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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術會1:幻戲陷阱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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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煙

「槍聲」響起的瞬間,易希川和齋藤駿、荒川隼人、黑忍等人一樣,下意識地蹲下了。

然而一隻手忽然從旁邊伸了過來,一把拽住了他。

易希川轉過頭去,看見了這隻手的主人——寧默息。

「跟我走!」寧默息壓低聲音說道。他拉著易希川,混進四散奔逃的人群,迅速逃離了現場。

一口氣奔逃了三條街,轉進一條狹窄的巷道,寧默息才鬆開了拉住易希川的手,弓彎了腰,大口大口地喘氣。

易希川勻了幾口氣,問道:「剛才那陣槍聲是怎麼回事?」羅家戲苑門前只有槍響卻不見開槍之人,也不見任何人受傷,這一幕不僅令荒川隼人和黑忍感到奇怪,也令易希川疑惑不解。

「你當真以為有人開槍?」寧默息嘿嘿笑了起來,「那是老師哥的口技幻戲,是用嘴模仿出來的槍聲,是不是跟真的一模一樣?」

易希川回想剛才的那陣槍聲,和當日大鬧國術館時聽到的槍聲,幾乎一模一樣,一點也不像是人用嘴模仿發出來的,不由得讚歎道:「太逼真了!想不到嘴老竟有這等絕技。」

寧默息不無得意地說道:「老師哥只在國術館聽過一回槍聲,就能模仿到這種程度,他的口技幻戲名震江西,可不是胡吹亂擂的。」

「剛才多謝你相救了。」易希川拱手說道,「倘若不是你突然出現,我定然死在日本人的手裡了。」

「你不用謝我,倘若要謝,就謝我老師哥,救你是他一個人的主意。」寧默息說道,「老師哥和我約好在這裡會合,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到了。」

說曹操曹操到,寧默息的話音剛落,巷道口便閃出了兩道身影,正是嘴老和被挾持的秋本久美子。

秋本久美子原本是一身閨閣小姐的打扮,此時卻穿著一件骯髒的男人衣服,頭上還戴著一頂破破爛爛的土帽,反觀嘴老,卻只穿了一層薄薄的單衣。

「奶奶的,帶個女娃娃跑路,果然不方便至極!」剛躥進巷道,嘴老就罵咧了起來。

寧默息迎上前去,奇道:「老師哥,你怎麼把衣服脫給這日本娘們穿了?」

嘴老原本穿在身上的灰布外衣,此時已經穿在了秋本久美子的身上。他聽寧默息這麼一問,頓時重重地敲了一下寧默息的腦袋,罵道:「你這榆木腦袋怎麼如此不開竅,連老頭子為何脫衣服都想不明白?你想想,一個糟老頭子拉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娃娃在大街上飛奔,過路之人看見了,還不紛紛側目?那不就沿途留下了行蹤,讓臭日本有跡可循?老頭子是故意把衣服脫給她穿,又故意把帽子拿給她戴,讓她看起來不惹眼,過路之人自然就不會注意到了。不過脫了衣服,這大冬天的,還真他奶奶的有點冷啊!」

寧默息摸了摸被敲疼的腦袋,豎起了大拇指,說道:「老師哥,你果然心思縝密,考慮得太周全了。」

嘴老得意地笑了起來,說道:「人人都以為老頭子瘋癲糊塗,其實不然,老頭子的心裡敞亮著呢!」

易希川拱手說道:「嘴老前輩,剛才在羅家戲苑門前,多謝你出手相救了。活命之恩,希川決不敢忘。」

嘴老上下打量了易希川一番,沒好氣地說道:「自打你進入羅家戲苑開始,老頭子就一直在暗中看著你。你小子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本事,居然敢跑去和羅蓋穹斗戲。羅蓋穹家大業大,人多勢眾,你這不是腦袋發蠢,成心去找死么?」

易希川神色肅然,說道:「羅蓋穹殺了我師父,又搶走了師父的遺體,我本事再不濟,也非去尋他報仇不可,師父的遺體也必須奪回來,就算死在他手上,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嘴老嘖嘖有聲,說道:「年輕人真他奶奶的有脾氣!想當年,你師父也很有脾氣,可是又能怎樣?還不是早早就把小命給送了。只可惜老頭子和他久別重逢,原本想找他鬥鬥戲,較量較量,想不到他竟然死在了羅蓋穹的手裡。你倒是給老頭子說說,你那個一向自以為本事十分高明的師父,到底是怎麼被羅蓋穹弄死的?」

嘴老的這番話說得大大咧咧,語氣中沒有對牧章桐的絲毫尊重,反而透著一股幸災樂禍的意味。易希川有些不悅,說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師父疏於防備,才著了羅蓋穹那奸詐小人的道。」

想到師父枉死,死後屍骨無存,在一場大火中化為灰燼,無法魂歸故里,易希川的情緒不由得一落千丈,神情也變得落寞無比。

嘴老撇著嘴說道:「不想說就罷了,老頭子還不想聽了。」扭頭看了看四周,又道:「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咱們先回住地。」說罷抓了秋本久美子,準備往巷道深處而行。

