台柱對紅櫻的打擊非常大,所以他們一直將這公告拖到了最後一刻才公之於眾。』」斯諾照著原文將這條新聞稿念了一遍。
「所以……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封不覺則是波瀾不驚地回道。
縱然表面上波瀾不驚,但實際上……在問這個問題時,覺哥心中已升騰出些許不祥的預感。
「嘿嘿……」斯諾正等著這個問題呢,他陰險地一笑,順勢應道,「『本站記者在第一時間通過在線聊天的形式採訪了當事人絮懷殤,當被問到接下來會去哪個工作室就職時,絮懷殤稱,因為競業條款的限制,自己在未來六個月內都不能加入其它遊戲工作室。記者故又詢問她是否會藉此機會進軍演藝圈,而絮懷殤表示自己不會離開遊戲界,即使有一天離開也不會進入演藝界;最後,當記者問起她這半年內的打算時,她回答,自己正在考慮加入一些有實力的非職業玩家社團。而被追問到最優先考慮的社團是哪一個時,絮懷殤的回應是——地獄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