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華一走進市局的大門,值班員便告訴他史局長剛剛趕回來,要他立刻去局長辦公室。
魏德華問,「胡大高那兩個傢伙呢?」
「你打了電話後,我們就繳了他們的手機和BP機,沒想到他們強硬得很,又喊又罵,又摔椅子又踢門,說我們侵犯他們的人權,對他們非法拘禁,非法搜身。鬧得我們幾個人都制止不住他們。要不是史局長回來了,我們還真沒辦法對付他們。」值班員說道。
「後來呢?」
「史局長一回來就下令把他們銬了起來,現在已經關在拘傳室里了。」
魏德華鬆了一口氣,「這就對了,還真怕他們給溜了。」
還沒走到史元傑的辦公室,便接到了代英的電話。
打完電話,魏德華幾乎像跑步一樣跑進了史元傑的辦公室。
史元傑的辦公室里坐滿了人,幾個副局長全到,另外刑警隊的兩個副隊長也都在場。
「史局長,」魏德華一進來便說,「剛接到蘇禹廳長的通知,行動提前到5點50!」
史元傑有些吃驚地看著魏德華,辦公室里所有坐著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看了看錶。
4點50分。還有一個小時!
「蘇禹廳長還指示說,在行動之前,要派出足夠警力,對古城監獄周圍實施全面監控,以防止意外情況發生。」
「……何處長有消息嗎?」史元傑沉默片刻問道。
「有,剛才一個叫王二貴的打來個電話,說何處長問胡大高和范小四是不是被公安局抓起來了?還說如果抓起來了,就立刻把他們兩個的手機BP機沒收了。」
「……王二貴?幹什麼的?」史元傑問。
「我問了,他沒說。」
「什麼時候?」
「半個小時以前。」
「用什麼跟你打的?」
「手機。」
「何處長沒跟你說話?」
「他說何處長沒事,挺好,挺安全,讓我放心工作就是,到時候再跟我聯繫。」魏德華簡潔而又小心翼翼地答道。
「你沒感覺到有問題嗎?」
「我一再問何處長的情況,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把手機關了。」
「我當時也分析過,這個王二貴不像是個壞人,何處長的處境估計也沒什麼大問題。否則他不會知道我的手機號碼,也不會要我立刻把胡大高和范小四的通訊工具沒收了。」
「那何處長為什麼不接電話呢?」
「我估計是不是受傷了?」
「不是受傷,」史元傑的嗓音突然提高了許多,「而是重傷!我剛才在路上時,他也給我打了電話,說他受了點傷,但不要緊。但話沒說完,就沒了聲音。我想肯定是說不下去了。何處長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在這種時候,他絕不會由於自己的原因,而拖累了大家!得想辦法找到他,這麼大的一個行動,有他在,我們的壓力也會小一些,心裡也會踏實一些。」
「我已經派人找了,目前還沒消息,是不是再增加一些警力?」魏德華的口氣也不禁沉重起來。
史元傑又一次看了看時間,「怕是來不及了。王二貴用的是不是何處長的手機?」
「我看過,不是。不過這個手機號碼我已經記住了。」
「何處長的手機呢?還有何處長的BP機,是不是都不在了?」
「如果何處長確實受了重傷,手機有可能被毀壞。假如何處長的處境還算安全,BP機應該還在。」
「何處長的手機還是一直不開?」
「是。」
「你給王二貴的手機打過沒有?」「打過兩次,但一直佔線。」史元傑隨即轉身對另一個副局長說:「馬上告訴值班室,布置專人一直打這個號碼,一旦聯繫上,立刻報告情況。同時給何處長打傳呼,告訴他胡大高和范小四已經被拘留以及確切的行動時間。以防萬一,傳呼用詞盡量隱蔽一些。」而後又對魏德華問道:
「城郊的幾個縣公安局聯繫過了嗎?」
「聯繫過了,他們各自的刑警隊於5點10分在各縣局集結,然後守在電話機旁,隨時等待命令。」
