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鳴叫聲再次讓何波清醒了過來。
王二貴打開手機正在驚慌失措地通話:
「……我是。你是誰?……啊!……我就是我就是。……曉得,曉得。……我馬上就過去,馬上就過去了。……沒問題,你放心。……我這車有毛病,你又不是不清楚。……好,好。……你們等著,好了好了。……行,行。……明白,……明白。」
「……誰的電話?」何波等王二貴講完了,關了手機,冷不丁地問了這麼一句。
王二貴嚇得一愣,手機差點從手裡掉下來。「何……何處長,你醒了?」
「誰的電話?」何波直直地盯著王二貴。
「就是胡大高他們派來的那些人。何,何處長,出了事了,公安處我們根本回不去了……」
「為什麼?」
「他們剛才派過去的人,把那3個人還有李隊長都抓起來了,他們已經知道了我把你拉走了,也知道我們要回公安處。他們已經派了好幾輛車,要在半路上截住我們。」
「你是不是怕了,要把我再拉回去?」
「何處長,你應該相信我。我要那麼干早幹了,你知道你昏迷了多長時間了?我在城裡東躲西藏,差不多快有兩個小時了。我是怕你和我再落在他們手裡,其實我就是把你再送回去,他們也絕饒不了我。何處長,我曉得你一直不相信我,可我真的要立功贖罪。那種提心弔膽的日子我實在過不下去了。我這會兒只能保住你,保住你,我才有活路。」王二貴一邊說,委屈的眼淚一邊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我相信你。」何波輕輕地說。「我一看到我的槍還在,我就已經放心了。二貴,別聽他們瞎咋呼,其實他們已經無路可走了,一等到天亮,他們就全完了。好了,你聽我說,永興路,『春花』歌廳,那個老闆姓吳,馬上把車開到那兒去。把你的車放到他那兒,咱們開他的車,他們就認不出來了。」
「曉得了,那個地方我去過。」
「要快,我們要趕時間。我的頭還是很暈,你記著,他們要是再給你打電話,……或者一會兒你給他們打電話,要想辦法套出他們的話來,問清楚那個偷飼料的叫李大栓的殘疾人,……到底被他們抓到哪兒去了。……要是能問清楚,你……就立了大功。明白嗎,這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還有,我給你一個手機號碼,你馬上給他通話,告訴他,就說是我的意思,如果胡大高真的是在公安局裡,就立刻正式逮捕他們,……繳獲他們的手機,不要說我受傷的事,他很忙,就說我很好,很安全,……讓他放心工作就是。……真渴,見了吳老闆,……先讓他給我喝口水,快……」
說著說著,何波的頭又漸漸地歪倒在了車座上。
手臂上的血液,透過厚厚的綁帶,仍在不住地往外滲出,已經染濕了車座,染濕了他的衣褲……
這輛質量極差。破破爛爛的客貨車,繼續猛烈地在顛簸著。
※※※史元傑終於看到了越來越多的燈光,終於安全而及時地回來了。
怎麼辦?回不回公安局?
何處長說了,千萬別回公安局,但不回公安局又能回到哪裡去?
回公安處嗎?公安處誰會聽你的?你這個都還沒跟領導談話的空頭公安處處長,此時此刻究竟還有什麼權力?說不定連你在市公安局的權力都得大打折扣!如果是一個人還好說,問題是你手裡的這份有這麼多省級領導簽署了意見的緊急批示,不僅要及時交到古城監獄的領導手中,還要安全穩妥地把王國炎這個極其危險的服刑犯押解回市局看守所。執行這一行動,至少也得一個中隊的幹警一同前去才會保險可靠。還有,這麼重要的批示,市局說什麼也得給自己複印幾份備用。這樣的一個時候,又是在這樣的一個地級市裡,除了自己的單位,還會有什麼樣的地方給你複印材料?何況市局此時還關著個胡大高和范小四,正等待著自己馬上回去處理。另外,魏德華的情況如何?何波的情況如何?羅維民的情況如何?尤其是古城監獄的情況又會如何?