易希川說道:「嘴老前輩,日本人沒有追過來,眼下已經安全了,你把這位姑娘放了吧。」

秋本久美子被嘴老挾持,心裡惴惴不安,一張小臉長時間蒼白無血色,忽聽易希川為自己求情,不由得側過臉看了易希川一眼,眼神里充滿了感激。

嘴老說道:「臭日本一時沒有追來,不代表永遠不會追來。眼下這日本女娃娃放不得,倘若那幫臭日本追來了,還須靠這日本女娃娃脫身。」

易希川一聽,覺得嘴老所言不錯,便道:「等到了安全的地方,還請前輩一定要放了她。」

「這事兒到了住地再說。」嘴老挾持了秋本久美子,往巷道深處疾行。行了幾步,他忽然回過頭來,對易希川說道:「對了,你跟老頭子一起去住地。有一個人很想見你,已經等候你好幾天了。」

「想見我?前輩說的人是誰?」易希川遠道而來,在上海人生地不熟,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人會想見自己。

「你奶奶的,話怎麼這麼多?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嘴老忽地露出神秘無比的笑容,「那人你也認識,待會兒見了面,管保你驚喜萬分。」

易希川是第一次來上海,按理說在上海不會有認識的人,但轉念一想,莫非是哪位師弟沒死,又或是留守師門的雙魚師妹從桐城趕來了,想要見自己?嘴老不肯言明,易希川反而更想知道是誰在等著見自己,於是跟著嘴老和寧默息穿行於街巷之間,往公共租界的北面而行。

易希川本以為嘴老所說的住地是一處旅館或是民房,沒想到嘴老卻一路向北,徑直來到了吳淞江南岸的碼頭。

吳淞江西起太湖,向東匯入黃浦江,橫穿了整個公共租界,乃是公共租界中區和北區的分界線。易希川身在吳淞江的南岸,屬於英美等國控制的公共租界中區,而在一江之隔的北岸,則是處於日軍佔領之下的公共租界北區。

嘴老大步走下碼頭,登上了一艘停泊在岸邊的篷船。他所說的住地,原來並非陸地上的房屋,而是這艘停泊在碼頭上的篷船。

登上篷船之後,嘴老解開了船頭的拴繩,讓寧默息掌槳,將篷船劃離了碼頭。

嘴老抓了秋本久美子進入篷艙,點燃了艙中的燭火。

易希川隨後鑽進篷艙,抬眼看去,艙中空蕩蕩的,並沒有見到除嘴老和秋本久美子之外的第三個人。

「嘴老前輩,你不是說有人等著見我嗎?」易希川詫異地問道。

嘴老說道:「要見你的人是在這船上,就在後艙里。」說著撩起帘布,抓著秋本久美子鑽進了篷船的後艙。

易希川緊隨其後鑽進後艙,只見後艙內擺放了一塊床板,床板上睡了一人,五官長相和寧默息十分相似,竟然是在薈萃室里被易希川一拳擊斷了胳膊肘的寧默聲。

寧默聲此時臉色蒼白,蓋了一床厚厚的棉被,折斷的右臂露在外面,纏滿了厚實的白布。原本沉睡的他,在聽見響動後,微微睜開了眼睛。

寧默聲的雙眼原本空洞無神,但在看見易希川後,卻猛然怒目圓睜,露出了凶光,恨恨地說道:「是……是你!」

易希川當日誤傷寧默聲,使其胳膊肘折斷,心裡十分歉疚,說道:「那天在薈萃室里,是我對不住你,害你傷成了這樣。」

寧默聲突然見到斷臂仇人,一時氣急攻心,一口氣接不上來,頓時不停地咳嗽。

嘴老說道:「默聲,你這麼容易就動氣,是不是嫌活得不耐煩,想早點去見閻王?」

寧默聲知道此時動氣對身體不好,於是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地平復了激憤的情緒。

易希川看了看四周,沒有在後艙中見到其他人,問道:「嘴老前輩,你不是說要見我的人就在後艙嗎?」

嘴老往床板上一指,說道:「你奶奶的,沒有長眼睛么?要見你的人就在你眼前,難道你看不見?」

易希川詫異不已,說道:「你說要見我的人,是寧默聲?」

嘴老右手一推,將秋本久美子推到艙角,隨即一個閃身擋住了後艙的出口,邪乎地笑了起來,說道:「默聲每天都在念叨你,又是咒你傷,又是咒你死,他想報斷臂之仇,自然想見你得很。」

易希川忽有所悟,說道:「你是故意說假話,引我來這裡?」

「你奶奶的,老頭子何曾說過假話?」嘴老手掌一翻,一柄鋒利無比的匕首已握在了掌中,「老頭子說默聲想見你,這話可沒半點虛假,說你認識默聲,那也沒有說錯,說你見了默聲會驚喜萬分,嘿嘿,老頭子所說的驚喜,一向都是有驚無喜,也不算是在騙你。」說著手腕翻轉,匕首寒芒閃動。

易希川徹底明白過來,冷冷地說道:「你這麼做,是為了龍圖吧?」

「不怕實話告訴你,老頭子就是要你身上的龍圖,否則豈會甘冒大險,把你從臭日本的手中救出來?」嘴老不無得意地說道,「倘若任由你被臭日本抓走了,龍圖鐵定落入臭日本的手裡,要從臭日本的手裡搶龍圖,比起從你手裡搶,那可要難上十倍百倍了。」