「加上我們的刑警隊,估計有多少警力?」
「400左右。」
「有問題嗎?」
「問題不大,如果何處長能找到,加上公安處的刑警隊,那就絕對沒問題了。」
「還有一點也得考慮進去,在行動之前20分鐘,我們必須帶上足夠的警力,把省領導的批示,親自交給古城監獄的領導,將王國炎從監獄裡提交給市局看守所。」
「這我已經安排了,屆時由我親自帶人去古城監獄押解王國炎。」
「我覺得還是我去比較妥當。」史元傑擺了一下手,「好了,你先坐下,咱們馬上研究一下……」
然而就在此時,辦公室的人像是不由自主地突然全都站了起來。
一陣震耳欲聾的吶喊和撞擊的喧囂,猶如巨濤一般鋪天蓋地地從窗外直撲進來。
一個值班民警失魂落魄地闖進了辦公室:
「史局長,出,出事了!」
※※※「王二貴嗎?」
「……你是誰?」
「我們是市公安局值班室,史元傑局長和魏德華隊長要跟你通話。」
「我這會兒沒時間,我正忙著哪。」
「王二貴,這裡發生了緊急情況,我們必須馬上跟何處長取得聯繫。」
「我這裡的情況更要緊,這是何處長親自交代了的,我得儘快把它干成。」
「你在幹什麼?」
「這得保密,我不能說。」
「請問何處長是不是在你那兒,請他立即接電話。」
「何處長不在這兒,何處長說了,他會跟你們打電話的。」
「何處長在哪兒?」
「我不曉得,我們剛剛分開,別說我不曉得,就是曉得也不能告訴你,誰曉得你是個什麼玩意兒。」
「我們確實是市公安局!何處長去了哪裡?」
「我說過了,我不曉得,他沒告訴我,他說他會跟你們打電話。」
「王二貴,事關重大,你必須……」
「我不能再跟你們瞎掰了,我正在干要緊的事!何處長布置的任務,懂不懂!我要掛了,我給你們魏德華隊長打過電話,到時候我直接跟他說話。」
「王二貴,喂!王二貴……」
就像是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一樣,幾乎是在一剎那間,市公安局門口便圍滿了數千名義憤填膺,怨氣沖大的村民!
三輪摩托,拖拉機,客貨車,大卡車,數十輛各種各樣的機動車把公安局前門後門圍得水泄不通!
一具臉上血肉模糊的屍體,還有幾個滿身裹著繃帶的傷員,被數十名村民高高地抬在幾副臨時做成的擔架上。
公安局那道堅實粗大的鐵柵門,被幾十名憤怒的村民推得山搖地動!
公安局大門前足有近千人在齊聲叫喊:
「交出殺人兇手!」
「交出無辜百姓!」
「市公安局是個黑窩子!」
「警匪一家,狼狽為奸!」「腐敗分子史元傑,滾出來!」
預先準備好的石子。磚塊、玻璃瓶。西紅柿。臭雞蛋,像雨點一般砸向公安局大院,正面窗戶上的玻璃劈里啪啦地一個接一個被擊得粉碎。沉睡的市區被一下子驚醒了,越來越多的市民圍了過來。
※※※史元傑接到何波的電話時,已經將近5點10分。
「……何處長!你在哪裡?」
「我,我在汽車裡。」何波的聲音很弱。
「何處長,你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傷?」
「元傑,你不用管我,其實……我這會兒也幫不了……你們什麼忙。我這點傷,一會兒去趟醫院就行了。……要緊的是行動。……你回來了沒有?」「……我就在市局辦公室。」史元傑欲言又止。
「……什麼!」何波的嗓音像在顫慄。「我說過的,你無論如何也不能回市局!……是不是出事了?」
「……是。」史元傑直覺得心裡像什麼在揪一樣。
「什麼事?」
「大概有兩、三千村民聚集在市局門口鬧事,他們硬說是市局派警察把他們村裡的什麼人給打死了,這根本沒有的事。何處長,你別擔心,當村民們的情緒稍稍穩定下來後,我立刻出去跟他們直接面談。」
「不能出去!」何波一聲大喊,緊接著就像好半天沒喘上氣來似的,「……元傑,你聽著,……如果都是受蒙蔽的村民,那你出去可以。……我擔心的是,胡大高的人會混雜在裡面。……你一旦出去了,肯定要壞事。千萬……不要出去。……你的傳呼我已經收到了。聽著,你馬上跟地區公安處刑偵科科長衛岩聯繫,我已經同他說好了,……他很可靠,我已經讓他同省廳聯繫過了。他們的刑警隊差不多有100人,將在5點20集結,隨時聽從你的指揮……」