最最要命的是,你現在純粹是一個聾子,你的手機沒電了,在路上的這段時間裡,究竟又發生了什麼情況,你一點兒也不知道!不管怎樣,你也得問明情況,然後才能決定下一步怎麼辦。
想來想去,怎麼著也只有先回市局,才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即使是進了城,汽車的速度仍然開得瘋快。
距市局不遠的地方,史元傑讓司機把車停了下來。
市局的門口像往常一樣,並沒什麼異常的動靜。
足足觀望了有七八分鐘,史元傑終於說了聲:
「開車,不要跟門衛打招呼,從後門悄悄開進去。」
※※※代英默默地看著眼前已經復原,而且已經是複印件的這一摞子「材料」。
這些「材料」除了有一些是在耿莉麗的屋子裡找到的讓人感到有些可疑的信件外,其餘的都是在垃圾桶里找到的那些被撕毀的東西。
頭上的感覺明顯的好多了。可能是服了葯的緣故,疼痛感,眩暈感都減弱了許多。儘管累得要死,但卻全無睡意。剛剛打了個盹,腦子裡卻全是日間的那些情景。睡著似乎比醒著更累。
蘇禹廳長、李輝局長還有易副局長都早已悄悄離開,醫療室里此時只剩了他一個人。他看了看錶,不禁嚇了一跳,天!都什麼時候了!如果不是廳長讓人把這些東西給他送來,說不定此時他還在夢中!
代英明白眼前這些「材料」的重要性,否則蘇廳長絕不會讓人把他從夢中叫醒。
確實都是信。復原工作看來下了功夫,有的紙塊只有一兩平方厘米大,但竟然都準確地對接在了一起。
放在最上面的是王國炎9月4號寫出來的一封信:
妻莉麗:
上封信是不是已經收到了?想念你也想念孩子。你應該知道,我最想念的還是你。在這難熬的日子裡,沒有一時一刻不在想你。
上一封信你看了後,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想法。有些話我實在無法給你說,但有一點你要明白,這個世界上,我丟得下任何東西,唯一丟不下的就是你。我可以對不起任何人,但絕不會對不起你,也不允許任何人對不起你。在這裡吃多大的苦,我都可以忍受,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讓你為我背黑鍋,看別人的白眼,讓你為我的事擔驚受怕,名聲受損,整日在屈辱里生活。一想到這些,我的心都要碎了。
在監獄裡生活了這麼長時間了,我收到過各種各樣的人寫給我的無數封信,收到過數也數不清的東西,但就是沒收到過你的一個字,一件東西。雖然我也告訴過他們不讓你給我寫信拿東西,但看不到你的東西和你秀麗的字跡,我心中的世界就好像少了一大塊。常言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們給我的東西再多再好,即使是金山銀海,也比不上你的一個眼神,一根髮絲。一想起過去的日子,一想到你和孩子在家裡的艱難屈辱,我的眼淚就止不住。莉麗,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出去的,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為了妻子孩子,我會竭盡全力,哪怕是流血,也要為妻兒和自由奮鬥。
妻,如果人能把自己的心掏出來,我一定掏出來讓你看個明白,看看我的心究竟是紅是白。你一定要相信我。你的弱點就是心太軟,太善良。你對任何人都不設防,就容易受到別人的暗算。我最為擔心的,就是你的性情。人太柔弱了,如何在這個虎狼般的世界上立足?你一定要多個心眼,千萬別讓什麼人利用了你。你的環境和我的環境其實一樣惡劣,四周都是陷阱,處處都是埋伏。一不小心,就會後悔終生。兩年多來,我千方百計地跟他們周旋,就像實戰一樣。我知道他們處處對我設防,時時對我監控,恨不得把我每天放在顯微鏡下,連我身上的細菌都看個清清楚楚。所以我也就變著法兒的跟他們捉迷藏。他們玩我,我也玩他們。他們的身旁也一樣,處處是深淵,處處是地雷。虛虛實實,兵不厭詐,什麼裡面也有真有假。你不像我,對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後行。我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要讓你清楚一點,對過去的一些情況一定要好好動動腦子。看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哪些是能做的,哪些是不能做的。你雖然善良,但很聰明,你會想明白的。他們現在都不會把我怎麼樣,我捏著他們的命根子,只要露出一絲一毫來,就會讓他們倒下一片。我捏著他們,他們卻捏不著我。一旦我要有個三長兩短,或者說你要是受了什麼委屈,他們的未日就到了。這些天來,他們都說我得了精神病,我也懷疑我精神上有了什麼問題。有時候一想起什麼來,我覺得好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另外,我也給咱們準備了一些東西,如果我順利的出去了,咱們就一塊兒遠走高飛,找一塊清靜的地方好好過日子,我給咱們留下的那點東西,也夠咱們後半輩子用了。我想時間會很快,你一定要有思想準備。我也給他們說好了,他們也答應了,只要我們能離開這裡,什麼樣的條件都可以滿足。
妻,你要明白,這一切的主動權並不是在我手裡,而是在你手裡。我真怕到了那一天,你還是像過去那麼犟,耍孩子脾氣。但你放心,我的何去何從,都只聽你的。你要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你願意去什麼地方,我就跟你去什麼地方。到時候咱們再仔細合計,看你覺得怎麼辦更好。我王國炎生在這個世上,命中注定就是要來侍候你的。
這封信是托老熊專門送給你的,相信一定會親自送到你手裡。
看後就撕了它,別落在什麼人手裡壞了咱們的大事。
炎9·4代英默默地看著這封家書,細細地揣摩著裡面的每一句話。
看來從垃圾桶里找出來的東西里,並沒有王國炎寫的第一封信。王國炎的第一封信里都寫了些什麼?