易希川沒想到嘴老的用心竟是如此險惡,扭頭看了看四周,除了嘴老擋住的出口外,後艙艙壁四立,別無出路。即使他突破嘴老的攔堵,闖了出去,篷船已經劃離岸邊,處於江面之上,周圍全是水,想要逃脫,也絕非易事。

「不用到處看了,老頭子為你選的葬身之地,你是萬萬逃不掉的。」嘴老說道,「等會兒殺了你,龍圖一到手,老頭子就立馬開船駛離上海。臭日本和羅蓋穹都想得到龍圖,老頭子可不想留在此地多生枝節。至於你嘛,捅上幾刀,直接水葬了,丟進江里喂王八。聽說水葬是藏邊一帶最為隆重的葬法,老頭子用最為隆重的葬法送你上西天,也算是對得起你。」說罷嘿嘿冷笑。

易希川身上的槍傷尚未痊癒,又在雙水戲台被羅蓋穹砍傷,此時被嘴老堵在狹窄逼仄的篷船後艙里,船頭還有一個划船的寧默息,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勝算。

易希川自知今日絕難幸免於難,於是說道:「你對付我可以,但這位姑娘與此事無關,你把她放了。」

嘴老彷彿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了一陣,說道:「你奶奶的,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有閑心思去關心這日本女娃娃。這日本女娃娃長得倒是水靈,你三番五次要我放了她,莫非你是看上她了?嘿嘿,老頭子是斷斷不會放她走的,否則她跑回去透露了老頭子的行蹤,只怕老頭子想回江西,一路之上就別指望能順風順水了。」

「那你想拿她怎樣?」易希川問道。

嘴老嘿嘿一笑,說道:「老頭子念在你年紀輕輕就要做鬼,索性把這日本女娃娃也殺了,讓她去陰曹地府給你做個小情人,讓你嘗嘗女人的滋味兒,倒也算是待你不薄。」

秋本久美子蜷縮在艙角,聽了這話,噙著眼淚說道:「我不想做他的小情人……我……我不想死……」

嘴老轉頭看著秋本久美子,說道:「老頭子這輩子最喜歡強人所難,你不想做他的小情人,老頭子就偏要你做,你不想死,老頭子就偏要你死。」說了這番話,他嘻嘻哈哈地大笑起來。

秋本久美子花容一顫,兩行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易希川見了秋本久美子哭泣的樣子,一股男子漢氣概頓時油然而生,挪步到了艙角,護在她的身前,說道:「嘴老,你既然鐵了心要殺我二人,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他手無寸鐵,當即伸手入懷,將黃金圓筒掏了出來,「龍圖就在這裡,你想要殺我奪圖,只怕沒那麼容易!」他已定下了拚死一搏的決心,就算最終敵不過嘴老死在了吳淞江上,那也要讓嘴老付出一番血的代價。

嘴老瞧見了黃金圓筒,一對細長的小眼頓時放光,不斷地嘿嘿發笑。忽然間笑聲中斷,他身形一晃,匕首閃爍著寒光,向易希川的胸口刺來。

易希川右手一抬,黃金圓筒豎在胸前,封擋刺來的匕首。

嘴老擔心損傷龍圖,匕首立刻轉向,斜刺易希川的腰側。

易希川依然是同樣的招數,用黃金圓筒護住腰側,迫使嘴老不敢刺落。

二人你來我往,片刻間便交手了七八個回合。嘴老的匕首每次刺出,都是瞄準易希川的要害部位,去勢又快又狠,然而易希川每次反應都很快,總是用黃金圓筒及時封擋住匕首的去向。嘴老怕損壞龍圖,每次都不敢刺下,被迫半途收手。

鬥了片刻,嘴老忽地跳開兩步,指著易希川罵道:「你奶奶的,不準用這種無賴招數!」他一時半會找不到破解之法,便跳開大罵,行為舉止渾不似年過半百之人,倒像是小孩子嬉鬧打架一般。

易希川說道:「嘴老,你我根本沒必要在這裡生死相搏。我實話告訴你,龍圖就藏在這個黃金圓筒之中,可是你搶去了也沒用,因為你不可能打開這個黃金圓筒。」

嘴老看了一眼易希川手中的黃金圓筒,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易希川說道:「這黃金圓筒的筒身上有七圈金環,每一圈金環上都刻有一到九的篆文數字。我前天抽空去東街的鎖店問過了,這七圈金環是一種叫作數字鎖的鎖具。這種數字鎖十分特別,除非能知道每一圈金環上的正確數字是多少,否則根本不可能解開它,也就根本不可能打開這黃金圓筒。」

這番話並非胡編亂造,易希川前天的確去鎖店打聽過,得知這種環鎖叫作數字鎖。數字鎖最早出現於清末時候,彼時一些民間鎖具匠人打造出了一種新型鎖具,聚圓環為鎖,以數字加密,取名為數字鎖。數字鎖沒有鑰匙,用起來方便之極,只須設定數字加密,唯有知道密碼之人,撥轉圓環上的數字到正確位置,才能將數字鎖打開,倘若不知道加密數字,就只能胡亂嘗試,若是運氣極好,所有的圓環都碰巧撥到了正確的數字,才能幸運地打開。