「何處長,不行!」史元傑突然一聲大叫。「地區公安處也受到了圍攻,情況一樣緊急,千萬不能讓刑警隊回公安處!」
「……王八蛋,果然不出所料。……元傑,這我都想到了。……我沒讓他在公安處,是在建設路派出所。……你的刑警隊發通知了沒有?」
「還沒有,我們正在研究。」
「不要研究了,沒時間了,行動時間……絕不能推遲,一推遲就要……打亂全部計劃,計劃一亂,那就全盤皆輸。……元傑,馬上同地委郝偉凡書記聯繫,郝書記已經同省委肖書記通過電話,他和馬駿傑專員,還有地區政法委書記,地區武警支隊的領導,現在……就在他的辦公室。我已經給他們彙報了……我們的行動計劃。請他們立刻決定,讓所有的刑警隊員,還有武警部隊……按預定計劃,在地委大會議室集結待命。馬上發布命令,……動作要快,快,已經沒時間了……」
※※※羅維民站在這麼多的監獄領導面前,突然掏出了藏在腰間的手機!
這個熟悉的動作讓所有在場的人幾乎都嚇了一跳。
緊接著羅維民又掏出了自己的BP機。
他打開BP機上的亮鍵,然後看著BP機上的號碼,急速地在手機上撥動起來。
魏德華的手機佔線。
史元傑的手機佔線。
市公安局值班室的電話佔線。
地區公安處值班室的電話佔線。
省城市局代英處長的手機佔線。
何波的手機一直被告知沒有應答!
再撥打一遍,仍然是如此!
「羅維民,你究竟在幹什麼?」施占峰嚷了一聲。
「我正在找一個人,我想讓你直接與他通話!」羅維民仍然不停地在撥打著手機號碼。
「什麼人?」施占峰問。
羅維民沒有說話,仍然奮力的撥動著號碼。
「什麼人!」施占峰勃然大怒。
羅維民想了想,一橫心,便把手裡的BP機向施占峰遞了過去:
「那你就看看吧,看上面都是些什麼人!看看上面的人名,你就知道你現在正在幹什麼!也就會清楚這兩天我們都幹了些什麼!」
施占峰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良久,正準備接過BP機時,BP機的鳴叫聲突然響了起來。
羅維民心頭一緊,此時此刻又有誰在呼他!是不是又會出了什麼緊急的情況?幾乎就在施占峰抓住BP機的那一剎那間,他的手猛一下又縮了回來。BP機上的信息在夜色中清晰而又震撼人心:……魏德華說,市局遭到群眾圍攻,省委的批示可能會推遲送到。省廳指示,行動提前到5點50。另,省有關領導己給司法部、國家監獄總局彙報,司法部和監獄總局完全同意,堅決支持!立即轉告辜政委及有關領導。
羅維民看了一遍,又迅速地看了一遍,然後什麼也沒說,一把把BP機塞在了施占峰的手裡。
施占峰瞥了羅維民一眼,然後把眼光盯在了BP機上。
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施占峰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陰沉可怕,看到後來,整個面部的肌肉都止不住的顫慄起來。
就在此時,辜幸文的手機也突然響了起來。
辜幸文打開手機只聽了幾句,臉色便變得毫無血色。
「施占峰!出問題了!」辜幸文手機還沒關上,便大聲喊了起來。「快!馬上拉警報!一級戒備!全監進入緊急狀態!所有獄警立即集合!」
施占峰像是聽不明白似地問:「說清楚呀,到底出什麼事了!」
「隔離室的兩個看守都被打昏在地,王國炎不見了!」
啪!突然一聲槍響。
啪啪啪啪!緊接著又是一陣清脆的自動步槍聲。
羅維民猛地一驚,撒腿就往監獄大門口奮力跑去。
似乎是一種集體無意識,等看到羅維民向大門口衝去時,所有的人也都不禁一愣,然後全都慌忙跟在羅維民後面向大門口奔去。
※※※槍聲是從大門口傳過來的!