最讓人感到不寒而慄的大概是這些話了,「……變著法兒的跟他們捉迷藏。他們玩我,我也玩他們。虛虛實實,兵不厭詐,什麼裡面也有真有假。」如果真是這樣,那究竟都是什麼裡面有真有假?他又跟他們玩了些什麼?而他們又指的都是誰?除了他們那一面的,有沒有我們這一面的?當然也包括公安機關自己。史元傑說了,何處長和古城監獄的一個偵查員在王國炎的日記里發現了大量可疑的情況,是不是在王國炎的日記里也一樣有真有假?看上去他是在記日記,實際上是在玩你們?甚至連這些信上,是不是也同樣有真有假?他明明知道會落在什麼人手裡,所以就故意擺出這麼一個迷魂陣,將計就計,讓你們一個個都上當受騙?再進一步說,就像他所說的這些話,會不會也是一個迷魂陣?也同樣是故意讓你看,故意讓你上當受騙的?也許王國炎心裡清楚,自己的妻子肯定會把這封信拿給別人去看?
這個自稱是得了精神病的王國炎,實實在在是太讓人感到可怕了!即使是這封信落在了公安機關手裡,你也一樣從中找不出什麼大的問題,甚至也一樣會認為他是個精神病患者,可以說幾乎沒有任何破綻。
然而對代英來說,卻是越來越清醒了,這個王國炎真可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神機妙算,足智多謀!否則一個在監獄裡的服刑犯,何以會如此無法無天,為所欲為!
第二封信不長,但短短的幾句,卻看得代英如坐針氈,懸心吊膽。尤其讓代英心驚肉跳的是,這封信竟然是在9月10日寫來的!這就是說,從寫完到送到耿莉麗手裡,前後才用了不足20個小時!
妻:
情況有些問題,請你轉告他們,在兩天之內給我答覆。兩天,只能是兩天。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否則我立刻開始行動。我的計劃很周全,不會出錯。有一種預感在告訴我,我不會出事,我們會很快見面的。真的好想你,真的。在我最痛苦的時候,我始終都在想著你。是你給了我力量,也給了我活下去的力量和勇氣。
老熊說,他也受到了監視。這不應該。莉麗,你一定要記住,有些朋友是一輩子都不會背叛的,就像我永遠不會背叛你一樣。立刻辭掉工作,就在家裡呆著,等我。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什麼也別做,只要呆在家裡,那就等於保住了你,保住了我們的家,也保住了我們的未來。多想想,就會明白我的意思。
炎9·10這封信,代英似乎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王國炎的信明顯的是一種告誡:你不要背叛我!老熊之所以受到了監視,唯一的原因不會是別的,就是因為你背叛了我,你把我寫給你的上一封信交給了不該交給的人!你沒經受住了考驗,才讓老熊受到監視,才讓我磨難重重,身陷逆境!只要你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就會擁有一切,你要是連這一點都想不明白,可真在對了我對你的一片苦心!
因為在耿莉麗所居住的院子里,既藏著能保證他們幸福的巨款,也藏著能保證他們安全的證物。然而王國炎唯一無法保證,事實上也已經被證明的是,他保證不了耿莉麗的感情。耿莉麗背叛了他!
耿莉麗並不是不聰明,並不是沒想明白,她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舉止,只是出於一個極為簡單的原因:她根本就不愛他!耿莉麗愛的不是王國炎,而是別人!
王國炎可以呼風喚雨,擁有一切,但就是無法得到他心愛的女人的心!
對王國炎來說,這真是一個天大的悲劇;而對這個世界來說,這也真是一種罪有攸歸,天誅地滅般的無情懲罰!
那麼,耿莉麗面對著像死神和魔鬼一樣的王國炎,不顧一切,捨生忘死所深愛著的這個人,究竟會是誰呢?