易希川從國術館薈萃室里盜出來的這個黃金圓筒,筒身上共有七圈金環,每圈金環上都刻有一到九的篆文數字,算起來就有數百萬種組合,也就是說,碰巧打開黃金圓筒的概率是數百萬分之一。為了這數百萬分之一的微小概率,易希川嘗試了整整兩個時辰,把自己弄得頭昏腦漲,仍然沒能解開七圈金環,算是切身體會到了打開黃金圓筒的難度。為了得到龍圖,易希川拼了性命,好不容易才破解了薈萃室里的三重門機關,可是最終得到的卻只是一個黃金圓筒,而且這個黃金圓筒還用了如此複雜的數字鎖進行加密,可見龍圖的藏匿者為了保護龍圖,是多麼煞費苦心。

嘴老聽了易希川的這番話,臉上卻露出了冷笑,說道:「你奶奶的,老頭子可沒你那麼蠢!不就是黃金嘛,熔斷便是,何必費那心思去猜解數字?」

請高明的鎖具匠人直接將黃金圓筒熔斷或是切割開來,這種辦法易希川早就想到過。可是他擔心的是,龍圖的藏匿者想盡辦法藏匿龍圖,肯定早就想到了這一節,只怕這黃金圓筒另有奇異之處,尋常的熔斷或切割之法,多半對之無效,或是一旦熔斷或切割,便會觸發黃金圓筒內的某個機關,將所藏的龍圖損壞甚至銷毀。易希川說道:「熔斷筒身,勢必用到高溫,萬一損壞了龍圖,豈不是得不償失?」

嘴老說道:「老頭子可不管那麼多!只要搶到手,老頭子自會想辦法將它打開,用不著你這小子來費心!」說罷將匕首插回腰帶上,赤手空拳便向易希川撲了過來。

嘴老不使用匕首,就不用擔心損壞龍圖,易希川揮舞黃金圓筒迎敵,反而被嘴老一把抓住,隨即用力搶奪。兩人各用一手抓住黃金圓筒的一端,另一隻手則快如閃電地拳掌相搏。

易希川右拳狠力擊出,被嘴老側身讓過,拳頭頓時擊中艙壁。艙壁是木板拼接而成,「咔嚓」一響,被易希川的拳頭擊出了一個大洞。從破洞望出去,四下里夜色茫茫,篷船已經遠離碼頭,行駛到了江心。

易希川繼續揮動拳頭,每一拳都用上了十成力氣。嘴老能側身避過自然無礙,不能側身避過時,只能拳掌相接,每接易希川一拳,手臂便一陣酥麻。

嘴老沒想到易希川的拳力竟是如此巨大,心知再硬碰硬地接上幾拳,只怕會步寧默聲的後塵,整條手臂都會折斷。他不敢再抓住黃金圓筒,只因繼續抓住黃金圓筒,與易希川的距離就離得非常之近,便不得不繼續硬接易希川的拳頭。他被迫鬆了手,再次跳開了兩步,急得吹鬍子瞪眼。

嘴老沒想到易希川這樣一個身形孱弱的年輕小子,竟然如此難以對付,使用匕首,就會碰上黃金圓筒的格擋,赤手空拳,卻又抵擋不住匹敵千鈞的拳力。更讓嘴老鬱悶的是,易希川從始至終只守住艙角,決不離開角落,主動發起進攻,如此一來,嘴老無法繞到易希川的背後進行攻擊,發揮不了身形矮小速度迅疾的優勢,當真拿易希川沒有任何辦法。嘴老不禁破口罵道:「你奶奶的縮頭烏龜!敢不敢從角落裡出來,和老頭子在這裡打?」

易希川不受嘴老激將,說道:「我偏要守在這裡,你若有本事,就過來打贏我!」他死死地守住艙角,既是為了佔據地利對抗嘴老,也是為了保護身後的秋本久美子。

秋本久美子被嘴老挾持之後,一直懼怕不已,此時有易希川守護在身前,她心存感激的同時,竟產生了一絲安全感,只覺得眼前易希川雖然身形瘦削,但背影看起來卻是如此高大。這種感覺,在過去的十多年裡,她只在師父齋藤駿那裡才感受到過。

此時的嘴老又氣又急,想到曾多次與牧章桐交手,每次都處於下風,如今牧章桐死了,對付牧章桐的一個徒弟,竟然還會如此吃力,便不由得氣急敗壞起來。「默息!」他忽然大聲叫喊道,「你奶奶的,趕緊滾進來!」

正在船頭掌槳的寧默息聽見了嘴老的叫喊聲,連船槳都沒來得及丟下,便飛快地衝進了後艙。

嘴老說道:「你從右側攻這小子,老頭子從左側攻,就不信拿不下他!」他以幻戲界前輩的身份,久攻易希川不下,居然叫上寧默息左右夾攻,實在是有失身份。但他行事素來瘋癲無常,做出這等舉動,易希川並不覺得意外。

遭遇嘴老和寧默息的左右夾攻,易希川雙拳難敵四手,頓時處處受制。

寧默息揮舞船槳,攻擊範圍極廣,無論斜劈還是橫掃,都是勢若萬鈞,威力巨大,易希川堅守原地,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迫用來應對寧默息。嘴老則趁機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欺近易希川的身前,欲要窺準時機搶奪黃金圓筒。