一輛清晨在監獄運送垃圾的大卡車,在裝運垃圾時,司機和一名保衛人員突然被幾個裝垃圾的服刑人員用鐵鏟打暈,然後裝作司機和保衛人員徑直向監獄大門口逃去。
看守大門的武警人員發現情況異常,要已經到了大門口附近的垃圾車立即停車。
垃圾車裝作停車的樣子,等到武警人員走過來時,突然加大油門,不顧一切地直向監獄大門撞了過去!
看來是要駕車撞門,強行逃竄!
守門的另一名武警人員迅速端起槍來,但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垃圾車駕駛室里突然一聲槍響,武警人員一頭栽倒。
已閃身躲過大卡車的那名武警,端起搶來,朝駕駛室里啪啪啪啪便是一梭子子彈。
垃圾車猛然一陣抖動,陡地一個大轉彎,晃晃悠悠像失控了一般向大院扭轉了回來。幾秒鐘後,左搖右擺的垃圾車好像又恢復了正常,轉過車身再次向監獄大門沖了過去。
此時羅維民已經趕到,搶先一步趕到了垃圾車前,當他下意識地拔槍時,才發現身上沒槍!
羅維民像是被驚呆了一樣,愣愣地站在即將衝過來的垃圾車前,茫然失措,一動不動。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羅維民突然感到自己被一個奮勇撲來的身影猛撞了一下,當他發覺發瘋一樣的垃圾車從身旁咯噔一聲衝過去時,才明白推開他的那個人,已被垃圾車壓倒在他身旁!
這個人的兩條腿被垃圾車的前後輪碾壓了兩次!
他幾乎一眼就看清楚了身旁的這個人:
政委施占峰!
羅維民止不住大喊了起來,但他的聲音卻被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淹沒了。
垃圾車一頭撞在了監獄大門上,把監獄大門撞開一個一尺左右的裂縫。
垃圾車一陣轟響,猛然又倒退了回來,準備第二次向大門撞擊。
羅維民跪倒在地上,拚命地把兩腿壓斷的施政委往一旁拉。垃圾車再次與他們擦身而過!
「別,別管我!」施政委一邊拼盡全力地喊著,一邊把羅維民的那枝搶塞了過來。「拿住槍,快!攔住它!不能讓王國炎逃出去……」
施政委話還沒說完,就一頭暈倒在了羅維民的懷裡。
羅維民直覺得渾身都在顫抖,當他抽出槍來,打開保險,準備瞄準時,垃圾車已經從他身旁沖了過去,監獄大門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響。
監獄大門中端被撞癟,裂開了一個1米左右的大裂縫!
垃圾車又是一陣轟鳴,再次倒退了回來,準備第三次撞擊。
羅維民的槍聲,武警的槍聲,還有單昆的槍聲在此時幾乎同時響起。
但垃圾車這次只倒退了七八米遠,羅維民連垃圾車的駕駛室都沒看到,垃圾車便又加足馬力向大門猛衝了過去……
※※※「春花」歌廳的吳老闆聽到第一聲槍響時,他的那輛沒屁股的兩廂小夏利離古城監獄的大門至少還有兩站地。
身旁一直像在昏睡著的何波,隨著槍聲的響起,猛一下竟從車座上挺直了身板!