莫非真的會是姚戩利?
※※※代英在後面的幾封化名信里,隨便翻了幾頁,似乎立刻證實了他的猜想。其中有兩處再明顯不過了。
……莉麗,其實你對我的一切埋怨都是不真實的。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理解你的處境,但也請你能理解我。如果我還是像過去那樣,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保安人員,那我會毫不猶豫地扔掉一切,永遠都像過去那樣,須臾不會離開你的身旁。你對我是一生的幸福,擁有你就擁有了一切。對你的愛,我一分鐘也沒有停止過。但我現在所處的環境,還有我的這個讓我無法分身的職務,決定了我們不能再像過去那樣。而這個職務對我們是這麼重要,它不只保護著你,保護著我,也保護著那個青虎。你是最清楚的,青虎一旦從牢籠撲出,是要吃人的……
……你的好幾次傳呼我都收到了,不是不想給你回電話,而是正在執行任務。你清楚的,抓犯人的事情是很費時間,也是很危險的。我甚至不能告訴你我現在的位置……
……莉麗,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是不是應該讓我們的陰影消失。怎樣消失,消失在什麼地方。為了我們的幸福,我們必須立即做出決斷。你從來都不愛聽這個,可不聽也得聽,因為陰影無時不在,無處不在。這個陰影對我們的影響太大了,事實上還有人一直在監視著我們。莉麗,我愛你,如果不愛你,我不會說這樣的話,你好好想想,像這樣的陰影,還不該消失嗎?在這個問題上,只有你才幫得了我,當然也是幫我們……
信中所說的青虎,不正是王國炎的別名?而信中所說的職務和任務,不正是一個有身分的公安人員?
這個對耿莉麗的感情躲躲閃閃,看上去謹小慎微,甚至讓人感到有些虛偽和猥瑣,但實際上又居心叵測,暗藏殺機的不敢署名的人,除了姚戩利還會有誰?能讓「陰影」消失的人,除了姚戩利又還會有誰?
王國炎的眼光和判斷沒錯,這個人正在利用耿莉麗!
其實要證實這一點,只需把兩個問題弄清楚就足夠了。
第一,耿莉而是不是把王國炎寫給她的這些信全都交給別人看了?這個問題事實上已經被張大寬的話證實了。張大寬說了,他們當著他的面,撕了他的錄像帶,還撕了好幾封信。這就是說,耿莉麗不只把王國炎的這些信讓姚戩利看了,而且還讓別的更多的人看了!她對她所深愛著的人深信不疑,對自己的感情被人利用茫然無知!
第二,在王國炎的家裡,當時都有哪些人?會不會有姚戩利?這個問題,張大寬的錄像帶里肯定有答案!張大寬當時在電話上突然中斷同他的談話,說是出來了好幾個人,他要把他們都攝下來,而後便失蹤被人劫持了。毫無疑問,張大寬的錄像帶里肯定有這「好幾個人」的身影!而最後撕毀了這些證據,離開王國炎家,並把王國炎劫走的肯定也是這「好幾個人」!如果這「好幾個人」里有姚戩利,那麼,讓耿莉麗深愛著的這個人,十有八九的就是姚戩利;正在對耿莉麗的感情進行愚弄和利用的人,也十有八九的就是姚戩利!