易希川勉力堅持了一陣,先是被嘴老抓破了一片衣角,隨後又挨了寧默息狠重的一槳。他對眼前的形勢有著非常清楚的判斷,知道落敗已成定數。他猛地打出一拳,目標既不是嘴老,也不是寧默息,而是身側的艙壁。他之前已在艙壁上打出了一個大洞,這一拳照準破洞的右側打出,頓時將破洞擴大了一倍,已足夠一個人從中鑽出去。

「姑娘,我護不住你了,你自行跳水逃命吧!」易希川大吼一聲,突然揮舞黃金圓筒向前猛衝。

嘴老和寧默息沒料到易希川會突然發狂,被沖了個措手不及,腳底下連連倒退。但兩人很快就穩住陣勢,只退了三步,便站住了腳跟,抵擋住了易希川這一番猛烈的衝擊。

易希川突然猛衝,是為了給身後的秋本久美子創造出逃命的空間。但是他衝出艙角,等同於放棄了地利優勢,渾身立刻破綻百出。

嘴老當然不會放過這等良機,右手立即拔出匕首,照準易希川的要害部位一通亂刺。

然而匕首亂刺只是虛招,嘴老的左手悄無聲息地扣了一枚燕尾鏢,看準時機後,猛地左手一揚,燕尾鏢立刻激射而出,正中易希川的小腹。

當日在薈萃室里,荒川隼人正是中了嘴老的燕尾鏢,身中麻毒,導致最終大敗。此時易希川所中的這枚燕尾鏢,鏢頭同樣餵了麻毒。燕尾鏢刺中易希川的小腹,麻毒迅速侵入小腹。易希川感覺肚腹麻痹,這種麻痹感很快蔓延至胸前,隨後往四肢擴散。

易希川的身體在漸漸地失去知覺。他回頭看了一眼,秋本久美子依舊蜷縮在艙角,並沒有從艙壁上的破洞逃命。

「你……你怎麼沒走?」易希川吃力地問道。

「我怕水……我會……會淹死的……」秋本久美子低聲應道。

易希川哭笑不得,饒是他身處險境,卻也因秋本久美子說出的這個理由而笑出聲來。只不過他的笑聲不帶半點喜意,而是滿含著悲愴、憤恨和無奈。

此時的他,渾身麻痹之感愈發強烈,舉手抬腳這等簡單至極的動作,做起來竟格外吃力,彷彿手腳有千斤重一般。

嘴老得勢不饒人,匕首刺擊的速度越來越快,漸漸不見匕首之形,只見一團光影在不停地閃動。

嘴老猛地大喝一聲:「著!」匕首如芒似電,「噗」的一聲,刺進了易希川的腹部。

嘴老一把抓住易希川手中的黃金圓筒,隨即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在易希川的身上。

易希川被這一腳踹得踉蹌後退,麻痹的手根本使不上勁,無法抓握住黃金圓筒,手裡一空,黃金圓筒已被嘴老奪了過去。

易希川連退數步,後背不偏不倚,正好撞向艙壁上的破洞。他整個身子從破洞中摔了出去,跌向了江面。

秋本久美子驚聲叫了起來。原本膽小怕事的她,此時竟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拉住了易希川。她拉住易希川,原本是不想讓易希川落水,可是比起易希川來,她的身子要輕很多,易希川則要重得多,再加上易希川倒退跌摔的慣性,使得她非但沒能拉住易希川,反而被易希川帶出了破洞,「撲通」一聲,兩個人一起掉進了江水之中。

寧默息衝到艙壁的破洞處,望著夜幕下黑沉沉的江面道:「老師哥,沒看見他們浮起來。」

躺在角落裡的寧默聲急聲說道:「老師哥,可別讓……別讓姓易的小子逃了……」

嘴老原本打算直接取了易希川和秋本久美子的性命,沒想到竟陰差陽錯讓兩人摔出破洞,掉進了江中。他說道:「不用去管他們了。姓易的小子中了老頭子的麻毒,又被刺中了要害,掉進江里鐵定被淹死。那日本女娃娃嬌氣柔弱,手無縛雞之力,剛才還說自己怕水,諒她也游不到岸邊。」目光一轉,落在了手中的黃金圓筒上,「奶奶的,辛苦多日,這件幻戲界的聖物終於落到老頭子的手裡了,哈哈,哈哈!」

嘴老大笑了一陣,忽地問道:「默息,咱們是不是快到黃浦江口了?」

寧默息從艙壁上的破洞望出去,仔細辨別兩岸的景狀,說道:「還在吳淞江上,不過再漂一陣,就到黃埔江口了。」

「好得很!」嘴老說道,「你趕緊去船頭掌槳,等到了黃浦江口,咱們就沿著黃浦江逆江而上,早早離了上海地界,以免夜長夢多。」

「是,老師哥,我這就去!」寧默息急忙拿起船槳,飛奔到船頭去了。

嘴老在後艙里坐下來,將燭火移近,急不可耐地研究起黃金圓筒來,希望能找到打開黃金圓筒的辦法。

黃金圓筒的筒身上共有七圈金環,每圈金環上都刻著九個數字。嘴老琢磨了一陣,嘗試了好幾種辦法,始終破解不了七圈金環,打不開黃金圓筒。他皺起了兩筆細長的眉毛,罵咧道:「奶奶的,姓易的小子果然沒有亂講,這玩意兒的確不好打開。」他把黃金圓筒拿給寧默聲看,寧默聲擺弄了片刻,同樣沒能找出打開黃金圓筒的辦法。