吳老闆幾乎被嚇了一跳。他根本沒想到何波還會這麼敏感。王二貴把何處長拉到他那幾時,何處長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他們倆把他從車上抬下來,又抬到屋子裡,一直到餵了他大半杯子溫水時,他才算醒了過來。
後來打了幾個電話,何波像是支持不住了似的一頭又歪倒在那裡。等他們把他從屋子裡背出來,又背到車裡,準備去醫院時,何波似乎一直處於昏迷之中。直到汽車發動時,他才又一次清醒了過來,然後又不斷地打電話。打完電話,沒想到何波突然改變決定,堅持讓他掉轉車頭,直奔古城監獄。車開了沒幾分鐘,何波再次昏睡了過去。吳老闆一直擔心他會醒不過來了,然而這一聲輕微的槍響聲,竟會讓他奇蹟般地坐直了身軀!
「快!開快!」何波的嗓音沙啞而又低沉。
槍聲再次響了起來。
等到第三次槍聲響起時,吳老闆的車正好開到了監獄大門口。
監獄的大門此時正搖搖欲墜。
「停車!」在離監獄大門20米左右,何波讓他把車停了下來。
車還沒停穩,何波已經打開了車門。
「何處長,你要幹什麼!」吳老闆大吃一驚。
「別動,你老老實實在車裡呆著。」何波一邊說,一邊掙扎著蹭出了車門。
「何處長,這怎麼行!」吳老闆一邊嚷,一邊就要往外走。
「別動!」何波怒吼了起來,「別壞了我的事情!」
吳老闆有些發愣地坐在車裡,獃獃地看著何波一搖一晃,踉踉蹌蹌地向監獄大門走去。
此時監獄大門發出震天駭地的一聲轟響,兩道大門像是山崩地裂一般倒了下來。
一輛車頭被撞得幾乎不成樣子的大卡車,像是一輛失控的推土機一般從監獄裡面猛衝了出來。
何波直直地站在卡車前方必經之路的正中央。
何波的左手此時已經舉起了手槍。
何波的左臂在劇烈地抖動,他的身體似乎也在劇烈地晃動和顫抖,但他始終站得很穩。
車後槍聲大作,在夜色中猶如道道禮花!
他在拼力地瞄準,然後扣動了扳機。
第一槍似乎是在鳴槍警告,子彈打在卡車的前蓋上,迸濺出一團火光。
但卡車根本沒有任何剎車的跡象。
第二槍打在了駕駛室右面的擋風玻璃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卡車仍然向前猛衝。
第三槍打在了駕駛室中間的鐵皮上。
卡車仍在前沖。
第四槍打進了駕駛室司機的位置上。
卡車劇烈地搖晃了起來,但仍然繼續向前衝來。
第五槍再次打進了駕駛室。
幾乎與槍響的同時,搖搖晃晃的卡車帶著巨大的慣性,徑直撞向了何波。
猶如一片飄落的樹葉,何波瘦弱的身軀在空中划了一道曲線,然後輕輕地掉在了八九米遠的地方。
大卡車仍然繼續向前撞去,一直撞到大街對面的一道磚牆上,半個車身幾乎從磚牆上穿了過去,才像被牢牢地焊住了一樣,終於停在了那裡。
※※※第一個撲向何波的是吳老闆。
吳老闆跪倒在何波身旁,像是被什麼驚呆了一樣,茫然地張開雙臂,久久地僵在那裡。
何波平躺在地上,臉色顯得蒼白而又平靜,仍然大睜著的兩眼默默地仰視著鐵灰色的夜空。
第二個撲過來的是單昆。
第三,第四個撲過來的是武警。
最後一個撲過來的是辜幸文,當他終於看清躺在地上的人是誰時,他渾身突然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他猛地推開周圍的人群,使勁把何波扶在自己懷裡,軀體綿軟的何波,早已沒有了任何知覺。辜幸文輕輕地喊了一聲,何波的頭慢慢地歪倒在他的胸前,一股鮮血從何波的嘴裡涌了出來……
辜幸文像在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孩子。
「……老何,老何!你他媽的說話呀!老何……」
辜幸文撕心裂肺地一陣呼叫,然後就像瘋了似地嚎陶起來。