想到這裡,代英立刻撥動了自己的手機:
「技術科嗎?我是代英。」
「代處長,是技術科,我是小許。」
「小許,那些錄像帶還能不能復原?」
「估計可以復原一半,如果時間長點,還會更多。」
「那些帶子你們看過了嗎?」
「我們正在看。」
「能分出前後嗎?」
「能。錄像帶上顯示的時間很清楚。」
「最後面的那部分你們看過了嗎?」
「看了好多遍了,現在仍在看,破壞最嚴重的就是這部分。」
「上面的人一個也分辨不出來嗎?」
「差不多,有的模糊一些,有的還可以。」
「現在分辨出來幾個?你能認出來的。」
「好幾個人呢。有一個很清楚,是馬晉雄,現在在武警當武術教練。還有一個是……」
「我只問一個人,有沒有東城分局的姚戩利?」
「我正要告訴你呢,蘇廳長和李局長他們都已經知道了,有他!很清楚,代處長,真是沒想到.居然是他……」
代英沉默了幾秒鐘,然後突然說道:
「你告訴蘇廳長,我馬上過去,情況有變,有重要事情要給他們談。」
※※※蘇禹聽完了代英的彙報,久久地沉默著。末了,他對代英問道: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有可能殺人滅口,立刻就要除掉王國炎?」
「是。」代英直截了當,毫不含糊。
「我們剛剛接到魏德華的電話,他說他們離開古城監獄時,沒看到有什麼特別的異常情況。」
「以現在的手段,除掉一個王國炎不會很複雜,極短的時間就可完成。」
「你是說他們會在古城監獄幹這種事情?」
「我想任何地方他們都能找到借口。」
「……我有一個想不明白的地方,耿莉麗為何會保存這些信件?」
「我也考慮過了,這些信上大多都是愛呀,想呀的東西,對一個孤獨寂寞的女人也許會是一種慰藉。如果有別的,唯一的可能是,耿莉麗並不放心姚戩利,她保存著這些信件,將來對姚戩利也是一種脅迫和要挾,當然對自己也是一種保護。」
「這個女人會有這麼複雜?」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整天跟這些人生活在一起,她不能不防。何況,她也得為自己留一條路,她還有孩子。」
「搞公安的姚戩利,又為何要寫信給耿莉麗?他們離得並不遠。即使打電話也一樣方便,為何要給耿莉麗留下這種風險極大的文字性的東西?」
「從姚戩利的這幾封信來看,他用的全是化名,連筆跡也有所不同,姚戩利大概覺得沒什麼風險。還有,這些信的內容都給人一種強烈的感覺,那就是姚戩利似乎已經不想再見到耿莉麗。究竟是什麼原因,一時也不可能猜得透,是因為王國炎的威脅?還是姚戩利已經厭倦了耿莉麗?或者是姚戩利對耿莉麗提出的一些要求不能滿足或無法答覆?姚戩利雖然不想再見到耿莉麗,但由於王國炎的存在,他又必須從耿莉麗這兒才能了解到更多王國炎的信息,所以他又不能徹底地斷絕同耿莉麗的關係。於是便在這段時間裡,只好用這種方式,也終於讓耿莉麗留下了這些信件。」
「那麼說,你們在對王國炎的住宅實施突擊搜查時,他們不顧一切進行阻止的原因也包括這些信件?」蘇禹似乎想得很深。
「蘇廳長,我說過了,他們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我們會對王國炎的住宅進行突擊行動。包括王國炎也沒想到。他們自以為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機關算盡,卻是自取滅亡。」
一陣沉默。
蘇禹看了看錶,代英、李輝、易偉來也都看了看錶。
5點差一刻。
蘇禹沉默片刻,終於以命令的口氣向李輝問道:
「魏德華傳真過來的東西整理好了嗎?」
「正在作最後的勘驗和鑒定,馬上就可以拿過來。」李輝回答得乾脆利落。蘇禹緊接著又向易偉來問道:「各刑警隊的通知做好了沒有。」
「做好了。隨時可以發出。」易偉來神色嚴肅,凜若冰霜。
「那好,我們再提前10分鐘,4點55分發出通知,5點20各刑警隊必須到位,5點25通知防暴大隊就地待命。5點30通知武警支隊領導,5點50準時行動。這期間我們幾個在這裡做最後部署,在最後的決定沒有做出以前,誰也不要離開這個屋子。」蘇禹說到這裡,對代英說道。
「你馬上同魏德華和史元傑聯繫,告訴他們,行動提前到5點50分。在行動之前,讓他們立刻派出足夠的警力,對古城監獄外圍實施全面監控,以防任何意外發生。還有,省城的行動我們已經成立了一個指揮部,但具體行動還是由你負責。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隨時直接同指揮部聯繫。」
「明白。」代英突然感到了一陣說不出的振奮和緊張。
蘇禹這時擺了擺手,「請安靜一會兒,我要跟肖書記通話。」
※※※
省委書記肖振邦接到蘇禹的電話時,剛剛睡下還不到一個小時。
當得知是蘇禹打來的電話時,他立刻接了電話。他晚上給蘇禹說過,也給秘書特意囑咐過,一有這方面的情況,馬上直接給他通話。
通完電話七八分鐘後,他從床上默默地坐了起來。此時已睡意全無。
又坐了幾分鐘,他看了看時間,然後給秘書撥了個電話:
「通知市委書記周濤,5點50準時到我辦公室,我有要事同他商量。還有,通知省委辦公廳,今天的安排全部取消。10點鐘在省委小會議室召開緊急省委常委擴大會,並通知省人大。省政協。省政法委。省武警總隊的主要領導全部列席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