嘴老罵道:「奶奶的,難不成當真要知道正確的數字,才能打得開?當初鎖住龍圖的人,真他奶奶的是頭蠢豬,居然弄了個如此稀奇古怪的鎖具!老頭子倘若知道是誰幹的,定要掘他八輩子祖墳,讓他斷子又絕孫……」他破口大罵,各種污言穢語層出不窮,將當年藏匿龍圖之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嘴老罵不絕口地吵嚷了一陣,船頭忽然傳來了寧默息的叫聲:「老師哥,你快出來!」

嘴老聽出寧默息的叫聲十分驚惶,似乎遇到了什麼急事,急忙將黃金圓筒揣進懷裡,鑽出後艙,飛奔到了船頭。

此時篷船已經行駛到了黃浦江上,並溯江而上了一段路程,正經過上海城東的十六鋪碼頭江域。

嘴老順著寧默息所指,向篷船右側的十六鋪碼頭方向望去,只見緊靠碼頭的江面上亮著一團無比明亮的燈火。

那是一艘亮著燈的貨船,正在以極快的速度駛離碼頭,穿破極濃極暗的夜幕,朝著篷船飛速駛來。

嘴老嘀咕道:「奶奶的,看這樣子,是沖咱們來的啊。」

嘴老所料不錯,那貨船行駛的方向不偏不倚,果真是沖著篷船而來,而且速度比篷船快了數倍,眨眼之間便追到了近前。貨船上的燈火極為明亮,將船頭照得亮如白晝,只見船頭站立了數人,竟是白衣勝雪的齋藤駿和數個手持忍刀的日本武士。

嘴老看清了來人,暗暗叫罵道:「奶奶的,這群臭日本不是在羅家戲苑么?怎麼如此陰魂不散,又追到這裡來了?」

嘴老卻不知道,雖然齋藤駿、荒川隼人和黑忍被他的口技幻戲欺騙,以至於讓他和易希川逃走了,但這三人的反應速度卻奇快無比。易希川攜帶龍圖脫逃,秋本久美子被嘴老抓走,齋藤駿和荒川隼人自然不會坐視不理。雖然不知道易希川和嘴老的逃跑方向,但齋藤駿和荒川隼人一合計,認為易希川和嘴老逃脫之後,多半不會在上海久留,極有可能會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上海。上海及周邊地區已經被日軍佔領,要從陸路逃離上海十分困難,十有八九會走水路,而從水路逃離上海,無非只有兩種選擇,要麼是北面的吳淞江,要麼是東面的黃浦江。正因為如此,齋藤駿和荒川隼人當即決定分頭行事,荒川隼人和黑忍帶上幾個日本武士趕往北面的吳淞江,齋藤駿則帶上幾個日本武士趕往東面的黃浦江,同時進行攔截。此舉果然奏效,齋藤駿剛趕到黃浦江邊的十六鋪碼頭沒多久,便遠遠望見一艘篷船逆江而上,於是徵用了一艘碼頭上的貨船,追至江面上實施攔截,果真撞上了準備逃離上海的嘴老。

齋藤駿雖然沒有和嘴老照過面,但荒川隼人向他描述過嘴老的身形和長相,因此他一眼便認出了站在篷船船頭上的人,正是需要攔截的對頭。他當即命令船夫提高船速,迅速挨近篷船。

篷船上的嘴老和寧默息拼了命地划槳,無奈船速相差太大,沒過多久就被貨船追上了,兩隻船在江面上並排行駛。

貨船上忽地飛起數條鐵鏈,每條鐵鏈都帶著一副鐵爪鉤,釘在了篷船的船頭。貨船隨即落錨,停泊在了江心,篷船被鐵爪鉤拉住,也停了下來。貨船上人影閃動,齋藤駿和幾個日本武士縱身一躍,跳上了篷船。

「是你抓走了久美子?」登上篷船之後,齋藤駿的目光始終不離嘴老,用還算熟練的漢語問道。

「久美子是誰?」嘴老嘿嘿笑道,「該不會是那嬌滴滴的日本女娃娃吧?」

「她人在哪裡?」齋藤駿問道。

「沒在老頭子的船上,老頭子早就把她放了。」嘴老說道,「你若是不信,就到船裡面去搜,老頭子最講信用,從不騙人。」

齋藤駿手一揮,一個日本武士衝進篷艙,很快擰著寧默聲出來,用日語說道:「大人,沒找到久美子小姐,船艙里只有這一個人。」

嘴老雖然聽不懂日本武士的話,但看樣子是在稟報沒有發現秋本久美子。他微微冷笑,指著寧默聲說道:「這人是老頭子的師弟,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可不是你要找的什麼久美子。」

「你是幻戲師?」齋藤駿忽然問道。

嘴老將大拇指豎了起來,說道:「老頭子當然是幻戲師,而且是鼎鼎有名的幻戲師。」

「你會口技?」齋藤駿語氣一揚。

嘴老得意地大笑起來,說道:「你這臭日本居然知道老頭子會口技,看來老頭子的名氣不僅在國內響亮,在國外也一樣響亮。原來老頭子這麼有本事,早他奶奶的名揚海外了!」

齋藤駿一字字地說道:「我要挑戰你。」

嘴老之前潛伏在羅家戲苑,聽到了荒川隼人介紹齋藤駿的話,說齋藤駿此番前來中國,是要以日本幻術師的身份,挑戰中國所有的幻戲高手,並放出狠話來,要將中國所有厲害的幻戲師全部擊敗。嘴老親眼看見了齋藤駿與羅蓋穹比拼破術的全過程,知道齋藤駿是個厲害無比的勁敵,於是應道:「你要挑戰老頭子,那是你一廂情願,老頭子今天累得很,不接受你的挑戰。」

