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昏暗,這幾天一直高強度行軍,又是打仗又是逃跑,幾乎沒有好好睡過一覺,在無言的氣氛里,大家昏昏欲睡,軍醫在這時終於表現出了一個醫生的素養,一直在為王思耄按摩,一旁的曹國舅也有點不舒服,但比王思耄好得多,抽了幾根煙看樣子緩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問題,趙半括感到自己也有些頭暈。他是窮苦人家出身,小時候苦慣了,以前行軍雖然疲倦,但是只要有一個囫圇覺他就能緩過來,也不知道多少時間沒犯頭疼腦熱了。這種頭暈讓他很有些心驚,他知道他這種人如果生病,很可能就會一病不起。
十分鐘之後,似乎是軍醫的葯起了作用,王思耄好了一些,能夠站起來了。
「我說是是中暑吧。」軍醫得意道,長毛就哼了一聲。這時太陽已經完全沉到了樹冠之下,只剩下一片日冕的光線,廖國仁站起來,對了對指北針,道:「走。」
其他人早休息鬆了,恨不得立即趴下睡覺,一說走都覺得有點提不起勁來,長毛就道:「隊長,要不歇了吧,軍醫的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果,等下再發作起來,搞不好四眼的小命不保,我看今晚咱們就在這過夜吧。」
廖國仁看了他一眼,理都沒理,甩頭道:「走。」根本沒得商量,拉上小刀子開始繼續往前。
長毛舔了舔牙床呸了一口,軍醫哼著小曲扶著王思耄跟了上去,還特地在長毛邊上逗留了一下,瞟了他一眼。長毛就笑了一下,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背起背包跟著。
在越來越重的黑幕下,路越來越難走,能見度越來越低,在夜間行軍理論上不能打手電筒,而在太陽下山的最後時刻,整個叢林比夜晚真正到來還要黑,他們小心翼翼地行進,一直走到太陽完全消失,月光才開始起了作用。
而走著走著,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開始在趙半括的身上升起。
趙半括知道廖國仁讓他們繼續趕路的決定是正確的,在這麼安靜的地方,即使是正常的叢林,因為沒有鳥類驚飛,萬一有任何敵人偷襲,他們直接就是吃虧,再加上這裡本身就很邪門,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活動狀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感到身體十分的疲憊,他們努力走著,似乎是走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但是偶然山過神,又發現自己其實沒前進多少。
就這麼堅持著朝前,一直到他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景色。等他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卻已經沒法回歸自己的注意力了,他的大腦立即就意識到了槽糕,但這時他的身體已經完全不受控制,眼前一黑,身子一軟,之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最後一刻,他腦子裡想的是,千萬要有人發現自己倒地,否則,他就可能會被永遠遺棄在這黑暗裡。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他才逐漸恢復知覺。他首先聞到了一股藥草的味道,接著看到了軍醫,正在為自己按摩。慢慢地身上各處的知覺全部回來了,他回憶起摔倒那一刻的畫面,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霎時間,趙半括感到有些羞愧,之前王思耄摔倒的時候,他心裡還有些鄙視和自傲,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任何先兆就輪到他了,而昏迷之前的那幾分鐘,他完全記不起具體癥狀,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昏倒的。
等他坐了起來,靠到一邊的樹上後,他發現事情不太對勁了。他看到一邊一排躺著王思耄、曹國舅,另一邊的樹上靠著長毛和廖國仁,其他人分散在各處,小刀子沒有躺著,也在幫廖國仁按摩,但他的腦門上同樣貼著膏藥。一幫人的中間燃著篝火,四周凌亂不堪。
「怎麼回事?」他問道。
軍醫給他餵了口水,臉色非常難看,也沒回答他,又從包里拿出幾顆藥丸,喂他吃了下去。藥丸非常苦,吃了之後趙半括覺得整個胃都抽了起來,本來就非常虛弱的他感到眼前又是一黑,不過這次沒有昏過去,但是再也沒有力氣問第二遍。
趙半括渾渾噩噩地躺著,思維一片混亂,很快就又睡著了,等他再次醒來,天已經亮了。這時他的頭雖然還是很暈,但比起昨晚那種無法思考的狀態要好了很多,畢竟可以忍受了。但他看向四周,發現整體的情況卻要更加糟糕,因為他看到軍醫倒在了地上。所有人的動作幾乎和昨天晚上看到的一樣,這說明他們根本沒動過,更恐怖的是他感受不到他們的氣息,好像都死了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切都發生的匪夷所思,他們是生病了嗎?可是哪有這麼生病的?所謂的病來如山倒,可是這病比山倒得還快。如果不是生病這又怎麼解釋?
他嘗試著自己爬起來,但發現手腳發軟,根本就沒有力氣,而他只要稍微移動,一股劇烈的頭暈就會襲來,讓他幾乎嘔吐,這種感覺和喝醉了酒十分像。他努力動了幾下,幾乎精疲力盡,但他敏銳地發現一個現象:「趴在地上挪動,可以抵禦那種劇烈的頭暈。
他先朝軍醫爬去,就看到他臉色發青,手裡還拿著膏藥,還有呼吸,但是怎麼搖都不醒。他只好去搖大牛,這傢伙看上去最強壯,搖了幾下也沒反應。這時候趙半括看到大牛手裡的槍了,他拿起來,用牙齒咬著拉下槍栓,對天拚命開了幾槍,本來就無力的手在開槍後,一下在槍柄震動的作用力下沒了知覺。
緩緩地,四周的人這才都開始動了起來,趙半括等了一會兒,頭暈得抬不起頭,只好用盡所有的力氣喊道:」出了什麼事了!「
廖國仁在一邊有氣無力道:」操他媽的土著,這地方真的有點邪門,咱們都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