齋藤駿卻道:「由不得你。」話音一落,雙掌立刻揮出,兩團碧綠色火焰在空中划過兩道弧線,迅疾無比地燒向嘴老。

幾個日本武士見齋藤駿動手,立馬跟著動手,拔出忍刀,向手持船槳的寧默息殺去。

嘴老罵道:「你奶奶的,挑戰也要講個你情我願,怎麼說動手就動手?」說話之間,不停地閃轉騰挪,躲避飛來的碧綠色火焰。

齋藤駿不再言語,雙手迅速揮動,又幻化出數團碧綠色火焰,隔空燒向嘴老。這些碧綠色火焰彷彿擁有生命一般,隨著齋藤駿的控制,不斷地在半空中飛來飛去,追著嘴老燃燒。

船頭地方狹窄,嘴老難以躲避,一不小心被一團碧綠色火焰擊中了肩頭,肩頭頓時著起火來。

嘴老急忙拍打肩頭,試圖拍滅火焰。

這時又有一團碧綠色火焰從眼前急速掠過,嘴老急忙仰頭,但還是被燒掉了半條眉毛。

嘴老破口大罵:「奶奶的,這是什麼鬼火?臭日本,豎蠻子,賊老狗,老頭子不與你較量,你卻向老頭子動手,太他奶奶的不講道理!啊喲……」罵聲未落,竟又被一團碧綠色火焰燒中了手臂。

嘴老不停地上躥下跳,如同山間野猴一般,可謂醜態百出,出盡了洋相。饒是如此,他仍然躲避不過碧綠色火焰的追擊,不多時,渾身已多處著火。更令他感到吃驚的是,這些碧綠色火焰竟然拍之不滅。

為了滅掉身上的碧綠色火焰,不至於被火焰活活燒死,嘴老情急之下竟躍出船頭,撲通一聲,跳進了江水之中。

齋藤駿幾步搶到船邊,只見江面上水波漸平,嘴老入水之後,便潛於水下,沒有立刻露頭。

齋藤駿右手一翻,凝聚了一大團碧綠色火焰在掌心,目不轉睛地盯住江面,只待嘴老一冒頭,便立刻驅火攻擊。

幾個日本武士亂刀砍死了寧默息和寧默聲,手持血淋淋的忍刀,聚攏到齋藤駿的身旁,齊刷刷地盯住了江面。

昏黑的夜幕之下,西北風呼呼地吹刮,江水無聲地流動著。嘴老潛入水下之後,竟始終不再現身,彷彿淹死在了水下一般。但是齋藤駿知道,就算是普通人掉進水裡,也要撲騰幾下才會淹死,嘴老並非普通人可比,斷斷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被淹死。只要嘴老不死,總會有浮出水面換氣的時候,因此齋藤駿聚精會神地盯住江面,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動靜。

忽然間,長時間波瀾不興的江面上,出現了一絲異樣的動靜。

齋藤駿看得真切,江面上漸漸有淡薄的水汽蒸騰而起,好似江水被加熱了一般。

這些水汽一開始很少,但漸漸由少聚多,顏色由淡轉濃,最終積聚成了一大團白茫茫的煙霧,籠罩住了嘴老消失的那片江面。

按理說煙霧輕如鴻毛,應該隨風而走,不可能長時間凝聚不散,但是這團煙霧卻古怪得很,任憑夜風吹拂,始終凝聚在一起。

齋藤駿注視著這團古怪的煙霧,卻暗自點了點頭,心裡想道:「這應該是中國幻戲中的『凝煙術』。」

為了這趟中國之行,齋藤駿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開始做準備。過去的十五年里,他幾乎學會了所有的中國幻戲,因此才有十足的信心,借日軍侵華之機來到中國,想要以一己之力,挑戰整個中國幻戲界。齋藤駿知道中國有許多厲害絕倫的幻戲,早在宋朝年間,中國的幻戲界便匯總了各門各類的幻戲,形成了「旁門二十八法,左道三十六術」的說法,其中「旁門二十八法」指的是二十八種依靠道具進行表演的大型幻戲,牧章桐的彩戲法、皮無肉的傀儡戲以及皮無骨的燈影戲,都包含在「旁門二十八法」之中;「左道三十六術」則是指三十六種匪夷所思的小型幻戲,羅蓋穹在羅家戲苑裡表演的「天火焚身術」,便是其中之一。

在「左道三十六術」之中,有一門「凝煙術」,又稱「引煙術」,可以凝聚煙霧,使煙霧隨意而動。按照此術,於五月中旬左右,在新長出的荷葉上滿塗蜂蜜,過一段時日後,荷葉上便會生蟲而將荷葉蝕盡,只剩下如同蛛網一般的葉脈。此時將荷葉摘下,取網狀的葉脈晒乾,研磨成粉,然後與安息香、龍腦香和山蒼籽等物融合調製,最終能得到一種褐色的粉末。這種褐色的粉末便是凝煙粉,在燃燒或入水時,能產生一種濃稠的煙霧,煙霧可以凝聚成團,經久不散,若用手引而寫字,或成楷書,或成行草,甚至能形成複雜的篆文或圖案,凌空幻化成形,令人嘆為觀止。此時出現在黃浦江江面上的煙霧,凝聚成一團,任憑夜風吹拂,始終沒有散開,因此齋藤駿便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左道三十六術」中的「凝煙術」。

這團煙霧的突然出現,定是嘴老在水下搗鬼,這一點齋藤駿是知道的。但是他一開始並不清楚嘴老弄出這團煙霧的目的,過了一會兒才忽有所悟,暗忖道:「這老頭弄出這團煙霧,無非是兩種目的,要麼躲在煙霧裡偷偷地換氣,要麼用煙霧吸引我的注意力,趁機往其他方向逃遁。」

一念及此,齋藤駿立刻轉頭,向周圍寬闊無比的江面望去。

掃望了片刻,齋藤駿忽然看見,在身後極遠處的江面之上,有輕微的水波在晃蕩,一點黑影正在水中時隱時現,以極快的速度,悄無聲息地向岸邊游去。

齋藤駿暗道:「這老頭果然厲害,險些令我第二次上當受騙。」他拔起釘在篷船船頭的鐵爪鉤,使篷船和貨船分離,然後命令幾個日本武士划動篷船,向遠處遊動的黑影追去。

追至近處,齋藤駿看清那一點時隱時現的黑影正是嘴老。

齋藤駿當即奪過一名日本武士的忍刀,縱身一躍,跳進了江水之中,以更為迅疾的速度,向逃遁的嘴老游去。

嘴老很快被齋藤駿追上了,兩人在江面上撲騰纏鬥了一陣,忽地一起沒入水下,長時間沒有浮出水面。

篷船上的幾個日本武士凝神盯住江面,耐心地等待著。

過了片刻,忽聽嘩啦一響,平靜的江面猛然從中分開,齋藤駿率先浮出了腦袋。齋藤駿的口中橫叼著忍刀,右手用力一拉,扯著嘴老的頭髮,將嘴老拉出了江面。

嘴老接連嗆了好幾口水,不迭聲地罵道:「臭日本,賊老狗,王八蛋!老頭子要殺了你,老頭子一定要殺了你……」他叫罵之語雖然陰損,但聲音卻有氣無力,時不時還會發出一聲痛苦無比的號叫,似乎受了極重的傷。

幾個日本武士急忙伸槳過去,將齋藤駿拉上了船頭,齋藤駿則伸手一拽,將嘴老拉了上來。只見嘴老雙臂已無,齊肩而斷,斷口血如泉涌,他臉色蒼白,神情無比猙獰,目露凶光地盯著齋藤駿,恨不得立刻將齋藤駿碎屍萬段。

齋藤駿卻顯得氣定神閑,把忍刀交還給了日本武士,雙手攏了攏頭髮,抹去了頭髮上的水,用日語說道:「看看他身上有什麼東西。」一個日本武士立刻去搜嘴老的身。

嘴老失去了兩條手臂,眼睜睜地看著日本武士的手伸進了自己的懷中,掏出了黃金圓筒,卻無能為力,只能不住口地大罵,極盡各種惡毒之語。

齋藤駿對嘴老的罵聲充耳不聞,拿過日本武士遞來的黃金圓筒,說道:「龍圖竟然在你身上。」他將黃金圓筒翻來覆去地看了幾眼,從來沒有露出過笑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你拿到龍圖又能怎樣?你永遠也別想打開它!」嘴老陰惻惻地笑了起來,「還有那個叫什麼久美子的女人,你永遠也別想見到她了!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麼?嘿嘿,老頭子早就把她丟進江里,喂王八去了!」

齋藤駿臉色驟變,一把抓住嘴老的胸口,喝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呸」的一聲,嘴老將一口含血的濃痰吐在了齋藤駿的臉上,隨即大笑起來:「老頭子這輩子胡說亂罵,到處騙人,唯獨這一句是真話!老頭子拿她喂王八去了,就在吳淞江和黃浦江的交匯之處!奶奶的,你又能怎樣?」

齋藤駿閃電般伸出右手,拔出了身旁一名日本武士的忍刀。

寒光閃過,嘴老的雙腿立刻齊膝而斷,如此一來,他四肢全無,如同人彘。齋藤駿隨即飛起一腳,踢在嘴老的心口,嘴老倒飛出去,「咚」的一聲跌進了江水之中,迅速被捲入水下,消失不見。嘴老四肢全無,無法游水,掉入江中必死無疑,比起一刀來個痛快,如此死法,自然更令人感到絕望和痛苦。

齋藤駿的半邊臉上濺滿了鮮血,厲聲喝道:「划船!」

幾個日本武士立馬用盡全力划槳,依照齋藤駿的指令,將篷船劃至吳淞江和黃浦江交匯的地方,隨後又沿著吳淞江溯江而上,沿途不停地大喊秋本久美子的名字,尋找秋本久美子的蹤跡。

然而江水滔滔,川流不息,四下里夜色茫茫,一派蕭索景象,哪裡還有秋本久美子的身影?

無憂書城 > 懸疑推理小說 > 魔術會 > 魔術會1:幻戲陷阱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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